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質生產力:平臺經濟對技術封建的預防消解

摘 要：技術封建主義是西方學界對壟斷性數字平臺以封地和租金替代市場和利潤的批判總結。當前，平臺經濟作為新質生產力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實現高質量發展、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強勁動能。由于我國平臺經濟關鍵技術存在明顯短板、部分產業數字化轉型動能不足、相關數字平臺發展后勁欠缺，存在陷入技術封建主義的顯性風險。因此，應進一步明確平臺經濟視角下新質生產力的價值旨歸，深化黨對新質生產力縱深發展的全面領導、強化政府運用平臺經濟深入引領產業數字化轉型、完善法律規范平臺經濟的健康發展，使得新質生產力引領下的平臺經濟健康可持續發展。

關鍵詞：新質生產力；技術封建主義；數字經濟；平臺經濟

中圖分類號：F724.6；F49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672-2272.202411022

英文標題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The Prevention and Dissolution of Technological Feudalism by the Platform Economy

Chen Weiyi

（School of Marxism，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350117， China）

英文摘要Abstract：Technological feudalism is a critique of monopolizing digital platforms and replacing markets and profits with fiefdoms and rents. At present， the platform economy， as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new quality of productivity， is a strong driving force for achieving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and promoting Chinese-style modernization. Due to the obvious shortcomings of the key technologies of China’s platform economy， the lack of momentum for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some industries， and the lack of stamina for the development of related digital platforms， there is an obvious risk of falling into technological feudalism. 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to further clarify the value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latform economy， deepen the party’s overall leadership over the in-depth development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strengthen the government’s use of platform economy to deeply lead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industries， and improve laws to regulate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platform economy， this will ensure the healthy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platform economy under the guidance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英文關鍵詞Key Words：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Techno-Feudalism; Digital Economy; Platform Economy

0 引言

技術封建主義是西方左翼學者最新的理論成果。隨著科技快速迭代衍生而來的大數據、云計算等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以雅尼斯·瓦魯法基斯、塞德里克·迪朗、葉甫根尼·莫洛佐夫等為代表的西方學者，在傳統加速主義的理論框架中運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等分析工具重新解構了數字科技帶來的經濟模式。其認為對數字技術的依賴已成為個人和組織的社會生存條件，資本媾和催生出一個強大的數字經濟業態。在這個經濟業態下，憑借對數據這一生產資料的權屬分配，分化出一系列新階層：一是掌握數據資源的科技-金融資本集團。其是大數據存儲、算法驅動平臺、規模算力資源的絕對壟斷主體，通過技術依附強行介入人們的生產與生活。他們不再追求生產帶來的利潤，而是盡可能的擴張和榨取，成為純粹的收租者、食利者［1］，瓦魯法基斯稱其為云領主。二是依附于科技巨頭、具有先進數字涵養與技能的腦力勞動者與科創小微企業。一方面因數據的開發與使用需要重資產的投資建設，使得相對應的勞動資料與勞動對象在客觀上與勞動者存在連接斷層，只能依附在云領主的“數字封地”中對數據進行收集、歸納、分析、運算，喪失了主體性。另一方面科創型小微企業面臨業務結構單一、市場競爭激烈、資金鏈條脆弱等現實難題，往往會被云領主控制或吞并。云領主通過設置數字交易平臺準入門檻、限制大數據智能算法使用等方式，逼迫小企業成為其附庸，以擴張其“數字封地”的版圖邊界，瓦魯法基斯將其定義為附庸資產階級。三是數字網絡平臺的用戶。用戶通過使用各種數字服務和應用，不斷生成瀏覽習慣、消費偏好、社交互動等大量個人數據，數字平臺憑借對這類數據的所有權，通過強大算力對用戶“輪廓掃描”后實施精準映射，以增強用戶黏性，構造信息繭房。這一過程中平臺用戶被科技巨頭無償占有海量個人數據，因生產三要素的連接斷層被迫成為數字佃農，瓦魯法基斯稱其為云農奴。

當今西方科技巨頭例如甲骨文、亞馬遜、英偉達等控制著國外平臺經濟的全產業鏈條，已形成科技突破-數字兼并-技術封建的壟斷路徑。云領主們憑借對數據的占有來獲取大量收益，使得大量資金從處在價值低位的實體產業中析出，不斷榨取用戶與企業的剩余價值。這一情形下，技術成為權力的表達形式，不平等的所有權與交易在本質上形成了類封建化的等級關系［2］。近年來，我國數字經濟規模逐年擴大，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發布的《全球數字經濟白皮書（2023）》顯示，中國數字經濟規模為7.5萬億美元，總量位居全球第二［3］。騰訊、字節跳動、美團等數字企業既是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科技創新突破的市場主體，也是國內數字平臺與規模算力的中堅力量。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促進平臺經濟創新發展，健全平臺經濟常態化監管制度”。平臺經濟作為新質生產力的重要載體和代表，仍面臨著諸多挑戰，包括如何實現原生性技術突破、避免陷入國外云領主的地租陷阱、防止數字平臺獲取壟斷租金、以及有效推動實體產業的變革性重組等問題。在此背景下，深入探討如何消解“技術封建”這一顯性風險，對于促進平臺經濟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1 導向與理路：平臺經濟視角下新質生產力的價值旨歸

1.1 新質生產力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錨點

新質生產力自提出以來，已經擺脫技術封建主義的邏輯陷阱。技術封建主義是西方新自由主義經濟的化生產物，服務于攫取剩余價值和推動資本增殖的經濟邏輯。在資本至上的邏輯支配下，信息技術與數字科技出現獨占性與排他性的政治特征。高度發達的科技巨頭打造的巨型經濟體及其影響，超越了主權國家的權力結構，是“封建主義的超現代形式”（Hyper-Modern from of Feudalism）［4］。而新質生產力是黨領導下的全國各族人民在長期探索中國式現代化道路中取得的重大理論成果，是貫徹落實新發展理念、推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實現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相協調的先進生產力質態。

首先，平臺經濟是突破傳統“以資為本”的經濟發展新動能新形態。平臺經濟是指以互聯網平臺為主導，全面整合人力、數據與資本等尚未充分利用的資源，進而重塑生產要素體系的新經濟形態［5］。作為新質生產力的重要代表和載體，平臺經濟內蘊著以服務國家戰略需求為導向的使命，著力解決影響制約國家發展全局和長遠利益的重大難題，而不應成為資本用于技術圈地和片面追求經濟效益的壟斷工具。數字平臺通過規模算力與特定算法能夠在復雜場景下對各類數據化的生產要素進行整合優化與精準調配，這使前沿技術得以推動實體產業與數字產業聚合協同，進而在平臺內打造多方參與、一體建構、共享運營的商業模式。該模式有效打通市場內需循環的現實堵點，并形成一系列的新模式、新樣態。其既滿足人民群眾的就業需求，又實現對美好生活的物質需要，為推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實質性的進展。

其次，平臺經濟作為新質生產力的載體不是單一企業的線性展開，而是新型舉國體制下的要素聚能。新型舉國體制可以發揮頂層設計的引領與指導作用［6］，推進有效市場與有為政府相結合，形成高效協同創新機制，進而加強系統間良性互耦與融合［7］，實現多維主體協同聯動以建構數實融合行之有效的作用鏈路，避免因資本逐利導致平臺經濟市場定位失準而陷入地租經濟。因此，要實現平臺經濟的可持續發展，需要從政府和民營企業等多方面入手，確保新質生產力的高效轉化和應用。具體有以下3個方面：一是政府應運用相關數字分析工具構建一體化數字政務平臺，將其接入經濟治理與公共服務。加強平臺監管治理能力的同時為企業提供完善的數字基礎設施。二是民營企業作為平臺經濟的重要主體，應錨定市場重大需求，引導創新要素有序流動，突破前沿尖端科技，打破西方技術壟斷帶來的數字兼并。三是國有經濟應充分發揮在新質生產力發展中的戰略支撐作用，通過在人才保障、資金支撐、體量規模方面的天然優勢，引領新興產業與未來產業，推動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平臺經濟視角下的新質生產力并非局限于單一企業的創新突破，而是站在國家發展大局上通盤考慮科技創新、產業布局、發展方式、體制機制、人才培養等各個方面，進行全面統籌與聯動攻堅。這是新型舉國體制下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內生特點與顯著優勢，從根本上杜絕了平臺資本無序逐利而產生技術封建的可能性。

1.2 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是新質生產力的題中之義

新質生產力內生著技術突破-造福人民-高質發展的正向反饋機制。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現代化的最終目標是實現人自由而全面的發展。”［8］新質生產力作為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抓手，不僅追求前沿科技創新以實現高質量發展，而且內嵌著縮小貧富差距、解放勞動、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倫理意蘊。

首先，新質生產力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有效消解了技術封建主義的理論根基。技術封建主義賴以生存的出場邏輯是對資本流動的無限制，期間各類生產要素都被迫資本化，服務于資本追逐剩余價值的需要。數據這一生產要素因其物理特性，天然具有易于生成、瞬時傳輸、便捷存儲、隱蔽增殖等特征。國外云領主憑借壟斷數字平臺與規模算力資源，量化平臺用戶的個人數據，進行輪廓映射，在這一過程中，“數字內容的生產者和發布者是在被分配的虛擬土地上耕作自己互聯網的數字佃農，他們的數字展示和數字交往成為為資本賺取利潤的免費行為”［9］。同時，產業資本為了適應未來市場需要，主動或被動地擁抱平臺經濟。云領主憑借平臺壟斷，通過各種技術與法律手段對交易雙方進行數據掃描，其實質是某種形式上的領土占有，可以在提取數據的地方創建標記，納入智能算法的數字封地當中，產業資本只有在封地里服從領主的數字調配才能生存，使其逐漸演變為平臺巨頭的附庸。可見，技術封建主義奉行以資為本、資本先行，這與新質生產力在出發點上存在根本區別。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發展新質生產力是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和重要著力點。”［10］作為高質量發展的先進動能，新質生產力是破解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矛盾的關鍵支撐。在平臺經濟視域下，面對科技進步所帶來的現實效應，新質生產力顯著改善了人民生活環境、促進了社會的公平競爭與良性發展、有效提升了群眾勞動技能與實踐能力。對技術倫理的理解上，新質生產力內生的人民屬性完成了對技術封建主義的全面超越。

其次，新質生產力深度賦能我國各型所有制經濟發展，有效引導數字平臺為民服務。橫向來看，數據等新質生產要素在各種所有制經濟中的運用必然深化社會分工。國有經濟內生的體量優勢克服了數據天然帶來的重資產投入需要。國資委、各級國企牽頭承建的國家級數據中心、算力樞紐、數字平臺不僅承擔著大量數據存儲與計算的職責，同時其權屬結構決定其對數據要素的處理向標準化、一體化轉變。各型所有制經濟依托國家統一數據平臺重構定位，通過數字化、網絡化轉型在產業鏈條上尋找到自身最佳點位，有效消解實體產業與云領主之間的附庸關系，從根本上顛覆了技術封建主義的經濟運行邏輯。縱向來看，平臺經濟作為新質生產力的重要載體意味著相對應的新質生產關系出現。國家統一數據平臺的建立客觀上體現的是數據、信息等生產資料由私有向全民所有轉變，宏觀上打破了因時空阻隔與層級架構造成的生產力鏈接斷層，使得勞動者與小微企業不再因數據壟斷而服務于云領主的地域邏輯之中，數字技術壟斷形成的生產關系被新質生產力所改造，從而營造出一種聯通不同層級、不同區域、不同體系、不同業務的數據共治、共享格局［11］。

1.3 維護平臺經濟安全是新質生產力的現實要求

首先，新質生產力引領前沿數字科技創新突破，有效消解了技術封建帶來的馬太效應。新質生產力引領下的平臺經濟推動技術原生性、基礎性、創新性突破，培養自身數字化產業集群，聚能規模算力與平臺優勢，使得相關平臺喪失壟斷地位重新轉向市場競爭，將原本用于保護和擴大數字地租控制權的大量資金重新投入到生產性投資當中。同時，因平臺壟斷的土崩瓦解，個體用戶與中小企業不再需要依賴特定平臺進行生產活動，數字地租重歸市場利潤范疇。在此背景下，大量實體產業與云領主構造的數字交易空間解綁，產業資本擺脫數字封地帶來的一維化路徑限制，重新獲得作為經濟理性市場主體的自由選擇權。這一轉變維護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避免關系國民經濟命脈的重要行業與關鍵領域受到平臺壟斷的掣肘，消解平臺經濟通過上下游生態系統黏性而形成的馬太效應。

其次，平臺經濟深度賦能實體產業鏈條轉型升級，保證其競爭有力且安全高效。通過數據、信息等新質生產要素對生產全過程的深度嵌入與優化融合，有效推動了關鍵共性技術、前沿引領技術、顛覆創新技術的實際應用，并對產業鏈條原本存在的不足與缺漏進行技術補強，以打造現代化產業體系的技術高地，提高整體生產效能和科技競爭力。同時，依托國家統一數據平臺與公共數字基礎設施，將企業資源規劃、制造執行、供應鏈管理、計算機輔助設計等工業信息平臺接入上下游相關企業乃至全國產業鏈條，打造數字化、透明化、可視化的生產空間。在新質生產要素的賦能下，工業信息平臺圍繞風險概率、風險敞口、抵抗能力、恢復預期等構建數據庫，建立健全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的動態風險監測和預警機制［12］。一方面能夠避免相關平臺憑借壟斷地位而向實體產業收取高額的動態創新租金與無形資產的級差地租。另一方面能夠阻止壟斷性平臺通過算法黑箱控制工業軟件信息的收集、分析、利用，有效維護了全產業鏈條的數據安全。

2 難題與困境：新質生產力背景下發展平臺經濟面臨的現實挑戰

2.1 我國平臺經濟關鍵技術存在明顯短板，算力資源緊缺

從內部看，目前我國平臺經濟廣而不強，大而不優，受制于國外云領主的算力封鎖。以阿里巴巴、騰訊、百度、字節跳動等為首的平臺企業與科技巨頭依托超大規模的市場優勢培養了巨大的算力應用與消費市場，帶動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領域快速發展，但仍存在不足。隨著近幾年來國產存儲設備的革命性突破，上述平臺主體擁有了對海量數據批量化存儲、整合、分化處理的能力，但對支持數據深度挖掘、智能加工等各種運算任務的硬件設備國產化率較低。由于國內芯片產業起步較晚，國外科技企業憑借長期的技術積累形成了先發優勢，大量芯片設計與開發軟件、模型、框架均基于少數國際科技企業的底層開源工具，不同框架與應用的競爭使得開發人員對底層開源工具的優化幾乎到了極致，從而形成了生物群落式的軟件生態。這種生態系統使后發科技企業面臨巨大的資金與時間成本壓力。近年來，隨著算力需求的激增以及對高性能計算硬件的需要，國內市場主要依賴少數幾家國際供應商，平臺主體為維持運營，不得不向云領主支付高額的租金和費用。從外部看，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發達國家加強對高性能數字硬件的流動監管，推動數字產業回流。美國通過《芯片生產與創新法案》與長臂管轄、經濟制裁等手段讓中國等“受關注國家”難以獲得先進制程的數字硬件，使得我國平臺主體為保持利潤積累，將技術研發等生產性投資轉向對算力硬件的非理性購買，隱藏著陷入國外技術封建主義地租邏輯的現實風險。

2.2 部分產業數字化轉型動能不足，存在技術依附風險

我國經濟發展長期以全球化加工貿易型的外需拉動為主，通過大量投資快速帶動地方工業化與城市化。根據微笑曲線理論，后發國家在全球產業分工中沒有技術與服務優勢，只能憑借人力資源大量發展組裝制造業，在分工鏈條中處于價值低位。由于我國龐大的人口規模，勞動密集型產業仍占據較大比重。這使得眾多民營企業在面臨數字化轉型升級時，因硬件設備升級、軟件購置以及系統集成所需的高額成本望而卻步。許多企業仍處于數字化轉型的初級階段，對產業轉型的理解和應用不夠深入，沒有清晰的戰略規劃，且在實際中難以實現生產方式的有效轉變，缺乏數字化運用場景。同時，傳統制造業往往存在大量的舊有信息系統，早年間該類企業普遍采用國外的生產執行、資源規劃、周期管理等數字平臺系統，其與新引入的國產化數字平臺存在兼容問題，增加了數字化轉型的技術難度和成本，這些舊有系統依靠原本供應商的維護運營，在企業經年累月的運轉經營中已深度嵌入各個環節，使得產業數字化與數字安全保護存在失衡現象［13］，客觀上存在技術依附帶來的隱性安全風險。

2.3 相關數字平臺發展后勁不足，陷入吃租經濟

數據積累是互聯網巨頭商業模式的核心，相關平臺通過既有技術形成的數據體量，對個體用戶與實體產業收取超額的無形資產租金，租金的無序性替代了利潤的有序性。平臺憑借數據體量與邏輯算法，出現了諸如大數據殺熟、平臺二選一和贏者通吃等一系列引起社會關注的問題［14］。在這一過程中，平臺經濟存在形成技術封建主義的客觀風險，并不是因為信息是新的價值來源，而是因為平臺對信息和知識的壟斷已成為獲取價值的最有力手段。大數據作為一種具有內在超越性的特殊產物，在數字平臺的管理運用下，內含著組織為追求自身目的而對個人行使的權力。在提供數字服務時，用戶面對平臺等同于單向透明，即平臺用戶能夠全面掌握用戶信息，而用戶對平臺的運作機制了解較少。這種單向透明關系形成了一種反饋循環，也使主體對數字平臺產生了一種依賴性。即為了完成生產生活活動，大量附加值較低的加工制造業主體與普通用戶不得不依賴數字平臺所提供的營銷與服務。數字平臺通過收取巨額的平臺租金以及無形資產的級差地租，獲取了巨大的利益。這些收益被大量用于鞏固和擴大數字地租控制權，而非投入到前沿數字技術開發與生產創新，該現象使得數字平臺失去了創新創造的內生動力，成為單純的吃租者與食利者。

3 預防與超越：新質生產力消解平臺經濟走向技術封建的現實路徑

3.1 以深化黨對新質生產力縱深發展的全面領導為核心支撐

一是進一步發揮黨領導中國式現代化的顯著優勢。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15］黨始終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用馬克思主義科學解答現代化建設過程中存在的突出矛盾和時代課題，敏銳意識到資本自由流動與無序擴張對國民經濟會造成難以想象的嚴重破壞，黨始終將資本流轉各個環節的韁繩握在手中。在黨對經濟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利用資本的過程中黨的領導力與社會主義國家政權始終在場，將資本限制于社會主義生產關系的支配下，這也就保證了社會前進發展方向的社會主義方向不偏移［16］。新質生產力作為推動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關鍵動能，內蘊著中國式現代化的中國特色、本質要求，體現為在黨的領導下打造現代前沿數字科技高地和國民健康數字平臺經濟。在黨對新質生產力的深化領導下，形成“國家實驗室-高水平研究型大學-科技領軍企業”多維一體的國家戰略科技體系，打破國外云領主憑借算力硬件的壟斷而形成的數字統治，有效破除技術封建主義建構的全新支配邏輯，即圍繞知識產權的租金提取，使得平臺經濟有效賦能實體經濟與民生產業，進一步推動實現以人民為中心的中國式現代化。

二是堅持運用習近平經濟思想引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良性發展。一方面，要深化在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下對資本流轉方式與運作規律的科學認識，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積極培育耐心資本，規避因資本逐利內生的短視行為而阻礙平臺經濟的擴容與發展，引導資本對核心數字科技與前沿領域硬件進行創新創造。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使數字科技回歸其本性，避免技術陷入服務于資本增殖的經濟邏輯當中，真正成為人民群眾與實體產業生產生活的有效工具。另一方面，要根據問題導向部署經濟發展新戰略，發揮新型舉國體制優勢。面對我國平臺經濟算力硬件的現實困境，傳統市場經濟邏輯下克服云帝國構筑的技術壁壘與算力封鎖近乎于水中撈月，要充分發揮新型舉國體制才能實現逆周期調節。新型舉國體制在堅持黨的全面領導下明確戰略主攻方向，打破各部門和各層級之間的行政壁壘，最大限度地集聚科技創新力量聯合攻關［17］。新型舉國體制突破了市場規律支配下的邏輯框定，關鍵領域受制于人時，社會與公共效益永遠是優先考量，這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優勢內蘊著通過國家意志主導新質生產力縱深發展的強勁動能，從根本上消解了技術封建主義的統治邏輯。

3.2 以強化政府運用平臺經濟深入引領產業數字化轉型為關鍵支點

一是制定長效政策規劃拉動數字產業集群建設。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牢牢把握高質量發展這個首要任務，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18］產業數字化轉型的過程中，各地區在資源稟賦、基礎設施、產業結構等方面條件迥異，發展新質生產力不存在統一標準，地方政府應結合實際情況，制定產業規劃并實施政策引導，在既有發展水平與特色優勢上尋找融入數字產業集群的最佳點位。具體而言，高新數字企業集聚地區應充分發揮集群效應，構建數字技術高地，加快前沿領域取得革命性突破。傳統制造業集聚地區則需依托科技服務，打造國產數字化技術應用場景，加快原有產業深度轉型升級。自然資源豐富的地區可承接大數據等相關產業項目，深挖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潛力，為平臺經濟提供數據存儲、云端運算、電力供應等關鍵保障。通過政府政策規劃聯通全國平臺經濟分工鏈條，擺脫“單元式-條塊化”的發展框架，充分發揮平臺經濟的應用能力，放大實體經濟產業鏈協同效應［19］，從而杜絕個別科技巨頭通過技術優勢實現封建割據的可能。

二是提高政府數字治理效能，強化數字監管引導新興數字產業健康成長。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第六次全體會議公報指出，“著力查處資本無序擴張、平臺壟斷等背后腐敗行為”［20］。首先，政府應加快構建系統全面的數字治理框架。利用數據等要素內生的交互優勢，推動政府部門、企事業單位間數據的融通共享，運用技術保證數據的自由流轉，形成兼容統一的多源異構數據流通模式［21］，打造多點全面的數字治理網絡，掃清權力尋租空間，推動平臺經濟相關產業集群健康發展。其次，要強化政務平臺算力保障，運用數字技術優化政府內部管理流程，實現資源高效調配。政府可通過全國一體化大數據中心，智能捕捉隱藏在龐大信息流背后的市場信息，對數據流通安全、產業發展態勢、資金流轉情況進行實時監控和預警。通過這種方式，推動相關資源借助政府平臺實現機動響應與精確調度，為平臺經濟的深化運用提供要素支持與監管保障，擺脫相關平臺通過技術封建對實體經濟的吸附剝削。

三是穩步推動稅制改革，激發新質生產力創新動能。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要進一步深化財稅體制改革，完善宏觀調度體系，增強宏觀政策取向一致性。政府應推動構建產業數字集群聚合和數實融合的定向稅收優惠體系。首先，通過組合稅種-調節稅率-控制范圍的結構性降稅以減小平臺主體的稅收壓力，使得相關企業有更多資金盈余投入自主人才培養與前沿數字技術研發，推動產業轉型升級。其次，發揮稅收定向優惠的激勵機制。為不同類型的創新主體實現稅收優惠全覆蓋，如給予初創科技企業稅負減免、對研發投入加大稅后扣除比例等［22］，緩解企業長期研究投入形成的資金投入大、研發周期長、收益見效慢的顯性風險，通過財稅改革有效優化前沿數字科技研發周期，為平臺經濟提供國產化的算力硬件，激發新質生產力創新動能。

3.3 以完善法律法規規范平臺經濟的健康發展為制度保障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一個現代化國家必然是法治國家。”［23］平臺經濟作為新質生產力的重要代表，是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動能，要將平臺經濟與法律法規統籌銜接，使得發展和法治同步推進。一方面要深入推進前沿數字技術知識產權的法律保障制度的完善。根據前沿數字技術的突出特點設置開放條款，提供基礎性、普適性、兜底性法律保護，合理解決因算法、人工智能等新質生產要素的內生屬性帶來的確權難題，加快推動對數字知識產權的法理解釋與立法建構，完善前沿數字技術的許可使用制度，推動相關創新產品市場化供應，探索數字經濟與實體產業融合的現實路徑，防止經濟結構脫實向虛，有效發揮知識產權法的激勵創新機制。另一方面要完善法律規制數字平臺的壟斷行為。數字平臺對數據資源持有權的行使，不僅涉及數據的收集和存儲，還包括對數據流轉的控制，要確保數據在合法、合規的前提下進行流通［24］。同時，應阻斷數字平臺利用自身壟斷地位對用戶與企業實現算法治理與數據監控，圍繞《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關于平臺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指南》，推進軟法與硬法的有機銜接，探尋和優化數字平臺壟斷的軟法治理進路［25］。在此基礎上，構建齊備有力、嚴密完善的反壟斷法律體系，為資本流轉設立“紅綠燈”，為經濟發展打造“防火墻”，從而預防并消解數字平臺走向技術封建主義的現實可能。

4 結語

技術封建主義是西方左翼學者對平臺資本壟斷發展的具象總結。平臺經濟作為新質生產力的重要載體和代表，是活絡實體產業、促進數實融合以及深入推進產業鏈條變革性重組的經濟發展新動能。在當前的國際國內大環境下，一方面應深化黨對新質生產力縱深發展的全面領導，打破國外云領主憑借技術壟斷打造的地租陷阱，發揮新型舉國體制進行技術攻堅，全域聯動實現逆周期調節。另一方面要深化有為政府與有效市場的動態結合，明確產業數字化轉型的政策規劃與法律支撐，消解平臺經濟在國內大循環中因定位失準而陷入技術封建的現實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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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責任編輯：周 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