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

她突然醒來。兩點半。她尋思，為什么會突然醒了。哦，廚房里有人碰了一下椅子。她仔細地聽著廚房里的聲音。寂靜無聲。她用手摸了一下身邊的床，發現是空的。這就是為什么如此特別安靜的原因了——沒有他的呼吸聲。她起床，摸索著經過漆黑的房間來到廚房。在廚房兩人相遇了。表針指著兩點半。她看到櫥柜邊上有個白的東西。她打開燈。兩人各穿襯衣相對而立。

在廚房餐桌上是一個盛面包的盤子。她知道，他切過了面包。每晚他們就寢時，她總把桌布弄干凈的。然而現在桌布上有面包屑，而且小刀還在那里。她感到地上的涼氣慢慢地傳到她身上。她轉過頭來不再看盤子了。

“我還以為這里出什么事了。”他說，并環視一下廚房四周。

“我也聽到了什么。于是我想，這里出了什么事了?！?/p>

她從桌上拿起盤子，并用手指彈去桌布上的面包屑。

“沒有。大概沒什么事。”聽到他不安地在說。

她趕緊幫他說：“過來，大概是外面有什么事?！?/p>

他向窗戶望去?！笆堑?，一定是外面出了點什么事。我還以為是在這里?！?/p>

她把手伸向電燈開關。我必須現在就關燈，否則我必定還會去瞧盤子的，她想?！斑^來，”她說，同時把燈關滅。兩個人摸著走過黑黢黢的過道來到臥室。兩雙光腳在地板上拍擊作響。

“是有風，”他說，“已經刮了一整夜了。”當她睡在床上時，她說：“是的，刮了一夜的風。剛才大概就是檐槽在響?！?/p>

“是呀，我剛才還以為是在廚房里。大概就是檐糟吧?！彼f著話，仿佛已沉入半睡中。

她注意到，當他撒謊時，聲音多假。

“真冷，”她說，并輕聲地打著哈欠。“我可鉆被窩了，晚安。”

“晚安?！彼卮穑终f了一句，“是呀，可真冷啊?！?/p>

隨后就是寂靜無聲。許多分鐘后她聽到，他在小心、輕聲咀嚼。她故意深沉又均勻地呼吸，使他不致發覺，她尚未入睡。然而他的咀嚼節奏均勻，倒使她慢慢進入了夢鄉了。

當他第二天晚上回家時，她分給他四片面包；平時他只有三片。

“你可以慢慢吃，吃四片。”她說著，離開了餐桌?！拔页赃@面包消化不了。你多吃一片吧。我消化不好?！?/p>

她注意到，他把頭深深地埋在盤子上，沒有抬頭。就在此刻她對他非常同情。

“你可不能只吃兩片面包?！彼麑χP子在說。

“夠了。晚上我吃面包消化不好。你多吃吧，吃吧！”

過了一會兒，她才又坐在桌旁的燈下。

〔注〕沃爾夫岡·博歇爾特：西德廢墟文學的先驅和重要代表作家。小說《面包》寫的是一戰后人們在饑荒處境中的生活。

〔選自《外國短篇小說百年精華》包智星（譯），有刪改〕

●借鑒

1.對小說情節的梳理可以有不同的角度。請按下面的提示，在方框中填寫內容。

ɑ從妻子的角度按情節結構梳理（開端→發展→高潮→結局→尾聲）

妻子深夜驚醒→妻子發現丈夫偷吃面包→①" " →②" " " " " " " " " "→第二天晚餐，妻子勻給丈夫一片面包。

b從“撒謊——圓謊”的情節角度梳理（撒謊→圓謊→圓謊→圓謊）

丈夫偷吃面包被發現，撒謊自己聽到動靜才來到廚房→③

→妻子深沉均勻地呼吸為丈夫掩蓋咀嚼聲→④

（解析詳見本期中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