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唐傳奇紅線女故事的本事源自唐代袁郊所作小說集《甘澤謠》中《紅線》一篇,記紅線女獻計解決潞州與魏博兩地開戰之事,該故事在后世得到歷代文人的加工與創作。明代,藏書與刻書活動一度興盛,在一些現存的明代書目中,將袁郊所作《紅線》篇改名為《紅線傳》并偽題其作者為楊巨源的文字記錄已屢見不鮮。為何出現這一作偽的現象,為何選擇偽托楊巨源為《紅線傳》作者,其背后的原因值得探究。
關鍵詞:紅線女故事;脈絡梳理;明代偽書;楊巨源
中圖分類號:I207.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4580(2025)01-0074-(05)
DOI:10.19717/j.cnki.jjus.2025.01.013
紅線女故事發生的背景為唐代藩鎮割據時期,該故事以歷史上真實存在過的人物薛嵩、田承嗣為主人公,圍繞二人所管轄的潞州與魏博兩地之間的矛盾沖突而展開敘述,又增以藝術化的加工。如,史實中薛嵩并非潞州節度使,而是相衛六州的節度使[1]。紅線女為薛嵩帳下青衣,因魏博節度使田承嗣野心勃勃,意欲吞并薛嵩所掌管的潞州地界,這使得薛嵩日夜為之惶恐不安,故紅線女獻妙計出手相助,最終成功地威懾住了田承嗣,打消了其吞并潞州的念頭,讓兩地的百姓免受戰亂之苦。故事的最后,紅線女功成身退,她的這一智勇雙全的舉動也成了一段被傳頌的佳話。
一、紅線女故事的接受脈絡梳理
現有同紅線女故事相關的研究均有對該故事在后代文學創作中的接受作大致梳理,雖已較為詳盡,但仍有遺漏。且若要對紅線女故事發展至明代所出現的改《紅線》題名作《紅線傳》,偽題作者為楊巨源一事展開探究,那么在正式論述之前則有必要再次對這一故事母題在歷代文學創作中的接受脈絡進行梳理,以期獲得對該故事發展的整體感知。故本文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對已有的梳理作簡略的概述,對遺漏的部分作較為詳盡的補充,以期完善有關研究。
具體而言,紅線女故事最早見于唐代袁郊所作《甘澤謠》中的《紅線》一篇。此前,西漢劉向及其門客所輯《淮南子》卷十八“道應訓”中,記有楚將子發門下偷客之事,被視為唐代《紅線》故事的靈感來源。唐代,白居易所作類書《白孔六帖》中有《紅線》一篇。曾為薛嵩帳下官員的詩人冷朝陽,作有詩歌《送紅線》一首。宋代,皇都風月主人作傳奇小說集《綠窗新話》收《薛嵩重紅線撥阮》一篇。葉廷珪所撰類書《海錄碎事》中也記有紅線故事。李昉等人所編《太平廣記》卷195,豪俠類,下列紅線故事。羅燁所作話本小說集《醉翁談錄》,該書下分妖術類,收有《紅線盜印》。元末明初,陶宗儀所作《說郛》收有紅線女故事。明代以來,紅線女故事的創作在戲曲領域呈現繁榮的發展態勢,如梁辰魚《紅線女夜竊黃金盒》、胡汝嘉《紅線金盒記》、程守兆《金盒記》、李既明《金盒》、更生子《劍俠傳雙紅記》與無名氏所作《雙紅記》,均為以紅線女故事為題材而敷演開來的戲曲作品。此外,明代凌濛初所作擬話本小說集《初刻拍案驚奇》卷四有《程元玉店肆代償錢 十一娘云岡縱譚俠》一篇,入話處首次以白話的形式重述了紅線女故事。清代,樂鈞有詩《紅線》一首,再敘了紅線女故事。新中國成立后,著名京劇大師梅蘭芳也曾出演過《紅線盜盒》中的紅線女一角。
上述梳理雖已較為詳盡,但仍有遺漏,現補充如下。首先,詞類作品中有南宋詞人李曾伯所作《賀新涼》一首與元代詞人吳萊所作《古俠客行》一首,詞作中均涉及“紅線女”一詞。李曾伯所作《賀新涼》一詞,為巧夕雨不飲啜茶而散后作,有“寂寞金針紅線女,柱玉簫、吹斷秦樓月”[2]一句。但該詞中所提的紅線女并非為夜盜金盒的紅線女俠,而是指在七夕夜間手持五彩絲線與九孔針來做女紅的女子。吳萊所作《古俠客行》,詞中“初月三更動千里,紅線女郎勝男子”“浩歌置酒紅線去,夜義飛天渺何處”“昔日驕鶯曉雨花,今朝脫兔秋風樹”“世上出沒幾紅線,纖夫細兒徒股戰。不盡英雄草澤間,教人恨殺虬須傳”[3]幾句,在敘述紅線女行俠事跡的同時也表現了對紅線女有勇有謀的俠義之舉的贊美。上述二者雖有一則與本文所提及的紅線女故事之主角非同一概念,但由于二者之間具有一定的相似性,且在前人的論述中未被提及,為防混淆,本文仍將其列出作為說明。其次,明代周圣楷所作《楚寶》是一部以戰國時期楚國所屬領域與漢魏后大體以現今之湖南湖北兩地區為范圍展開書寫的楚志全書,書中也有同紅線女相關的記載,然先前未被提及。該書45卷總論1卷中列偷客一條,書中再敘了《淮南子》中所記楚將子發門下偷客一事,并于末尾曰:“偷客即刺客也,其術本飛天夜,又其人多杰異之流,如左傳華元,夜入楚師登子,反之床而起之。唐紅線女子皆是此術。”[4]
從上述對紅線女故事發展脈絡的梳理與補充中,可見紅線女這一故事母題具有歷久不衰的創作生命力。
二、明清書目舉例與辨偽活動
唐傳奇作品在取名時多選擇故事中主人公之姓名,并在其名后加一“傳”字,以此為命名之規律,如《鶯鶯傳》《霍小玉傳》《柳毅傳》《李娃傳》等作品即為此類命名。明清時期的部分書目在收錄紅線女故事時改其原有《紅線》之名為《紅線傳》,這一修改其實無傷大雅,符合命名規律。然改其作者為楊巨源一事則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對紅線女故事的相關研究,產生誤導。若后人在進行有關研究時未多加辨別而選擇了題《紅線傳》為楊巨源所作的明清目錄為參考資料,那么由此而得出的結論必然是不準確的。同時,偽題《紅線傳》作者為楊巨源這一現象的出現反映了紅線女故事接受、傳播至明代時受時代社會風氣等影響而出現的這一新狀況,值得引起注意。
具體而言,紅線女故事本事最早見于唐代袁郊所作《甘澤謠》中《紅線》一篇,原文現可見于《欽定四庫全書》子部十二,小說家類二,異聞之屬。作為一部經典且具有較大影響力的唐傳奇作品,該故事在后世的發展中為眾多文人所接受,同題材作品的創作較為豐富。后代文人在敘述紅線女故事時大都仍遵從了袁郊所作《紅線》篇中的人物設定與情節安排,并無較大改動,因而紅線女故事的原貌得以較為完整地保留。那么,作為一部原貌保存較好、接受脈絡較為清晰且本事淵源較易追溯的文學作品,其最初創作者的記載本不應有異議。然明代以來,隨著偽書之風的再度興起,在眾多成書于明代的書目中則出現了將《紅線》題名改作《紅線傳》,且偽題其作者為唐代楊巨源的文字記錄。如明代陸采所輯短篇小說集《虞初志》八卷中,第二卷收《紅線傳》一篇,但并未署名;而后,湯顯祖在新校《虞初志》時則將《紅線傳》一篇的撰者題為楊巨源。晁瑮撰《寶文堂書目》,同題《紅線傳》作者為楊巨源。清代,馬俊良所輯刊《龍威秘書》十集,第四集收晉唐小說,有《紅線傳》一卷,題該篇為楊巨源所撰。此外,題為秦淮寓客(吳敬梓)所輯的《綠窗女史》一書,該書卷九節俠部旨在歌頌歷代豪俠,盡述俠義之事。下設劍俠一類,收《紅線傳》,同樣題作者為楊巨源。此外,還有選集如《唐人說薈》《藝苑捃華》《唐人百家小說》《唐代叢書》《晉唐小說六十種》《舊小說》《百川書志》,均收《紅線傳》并題其作者為楊巨源[5]。
而對楊巨源作《紅線傳》一事進行辨偽的活動則主要集中在清代。由紀昀總纂,陸費墀總校的《欽定四庫全書》,子部十二,小說家類二,引袁郊《甘澤謠》原文,并作提要一篇。這一提要文字十分重要,為研究者分析明代以來出現的偽題紅線女故事撰者為楊巨源這一現象提供了寶貴的參考資料。首先,提要中記載了《甘澤謠》書名的來歷,“臣等謹按《甘澤謠》一卷,唐袁郊撰,晁公武《讀書志》云:載譎異事九章,咸通中久雨,臥疾所著。陳振孫《書錄解題》述其自序云:以春雨澤應,故有甘澤成謠之語,以名其書。”[6]。其中,晁公武與陳振孫俱為南宋著名目錄學家、藏書家,晁公武輯有《郡齋讀書志》二十卷,陳振孫后仿其《郡齋讀書志》而編成《直齋書錄解題》二十二卷。該句不僅介紹了《甘澤謠》一書的體例及其內容,言該書大致為寫譎異之事,且為作者雨季之時臥疾而作,因感念春雨潤澤萬物,遂取名為甘澤謠。其次,該提要中另有“此本為毛晉所刊,云得之華陰楊儀篇數,與讀書志合”[7]一句,表明明末常熟著名的藏書家、文學家毛晉對該書有所刊印,且其所刊之《甘澤謠》是紀昀等人修書時所主要參考的底本。毛晉家有汲古閣藏書,高達八萬四千冊,所藏所刻之書眾多,為古今私家刻書之冠。其刊《甘澤謠》一書,部分篇數又得自明嘉靖時期的藏書名家楊儀,因與《郡齋讀書志》中所記吻合,遂選用。楊儀字夢羽,實為江蘇常熟人,而毛晉云得之華陰楊儀篇數,不知出于何故。再次,“周亮工《書影》曰,《甘澤謠》,別自有書,今楊夢羽所傳皆從他書抄撮而成偽本也,或曰夢羽本未出時,已有抄《太平廣記》二十余條為《甘澤謠》以行者,則夢羽本又贗書中之重儓矣”[8],該句表明楊夢羽傳刻《甘澤謠》時,該書已為偽書,因而由此所傳抄下來的《甘澤謠》也必為假贗。由此傳至后人,實為偽書之復作。最后,提要中繼續指出:“錢希言《獪園》稱,嘗見唐人小說有《甘澤謠》載《魚服記》甚詳。今此本無《魚服記》,豈希言所見乃先出一本耶?然據此本所載與《太平廣記》引者一一相符,則兩本皆出《廣記》,不得獨指儀本為重儓。又裒輯散佚,重編成佚亦不得,謂之贗書,所論殊為未久名。”[9]可見,清人已于文本內容層面開展了對《甘澤謠》一書的辨偽活動,指出由于原書中所記篇目散佚情況各異,后人在重新輯佚該書時也面臨著挑戰,致使其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偽書的情況。紀昀等人所作的這一提要,無疑為收錄紅線女故事的書目的刊刻與流傳情況作了一定的梳理,并指出了該書在后世接受與傳播過程中所出現的散佚與偽贗問題。據此,可得出結論:《紅線傳》非楊巨源所作。
三、偽題楊巨源作《紅線傳》之因
為何明代以來的一些書目中會出現偽題紅線女故事的作者為楊巨源?楊巨源有何特殊之處?此人又與紅線女故事有何淵源?為探究以上問題,有兩方面值得注意。其一,楊巨源的生平經歷與文學創作;其二,明中葉以來的圖書編訂與出版情況及與之相關的偽書之風興起的時代背景。研究分析這兩方面的資料或能為回答上述問題提供參考。
(一)楊巨源生平經歷與創作
楊巨源,字景山,河中(今山西永濟)人。貞元五年(789)進士第,善于詩作,胡應麟稱其詩歌“在中唐格調最高”[10],尤以寫作七言詩的技法高超,被王夫之譽為“中唐第一高手”[11]。在其所流傳下來的作品中,詩歌占據主要部分,在歷代書目著錄如《郡齋讀書志》《直齋書錄解題》《唐詩紀事》《新唐書藝文志》《全唐詩》中,均有對楊巨源生平經歷及其詩歌創作的大致情況的記載,然并未有記楊巨源作傳奇小說《紅線傳》的文字記錄。上述書目中,以彭定求等人所輯《全唐詩》收楊巨源詩歌數量最多,該書共收其作品一百五十余首,題材涵蓋多個維度,尤以愛國題材、邊塞題材為重。在經歷過安史之亂后,楊巨源有感而發地創作了大量具有憂國憂民情懷、反對割據斗爭的詩作。如《登寧州城樓》一首寫“宋玉本悲秋,今朝更上樓。清波城下去,此意重悠悠。晚菊臨杯思,寒山滿郡愁。故關非內地,一為漢家羞”[12],表達了對祖國統一的深切盼望。再如《贈史開封》一首“天低荒草誓師壇,鄧艾心知戰地寬。鼓角迥臨霜野曙,旌旗高對雪峰寒。五營向水紅塵起,一劍當風白日看”[13],贊美了愛國將士的英勇,表現了其矢志報國的決心。而在紅線女的故事中,紅線女俠在面臨潞州與魏博兩地開戰之際,為救兩地免于生靈涂炭,感嘆抒懷之余,其唱詞中也表現了一腔濃厚的忠君愛國之情,且這一情感在明代戲曲的創作中得以更為強烈地流露。如胡汝嘉雜劇《紅線金盒記》第一折中,紅線女借習武練劍這一活動充分地表現了其立志報國、巾幗不讓須眉的豪邁氣概。
(卜)寶劍賣與烈士,紅粉贈與佳人。這劍雖好,不是你我用的,婦女家不如調脂抹粉是本等也。(旦)
【天下樂】你道我對鏡須將脂粉調,一味地胡嘲笑。你個女兒曹,你定心波睜著眼兒瞧。我變朱顏,心膽粗,蕩紅塵,殺氣高。(卜)花朵兒般姐兒,卻說這粗魯話。休道是花朵般家生俏。
【鵲踏枝】一杯水蕩成濤,一粒糧種成苗。把些個殘生靈似雪上霜加,逗的我熱心腸似火上油澆。不向這殺人場立功報效,枉做了落風塵月怪花妖。[14]
此外,在楊巨源入仕任官的經歷中,其于貞元十八年(802)至元和七年(812)期間入魏博田弘正幕府任職一事尤其值得注意。楊巨源曾作《辭魏博田尚書出境后,感恩戀德,因登叢臺》一詩:“薦書及龍鐘,此事鏤心骨。親知殊悢悢,徒御方咄咄。叢臺邯鄲郭,臺上見新月。離恨始分明,歸思更超忽。懷仁淚空盡,感事情又發。他時屐履聲,曉日照丹闕。”[15]詩題中所提的田尚書即為工部尚書田弘正,是魏博節度使田承嗣的從侄。《舊唐書》記田弘正原喚田興,元和七年十月,“充魏、博等州節度觀察處置支度營田等使,仍賜名弘正。”[16]從這首詩中可見在魏博幕府任職期間,楊巨源與田尚書較為交好,且分別后仍不忘感念田尚書之德。
楊巨源于詩歌中所抒發的愛國情懷與渴望施展抱負之志與紅線女唱詞中所體現出的情感具有相似性。同時,又因其有在魏博幕府任職經歷,這或許可在一定程度上解釋為何明清之際的文人會選擇楊巨源為《紅線傳》的偽撰者而不另擇他人。但同時,作為在魏博幕府任職過且在退任后仍對田尚書心懷感激的楊巨源,其立場應與魏博幕府一致,緣何會在自己所作的小說中將魏博節度使田承嗣作為一個反面人物來塑造呢?這是不合情理的。
(二)明中葉后偽撰之風
偽書,由來已久且數量眾多。所謂偽書,杜澤遜于《文獻學概要》一書中已作出了定義,即一書的公認著者及時代并非這書的真正著者及時代,這類書即被稱為偽書。如傳《管子》為管仲所作,《商君書》為商鞅所作,《列子》為列御寇所作,均為偽。梁啟超曾在《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中將偽書出現的時間劃分為六個時期,其中,明中葉以后是偽書再次興起的重要時期。
具體而論,“好古”之風的盛行與偽書的出現有著密切的關系。明代以來,文壇大興復古之風,對前代文學風尚的推崇必然也會掀起對前代典籍的接受熱潮,加之有明一代社會科技的發達,雕版、活字印刷一類的圖書印刷技術也得到顯著提升,這些都為前代所創作的文學典籍在明代的再接受與傳播做足了思想宣傳并奠定了基礎。然而,當明代文人在大興復古之風而未得正路時,便會出現自造遠古之書并興尚所擁之書之雜博的風氣,如楊慎、豐坊之流便造出許多偽書來達到嘩世取名的目的。因而,在這一社會風尚之下,偽書之風再度興起。作偽之動機既有有意而為之的,也有無意而為之的。杜澤遜將有意作偽之動機總結為六條,即傳道、射利、炫名、爭勝、逃禁、避嫌[17]。其中,傳道、炫名、爭勝指某一文學群體或個人為獲得更高的社會聲望與地位而作偽;射利則主要以獲得更高的經濟利益為目標,如劉炫之偽《連山易》《魯史記》等;逃禁與避嫌則是作者為免受迫害或保存自身名譽而作偽,如蘭陵笑笑生之《金瓶梅》、世傳韓偓所作《香奩集》等。無意而為之的作偽,則多出現在古書流傳之過程中。如,因原書部分內容在流傳時脫落或遺失,后人在收藏、校勘、刊印該類古書時為完善其內容而對原書進行補充,但由于考證不清或主觀推斷等因素而作出了錯誤的修改,因而致使該書成了偽書。成書于明清時期的《龍威秘書》等書錄,收題楊巨源所作傳奇小說《紅線傳》一篇,其題楊巨源為該篇之作者,或出于楊巨源生平經歷與小說創作中所體現出的與魏博地界的緊密關聯,因而經主觀推斷而作出結論,實為后人出于無意而作偽。此外,同類出于無意之作偽還有如脈望館之收朱有燉雜劇。脈望館收朱有燉雜劇數篇,其中部分雜劇于原抄本中署名為國朝楊誠齋撰,后經朱筆涂改“楊”為“周王”。朱有燉號誠齋,此前南宋詩人楊萬里亦號誠齋,原抄本初題所收雜劇署名為楊誠齋,實為未加考證而主觀推斷下的無意之作偽。
然無意而作之偽也會帶來不利的影響,會給后人帶來誤導。雖然紀昀等人在其編撰的《欽定四庫全書》中已對題《紅線傳》為楊巨源所作這一偽書現象作出了結論,然目前可供查證的大量明清書目中仍保留題楊巨源為《紅線傳》作者的文字記載。若后世學者在進行有關研究時未對所選資料進行充分的查證而是直接選取偽書來做參考,那么得出的結論必然是不準確的。因而,《紅線傳》非楊巨源所作這一事實值得被再次強調,探究其原因也有助于掌握明中葉后社會之風氣,具有一定的研究意義。
參考文獻:
[1]卞孝萱.《紅線》《聶隱娘》新探[J].揚州大學學報,1997(2):29-37.
[2]單芳.李曾伯詞箋注[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183.
[3]吳萊.淵潁集十二卷附碑文[M]//金華叢書清同治胡鳳丹輯刊本(卷8):251.
[4]周圣楷.楚寶[M].長沙:岳麓書社,2016:324-325.
[5]李冬梅.紅線女故事演變及其文化意蘊[J].廈門教育學院學報,2009(1):20-24.
[6][7][8][9]袁郊.甘澤謠[M]//文淵閣四庫全書:1042.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本:824-825.
[10]胡應麟.詩藪[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58:75.
[11]王夫之.唐詩評選[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97:202.
[12][13]彭定求,等.全唐詩:卷333[M].北京:中華書局,1960:3719-3721.
[14]廖可斌.稀見明代戲曲叢刊[M]//稀見明代戲曲叢刊:雜劇卷1.上海:東方出版中心,2018:117-118.
[15]中華書局編輯部,點校.全唐詩:第5冊[M].北京:中華書局,1999:3718.
[16]劉昫等.舊唐書:卷141[M].北京:中華書局,1975:3849.
[17]杜澤遜.文獻學概要[M].北京:中華書局,2001:226.
(責任編輯 程榮榮)
*基金項目:2018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招標項目《〈曲海總目提要〉新編》(18ZDA256)。
收稿日期:2024-06-11
作者簡介:周語嫣(2002— ),女,湖南長沙人,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元明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