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

暮春的晨霧還未完全散盡，我攥著月考卷子漫無目的地在動物園游蕩，寫在卷子上的數學成績就像道猙獰的傷口。轉過天鵝湖時，幾粒松果突然從天而降，在鵝卵石路上蹦跳著滾到腳邊。

抬頭望去，層層疊疊的油松枝丫間閃過一抹棕紅。那是一只圓滾滾的松鼠，蓬松的尾巴像團燃燒的楓葉。它正用前爪捧著松果，黑豆般的眼睛狡黠地打量著我。我鬼使神差地撿起松果向上拋去，它竟凌空躍起，毛茸茸的肚皮在半空劃出完美的弧線，穩穩接住戰利品塞進鼓囊囊的腮幫子。

“要不要試試這個？”穿著草綠色工作服的飼養員阿姨不知何時出現，掌心躺著幾顆油亮的核桃。

當我把核桃放在手心時，小家伙的胡須輕輕顫動。但它沒有直接取食，反而先轉身撅起屁股，尾巴像把小掃帚似的晃了三下。正當我疑惑時，頭頂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十幾顆松果噼里啪啦砸在四周，在晨光中泛著蜜糖般的光澤。

“這是球球的迎客禮。”阿姨笑著看向“調皮”的球球。此刻的球球正抱著我手中的核桃大快朵頤，兩腮鼓得如同塞滿糖果的孩童，爪子上的絨毛沾著晶瑩的松脂。

日影西斜，球球忽然躍上我的肩頭。溫熱的重量透過校服傳來，帶著松針清苦的香氣。它用濕潤的鼻尖碰了碰我的耳垂，又輕巧地跳回樹枝，尾巴在暮色中劃出流星般的軌跡。我忽然想起被我皺巴巴塞進衣兜的試卷，那些鮮紅的錯號在記憶里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球球掰開核桃時果仁碎裂發出的“咔嗒”脆響。

回家的地鐵上，我摸到口袋里球球偷偷塞進來的松果。鱗片狀的外殼微微扎手，卻讓人莫名心安。車窗玻璃映著自己上揚的嘴角，我忽然發覺，原來當人類卸下防備時，大自然會用晨露和星光編織禮物贈予你。它不張揚，卻用每一朵花的綻放、每一片葉的飄落，給予我們面對困境時的勇氣與力量。

就像《老人與海鷗》的故事里，那些跨越物種的羈絆，從來不需要言語贅述——當兩顆純粹的心相互靠近時，連飄落的松針都會變成琴弦，在春風里彈奏生命的和弦。

江蘇省泰州泰興市濱江鎮實驗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