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的突圍：適己、省己

摘 要 《大衛·科波菲爾》是統編高中《語文》選擇性必修上冊第三單元的精讀課文，教學時緊扣“成長”這一主題，從大衛的困境入手，通過創設情境和批判性閱讀，剖析大衛突圍困境的方式，可以發現，大衛始終遵循善意與自尊為核心的道德自覺以達適己之境，同時堅持主動、向外體察人情以達省己之境，從而實現困境突圍。

關鍵詞 《大衛·科波菲爾》 困境 個體成長 他人影響 適己 省己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將“學習任務群11-外國作家作品研習”安排在選擇性必修課程里，此任務群旨在開闊學生的閱讀視野，引導學生了解不同國家和民族不同時期的社會文化面貌，有助于多方面提升學生的語文核心素養。選擇性必修上冊第三單元收錄了四篇外國小說節選作品，第一篇《大衛·科波菲爾》是狄更斯的重要代表作，小說帶有自傳性質，被作者稱為“最溺愛的孩子”。作品全面地反映了19世紀英國的社會風貌，極具現實意義。即使是節選部分也是容量巨大，內容豐富，如何在有限的教學時間及實踐中完成有效教學任務？在語文核心素養的導向下，筆者扣緊“成長”這一線索，將《大衛·科波菲爾》（節選）部分的教學目標設置為“大衛面對生存的困境是如何突圍的”，由此給學生帶來啟發和思考，鼓勵學生展現思維的過程，多方面提升核心素養。教材的節選部分出自小說的第十一章——獨自謀生，小說通過大衛的眼睛來看周圍的人物和環境，但大衛的成長歷程中不是只有獨自的、孤立的縱向成長，還包括與他人交往當中的橫向成長模式，通過對大衛成長的探索，狄更斯向讀者展示了人應該如何從多層面去突破生存困境這一命題。因此，在核心素養導向下綜合考量單篇學習目標和單元學習任務后，筆者從適己、省己入手，體悟大衛的人生突圍方式，以此構成本課的一個教學角度，以便學生更好地理解文本的思想內涵和文學價值。

先言困境。在小說中，人物困境是由多方面因素造成的，并且人物面臨的困境也是接連不斷的，面對困境的態度是作者評判人物的標準之一。教材節選部分獨自謀生正是大衛“遭受遺棄”之后的一個新的困境，他被送到謀得斯通-格林比貨行當童工。作者在敘述時，老大衛視角和小大衛視角交替使用，回憶性體驗與現實性感受相交織。兩個視角疊加在一起，能讓讀者更好地體會大衛內心的情感，感受大衛的成長歷程。童工生活雖然只是大衛人生的一小部分，但這段生活的艱難卻讓大衛刻骨銘心。對大衛來說獨自謀生第一步即生存，這卻使大衛陷入內外交困的境地。首先是外在環境之困。節選部分開篇就提到了貨行的環境條件，又破又舊，老鼠肆掠，腐爛不堪。大衛很快成為米考伯先生的租客，被安排住在悶氣的小閣樓上，房間家具很少。大衛從事的工作也是機械化的、重復的、無趣的。對10歲的孩子而言，外部生活環境的改變對他的觸動與影響無疑是巨大的，以至于多年以后再回想起這段時光，關于環境的記憶還是清晰無比。其次是內心之困。在得知自己的工作及工友情況之后，大衛內心無比痛苦、羞愧，甚至絕望。對于大衛的內心之困，作者花費大量筆墨直抒胸臆，直接呈現外在生存環境之變給大衛帶來的強烈破滅感。統編教材的節選部分對原著有些刪改，其中刪除的一部分內容是大衛“獨自謀生”的具體細節片段。他一個人去牛肉館吃牛肉，一個人坐在長凳上看人跳舞，一個人進小酒館買酒。在牛肉館里遭受奇異的眼光，在小酒館里被從頭到腳的打量一番。從這些情節當中，能直接具體地感受到大衛“獨自”的孤寂與“謀生”的艱難。節選部分為什么要做出如此刪改呢？為培養學生的批判性閱讀能力，筆者在教學中創設了具體的任務情境，讓學生閱讀討論這樣的刪改對人物形象及作品主題的影響。

總之，作者呈現的內外困境越艱難，那么接下來就越能體現大衛卓越優秀的品質。因此，《大衛·科波菲爾》（節選）中，小說敘述的一個重點即展現大衛成長中是如何對抗困境尤其是內心之困從而實現突圍的。成長的維度是多樣的，大衛的成長具體體現在兩個層面：個體成長及他人影響。這兩個維度雖然對大衛產生了不同影響，但又共同促進大衛的成長。

一、個體成長：遵循善意與自尊為核心的道德自覺以達適己之境

個體成長是基礎與根本。在個體縱向的成長中，依靠內在動力的約束，個人的基本個性及品質逐漸形成，在這一過程中，個體的道德自覺是核心。而大衛的道德自覺即始終保有一份善意與自尊，以此為武器不斷促使自己在艱難的現實困境中跋涉前行，以達適己自得之境。

在“獨自謀生”階段，大衛身邊出現了各式各樣的人物，他們都未對大衛表現出明顯的惡意，有些反而還讓他感受到溫情與愛意，可是大衛卻未向其中任何一個人包括米考伯先生和米考伯太太表露自己的內心感受，他把自己的情感完全封閉起來，獨自默默承受。大衛在和米考伯一家的交往中獲得了溫情。然而從他們交往的細節看，生活上大衛常常幫助米考伯太太典當東西，交流中僅是米考伯一家的單向輸出，大衛只是信息的接收者和呼應者。盡管跟米考伯一家關系已經十分親密，大衛還是清晰地感受到所謂“平等的友誼”只是自己獲得了他人的信任，增添了一種被需要的責任感。米考伯一家對大衛而言是他孤獨無助至極之時遇到的一根救命稻草，實際上，他們并未直接看到大衛的艱難，也并未直接給過他任何的幫助。

如果說米考伯一家情況特殊，他們暫時無力顧及大衛，那么如同大衛親人一般的女仆佩格蒂是否能讓他打開心扉呢？作品曾以老大衛的視角進行回憶。回憶性視角憑借更成熟、穩定、理性的心理感知透露概括了當時未向任何人哪怕是佩格蒂傾訴自己內心情感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他對唯一的可親近的人的善意與愛，不忍心讓她承受他人的多余的不幸。另一方面是出于自尊，即使在與自己親密無間的女仆面前，他也不愿顯現真實的自己，而是極力維護自己幼小的自尊心，把真實的情感隱匿到內心最深處，這何嘗不是一種自我重視，一種隱形的道德自覺。那么，一邊選擇匿藏，相應的就要表現出更強大的獨自承受能力，這看似是大衛為自己增添的又一層困境，其實也是他利用強大的善意與自尊為秘密武器為自己成功突圍打下穩固的基礎。

在獨自謀生階段，大衛受到的照顧極為有限，然而他卻沒有因此沉淪、墮落，而始終保持向善。他一邊忍受孤獨、無助與絕望，一邊又默默冷靜關注和幫助周邊的人，內心始終保有一份對內的自尊與對外的善意，這為個體成長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也為大衛與他人交往和融入社會架起了一座有益的橋梁。

二、他人影響：堅持主動、向外體察人情以達省己之境

作者適時地讓大衛以親歷者的身份表達自己的觀點和情緒，讓讀者能直接地感受大衛的艱難無助。同時又通過大衛的眼光觀察世界、感受人情，這時的大衛是一個旁觀者。然而狄更斯并未讓大衛成為配角，作品的核心主題始終圍繞大衛的成長，因此，盡管借助大衛的視角展示了不同的人物經歷，但他們始終沒有反客為主，他們的行為最終都投射到了大衛身上，對大衛產生了不同的影響。課文節選部分大衛遇到的人如圖1所示。

米克·沃克、粉白·土豆來自底層，狄更斯從大衛視角對他們的外貌及家庭情況進行了簡單的描摹，寥寥幾筆，便已形象突出，境況一目了然。他們的出現直接讓大衛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墜入生活的最底層，曾經美好的生活、夢想全部隨之破滅。雖然他們并未主動傳遞給大衛更多的信息，但他們的階層與現狀卻給大衛上了極為震撼的一課，讓大衛感到絕望至極。這也讓大衛正視了自己的身份，清醒地面對現實，他們的境遇就是大衛未來生活的模樣，大衛眼前有了未來生活的模板，這既是痛苦的一課也是激勵的一課。霍普金斯船長一家的出現不像米克·沃克、粉白·土豆那樣給大衛直接一擊，但同樣讓他震驚不已。邋遢的女人，面無血色、頭發蓬亂的女孩，衣衫襤褸留著長長絡腮胡的船長，作者依然是從外貌描寫入手，鮮明生動地展現他們一家的凄慘現狀。但此時的大衛不是由他們直接關聯自身，而是將目光聚焦到他們身上，內心恐懼之余，對他們的慘狀也表以同情。這時的大衛顯然不同于初到貨行見到米克·沃克、粉白·土豆他們時的大衛，他關注的焦點發生了由內而外的轉變。

米考伯一家的出現以及對大衛的接納，使得大衛人生發生了極大變化。節選部分，作者濃墨重彩地描寫了米考伯先生及太太的性格特征。這一人物的扁平性較容易把握，米考伯夫婦盲目樂觀的個性尤為突出，學生容易把他們當成負面人物。對此，可以創設一個情境，檢測學生對這一形象的認知情況：你身邊如果有米考伯夫婦一樣的人，你愿意跟他們交朋友嗎？這對夫婦是大衛身邊最為重要的人，他們對大衛的影響也是最為全面的。他們的個性特征依然是通過大衛的視角呈現的，初次見面，大衛已深深感受到米考伯先生“有一種說不出的裝成文雅的氣派”，但也被他的熱情所感動。面對小小年紀的新租客，米考伯太太更是直言不諱地訴說自己家庭的困難與不堪。大衛被他們的真誠相待所感動。米考伯夫婦給大衛成長帶來的不僅僅是反面的經驗教訓，大衛與人的交往方式也開始發生轉變，他懂得主動參與與融入，也提升了自我存在感與歸屬感。總之，在與他們的交往中，大衛由被動轉為主動，也由關注自我轉到關注他人。這正是在與人交往中，不斷體察人情進而不斷內化自省的結果。

在大衛的成長中，適己是基礎，是促進成長的根本性因素。而對外交往，借助他人反求諸己，也是成長必不可少的條件。大衛的成功突圍正是二者合力促成的結果。教學中，可以提出這樣的問題讓學生爭鳴討論，讓學生的語文核心素養得到多方面的體現：思考節選部分大衛遇到的人的出場方式，作者的安排有何用意？

在教學中，通過創設具體的情境問題，引導學生由被動學習變成主動探索，從而提升核心素養。通過對《大衛·科波菲爾》（節選）深入的閱讀學習，我們發現，不論在何困境之下，始終保持對內的獨立、對外的追求，內外合力，人生終將成功突圍。

[本文系福建省教育科學“十四五”規劃2023年度“協同創新”專項課題“核心素養導向的課堂教學變革”（編號：Fjxczx23-128）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