《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中,薩賓娜因無法承受的生命之輕——媚俗,而遠走逃匿;《在酒樓上》中,呂緯鋪因無法承受的生命之重——時代,而躬行“先前所反對的一切”。生命所承之重,過重則傾,過輕則虛,恰當的重擔與擔當,方能承起而穩行。
承受可以是“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的堅持勇敢,也可以是“仁為己任”“死而后已”的責任擔當,還可以是“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的忍耐積蓄。總而言之,承受是生命中必然的重量,然而是作為舟船的壓艙石還是壓死駱駝的稻草,卻取決于個人的選擇。
誠然,拋卻承受使人腳步輕快,同時也可以避免成為《1984》中的溫斯頓,屈服沉默,淪為尼采筆下的駱駝。但隨之而來的是如《美麗新世界》中的居民一般空虛而短淺,成為梭羅所謂的“平靜而絕望”的“空心人”。
因此,一個前行的人,既要腳踏實地地負擔,又不能壓塌他承受生命的脊梁。我們承生命之重,履自身之責,懵懂少年,日新其精神,豐盈其學識;轉眼中年,承受家國之重,勇擔其責,盡履其職;老年則晚霞燦爛,以身作則,垂范后輩。承受無時無刻不在,在負擔下行得更遠,承蒼生之重,張載才吟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承家國之重,顧憲城才寫下“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承民族之重,西南聯大師生才唱響“中興業,須人杰,便一成三戶,壯懷難折”……能成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材,而亦必有承受生命重擔之志。
民族、國家等為必承受者,然名利、金錢等重擔是否可以適時而減負?川端康成的《雪國》曾驚艷眾人,他晚年卻為名利所累,含恨自殺。與其力竭而盡,不若垂釣于濮水,泛舟于赤壁,幽居于竹村,采菊于東籬,如海明威筆下追尋天籟之音的雪豹,減負而行,矯健奔跑于人生之路。
青史如鏡,鑒照崢嶸來路;初心如炬,輝映復興征程。從燕園紅樓的《新青年》到“真理味道有點甜”的《共產黨宣言》,從井岡山的燎原星火到西柏坡的耿耿星河,因其承受而更顯勇毅,因其承受而彌足珍貴。有承受之擔當,亦要有不承受的灑脫與變通,我們要像梭羅一般在瓦爾登湖畔放下生命之外的重擔,以避免因成為卡夫卡《變形記》中被異化的格里高爾。
天道酬勤,筆攬萬方,誰畫云箋九萬里;逐夢滄海,語儕共進,我開天籟第一聲。愿你我在風云變幻之際,仍薹笠就緒,承生命之重量,成為世事紛呈中真實而充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