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核心目標、邏輯重點與關鍵路徑

[摘 要：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是推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的根本動力。新時代以來，中國生態文明體制改革在生態文明制度體系、生態環境治理體系、綠色低碳發展成效等方面取得重大進展。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核心目標是增進最普惠的民生福祉、建設美麗中國，完善生態文明基礎體制是生態文明建設的關鍵性支撐，健全生態環境治理體系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內在要求，健全綠色低碳發展機制是解決中國資源環境生態問題的重要策略。基于此，文章提出進一步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關鍵路徑，即以高水平保護培育綠色生產力，支撐高質量發展。

關鍵詞：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美麗中國；中國式現代化；綠色生產力；高質量發展

中圖分類號：F124.5；X321"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7-5097（2025）04-0001-08 ]

Core Goal， Logical Focus， and Key Pathways for Deepening the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System Reform

LIU Yaobin1， 2， HU Weihui1， WAN Bowen1， LUO Kang3

（1.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Nanchang University， Nanchang 330031， China;

2. School of Digital Economics， Jiangx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Nanchang 330013， China;

3.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chool， Hainan University， Haikou 570228， China）

Abstract：Deepening the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system reform is the fundamental driving force for advancing the modernization of harmonious coexistence between humans and nature. Since the advent of the new era， China′s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system reform has made significant progress in terms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institution system， ecological environment governance system， and green and low-carbon development achievements. The core goal of deepening the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system reform is to enhance the most inclusive well-being of the people and to build a beautiful China. Improving the fundamental system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is a crucial support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Perfecting the ecological environment governance system is the intrinsic requirement of advancing the modernization of the national governance system and capability. Perfecting the mechanism for green and low-carbon development is a vital strategy for addressing China′s resource， environmental， and ecological challenges. On this basis， the article suggests key pathways for further deepening the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system reform， namely fostering green productivity through high-level protection to support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Key words：ecological civilization system reform; beautiful China; Chinese style modernization; green productivity;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一、引言及文獻綜述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1］，從“完善生態文明基礎體制”“健全生態環境治理體系”“健全綠色低碳發展機制”三個方面提出了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努力方向和重點任務。縱觀中國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實踐歷程，在探索、調整、深化中建立了具有中國特色的生態文明體制機制。同時，也要清醒地認識到，中國生態文明建設仍處于壓力疊加、負重前行的關鍵期。從制度和法治視角看，部分地區對生態環境的監督仍停留在表層，未能切實履行監管職責；部分企業法律意識薄弱，導致諸如污染治理設備不按規定運行、超出排放標準以及篡改監測數據等違規行為。從生態保護與修復角度看，“填濕地、造水景、插棍子”（1）這類形式主義的生態修復措施還時有出現。就綠色低碳高質量發展的現狀而言，目前中國產業結構中仍存在高能耗和高碳排放等問題，且一些地方仍有盲目啟動“兩高一低”項目的傾向。

當前，學術界關于生態文明建設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探討其建設、政策評估、實踐經驗等方面。生態文明制度體系建設是生態文明建設的重中之重（陳俊，2019；劉耀彬等，2022）［2-3］，但在實踐層面仍存在制度合力尚未形成、內在驅動力不足、執行力不夠等問題（鄔曉燕，2020）［4］。生態文明建設的政策評估多使用指標法、雙重差分法展開，如低碳試點政策、生態文明城市建設、碳排放權交易試點等研究（張叢林等，2020；宋德勇等，2021；邵帥和劉麗雯，2023）［5-7］。多數學者在堅持黨的全面領導、細化制度體系改革、強化治理監管、完善國際合作等生態文明建設經驗和路徑研究方面已達成共識（文傳浩和滕祥河，2019；沈滿洪，2021；郭路等，2023）［8-10］。本文將新時代以來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成效，按照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歷史主線和內在邏輯進行梳理，進一步明確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核心目標和邏輯重點，并創新性地提出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關鍵路徑，即大力培育發展綠色生產力。在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關鍵時期，把握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核心目標、邏輯重點與關鍵路徑，對于以美麗中國建設全面推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具有重要理論與實踐意義。

二、新時代以來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成效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成為新時代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根本遵循和行動指南。生態文明建設從認識到實踐都發生了歷史性、轉折性、全局性的變化。

（一）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形成脈絡

生態文明建設的不變主線是體制改革、機制設計和制度建設，重要成果是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2012年，黨的十八大報告將生態文明建設納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五位一體”總體布局之中，首次提出“加強生態文明制度建設”，并提出“美麗中國”概念，系統闡述了“五大制度”，勾勒了生態文明制度的初步框架［11］。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指出，建設生態文明，必須建立系統完整的生態文明制度體系，用制度保護生態環境［12］。2015年4月，《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加快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意見》出臺，標志著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頂層設計已經明確，其中生態文明制度建設的條目數占整個文件的43%［13］。2015年9月，《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總體方案》建立了生態文明制度的“四梁八柱”［14］。2017年，黨的十九大更是將建設生態文明上升至關系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千年大計的高度，首次把美麗中國建設作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強國建設的重要目標［15］。2018年，全國生態環境保護大會正式確立“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16］。2022年，黨的二十大報告闡述了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17］。2023年7月，全國生態環境保護大會指出，新征程上繼續推進生態文明建設需要處理好“五個重大關系”［18］。2023年12月，《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全面推進美麗中國建設的意見》發布，錨定三個時間節點的目標要求，強化四個方面戰略安排［19］。2024年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二十屆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體學習時指出，“綠色發展是高質量發展的底色，新質生產力本身就是綠色生產力”［20］，深刻闡明了新質生產力與綠色生產力的內在關系。

（二）新時代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重大進展

1. 生態文明制度體系不斷完善

一是生態文明法治建設持續推進。2012年，黨的十八大首次將生態文明寫入黨章，標志著中國生態文明法治建設正式邁入新階段。2018年，中國將生態文明寫入憲法，是生態文明主張成為國家意志的生動體現。2015年，《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法》施行；2016年，《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稅法》獲得通過，并于2018年施行；同年，修正《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影響評價法》；2020年，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生物安全法》并于2021年施行。

二是生態環境管理制度持續優化。中央層面，深化生態文明組織架構改革，2018年，組建生態環境部，統一行使生態和城鄉各類污染排放監管與行政執法職責，克服了環境管理體制多頭治理等弊端。2019年，成立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工作領導小組，推動中央生態環保督察工作不斷向縱深發展。地方層面，加強責任落實，積極探索建立諸如河長制、湖長制、林長制等一系列流域性、綜合性地方資源環境管理體制［21］。

三是自然資源管理制度持續健全。2017年1月，國務院印發《全國國土規劃綱要（2016—2030年）》，對國土空間開發等作出總體部署與統籌安排。2022年，中共中央、國務院正式發布首部國家級的國土空間規劃文件《全國國土空間規劃綱要（2021—2035年）》，標志著“多規合一”從理念進入實施。2023年，編制完成全國省市縣三級國土空間總體規劃，“五級三類”國土空間規劃體系已基本形成。

2. 生態環境治理體系不斷健全

一是治污排污制度體系不斷完善。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在長江、黃河等七大流域分別建立了水污染防治聯動協作機制，京津冀及周邊地區建立了大氣污染聯防聯控協作機制，持續深入打好藍天保衛戰、碧水保衛戰、凈土保衛戰。2021年，《排污許可管理條例》開始生效，明確規定了企業事業單位和其他生產經營者須在依法獲取排污許可證之后，方能進行污染物排放活動。這一法規的實施標志著中國對于控制污染源、強化環保監管邁出了重要一步。

二是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穩步推進。新時代以來，中國監管部門積極探索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制度改革，并逐步認可ESG信息披露制度。2020年，深圳證券交易所修訂的《上市公司信息披露工作考核辦法》；2023年，修訂的《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公司自律監管指引第9號——信息披露工作評價》和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修訂的《深圳證券交易所上市公司投資者關系管理工作指引》均正式提及ESG信息。2023年，生態環境部指導地方建成省市兩級披露系統，已形成2023年度環境信息依法披露企業名單，推動8.3萬家企業完成第一披露周期披露工作。

三是生態保護補償機制不斷健全。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在生態保護補償機制方面進展顯著，包括重點生態功能區轉移支付、森林和草原生態補償、流域橫向生態補償等，已形成完備的制度體系。2012—2022年，中國森林覆蓋率由21.63%增長至24.02%，森林面積由31.2億畝增加到34.6億畝，森林蓄積量從151.37億立方米增加到194.93億立方米。草原退化趨勢得到初步遏制，綜合植被蓋度達到50.32%。

3. 綠色低碳發展成效不斷凸顯

一是產業綠色升級效果明顯。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產業結構持續優化升級，可再生能源產業發展迅速，風電、光伏發電等清潔能源設備生產規模居世界第一。2023年，中國新能源汽車的生產和銷售在全球市場中的份額超過了60%，并且已經連續9年排名世界第一。“新三樣”（電動汽車、鋰離子電池、光伏產品）的出口額增長接近30%。大規模生產的高效光伏電池轉換效率達到25.5%，而多晶硅、硅片、電池及組件的產量占全球70%以上。

二是能源綠色轉型步伐加快。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在提高資源利用效率方面取得顯著進展，憑借每年約3%的能源消耗增長速度，有效驅動超6%的經濟增長率，展現了卓越的能源使用效益。在此期間，單位國內生產總值能耗降低26.8%，中國成為全球能耗強度降幅最大國家之一，體現了對低耗經濟模式的堅定追求。2023年，中國碳排放強度較2012年下降35%。2023年，中國可再生能源發電裝機規模歷史性超過火電，全年新增裝機超過全球一半。

三是碳交易市場體系建設平穩推進。2021年7月，中國碳交易市場啟動上線交易，現納入重點排放單位2 257家，年覆蓋二氧化碳排放量約51億噸，占全國二氧化碳排放量的40%以上，成為全球覆蓋溫室氣體排放量最大的市場。2024年1月，碳交易市場正式啟動全國溫室氣體自愿減排交易市場，鼓勵全社會廣泛參與減碳工作。

三、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核心目標

生態環境是關系黨的使命宗旨的重大政治問題，也是關系民生的重大社會問題。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就是要增進最普惠的民生福祉，就是要聚焦建設美麗中國，加快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

（一）增進最普惠的民生福祉

以生態環境根本好轉增進人民群眾福祉是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內在要求。良好生態環境是最公平的公共產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也是人民生命健康的重要保障，生態環境改善與民生福祉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良好的生態環境不僅僅是自然資源的提升，更被視為社會公平的重要體現，是一種全民共享的公共產品，直接影響民眾的生活質量與生活滿意度。進入新時代，習近平總書記多次闡述生態環境問題對人民生命健康的影響，強調“綠水青山不僅是金山銀山，也是人民群眾健康的重要保障”。增進民生福祉是生態文明建設追求的價值目標，這不僅關乎經濟發展，更是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重要體現，也是不斷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途徑，還是評價生態文明建設效果的標準之一［22］。隨著中國社會主要矛盾發生變化，人民群眾對優美生態環境的需要成為這一矛盾的重要方面，黨的工作宗旨始終是積極回應人民群眾的需求和期望。這一宗旨不僅僅體現在政策的制定與執行中，更在于通過傾聽人民的呼聲，從而不斷調整和優化工作方向與目標，將維護人民利益作為一項核心任務。“環境就是民生，青山就是美麗，藍天也是幸福，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這一論斷深刻揭示了生態環境與人民生活之間的密切聯系，也明確了生態文明建設應秉持的價值取向，意味著每一個生態決策、每一項環境政策都應充分考慮其對民眾生活的影響。

（二）聚焦建設美麗中國

全面推進美麗中國建設是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根本要求。建設美麗中國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重要目標，改革是推動生態文明建設闊步前行的重要法寶。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總目標，就是要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制度，提升生態環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水平。當前，中國經濟社會發展已進入加快綠色化、低碳化的高質量發展階段，統籌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保護任重道遠，全面推進美麗中國建設任務十分艱巨，必須把美麗中國建設擺在強國建設、民族復興的突出位置，保持加強生態文明建設的戰略定力。新時代以來，生態文明建設的成功實踐和重大進展為全面推進美麗中國建設指明了前進方向。美麗中國具有“外美、內麗、氣質佳”的含義，“外美”就是天藍、地綠、水清，城鄉人居環境優美，是根本標志；“內麗”就是實現綠色低碳高質量發展，是內在要求；“氣質佳”就是基本實現生態環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是關鍵支撐。

四、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邏輯重點

基礎體制是“生態環境治理體系”和“綠色低碳發展機制”兩大部分的前提性和持續性安排。健全生態環境治理體系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內在要求。健全綠色低碳發展機制是解決中國資源環境生態問題的重要策略。

（一）完善生態文明基礎體制

“完善生態文明基礎體制”體現基礎導向。“建設生態文明，重在建章立制”。體制機制建設是全面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重要保障，將制度建設作為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重中之重，才能使生態環境治理協同高效，綠色低碳發展行穩致遠。這體現了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基礎性和時代性。

1. 加強法律規劃類制度建設

將生態文明建設納入制度化、法治化軌道，才能不斷推進生態環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必須緊緊圍繞提高生態環境保護立法和立規質量，不斷創新和完善生態環境保護立法立規的體制機制。國土空間是生態文明建設的空間載體［23］，空間約束機制構成了生態保護的首要屏障，需加速構建并完善國土空間開發利用與保護制度，依據各地的主要功能定位合理安排“三生”空間。應建立健全最嚴格的生態保護紅線制度，形成全國一致、職責分明且高效科學的國土空間規劃框架。同時，要加快編纂環境法典，增進立法體系協調［24］。從系統工程和全局視野探尋全新的治理理念和治理形式，編纂一部邏輯清晰、利益平衡的環境法典無疑是以法治化思路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最佳選擇［25］。進一步加強生態環境保護的立法工作，積極推進配套規章制度修訂工作，清理不合時宜的法律［26］。

2. 加強監測監管類制度建設

環境監測制度是環境執法體系的重要支撐，是實施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基礎［27］。

（1）深入推進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是習近平總書記親自謀劃、親自部署、親自推動的重大制度創新［28］。首先，要著重構建以政治責任為主導，覆蓋全面、責權一致、獎懲分明的責任規范體系。其次，要著眼構建以責任認定為基礎，準確、合理、有效的責任績效評估體系。最后，要著力構建以規范化為特征，環環相扣的環保督察問責程序。探索環保督察新模式，建立基于大數據技術的環境管理制度［29］。應用衛星遙感、紅外識別、大數據輔助、云計算等新技術和新方法，推行人力與技術應用相結合的方式，構建科學的天、空、地多維度環境監測監管體系，提高中央環保督察工作的及時性、全面性與準確性。夯實生態環境數據基礎，構建網絡集成和共享平臺，適度上收生態環境質量監測事權，保障督察效果和公眾監督權利［30］。

（2）嚴明生態環境保護責任制度。生態環境保護責任制度不僅關系生態系統的健康和可持續發展，還直接影響社會的和諧與穩定。在當前經濟快速發展的背景下，各級政府承擔著不同的財政事權和支出責任，必須明確其在環境保護中的角色和職責，確保資源的合理配置和環境治理的有效實施。構建一套以評估為導向的責任追溯機制，將環境保護實效納入干部績效測評框架中，以確保生態環境績效考核體系在實踐中受到剛性制約。需深化生態環境監管與評估體制的改革路徑，擴展監管的廣度與深度，秉持事先防范、過程監控及事后稽核的原則，實施生態環境質量動態追蹤，展現其在生態文明建設進程中不可或缺的影響。

（3）落實生態文明建設目標體系。在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進程中，落實生態文明建設目標體系是至關重要的一步。為此需要將資源利用效率、生態保護成效及公眾滿意度等關鍵指標納入考評體系中。這意味著，在評估各種政策和措施的效果時，不僅要關注經濟增長和資源消耗，還應綜合考慮生態環境的改善以及人民生活的幸福感。隨著考核指標的多樣化，考核技術手段的完善也顯得尤為重要。通過建立科學合理的考核機制，可以更加精準地評估各項工作的實施效果，為政策調整和資源配置提供依據。此外，還需開展美麗中國建設成效的考核，鼓勵各地區在生態環境治理、資源合理利用和可持續發展等方面進行有效比對，從而激勵各地不斷創新發展模式，提升生態環境質量。同時，為確保考核機制公正、透明，需要完善年度評價制度并向社會公開成績單，進而提高公眾對生態文明建設的關注度和參與度，有效促進政府部門和社會各界的互動與合作。

3. 加強產權管理類制度建設

自然資源資產產權制度是改善生態環境、提高資源利用效率，促進生態文明建設的基礎性制度［31］。

（1）構建一套產權歸屬明晰、權責界限清晰、流通機制順暢的自然資源資產管理框架。鑒于自然資源資產的獨特屬性，其產權設計能夠激發市場活力、優化資源配置、促進資產資本化及保障生態系統平衡，展現多維度的積極影響。因此，深化并細化自然資源產權界定體系成為必然選擇，旨在加速完成自然資源的權利確認與統一登記進程，確保全國各地不同類型的自然資源資產均擁有明確的所有權定位，并嚴謹區分所有權與使用權的邊界，從而為資源的高效可持續利用奠定堅實基礎。應當創新自然資源資產所有權的具體實施模式，明確各類自然資源資產的所有權主體。

（2）建立和完善自然資源有償使用制度。這一制度的核心在于明確自然資源的使用權和使用成本，從而引導使用者認識自然資源的價值和稀缺性。對此，必須形成合理的市場競爭機制，使得各種資源的使用者通過市場競爭，以合理方式獲取資源，進而提升資源配置效率。在此基礎上，確立全民所有自然資源資產有償使用制度。此外，降低市場準入門檻也是推動多元主體參與資源流通的重要舉措，而強化價格規則體系顯得尤為重要。通過制定合理的計費標準，不僅有助于市場參與者作出合理決策，還能夠有效反映資源的真實價值。同時，綜合考慮經濟、生態和社會成本，通過有效的宣傳教育，引導使用者評估自然資源的真正價值，提升全社會對資源利用的責任感，增強節約意識。加緊完善國有公益性自然資源資產的所有權行使方式，依托行政權力的引導建構，通過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為公益性自然資源資產的經濟價值實現提供政策工具箱［32］。

4. 加強統籌協調類機制建設

完善國家生態安全工作協調機制，能夠提升生態安全風險研判評估、監測預警、應急處置能力。

（1）優化調整中國自然保護地體系構成與空間部署。當前中國自然保護地體系面臨的核心任務是對現存多種自然保護地進行細致評析與合并，消除行政界線和資源分割引發的壁壘，重新規劃三大類別，即國家公園、自然保護區和自然公園，并根據生態重要性和環境敏感程度進行分級。需要將關鍵生態服務功能區和高度敏感環境區域劃入生態保護紅線，深挖細究各類保護區的評價標準與法律設立程序。

（2）設立連貫統一的自然保護區分級管理體系。從國家層面開始，建立一個集中的管理實體，并向下延伸，形成地方層次分級架構，全方位覆蓋生態保護與自然資源監管的任務，以協調機制解決跨部門管理問題，確保政策的連貫執行與高效協作。

（3）構建自然保護區域的生態環境監管與績效評價框架。開發一套完善的環境保護區域生態環境監測預警模型，實現對潛在生態危機的快速識別與預警。為有效維護保護區的生態環境，建立一套科學合理的評估體系至關重要。評估所獲得的結果將成為保護區管理部門在生態文明建設績效評價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將有助于提高管理工作的透明度和責任感。此外，為了確保評估結果的有效實施，推廣綜合性執法實踐顯得尤為重要。應將“綠盾”行動常態化，強化對自然保護區內各種活動的監管。

（二）健全生態環境治理體系

“健全生態環境治理體系”體現問題導向。針對生態文明體制建設存在的一些薄弱環節，加快推動生態環境質量改善從量變到質變，能夠鞏固生態文明建設的基礎支撐，進一步邁向美麗中國建設目標，這體現了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全面性和針對性。

1. 健全治污排污制度體系

應全面推行排污許可制度，建立固定污染源的監管機制，推動企業實現按照許可進行排污，同時政府也要加強監管力度。應當構建科學的排污技術規范體系，特別是針對火電、造紙等行業，積極推動技術規范的升級，并發布相關的自行監測與污染防治技術指南。充分利用全國排污許可證管理信息平臺，強化對排污企業的執行報告和臺賬的監管，確保執行報告準確合規，維護臺賬記錄的完整性和合理性。

2. 健全環境信息披露制度

環境信息依法披露制度改革是建立現代環境治理體系的關鍵組成部分。需要進一步推進排污權的有償使用與交易機制建設，包括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建立交易平臺、制定合理的定價機制等措施。應深化環境信息披露制度改革，通過明確披露標準、規范披露流程、加強第三方審核等方式，提高信息的透明度和可信度。建立健全環境信用監管系統，利用大數據和信息技術手段，對企業環境行為進行動態監測和評估，從而增強企業的環保意識和內在驅動力。特別要關注環境影響顯著且受到公眾廣泛關注的企業，如化工、鋼鐵、電力等行業的大型企業。在當前的環境保護體系中，對企業的監管應當被列為優先事項，尤其是那些直接參與排污活動的單位。

3. 健全生態保護補償機制

生態保護補償是落實生態保護權責的重要制度抓手［33］。縱向生態補償模式主要表現為上級政府向下級政府提供財政轉移支付。制定補償標準時，必須綜合考量地區經濟發展狀況、財政負擔能力和生態保護成果等因素，并為關鍵生態功能區及自然保護區等重要區域設定相應的補償機制。橫向生態補償模式則主要通過流域上下游之間的生態保護補償機制來實現。擴大地區間生態保護補償的范圍，允許不同地區協商制定額外的補償方案，從而通過多種渠道促進受益地區與生態保護地區之間的積極互動。市場化生態補償模式旨在激發企業和各類社會組織的積極性。應當鼓勵和支持生態保護與產業發展的有機結合，將生態優勢轉化為產業優勢，確保生態保護者的利益得到充分保障。

（三）健全綠色低碳發展機制

“健全綠色低碳發展機制”體現效果導向。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綠色化、低碳化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關鍵環節。生態環境問題歸根結底是發展方式問題，從根本上解決生態環境問題，必須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綠色化、低碳化，這體現了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相關性和有效性。

1. 加速推動產業結構向綠色化轉型

近年來，傳統行業的轉型已成為全球可持續發展的重要課題，尤其是如何向綠色低碳模式邁進，是各界廣泛關注的焦點。在此過程中，鋼鐵、有色、石化、化工、建材、造紙和印染等行業表現尤為突出。通過推廣節能減排和低碳、清潔生產等先進技術，可以有效降低生產過程中的能耗和污染排放，進而緩解傳統工業對環境的負面影響。此外，優化和升級生產工藝流程，將進一步增強企業競爭力，實現更高效的資源利用和生產效率。同時，快速壯大戰略性新興產業，建立健全綠色制造與服務體系，穩步提升其在宏觀經濟結構中的比例。建立產業數字化、智能化改革與綠色發展融合理念，強化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及工業互聯網在能源、農業、交通、建設等關鍵領域的實施力度，借助數字技術的創新優勢，推進綠色轉型進程。

2. 大力支持能源綠色低碳發展

積極倡導并支持能源領域的綠色低碳化進程，構建以綠色低碳為軸心的新型能源開發與利用機制。該機制鼓勵從集中式資源開發及大規模配送向區域自主平衡與跨區高效調配并重的模式轉型，旨在依托清潔低碳能源滿足新增能源消費需求，并逐步實現對傳統化石能源的迭代更新。此外，推動清潔低碳技術的發展需要建立一個以市場為導向的創新合作體系。通過以企業為主體，積極促進產、學、研、用深度融合，使得清潔低碳技術在實際應用中的可行性得到驗證。此外，針對當前面臨的核心關鍵技術問題，必須加大攻關力度，從而為清潔低碳技術的發展打下堅實基礎，以此推動能源領域的綠色低碳革命。同時構建優勢互補的多元能源體系，推進光伏風電與核能綜合利用的碳中和發展路線，圍繞新能源產業鏈“建鏈、延鏈、補鏈、強鏈”的整體部署，保障新能源產業鏈穩定可靠［34］。

3. 堅持擴大碳交易市場

為了推動碳排放控制工作的有效開展，應加快完善全國碳排放統計核算體系建設，健全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隨著相關政策的實施，應逐步擴大行業的覆蓋范圍，并探索碳排放配額有償分配等多種政策實施路徑，以確保碳排放管理的可持續性和有效性。增加溫室氣體自愿減排交易市場項目供給，加快建設高效規范、公平公開、與國際接軌的全國統一自愿減排交易市場。通過加大對市場參與者的宣傳和培訓力度，提升其對碳市場的認知水平和理解能力，從而增強參與的積極性［35］。統籌區域與全國碳交易市場共同發展，區域碳交易市場應當體現地方特色，積極探索市場建設經驗，并在地方市場上率先試行相關政策和規則，為全國統一碳市場的建立提供借鑒［36］。

五、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關鍵路徑

當前，中國正處于以全面深化改革推動生產關系和生產力更好相適應的階段。綠色生產力由綠色低碳科技創新及模式創新催生形成，發展綠色生產力蘊含著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內在邏輯。處理好生產關系和生產力之間的關系，意味著形成適應綠色生產力發展要求的新型生產關系。處理好綠色生產力諸要素之間的關系，就是要發揮創新的引領作用，培育適應綠色生產力要求的勞動者，創造適應綠色生產力要求的生產工具，拓展生產對象。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是推動綠色生產力發展的有效途徑。中國生態文明“四梁八柱”制度體系基本形成，生態環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水平明顯提高。由此可以看出，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為發展綠色生產力奠定了堅實基礎、提供了制度保障、創造了適宜條件。同時，也要清醒認識到以綠色生產力支撐生態文明體制改革仍然存在體制機制上的障礙，如資源環境要素配置中統一開放不充分和競爭有序不深入的問題、技術研發原創不足和推廣應用效率不高的問題、目標指向和效果導向難以同步的問題等。為此，需要加快培育發展綠色生產力，為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提供關鍵路徑，最終實現高水平保護和高質量發展的辯證統一。

一是以綠色生產力之“規制”，夯實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基礎導向。發展綠色生產力的關鍵環節是資源環境要素配置。加快健全資源環境要素市場化配置體系，落實生態保護紅線、環境質量底線、資源利用上線和生態環境準入清單，加強生態環境分區管控，健全資源環境要素市場交易制度、溫室氣體自愿減排交易制度，深化環境信息依法披露制度改革，實現資源環境要素價格市場決定、流動自主有序、配置高效公平。

二是以綠色生產力之“動能”，建立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問題導向。發展綠色生產力的動力源泉是綠色低碳技術，強調綠色技術創新重要性，倡導促進低碳技術開發，并為先進綠色技術從創新到實際應用的過渡提供支持。通過引入數字解決方案來收集涵蓋所有地區和類別的生態狀況信息，同時借助大數據分析，對自然資源使用效率進行評估，確保自然資產價值增長，為環境污染治理以及相關責任界定提供詳盡數據支撐和技術監督，提升生態治理信息化、數字化、智慧化水平。

三是以綠色生產力之“目標”，鞏固深化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效果導向。發展綠色生產力的根本追求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推動經濟社會綠色低碳發展是全面推進美麗中國建設的應有之義。高水平保護的最終目標是在生態環境保護的基礎上實現綠色發展、循環發展和低碳發展，提升生活品質，改善人類福祉。因此，要聚焦建設美麗中國，牢固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凝聚綠色低碳發展共識。

注釋：

（1）資料來源于2023年9月《加強生態環境保護 全面推進美麗中國建設》，https：//www.mee.gov.cn/ywdt/hjywnews/202309/t20230925_1041705.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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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陶繼華］

收稿日期：2024-10-03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的區域協調發展路徑優化研究”（23amp;ZD034）；江西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創新‘生態+’產業融發展模式對策研究”（23ZXST01）；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雙安全’目標下我國糧食主產區生態脆弱性的生成機理與防范策略”（24XJC790006）

作者簡介：劉耀彬（1970—），男，湖北麻城人，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生態經濟，區域經濟；

胡偉輝（1999—），男，江西婺源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人口、資源與環境經濟；

萬博文（2003—），男，江西宜春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生態經濟；

駱 康（1993—），男，湖北蘄春人，副研究員，研究方向：生態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