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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說體”小說功能認知的發展變遷

2025-04-10 00:00:00劉津萌
九江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 2025年1期
關鍵詞:審美小說

摘要:人們對“世說體”小說功能的認知是動態發展的。魏晉“世說體”初創,使小說審美功能得到開發。唐代將其依歸于“史”,無意發掘小說的審美功能。宋代注意到“世說體”小說在補史方面“發史氏之英華,便學者之觀覽”的特殊功用,對其審美價值亦予以肯定。明代充分發揚小說的審美功能,與史補功能取向區分明顯。清代有對作品“存史”功能的強調,有對羽翼經史以成教化觀念的因循,有對娛情泄郁功能的充分發揚,復有對作品為所載人物標榜聲名功能的追求,呈現出多樣化態勢,也是新、舊雜陳,可謂是以往功能認知的集大成。這一動態發展過程宏觀上體現為對與“史”相似性的尋求和對“人”的審美。

關鍵詞:“世說體”小說;功能認知;發展變遷;史補;審美

中圖分類號:I207.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4580(2025)01-0067-(07)

DOI:10.19717/j.cnki.jjus.2025.01.012

在中國古代小說創作中,“世說體”小說是一個獨特的體例,從劉義慶《世說新語》以后,歷代仿作不絕如縷。學者對“世說體”小說的評價也經常見于小說序跋及筆記載述中。關于“世說體”小說創作實踐的發展,學界已有論述,但在縱向上對“世說體”小說功能認知的發展變遷的研究,論文成果較少。實際上,通過對“世說體”小說功能認知的發展變遷進行梳理,可以更有效地理解“世說體”小說作品的藝術特征。基于此,本文以歷代對“世說體”小說進行闡述的相關資料為據,整理其中論及作品功能的相關論斷,進而概括出對其功能認知的發展變遷,為理解“世說體”小說創作特征提供一個新的觀照視角。

一、魏晉:突出作品的審美功能

魏晉時期,文學發展進入了“自覺”時代,人們的文學觀念有了很大進步,對文章審美特性的認識更加充分。如蕭統編《文選》時就有意識地區分了文學與非文學,以“事出于深思,義歸乎翰藻”[1]為選文標準,并在《文選序》中將不同文體比作樂器,認為它們都有“入耳之娛”“悅目之玩”[2]。總體來看,此時人們將文學與經史分離,重視文章的辭采,強調文學的審美價值與娛情功能。

具體到小說創作而言,“世說體”小說創作走出了一條有別于經史的新路,即“遠實用而近娛樂”[3],這在《世說新語》的創作中得到了體現。《世說新語》主要為賞心娛樂而作,這一點可以從其創造性的體例編排看出。書籍內容分類編排的觀念早已有之,如史傳書寫中的編年體、國別體分別以時間、空間為序進行敘事,紀傳體史書《史記》按人物身份地位分類,劉向的《說苑》《新序》偏重于按儒家倫理道德術語歸類等皆如此。與以往史書、子書分類編排相比較,《世說新語》以人之眾多性情分類的做法無疑是一個意義重大的創新,呈現獨特性。《世說新語》的內容編排不同于《史記》從外部的身份地位給人分類,也區別于《說苑》《新序》的以人之道德規范導向進行編排,它超越了身份范疇的局限,表現出了作者對復雜人性的體察。《世說新語》的這一分類編排,使其筆下的人物展現了真實的“人”的狀態。顯然,作家對“人”復雜性的如實描繪指向的是審美而非實用。

從敘事角度來看,《世說新語》創作是從“賞心”角度出發對事件進行剪輯編排,呈現的是藝術審美的趣味。創作中,書中的重大政治事件只是故事發生的背景,而不是描繪的主體,相反,閑適恬淡的心境、神超形越的精神境界,才是作者苦心營造的理想之國。如《雅量》第35則記述:“謝公與人圍棋,俄而謝玄淮上信至。看書竟,默然無言,徐向局。客問淮上利害,答曰:‘小兒輩大破賊。’意色舉止,不異于常。”[4]在此記述中,作家并沒有寫戰事勝負情狀,而是抓住謝安接到戰報后神色如常的狀態,表現其鎮定氣度。由此不難看出,《世說新語》記事是重在傳人物神形意態,是以對人的審美為中心來展開的。

在記述內容上,《世說新語》主要呈現的是人物與事功無關的逸聞,關注的是人物剝離身份背景后獨特的個性。這一關注,顯然與史傳的書寫取向并不相同。以簡文帝為例,通常史書對他的描寫重視的是文治武功,而《世說新語》則多是描繪他的溫厚性情與美好風貌,如在《德行》中記述了簡文帝不忍殺鼠,亦不忍傷人的溫柔心性;在《容止》中對其神采風度大加贊賞,云“海西時,諸公每朝,朝堂猶暗,唯會稽王來,軒軒如朝霞舉”[5]。又如對平定叛亂、出將入相的國之勛臣溫嶠的書寫,《世說新語》記述的主要也不是他在軍政方面的功績,而多以日常瑣事甚至閨房謔語為記述對象,書寫了他沉迷賭博、多次喚庾亮來贖等放浪不羈之行,也于《假譎》中記錄了他假意給堂姑女兒說親,結婚時卻親身上陣被新娘揭破的趣事,彰顯了他愛開玩笑的個性。

綜上,《世說新語》創作雖然沒有完全擺脫史書“征實”的特點與教化的目的,但也同時顯示了重“趣”的傾向。它以人之品性為基礎的分類、重在彰顯人物神韻的敘述、以“人”的逸聞趣事為主的載述內容,無不彰顯了對人物個性的關注。讀者閱讀這樣的作品,自會興味盎然,產生娛目游心的審美效果。《世說新語》編纂呈現的這一功能取向,基本上代表了魏晉時期“世說體”小說創作的總體功能追求,此追求即重審美而非實用。

二、唐:向史功能的靠攏

唐代,史學極為發達,唐人尤為重史,如劉知幾就曾于《史通·史官建置》中云:“史之為用,其利甚博,乃生人之急務,為國家之要道。”[6]在此背景下,小說亦被認成是“史氏流別”,時人習慣于用史書的標準來評價小說創作。《史通·內篇》中,劉知幾批評《世說新語》一類的作品說:“晉世雜書,諒非一族,若《語林》《世說》《幽明錄》《搜神記》之徒,其所載或詼諧小辯,或神鬼怪物。其事非圣,揚雄所不觀;其言亂神,宣尼所不語。”[7]劉氏這一論斷,顯然是拿史書的標準來否定晉代的小說創作。

在此社會背景下,唐代的“世說體”小說功能取向較之魏晉大有不同,無論是寫作初衷還是敘事筆法,都盡量向史家靠攏。這一靠攏,具體表現為偏向實用性的存史與勸誡功能。此中,劉肅《大唐新語》頗具代表性。

編纂目的上,劉肅創作《大唐新語》,一是為唐代保存歷史文獻,聊寄修史之意愿,二是借小說文體言理論道,“以文輔教”。關于此,在劉肅個人陳述中有明確說明。《大唐新語序》中,劉肅云:“今起自國初,迄于大歷,事關政教,言涉文詞,道可師模,志將存古,勒成十三卷,題曰《大唐新語》。”[8]《總論》中,劉肅指出:“昔荀爽紀漢事可為鑒戒者,以為《漢語》。今之所記,庶幾前修。不尚奇正之謀,重文德也;不褒縱橫之畫,賤狙詐也;刊淫靡之詞,歸正大光明也;損術數之略,抑末也。理國者以人為本,當厚生以順天;立身者以學為先,必因文而輔教。”[9]由劉肅的這些闡述可見,其創作《大唐新語》恪守的是史家存古、“裨政教之缺”的理念,看重的是作品記述的存史與勸誡功能。也正是基于此,《大唐新語》的門類編排多與帝王政治和為官之道有關,如《匡贊》《規諫》《公直》《清廉》等關注的是人物在家國中的責任,與《世說新語》以“人”之性情為基礎的分類明顯不同。

從敘事筆法來看,《大唐新語》篇幅較長,記載事件前因后果基本完整,也與《世說新語》只言片語式點染人物風貌的記述有明顯不同。如《政能》中載李杰破“不孝子”案云:

李杰為河南尹,有寡婦告其子不孝。其子不能自理,但云:“得罪于母,死甘分。”杰察其狀,非不孝子也,謂寡婦曰:“汝寡居,唯有一子。今告之,罪至死,得無悔乎?”寡婦曰:“子無賴,不順母,寧復惜之!”杰曰:“審如此,可買棺木來取兒尸。”因使人俟其后。寡婦既出,謂道士曰:“事了矣。”俄將棺至。杰冀其悔,再三喻之,寡婦執意如初。道士立于門外,密令擒之,一問承伏,曰:“某與寡婦有私,常為兒所制,故欲除之。”杰乃杖殺道士及寡婦,便以向棺盛之。[10]

這則故事記述從報案到探案再到斷案,完整呈現了李杰破案前后的作為,表現了他明察秋毫的為官之才。另如《節義》中對李綱“慷慨有志節”[11]的記述,從李綱的少時改名,到后來指出陛下錯處得到升遷,再到最后死時舊主之女為他號哭等,通過一系列事件,完整地展現了李綱的人生經歷。上所例證,可明顯看出其與史傳書寫方式的相似性,而與《世說新語》相較,則有明顯的不同。

對于《大唐新語》的編纂目的、敘事筆法與史傳書寫的相似性,《新唐書·藝文志》編者心領神會,故而將其歸入該書“雜史類”中。劉強在《世說學引論》中評價其書:“是政治事件和帝王軼事的堆積,屬于名副其實的“正史之余”。[12]諸如此類,也是對《大唐新語》在功能上向“史”靠攏的把握。劉肅《大唐新語》的這一功能取向,是唐代“世說體”小說功能取向的縮影,基本代表了唐代“世說體”小說功能的總體取向。

三、宋:補史功用與審美功能的并重

宋時,“說話”伎藝于市井興盛,娛樂化的白話小說興起,雅、俗兩類小說共同發展,均獲得了廣泛的接受和欣賞。在此狀況下,人們對“世說體”小說功能的認知與前代有同也有不同,即在依然強調小說補史功能的同時,也看重小說的審美功能。

這首先表現于對“世說體”小說存史功能認知的肯定和深化。關于此,從秦果對《續世說》的評論可以看出。《續世說序》中,秦果云:

史書之傳信矣,然浩博而難觀。諸子百家之小說,誠可悅目,往往或失之誣。要而不煩;信而可考,其《世說》之題矣。……學士孔君毅甫,囊括諸史,派引群義,疏剔繁辭,揆敘名理,厘為十二卷,可謂發史氏之英華,便學者之觀覽,豈曰小補之哉?[13]

此段評論中,論者認為:史書固然可以傳信,卻具有“浩博難觀”的缺陷;小說是可以用來悅目,卻往往失之于誣。與它們各自的優點與缺點相比較,《續世說》作品既有史書征實的特征,又有小說悅目的長處,可以化深奧為通俗,化呆板為形象,有利于把史氏英華生動形象、言簡意賅地展現出來。論者這一論斷,體現了對“世說體”小說“補史之難觀”功能的認知,即小說“史補”功能的實現是以小說“誠可悅目”、生動感人的文體特征為基礎的。

此外,在宋人觀念中,也同時流露出對“世說體”小說不同于史書的審美功能的肯定。關于此,從劉應登對《世說新語》的評價可以看出。《世說新語序》中,劉應登認為此書“雖典雅不如《左氏》《國語》,馳騖不如諸《國策》,而清微簡遠,居然玄勝。概舉如衛虎渡江、安石教兒,機鋒似沉,滑稽又冷,類入人夢思,有味有情,咽之愈多,嚼之不見”[14]。在劉應登看來,《世說新語》較之史書有它獨特的美,即藝術取向上的清微玄遠、淡而有味,能啟發讀者的想象聯想,耐人尋味咀嚼。再如《世說新語》中有“魏武將見匈奴使”條的記載。對于此故事,劉知幾在《史通·暗惑》中指出魏武追殺匈奴使者一事不合史實,疑為捏造,表現了對虛構的批評。而對此記載,宋人劉辰翁則表現了寬容,肯定說:“謂追殺此使,乃小說常情。”[15]二人褒貶態度的截然不同,體現了宋人對“世說體”小說虛構特征的肯定。又如《世說新語·尤悔》第十三條載,“桓公臥語曰:‘作此寂寂,將為文、景所笑。’既而屈起坐曰:‘既不能流芳后世,亦不足復遺臭萬載邪?’”對此,劉辰翁批語云:“此等大有俯仰,大勝史筆。”[16]如上種種,都體現了宋人對“世說體”小說審美功能的肯定。

四、明:審美功能的發揚

在明代重“真”、主“情”、尚“趣”、求“奇”及對俗文學總體肯定的文化氛圍下,明人的小說觀念進一步向小說本位靠攏,即重視小說的審美娛樂功能。在此狀況下,對“世說體”小說功能的認知在以往基礎上又呈現了新變,這具體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對作品審美價值的重視。總體來看,明人對“世說體”小說的功能認知雖未能完全擺脫史傳的評價標準,但已有意區別二者,更為強調小說的審美功能,明顯呈現與“史”觀念的疏離。關于此,從一些學者的評論可以看出。如《少室山房筆叢》中,胡應麟評價說:“《世說》以玄韻為宗,非紀事比,劉知幾謂非實錄,不足病也。”[17]《五雜俎》中,謝肇淛贊其敘事之妙,認為“晉之《世說》,唐之《酉陽》,卓然為諸家之冠,其敘事文采,足見一代典刑,非徒備遺忘而已也”[18]。諸人以上論斷中,不論是對“世說體”創作旨趣的闡釋,還是對其藝術特征的理解,皆不同于前代視小說為史之流、認為其價值在于為史作補的觀念,而體現了對“世說體”小說文體獨立的審美功能的認可與對虛構特征的包容。

此中,明人對“世說體”小說審美功能的把握更為具體、細致,涉及語言、人物、選材等各個不同的微觀層面。譬如,針對“世說體”小說言約旨遠這一特征,王世貞在《世說新語補序》中指出:“《世說》之所長,或造微于單辭,或征巧于只行;或因美以見風,或因刺以通贊,往往使人短詠而躍然,長思而未罄。”[19]袁褧將其進一步總結為“簡約玄澹,爾雅有韻”[20]。兩人的這些評價,反映了明人對“世說體”小說語言美的精確、細致把握。在“世說體”小說人物書寫層面上,王思任稱贊《世說新語》只言片語便可勾勒出人物的神韻,認為其“小摘短拈,冷提忙點,每奏一語,幾欲起王、謝、桓、劉諸人之骨,一一呵活眼前,而毫無追憾者”[21]。胡應麟稱:“讀其語言,晉人面目氣韻恍忽生動。”[22]對“世說體”小說的選材之美,明人也有細致體會,如《重刊〈世說新語〉序》中,吳瑞徵認為《世說新語》重在記言,“雖廣諸篇目,而語言為宗”[23],鄭仲燮注意到“世說體”小說在選材時注重所寫事件的奇特性,為其《清言》制定了“事取奇僻,語尚冷雋”[24]的編寫標準。如上種種層面的表現,都意味著明人對“世說體”小說審美價值的認知更為具體而深入。

二是較之以往,明人雖然繼續強調小說的史傳功能,但在論述時常端直發論,表現出較少的依附經史的特征。

明人關注到了“世說體”小說門類設置的意義,并借以實現其教化目的。如編撰《何氏語林》時,何良俊會在每一門類下寫小序,以解釋該類的編撰目的與含義。舉例來看,其《德行》序云“察微知著,圣人所貴”[25],認為細微處見德行;《方正》序中稱為“一善不勝眾詭”而痛心,故記載疾惡如仇事,旨在使“詭隨斂跡”[26]。基于此,何良俊對不同門類的存在意義進行闡述時,都傳達了希望世人向善、社會清正的創作理念。對于這些理念,何良俊是直接指出的,鮮少依經附史來進行論證說明。再如李贄在《初譚集序》中,自言其書門類編排邏輯為:“是德行者,虛位也;言語、政事、文學者,實施也。施內則有夫婦,有父子,有昆弟;施外則有朋友,有君臣。”[27]從中可知,李贄看重德行在生活中的具體實踐,故而在編排內容時將書中所載分為夫婦、父子、兄弟、師友、君臣五大類,有家有國,以實現作品編纂的教化功用。對這些功用的闡釋,李贄同樣未引經據史進行發論。

三是明人進一步認識到“世說體”小說多采擷奇聞軼事、亦莊亦諧饒有趣味、能使讀者有耳目一新之感的寓教于樂功用。如江盈科《皇明十六種小傳》就專采國史之奇事,云其書中所記:“要于挺拔突兀不經聞見,使人讀之能有所聳動而感發焉。譬如燕會看演傳奇全本,演完又于別本中抽演雜劇。夫雜劇非全本也,而實全本中之艷麗新特者也,故更盡酒闌之后醒人睡眼者,必雜劇也,然則茲編也謂之,國史中雜劇不亦可乎。”[28]在此論述中,江盈科把國史之奇事比喻為雜劇,認為二者同有“醒人睡眼”的悅目效果,故而在創作時便以事件之“奇”為選材原則,欲使讀者在欣賞中受到潛移默化的感染。又如張岱創作《快園道古》亦秉持寓教于樂理念。《自序》中,張岱云:“則是世之聽莊嚴法語而過耳即厭者,孰若其聽詼諧謔笑而刺心不忘?”[29]在張岱看來,莊言法語令人厭煩,過耳即忘,而詼諧笑語更貼合民眾興趣,能夠深入人心。從以上諸多論述不難看出,明人充分認識到“世說體”小說體式靈活,約束較少,可以寫得活潑生動,與“經典”板著面孔說話截然不同,認為其可以彌補史傳長篇大論、板滯莊重帶來的接受困難,能對民眾起到更好的教化作用。

總之,不論是對“世說體”小說審美功能的深入理解,還是鮮少依附經史來談論作品的教化功能,抑或拈出作品的審美娛樂功能強調寓教于樂,都體現了明人對“世說體”小說審美功能的充分認可。這一認可,使得“世說體”小說日益獲得獨立的存在地位,呈現功能取向上與經史的疏離。

五、清:新、舊雜陳與多樣化

降至清代,人們對“世說體”小說功能的認知較之明代一方面顯得趨向史傳,常將其看作是正史之流,如章學誠在《文史通義》中言“劉孝標注《世說新語》,則雜史支流,猶有子注,是六朝史學家法未亡之一驗也”[30];另一方面又對以往的各種功能認知給予了因循,表述也更為深入細致。具體來說,清人對“世說體”小說功能的認知呈現為以下四方面特征:

一是在遺民情緒下對“世說體”小說的存史功能很是強調。明王朝的覆滅給懷有政治理想的士人群體帶來了沉痛打擊。在國滅史亡的境地下,明遺民中的不少人懷著“國可滅,史不可滅”[31]“國史既亡,則野史即國史也”[32]的想法撰寫明史,致使私家修史之風盛行。在此狀態下,清初的“世說體”小說創作便帶有了強烈的存史功能取向。如《玉劍尊聞》為梁維樞編撰,其好友在為該書作序時,均不約而同強調梁維樞的史才,像錢謙益稱其“才學可以史”“家世可以史”“閱歷可以史”[33];錢棻言“今公方立交戟,下具史才,為人倫楷模,而是書纂玄鉤要,又出國史家乘之上,當事者而誠欲征文考獻,舍公曷適哉”[34]等即如此。這些評價話語,不僅彰顯了梁維樞博學強記、閱歷豐富、具有寫史的素質與才能,也同時揭示了《玉劍尊聞》一書的存史功能。

吳肅公創作的《明語林》亦是有意為明代存史。該書序言中,吳肅公自述其“思有所記載,以備一代之遺”[35]的創作動機,并在《凡例》中提到“明史諸書,取資治理,偉略雖詳,而節善無取,朝臣悉載,而幽士難收。是編實史籍余珍,門徑稍寬,尺度殊短”[36]。同時將《明語林》定位為“史籍余珍”,認為該書在選材范圍上較正史而言更為寬廣,可以補《明史》題材內容之缺。吳肅公的這些交代,體現了其對作品存史功能的說明。事實上,類似的觀點在宮偉繆的《庭聞州世說自序》、朱彝尊的《南吳舊話錄序》中也都有表達。類似的觀點大量出現,說明在清初遺民情緒影響下,對“世說體”小說的功能認知中普遍流露了對作品存史功能的追求。

二是論及“世說體”小說教化功能時常依附經史。與明人勸懲宗旨闡述時鮮有依附經史的表達方式不同,清人常將“世說體”小說教化功能的闡釋與經文史傳并列而談。如《重刻〈世說新語鼓吹〉》序中沈荃有言:“蓋其言簡意深,亦經亦史,竊以為晉魏文章莫過于是矣。其序事也,以德行為首,次言語、政事、文學,以及于朝野巨細之事,條分類舉,所載忠孝節義,足以激勵世俗,抑揚風雅。”[37]在此話語中,沈荃將《世說》言簡意深的特點比附于經史,強調其記事以德行為首、所載忠孝節義有抑揚世風的功用。又如計東為《說鈴》作序時,稱此書因“盡善”所以“于說部諸家中當為第一”,并云“蓋先生之書,微之見性,彰之律躬,內之持心,外之應物”[38],認為其可以助人見性修身、持心應物,與經史的創作宗旨一致。在闡述“世說體”小說教化功能時動輒將其與經史同提并舉,說明在清人認知中“世說體”小說在文體獨立性上較之明代有所倒退,對經史文體的依附顯得較為強烈。

三是對“世說體”小說的娛情泄郁功能更加看重。清代的“世說體”小說中,存在大量意在自娛、無關宏旨的作品。此從嚴蘅所作《女世說》中可充分看出。此書所記多為命運坎坷的才女,她們或才華未竟而早早逝去,或所嫁非偶而內心苦悶,心志往往不被世俗所理解。如黃媛介工詩善畫,幼許楊氏,楊久客不歸,她卻堅持不改嫁。后歸于楊氏,丈夫對她并不珍視,于是“恒以輕航載筆格詣吳越間,僦居西泠段橋頭,憑一小閣,賣詩畫自活,稍給便不肯作”[39]。由此記述不難看出,黃媛介一生既堅持忠貞,又所遇凄涼,最終只能遠離塵世,在孤獨中排遣自己的心跡,悲劇抒情溢于作者敘述之筆端。

事實上,《女世說》中,類似黃媛介這樣的悲劇才女數不勝數,她們的悲劇故事正寄予著作者孤單的靈魂。據前人論述,嚴蘅清雅孤高,“卷中林下高風,不櫛雅范,咳唾珠玉,如聞其語,牽蘿倚竹,如見其人矣”。[40]現實中,嚴蘅孤獨寂寞,無人可解,據《女世說引》可知她的丈夫直到她去世后才發現此書,足見平日對她的所思所想甚少關心。以這些材料為據,再結合書中若干才女故事敘述,很顯然,這些懷才蹇滯的才女正是嚴蘅本人的真實寫照,她是借書寫她們的故事來抒發自己內心的苦悶與孤寂,可謂是“借世說之酒杯,澆自己之塊壘”。

四是看重“世說體”小說作品標榜人物聲名的功能。在清代“世說體”小說創作與批評中,同樣彰顯了為所載人物宣揚聲名的創作目的。此中,王琸《今世說》足為代表。關于該書創作宗旨,王琸于《自序》中有明確交代,云:“今朝廷右文,名賢輩出,閥閱才華,選勝江左。其嘉言懿行,史不勝載,特未有如臨川裒聚而表著之,天下后世亦誰知此日風流更有度越前人者乎?”[41]據王琸看來,當代名士輩出,其中才華橫溢者尤勝魏晉,應有人如劉義慶作《世說新語》一般將群賢聚而表彰,使后世皆知此代人物風流。正是基于此,王琸《今世說》既有對他人的彰顯,也有對自我的稱頌。此中,對自己的稱頌尤讓人印象深刻,如記述自己博學多才云“早年高隱,甚負才望,意思深遠,博學擅才藻,一時名聲滿江左”[42],夸贊自己謙虛淡泊是“與人言,未嘗先一語”[43]。實際上,書中關于王琸自己的記載超過二十條,遠超其他文士,可見其創作明顯具有抬高自己聲望的目的。

總之,在清代的“世說體”小說功能認知中,有在遺民情緒下對作品“存史”功能的強調,有對作品羽翼經史以成教化觀念的因循,也有對“世說體”小說娛情泄郁功能的充分發揚,復有對作品為所載人物標榜聲名功能的追求,呈現多樣化的態勢,也是新、舊雜陳,在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是以上功能認知的集大成。

六、結語

以上是本文對“世說體”小說功能認知發展變遷的梳理。從縱向角度來說,魏晉時劉義慶創作的《世說新語》,開啟了“世說體”小說創作的序幕,表現了遠實用而近娛樂的審美追求,代表了此時“世說體”小說創作的總體功能取向。唐代在重史觀念下,“世說體”小說創作力求效法史傳功能,審美娛樂功能沒有獲得強調。宋代,在“說話”伎藝影響下,人們一方面加深了對“世說體”小說補史功能的認知,認為其具有“發史氏之英華,便學者之觀覽”的特性,也同時看到了它有別于史傳的審美功能。明代,在重情尚趣求真等文化觀念下,人們充分表達了對“世說體”小說獨特審美功能的看重,對其的理解、詮釋具體到了語言、人物、選材等層面,同時能結合文體屬性、通過門類設置和寓教于樂來實現作品的教化功能,使得此類文體獲得獨立文體的地位,個性較為分明。清代,在山河易主巨變下,人們既普遍看重作品的存史功能,闡發教化功能時也常常依附經史,亦努力追求小說的娛情泄郁和為所載人物播揚聲名的功能。可以看出,在此縱向的發展過程中,由于每個朝代社會背景、文化取向不同,對“世說體”小說的功能認知是動態發展的,先后被賦予了存史記事、勸懲教化、審美娛情、消閑求趣、標榜聲名等多重功能。這些功能的賦予,可看出人們對“世說體”小說文體功能的多樣化追求。

從橫向層面來看,人們在表達對“世說體”小說各方面功能追求時,大致可以概括為兩個大的層面:一是文體上與史著相似性功能的追求,二是以人為中心的審美觀照。其中,前者貫穿“世說體”小說發展始終,在其影響下,“世說體”小說記述對象多為歷史真實人物,如帝王將相、達官貴人、文人雅士等,語言簡潔,含意雋永,記述目的是為存史或勸誡,表現了文筆、功能上與“史”的相似性。這種相似性致使后人往往借此發揮,滿足自己“史職”理想,將“世說體”小說“補闕遺”“寓勸誡”“資考證”作為書寫、評論的自覺功能追求。以人為中心的審美觀照在魏晉“世說體”小說初創時已為自覺,唐宋時有所忽視,在明清又獲得發展,總體上呈現了偶有失落卻綿延不絕的態勢。這一追求取向根植于“世說體”小說的審美屬性,使得“世說體”小說對“人”的表現涉及方方面面,既有政治、社交、家庭,也有品行、容止、氣度,其中有真善美,也有假惡丑;有人之常情,也有人之畸形怪癖。這一審美取向,充分彰顯了作家對豐富、復雜人性的把握,生動詮釋了“文學是人學”的內涵,對于推動后世讀者加深理解“人”來說,自具有積極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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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程榮榮)

收稿日期:2024-07-19

作者簡介:劉津萌 (2000— ) ,女,山西臨汾人,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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