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客團隊雙元即興的模糊決策動力機制研究

摘要：在如今頻繁發生變化的VUCA時代，創業即興已成為創客團隊面臨突發事件和瞬時創新機遇時采取的重要應對手段。研究發現，雙元創業即興是一種長效的即興模式，但其在創客團隊過程中是如何均衡發生的，期待更清晰的解釋。本研究以團隊模糊決策動力為視角，探討了激發創客團隊雙元即興的內在機制。借鑒模糊管理理論，指出探索式和開發式即興分別源于不同的模糊容忍度，并歸納出科學的模糊決策機制過程。可見，創客團隊應該審時度勢地調適模糊容忍度來激發不同類型的即興行為，從而實現更高的創新績效。

關鍵詞：探索式即興；開發式即興；創客團隊；模糊容忍度；模糊決策

中圖分類號：F2"""""""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5.08.003

在當前全球面臨的VUCA時代背景下，幾乎所有企業都需要隨時應對突發事件和創新機遇的現實挑戰。不少學者指出在VUCA時代創業組織想要基業長青，必須建立戰略響應機制，如“快、狠、準”的創業即興發揮，與動蕩環境快速適應[1]。像騰訊、阿里巴巴的科技創業團隊正因即興抓住了新冠疫情期間“停課不停學”和“在家辦公”的關鍵節點，用騰訊會議、釘釘等軟件大幅度地搶占了全國市場，提升了品牌地位。但是，創業即興也非金甌無缺的，過去研究表明，創業即興與組織績效的關系受到情境因素的影響，可能產生“雙刃劍”效應，還可能導致組織片面學習和墮入投機陷阱等[2]。現實中許多創業團隊正因為盲目即興而導致投機心態或戰略錯位，最終演變成“曇花一現”。這種現象在創客團隊中尤為突出。《財富》雜志數據顯示，中國創客首次創業失敗率高達90%以上，而這與其快速資源拼湊能力有很大關系。隨著全球抗擊新冠疫情等突發事件呈現常態化，如何趨利避害地善用即興已成為創業組織行為研究的前沿課題。

1"研究現狀與問題提出

目前，學者們開始關注到“雙元即興”行為邏輯來提高創業即興的有效性。雙元性理論指出探索與開發是組織廣泛存在的一組相悖的基本行為類型，過分偏向一類行為將導致創新陷阱或路徑依賴；反之處理得當，即均衡提升，則可能激發二者交互增益的效應[3]。對應這個邏輯，葉竹馨和買憶媛正式提出探索式即興和開發式即興的概念，將創業即興按迅速搜尋新資源、創意等和當場凝練既有資源提供解決方案等分類為探索式即興和開發式即興，認為兩種即興的均衡實施能適應情境需要，趨利避害地轉換即興類型，為企業創新帶來積極效果[4]。熊立等、賈建鋒等隨后的實證研究表明，雙元創業即興對雙創績效產生顯著的提升作用[56]。這些實證研究從某種程度上解釋了即興“雙刃劍”效應的形成，暗示了今天的創業團隊需要雙元即興能力，避免陷入探索或開發陷阱，從而獲得更持久的競爭優勢。

盡管研究已充分肯定雙元即興的重要價值，但探索式和開發式即興是如何在創業團隊中有效地均衡開展的，以及團隊如何能激發和均衡地從事兩種活動，目前尚不清晰，還期待更深入地探索。具體歸納當前研究可得出兩個問題有待解決。一是以往研究很少關注對即興的探索或開發類型和時機的雙元性把控，即使是雙元創業即興的提出，也只表明其在企業實踐中的存在價值，很難完整地理解兩種即興交互產生效用的邏輯；二是即興的前因研究多數使用演繹或定量方法，以市場環境、組織記憶和時間壓力等情境因素為主，較少對團隊自身決策動力進行整合探討，這樣很難有力地解釋復雜情境下雙元即興的產生和發揮效用過程中的因果關系。

另一方面，在中國創客團隊中雙元即興的價值顯得尤為突出。其一，從概念上看，創客（Maker）二字原指“勇于創新，努力將自己的創意變為現實的人”，盡管其并不等同于創業者，但國內大量創客實際都和終端有著緊密聯系，即創客團隊是以創新為根本的創業團隊；其二，創客團隊是復雜多變的互聯網時代的產物，主要靠知識和創新技能來換取資金、政策支持和市場效益，這就需要時刻監測外部環境，所以經常需要即興創新來維持生存發展。由此可見，創新是創客團隊最關鍵的競爭績效指標，而雙元即興已成為實現這個指標的最重要的經營手段之一。

基于上述論證，本文認為創業情境十分復雜，只有充分關注創客團隊自身的決策模式，才能清晰地揭示激發雙元即興行為的最直接、最長效的動力。汪金愛和李丹蒙也提出團隊決策動力是基于“領導→團隊特征→決策→績效”的動態交互過程[7]，進一步反映出特定決策過程對團隊即興的關鍵推動作用。本項目選擇以團隊決策動力視角來研究雙元即興的前因問題，嘗試提出一個基于特定團隊決策模式來均衡誘發雙元即興的理論框架。

究竟什么樣的團隊決策動力（模式）有利于探索式和開發式即興的均衡發生？根據雙元性的情境學派觀點，在同一單位下實現成員的行為雙元性意味著個人依靠自我判斷、自我調節的方式來權變地實施探索與開發活動，并成功聚合實現情境雙元性[8]。在這一過程中，必然發生個體在理解情境上的差異，導致認知模糊。同時，允許單位成員“自作主張”意味著彼此（包括領導）需要在一定時期內忍受不同觀點和做法，給予群體從模糊到磨合的時間。Brun等認為，在創新情境（如新產品開發）中，模糊管理扮演著重要的角色[9]。

首先，在開放思想和產生創意階段必須有較大的模糊容忍度，甚至有意制造新的模糊來激勵探索；然后，為篩選出最恰當的解決方案，必須用開發行為來逐漸減少模糊，提高決策效率。放置創客團隊情境，正是因為環境往往具有高模糊性，團隊才需要權變地運用探索式和開發式即興來應對，而有力的模糊管理方式可以幫助創客團隊作出正確的決策，科學、適度而有序地開展兩種即興行為。本研究提出模糊決策過程是一個科學調適創客團隊模糊容忍度的過程，繼而誘發相應的即興行為類型，在這個過程中動態地實現雙元均衡的創業即興及其創新績效。

2"模糊管理與團隊即興

在復雜多變的創業環境里，創客團隊的創新過程常常發生即興創造和即興完善的情境需要。團隊在動態創新過程中的決策方式也應該權衡應變。決策過程是一種重要的團隊動力，選擇何種決策機制決定了團隊將產生何種行為類型和績效導向。

根據雙元性理念，探索式即興的實質就是增加變異范圍，而開發式即興的實質就是減少變異范圍，而二者之間的轉換實質就是在調適變異范圍以適應環境需要。為了引導團隊從事增加/減少變異范圍的即興活動，領導應塑造在特定程度上能容忍變異的氛圍，有意識地調適這種容忍度來適應即興情境需要。即興創新是充滿著不確定性和不可知性的過程[10]，而這二者統稱為模糊性。模糊性不僅包括缺少足夠的信息來詮釋事物，還包括眾人對事物理解的相異程度。模糊事物的出現會伴隨著一系列線索——可能是文字、說辭、圖形、現象或事件等，總之是接收者用于感知的某種信號[9]。隨著時代的快速變遷，模糊管理在創業創新領域的研究就越加重要。模糊管理是基于模糊系統科學提出的新型管理模式，強調在有限規范、界限不清晰的情境下不太可能產生理性的“最佳”方案，只有迅速搜集信息、采取有目的的行動并“邊干邊學”，才能從眾多嘗試中篩選出相對最好的方案。也就是說，模糊決策的原則是尋找“足夠好的方案”，而不是“完美方案”。模糊管理并非排斥科學規范，而是在此基礎上更加靈活地、柔性地看待科學問題。

無獨有偶，即興研究正是源于學者們對“理性決策模型”的挑戰而產生的。研究發現原始計劃在變化中可能瞬間失效，只有依靠迅速拼湊手邊資源的即興發揮才能挽救局面。即興決策模式一般遵循效果邏輯，即在高不確定性環境中強調從分析現有手段（資源）開始，積極行動來創造或發現機會，最終獲得滿意的效果。即興決策和模糊決策的邏輯有很多共同點，即都常用于高動態環境中，強調“邊干邊學”、資源拼湊和方案篩選。這意味著我們可以嘗試運用模糊決策機制來驅動組織即興行為的產生。

3"用模糊容忍度調適來激發團隊雙元即興

3.1"一般模糊決策過程

Brun和Saetre提出采用“假設—推理”邏輯法可以有效減少在團隊創新過程中出現的模糊性[9]。具體步驟為：

識別團隊成員對所發生線索的競爭性解釋→將每種解釋視為并存的假設，在決策分析過程中同步驗證這些假設→篩選假設、消除模糊。

具體模糊決策過程是：從最原始的線索刺激（比如市場突如其來的機會使創客團隊萌生了新產品創造的意圖）開始，團隊興許會萌生出4個解釋，即假設H1～H4；經過同步分析，篩選出H2作為最佳方案，進入下一個新線索（比如擬選產品該如何設計）；同樣該線索可能引發3種解釋，即H2a～H2c，分析后可能遺棄H2a，優選H2b，待定H2c——這樣H2c就成為H2b的應急替代方案，以防H2b方案失敗，可以退回H2b繼續進程。倘若H2b還能誘發多個解釋，就繼續循環遞進，直到汲取最滿意方案。

在整個“假設—推理”過程中模糊性一直在逐步遞減。這種方法好處是，在篩選假設和減少模糊的過程中，即使一個假設被否定了，尚有其他并存假設可以替代，團隊不用從頭探索，這在時間緊迫的情形下尤為有效。

3.2"基于模糊容忍度調適的團隊雙元即興決策過程

本文基于模糊管理與團隊即興的緊密聯系，加上借鑒一般模糊決策過程，提出激發創客團隊雙元即興的模糊決策機制的一系列命題。下文進行詳解。

盡管學者們大多認可創新過程自帶模糊性，但很少探討在創新中應該“多大程度上容忍模糊”的問題。模糊容忍度被定義為“個體/組織將模糊性視為威脅的程度”[11]。在團隊必須作出決策和行動時，高模糊容忍度說明把模糊看作發散思維的積極信號，嘗試探索多種解決方案；低容忍度說明把模糊視為威脅，盡可能在狹窄的空間里思索改進（開發性）方案[12]。以創客團隊為例，假如團隊成員對某任務線索的解釋及所提議方案的差異越大，說明其模糊容忍度越高，因為團隊并不刻意規避模糊帶來的威脅，能容忍跨度較大的設想范疇；相反，團隊成員的解釋和方案類型趨同，就說明其模糊容忍度較低，不多作跨界搜索和假設，而聚焦于改良式解決方案。

結合模糊管理理論，模糊性雖然限制了創新者對眼前機會或威脅的理解，約束了資源配置的水平，降低了理性決策的可能，但恰恰能誘發更多的即興行為。結合這一觀點，可以得出以下推測，探索式即興以迅速開辟新視野、汲取新知識和提出新方案為目標，需要團隊成員敢于“大膽假設”，高模糊容忍度便為之培植起孕育的土壤；開發式即興以迅速完善資產和技能為目標，需要團隊成員“小心求證”，低模糊容忍度則為之建立起了行動框架。整合起來，通過模糊決策來驅動雙元即興的過程，其實就是有效調適模糊容忍度以誘發探索式和開發式即興的動態過程。

對此，本研究提出，創客團隊可以通過模糊管理先提高模糊容忍度來激勵探索式即興，使團隊在面臨突發機會/威脅線索時能快速產生多類別假設；然后在“假設—推理”邏輯過程中降低模糊容忍度來誘發更多的開發式即興，減少探索范圍，最終篩選出最為合適的方案，實現創新績效。歸納起來，本文建立起創客團隊在創新過程中是如何運用科學的模糊管理技術有效驅動兩種即興發生的理論模型，并提出這個調適過程（即模糊管理機制）的實現需要一些特定的團隊素質和技能來推動（模型見圖1）。比如為應對探索式即興時的開放系統復雜性，需要管理團隊增加多樣性特征、換位思考能力和詮釋技能，而為對應開發式即興時的專業性，高管團隊需要更強的深入分析能力。團隊能在上述能力方面靈活轉換，是實現雙元即興的重要前提。因此，未來實證研究可以基于本模型的理論觀點和邏輯，深入多個有代表性的創客團隊做具體的即興創新項目調查，用觀察法和訪談法等方法獲取一手資料，總結它們是如何模糊管理的，對比分析其所導致的成敗，歸納出科學有效的模糊決策動力機制。

圖1"本研究的理論模型

4"結論與展望

本研究從模糊決策視角創新地提出了一個適用于創客團隊雙元即興的動態理論模型，并初步提出了若干假說，如提高模糊容忍度是為了增加探索式即興的概率，而降低模糊容忍度是為了增加開發式即興的概率，因勢利導地調整模糊容忍度水平有利于創客企業及時應變，均衡有效地即興發揮。綜上，本研究具有以下理論與實踐意義。

第一，本研究立足團隊決策動力的視角，豐富了學界對創客團隊即興的產生和價值締造過程的理解。第二，闡明了團隊動力、即興與創新之間的一些內在關系，也充分響應了即興學者關于組織即興應上升至組織戰略層面思考的號召。第三，提醒了創客們不應盲目地即興，而應重點關注即興的類型和時機，均衡地調整即興探索和開發，并設計相應的模糊容忍機制，使之有效地應對突發變化，獲取競爭優勢。

未來研究可以在本模型基礎上進行定性和定量的實證研究，以驗證本模型的一些觀點，比如一次團隊即興創新過程的模糊調適規律是否如本文設想，還有其他可能的發生規律嗎？管理者可以通過哪些具體素質和技術手段推動高低模糊容忍度的調適？限于本文的討論重心和篇幅，未探討該議題，只是假設了一些素質技能，未來實證研究可以進一步驗證這些設想。未來還可以延伸團隊動力視角的即興前因研究，比如從網

絡關系特征和領導模式角度出發，是否還能挖掘其他有價值的團隊雙元即興觸發模式，拓展創客團隊即興研究的理論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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