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構成要素與生成機制

摘 要：隨著鄉村全面振興的縱深推進，加快數字鄉村建設對推進中國式農業農村現代化有著重要作用。基于全國28個數字鄉村治理典型案例，采用扎根理論方法，探索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構成要素與生成機制。結果發現：主體、情感、場域、責任是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核心構成要素，同時，價值認同、技術驅動、利益聚合與激勵約束機制是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穩定運行的保障，進而構成一個以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為核心的“紐帶—核心—結構—制度”邏輯框架，共同促進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穩定運行與高效發展，能夠有效強化治理主體的參與性，重塑鄉土社會的公共性，提升鄉村治理水平。

關鍵詞：數字治理；鄉村共同體；構成要素；治理有效；扎根理論

中圖分類號：F49;D422.6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672-2272.202411053

英文標題

The Building Elements and Generating Mechanism of Digital Rural Governance Community：Rooted Analysis Based on 28 Typical Cases of Digital Rural Governance

Li Xiang1，3， Li Weizhen2， Yang Tianfa2

（1. School of Management， Guangdong Ocean University， Zhanjiang 524088， China; 2. School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Guangdong Ocean University， Zhanjiang 524088， China; 3.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and Law， Hunan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128， China）

英文摘要Abstract： With the comprehensive revitalization of rural areas being further promoted， accelera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digital rural areas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promoting China's agricultural and rural modernization. Based on 28 typical case studies of digital rural governance across the country， the grounded theory method was used to explore the constituent elements and generation mechanism of the digital rural governance community.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core constituent elements of the digital rural governance community are the subject， emotions， field， and responsibility. At the same time， value identification， technology drive， interest aggregation， and incentive and constraint mechanisms are the guarantee for the stable operation of the digital rural governance community， thereby forming a logical framework of “bond-core-structure-system” for a digital rural governance community， which jointly promote the stable operation and efficient development of the digital rural governance community， effectively strengthen the participation of governance subjects， reshape the publicness of rural society， and improve rural governance levels.

英文關鍵詞Key Words：Digital Governance; Rural Community; Constituent Elements; Effective Governance; Grounded Theory

0 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建設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社會治理共同體”［1］，鄉村是社會的基本構成單元，也是基層治理的主戰場。在數字鄉村建設不斷深入發展的當下，構建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對于推進中國式農業農村現代化有著重要作用。因此，亟須挖掘網絡化、信息化、數字化在鄉村建設中的巨大潛力，進一步推動建設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促進農業全面升級、農村全面進步、農民全面發展。

中國的鄉村數字治理，就是通過數字化鄉村治理的政務組織行為體系，構建數字化、信息化、網絡化和智能化的新科技設施與技術規則，以推進鄉村數字經濟社會建設和實現村民數字化美好生活的新型智能治理活動［2］。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是數字社會發展中鄉村治理體系優化和治理能力提升的產物，其運作邏輯在于深化共同體參與、建設與發展，以實現整體性治理［3］。從以上定義看，本研究認為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是由主體、情感、場域、責任多要素構成，在價值、技術、利益、制度多維度相互聯系并有機互動的聚合體，旨在利用現代信息技術推進傳統鄉村轉型升級，最終實現鄉村治理效能提升。近年來，學界在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概念界定和理論分析方面開展了一系列研究，但基于整體視角對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實踐過程的研究還比較薄弱，未開展深入的分析。鑒于此，本文基于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相關文獻和數字鄉村治理典型案例，立足全國多地數字鄉村治理的實踐探索和經驗成效，對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構成要素與生成機制進行深入剖析與系統梳理，以期提出契合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發展的一般化理論，進而推動數字技術與鄉村共同體的有效耦合與深度互嵌。

1 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紐帶—核心—結構—制度”邏輯框架

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是一個不斷變化的整體系統，由多個構成要素組成，只有厘清各要素的關系和作用，促進深度融合發展，才能強化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整體效能，形成“數字效能—治理效能”的動態均衡［4］。第一個要素是主體。治理的本質在于通過不同主體之間的共商共建，形成一個基于共識、穩定有序的治理共同體［5］。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實現有效治理離不開多元主體的共同參與，唯有治理主體充分發揮其積極性，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效能才能在實踐中得到充分釋放。第二個要素是情感。治理主體的歸位離不開鄉土情感的驅動，通過重塑不同主體的集體情感，最大程度實現價值同頻、目標同向、行動同步，進一步提高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治理成效。第三個要素是場域。鄉土情感的塑造離不開天然場域中形成的傳統文化、公共設施、社會關系網絡等內部因素的影響，但傳統物理場域難免存在時空局限。數字技術打破時空隔閡的同時構成了全新的擴散網絡空間，使鄉村場域的無形邊界逐漸拓寬［6］，數字場域成為整個鄉村體系相互聯系和相互作用的關鍵構成要素。第四個要素是責任。場域內形成的需求被有效吸納會提升使用者的自我效能感，進而激發其數字素養提升意愿［7］。數字素養的提升則進一步激發主體的能動性，積極參與數字化實踐并承擔起相應的集體責任。綜上所述，多元主體基于共同的鄉土情感凝聚治理合力，在數字場域內實現互動合作，進一步承擔起集體責任。主體、情感、場域、責任作為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重要構成要素，符合鄉村治理的現實需要，四者相互作用推動實現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治理目標［8］。

數字鄉村治理是集政府、市場、社會組織與農民等多元主體于一體的新興治理模式，利用現代信息技術實現鄉村治理主體、治理內容、治理方式等鄉村構成要素的數智化。作為一種新型治理范式，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關注鄉村村民如何參與、鄉村基層怎么治理、多元主體間以何聯結、鄉村公共治理秩序怎樣維持，致力于實現治理目標優化、治理工具變革、治理結構轉變與治理能力提升［9］，進而為數字賦能鄉村治理找到一個多要素有機協同且具有可操作性的方案。推進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建設不僅需要頂層設計的領導以促進各構成要素的有機協調，還需要深入分析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內在機理，進一步挖掘其運作的邏輯框架。從推進中國式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治理目標上看，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從4個不同的邏輯視角提出鄉村治理的創新路徑：主體間的價值認同是基礎、數字技術是工具、利益聚合是引擎、激勵約束是保障，四者共同構成“紐帶—核心—結構—制度”邏輯框架（圖 1），著重推進治理目標優化、工具變革、結構轉變和能力提升，擘畫出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新圖景。其作用成效具體體現在以下方面：

第一，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紐帶是催生集體行動的內驅力。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運行離不開價值認同和集體意識的締造，共同體成員的參與意愿影響著治理成效。在共商、共建、共享理念的驅動下，推動多元主體共同參與數字鄉村治理勢在必行，構建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已成必然趨勢［10］。在形塑治理主體的共同觀念和價值認同的過程中，能夠激發村民參與鄉村治理的熱情，自愿參與公共事務的管理，實現從“被動參與”到“主動融入”的轉變。多元主體間的價值認同和情感表達能有效提升集體意識，培養集體責任，把關注重心從“私人領域”轉移至“公共領域”。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紐帶能激發價值認同、聯結鄉村村民、催生集體行動，維系了治理主體的情感聯系。

第二，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核心是數字技術。當今，以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新興數字技術正不斷向鄉村治理延伸，數字技術隨時代更迭不斷實現發展模式的變革和創新，為鄉村治理提供先進治理工具。數字技術在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的過程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能夠共享信息資源、提升治理效率、推動公共服務效能的提升，讓鄉村治理變得更高效、便捷，實現與鄉村多領域的有機融合。目前，我國數字鄉村建設正處于“到2023年底，數字鄉村發展取得階段性進展”的第二階段。數字鄉村發展要取得下一階段的進展必須持續完善鄉村網絡基礎設施、信息服務基礎設施、傳統基礎設施數字化升級，需全面、系統、高標準地推動鄉村基礎設施數字化、智能化建設［11］。

第三，共同體成員形成持續合作的穩定結構是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發展目標。組織結構能夠協調多方利益，增加多元主體之間的合作互動，從而減少矛盾和沖突的產生。在鄉村公共資源相對封閉有限的情形下，為了推進統一體的持續合作與發展，必須尋求利益連接點，形成一個穩定的組織結構。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結構能協調各方的利益訴求，增進溝通協商和資源調配，維持集體內的和諧穩定，進而降低沖突的產生，讓合作互動成為可能。

第四，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制度是治理過程要遵循的規則和慣例。合理、明確的制度和標準能夠規范村民日常行為，維護鄉村公共治理秩序。鄉村是個多元復雜的社會，存在一系列難以評定的村務瑣事，村民不合理的行為會破壞鄉村的和諧穩定。共同體形成的內部結構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鄉土社會矛盾，但鄉土秩序的維護更需要制度的保障。因此，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內形成的制度有利于樹立以公共為導向的思想觀念和行為準則，引導村民作出符合理性的行動選擇，從而保障鄉村社會的安定有序。

綜上，主體、情感、場域和責任是構成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關鍵要素，同時，價值認同、數字技術、利益聚合、激勵約束，構建了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紐帶—核心—結構—制度”的邏輯框架。但是，想要厘清各構成要素在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運作過程，還需進行更深入的實踐探索，挖掘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內具體的生成機制。

2 研究方法

扎根理論（Grounded Theory）是美國學者Strauss和Glaser提出的一種質性研究方法，該研究強調從經驗材料中歸納理論建構，倡導讓研究者深入田野，從經驗觀察開始，通過逐步概括，自下而上地建立系統的理論［12］。程序化扎根理論通過開放式編碼、主軸編碼、選擇性編碼三級編碼建立理論，為資料分析提供了一套普遍適用的操作化程序。本研究選取我國數字鄉村治理的典型案例，運用扎根理論提煉出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構成要素與生成機制，為數字鄉村治理的研究提供更科學有效的治理范式，推進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發展。

2.1 案例收集與數據分析

本研究按照扎根理論程序進行案例收集和數據分析，通過對原始資料的不斷分類和概括，提煉出關鍵概念，明確邏輯關聯，從而構建出理論框架。近年來，全國各地在探索數字鄉村治理方面積累了寶貴的實踐經驗，以中央農辦、農業農村部和國家鄉村振興局聯合發布的5批全國鄉村治理典型案例為研究對象選取案例。案例選取遵循以下原則：①所選案例具有典型性，治理方式受到全國范圍的關注；②所選案例具有多元性，覆蓋治理機制、治理平臺、治理效能等多方面，同時選取全國范圍內多省份的案例從而避免結論的單一性；③所選案例具有完整性，能找到豐富詳實的資料，并在實踐中取得一定治理成效。根據以上選取標準，最終在全國范圍內篩選出28個數字鄉村治理典型案例，各案例基本情況如表1所示。在數據分析方面，采用Nvivo12軟件嚴格按照扎根理論研究流程對25個典型案例進行開放編碼、主軸編碼和選擇性編碼三級編碼，確立節點，構建各概念間的相互關系，其余3個案例用于理論飽和度檢驗。最終圍繞“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研究主題，發展出一條“故事線”。

2.2 開放式編碼

開放式編碼是程序化扎根的第一步，通過對資料數據的分析和比對提煉出若干初始范疇。在開放式編碼的過程中，按照編碼原則對原始材料逐句分析，結合案例場景進行提煉和概括，凝練出67條原始語句及對應的參政便利、黨建引領、模范效應、身份認同、情感聯結、平臺建設、話語賦權、需求滿足、契約信任、價值公共性、價值共識、數字應用、監管賦能、基礎設施、敏捷治理、積分激勵、積分管理、數據決策、資源利用、資本互融、產業賦能21個初始范疇，具體見表 2。

2.3 主軸編碼

主軸編碼的主要任務是發現和建立概念類屬之間的各種聯系，以表現資料中各個部分之間的有機關聯［13］。其目的在于挖掘初始范疇之間的邏輯關系后經過循環往復斟酌、比較并分類，確定相關范疇的性質和維度進而得出主范疇。本研究在開放式編碼的基礎上進一步抽象出主體、情感、場域、責任、利益聚合、激勵約束、技術驅動、價值認同8個主范疇，見表3。

2.4 選擇性編碼

選擇性編碼是理論構建的過程，選擇性編碼的目的是從主范疇中發掘核心范疇，并以故事線的方式建立起核心范疇與其他范疇之間的聯系，從而提煉研究的理論模型［14］。核心范疇的作用是能在最大程度上將所有案例情景囊括在一個比較寬泛的理論范圍之內。根據這一標準，對資料進一步編碼，提煉出構成要素和生成機制兩個核心范疇，見表4。

2.5 理論飽和度檢驗

理論飽和度是指研究者不能再獲取額外的數據來形成新的范疇，而理論飽和性檢驗通常通過檢驗核心范疇和主范疇編碼是否達到飽和即有沒有新的概念和范疇涌現來實現其目的［15］。本研究對事先預留的3個案例進行獨立編碼用以檢驗理論飽和度，均未超出現有主范疇以外的新范疇，因此說明構建理論模型的全部案例通過理論飽和度檢驗。綜上，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是包含主體、情感、場域、責任構成要素，由價值認同、技術驅動、利益聚合、激勵約束機制構建的統一體。

3 模型解釋：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構成要素與生成機制

當前，數字鄉村治理面臨主體流失、結構碎片化、流程無序、資源稀缺等問題，導致其脆弱性和復雜性仍然存在，嚴重阻礙鄉村現代化發展進程［16］。探究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構成要素與生成機制成為推進鄉村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有效路徑，是實現鄉村治理現代化的主要抓手。

3.1 價值認同機制

價值認同是基礎，構成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紐帶。價值認同指村民在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中具有相似的情感和經歷，并在此基礎上產生一致的情感共鳴。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速，城鄉流動速度正在不斷加快，大量勞動力的外流加劇了鄉村空心化、原子化程度。村民對原有村莊的認同感減弱，形成村民治理積極性下降、主體責任逐漸淡化、村莊集體行動缺乏、鄉村公共性流失的現實困境。而價值認同感能讓村民在價值層面達成共識，加強個人與鄉村的聯系，有利于重塑鄉土公共性。具體表現為：

價值認同縮小了村民之間的情感距離，提高個體相互交流的頻率，推動形成情感聯結的紐帶，使村民對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產生強大的向心力。忻城縣古蓬鎮凌頭村為村民提供了解自己家園的渠道，村民利用“村務通”可以及時關注村務通知，還能通過電視和手機觀看智能監控或參與鄉村視頻會議的方式，實時了解家鄉的發展變化。即使身處異鄉也能與本村村民以線上討論的形式參與到治理過程中，打破城鄉流動帶來的隔閡，共同融入鄉村建設。

價值認同以“共情”的方式激活村民集體責任和公共服務意識，吸引在共同體場域內外的村民共同參與村務治理。泉州市羅溪鎮在黨建引領下整合各類社會組織和社會資源，建設鄉情服務館和羅溪情聯絡站，開展家國情懷的主題宣講，用鄉愁情懷感懷人心，鼓勵各類人才和社會力量回歸，共同為鄉村發展謀出路。

因此，價值認同機制有利于激發個人的鄉土情感，強化村民之間的凝聚力和村莊向心力，維系了傳統鄉村的熟人社會，成為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紐帶。

3.2 技術驅動機制

數字技術是工具，構成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核心。技術作為一種工具和手段在鄉村治理中的作用愈發凸顯，借助新時代數字技術可以突破政府自上而下傳遞信息的單向鏈條模式，有效打破不同部門之間的信息壁壘，提高治理精準性和敏捷性。在過去的鄉村治理中，數字技術融入程度不高，主要依靠單一的信息流通渠道公布村務信息，導致治理效率低下，阻礙了鄉村的現代化進程。數字技術為鄉村治理引進智能化數字平臺，帶來了一系列創造性成果。具體表現為：

數字技術在鄉村治理共同體中縱向延伸治理鏈條，橫向整合部門職能，織密簡便務實的治理體系。湖北省黃石市大冶市積極迎接數字時代，建立“智慧安防”體系、“數字服務”機制、“網上監督”平臺，將94項高頻事項下沉到鄉鎮（街道）、村（社區）辦理，多個部門整合職能，真正實現“一站式服務”和“一門式辦理”，在方便群眾辦事的同時也極大提高了工作效率，有效提升農民群眾的認同感和獲得感。

數字技術搭建的治理平臺以群眾多樣化的需求為出發點，通過健全信息流通渠道，在干部群眾的互動中提供精細化服務，快速處置村民遇到的難題，有效實現敏捷治理。數字化應用打破不同群體間的阻隔，促進信息無縫對接，催生出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業務和新模式的一系列創新舉措［17］。重慶市巫山縣通過數字化為“院落微治理”賦能，全域推行“小院家”鄉村治理小程序，以“愛用、愿用、管用”為原則，為農民群眾提供線上線下參與渠道，打造出鄉村治理的新型應用場景，有效解決村民遇到的問題。

因此，數字技術是開展鄉村治理的工具和前提，數字技術打造的數字化空間打破時空限制，為多元主體的互動提供平臺，有利于實現鄉村治理跨時空、跨地域、跨層級的轉變，推動鄉村治理模式的多元化和高效化，成為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核心。

3.3 利益聚合機制

利益聚合是引擎，構成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結構。主體的利益訴求是其行動的前提，訴求的多元化與復雜化需要匹配相應的協調機制，在不同的利益訴求中求同存異，匯聚集體行動的共識［18］。通過整合、協調、共享異質性治理主體之間的利益訴求，能夠催生出促進主體合作發展的動力，進而建立起內部的利益聚合。鄉村是一個復雜的治理單元，在蘊含基層黨組織、政府、市場、村民等多元治理主體的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內，由不同利益訴求引起的沖突會影響治理的成效。因此，必須尋求利益聯結點，在多主體內形塑一致認可的公共利益。具體表現為：

黨建引領盤活鄉村資源，通過黨組織牽頭聯合電商發展當地特色產業，搭建多元主體的利益聯結點，最終形成穩定的合作結構。農村電商作為數字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促進鄉村數字化發展、提高農村居民收入等方面起著重要作用［19］。洪洞縣政府借助全球蛙電商渠道優勢，創立“洪洞購”APP，利用電子商務平臺促進傳統銷售方式的轉型升級，創新引入“數智化技術+數智化供應鏈+數智化營銷+優質農產品”的模式。這一方式在契合消費者實際需要的同時也拓展了農產品的增值空間，有效帶動廣大村民增收致富，切實滿足不同群體的利益需求，推動實現多元主體的合作發展。

以鄉村發展為中心成立村民議事平臺，可以有效聚合不同利益訴求，使多元治理主體在協商交談的過程中形塑公共利益，匯聚行動共識。甘肅省隴南市在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探索中推出了民事直說“1234”工作法，形成了群眾說事、民主議事、陽光辦事閉環機制。黨建群干民事直說委員會，定期聽取群眾意見，關心村民“家里事”，化解鄰里矛盾糾紛，解決村民心頭難事，形成了干部為群眾謀事、群眾跟干部干事的生動局面。

因此，利益聚合機制為多元主體的合作和發展提供契機，增進治理主體的互動往來，有利于在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中形成穩定的運行結構，進而形塑出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治理合力。

3.4 激勵約束機制

激勵約束是保障，構成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制度。激勵約束指建立清晰明確的準則規范村民的日常行為，正向激勵形成的動力和負向約束形成的壓力從雙方面保障鄉村社會秩序的運行，在培養村民自治意識的過程中降低不良行為的產生。我國鄉土社會是以血緣、親緣、地緣為紐帶的熟人社會，其依靠鄉規民約、關系網絡、價值倫理等非正式制度實現村民自治［20］。過去已有的治理秩序難以適應現代化的發展，因此需要重構公共治理制度為維持公共秩序提供保障，將鄉村治理目標和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發展需求精準匹配。具體表現為：

創新村民喜聞樂見的激勵方式，引導社會化參與，激發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深層活力。鄉村居民是數字鄉村的直接參與者，鄉村居民積極參與數字鄉村建設是推動數字鄉村內生發展的關鍵所在［21］。江蘇省無錫市江陰市將善治目標細化為更加明確、更可達成的具體積分內容，在設計具體運行條目時充分尊重參與主體的意愿，關注村民最關心、最迫切的問題。村民通過參與人居環境整治及行為監督賺取積分、參與分紅，在政府正向引導下努力規范自身行為，最終實現頂層設計與基層探索的良性互動。

完善懲罰約束制度，調動村民自我管理和自我服務意識，從而樹立起鄉村文明新風尚，共同助力美麗鄉村建設。云南省臨滄市臨翔區圍繞鄉村建設的目標定位創新推行“六微”同創的基層社會治理模式，針對農村環境臟亂、治安混亂、基礎設施不配套等突出問題組織群眾共同修訂村規民約，采取互聯網推文、印制宣傳資料、召開群眾會等多種形式進行宣傳教育，加強對不文明行為的監督引導，對于違反規則的村民開展公開批評，以此引導群眾培養良好的日常行為習慣。

因此，激勵約束機制帶領村民樹立以公共為導向的思維觀念和行為準則，重塑了鄉村公共秩序，建立起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運行制度。

4 研究局限與未來展望

本研究運用扎根理論的研究方法，基于28個數字鄉村治理典型案例總結出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構成要素與生成機制：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不僅需要主體、情感、場域、責任構成要素相互作用，還需要依賴價值認同、技術驅動、利益聚合、激勵約束四個生成機制形成“紐帶—核心—結構—制度”的邏輯框架，由此得出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理論模型，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有效解決了當下鄉村共同體公共價值缺失、治理模式單一、集體行動沖突、公共秩序混亂的困境。

本文雖然嚴格遵循扎根理論的編碼程序，但依舊存在一定局限性。首先，選取的典型案例數量過少，后續要進一步擴大樣本容量；其次，原始資料來源于網絡，研究內容受限于資料的可獲取性；最后，對于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構成要素還需進一步挖掘，各生成機制之間缺乏相關內部聯系，需要深入考察其關聯性。

基于以上討論，后續研究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第一，繼續擴大樣本量，令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邏輯框架更具有解釋性；第二，綜合實地調研、訪談等調查方法補充一手數據，充實扎根理論的原始資料；第三，我國地域廣闊，不同地方、不同民族的鄉村由于地理環境和生產資料所積累的經驗不同，也就自然形成了各自互不相同的治理模式，所適用的生成機制存在效果差異。需要立足當地實際進一步細化生成機制，增強其針對性和適應性，從而建立行之有效的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治理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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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責任編輯：王 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