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勞動是人的本質活動,是社會進步的根本力量,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是造就全面發展的人的唯一途徑。然而現代社會依然存在大量的“勞動之苦”,對底層“勞力者”及其子女來說,異化的勞動仍然導致了他們的片面發展。本研究嘗試以社會學的眼光透視勞動教育,通過對中部地區某城鄉接合部小學的六位六年級學生進行半結構化訪談,發現他們的勞動體驗是一個消極與積極并存的復雜情感結構。他們中的大多數擁有良好的勞動觀念、勞動能力、勞動習慣與品質,但并不擅長創造性、合作性、技術性與精細化的勞動。勞動體驗深深影響了他們的職業期待,“懂事的安樂者”甘于“子承父業”,“不甘的逆襲者”致力于通過教育改變命運,而“叛逆的對立者”則妄圖一夜暴富。
關鍵詞:勞動異化勞動教育“勞力者”子女勞動素養
一、研究緣起
勞動托舉夢想,奮斗書寫華章。勞動教育具有樹德、增智、強體、育美的綜合育人價值,對培育時代新人具有不可替代的獨特作用。勞教結合是我國開展勞動教育的理論根基。在階級社會中,勞動發生了異化,勞動異化導致了人的片面發展,學者黃濟將“勞動異化”概括為:勞動者受苦,不勞動者享福;勞動的果實成了剝削階級任意揮霍的財富;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發生了分離和對立;少數人的發展以犧牲大多數人的發展為前提。[1]馬克思和恩格斯正是深刻洞察了這種弊端,因此在《資本論》中指出,“未來教育對所有已滿一定年齡的兒童來說,就是生產勞動同智育和體育相結合,它不僅是提高社會生產的一種方法,而且是造就全面發展的人的唯一方法”[2]。全面發展的人是體腦并用、同時參與勞動并享受閑暇的人,體腦勞動都是人本質力量的彰顯,而休閑化勞動“終結了過去時代的謀生性勞動,開啟了作為人的類本質的全面自由的勞動”[3]。
當前,世界范圍內的科技革命浪潮正在迅速改變勞動形態,體力勞動占主導的時代一去不復返,腦力勞動、創造性勞動、復合勞動越來越成為人類文明發展的引擎。但同時,我國當前社會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大量的“勞力者”仍然在從事“不光鮮”的勞動,付出了繁重的體力才換來微薄的薪資。他們的“主體能力不能全面發展和施展、勞動者的本質力量反而被勞動產品所奴役”[4]。
“勞力者”與“勞心者”是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階層表述方式,出自《孟子·滕文公上》,“故曰,或勞心,或勞力;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5]。一般而言,“勞力者”指依靠體力勞動來維持基本生存需要的勞動者群體,包括農民、農民工、工人等社會處境不利人群,他們的受教育程度相對較低,從事的工作技術含量較低且勞動強度大、勞動時間長,他們的工作收入較低、工作不穩定而且缺乏保障。[6]本文將小商販、快遞員、外賣員等服務業從業者也稱為“勞力者”,泛指處于社會底層、從事低技能職業、家庭資本缺失的群體。
勞動世界,在當今依舊割裂為“勞心者”的勞動世界和“勞力者”的勞動世界,勞動教育也呈現出明顯的浪漫化傾向。研究者曾調研過部分城市小學開展勞動教育的方法舉措與學生的勞動體驗。“勞心”的中上階層子女從小在溫室中長大,極少感受到勞動之苦,對他們而言,服務自我、家庭與社會的勞動是輕松且快樂的,他們將其當作一種休閑、一種娛樂、一種消遣,或是能夠拓寬自身視野的“好玩兒”的活動。即使他們在勞動的過程中感受到了勞動的不易,那也是人為創造的、短暫的、少量的“苦”。
然而底層的“勞力者”子女,他們從小就被勞動的“場”所包圍,整日目睹父母親人勞作的艱辛。他們對勞動的體驗不是歲月靜好的浪漫與詩意,而是為了生計不斷奔波的倉皇與疲憊;不是所需皆能購買、等待他人服務的“霸氣”,而是節衣縮食,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的“小氣”。他們很小就能夠生活自理,因為沒有人幫助他們吃飯穿衣;他們很早就承擔了洗衣做飯、照顧弟弟妹妹等繁重的家務勞動,因為懂事的他們希望自己的付出能為父母減輕壓力。他們對勞動的體驗、看法與態度究竟如何?這樣的勞動經歷導致他們形成了怎樣的勞動素養?又將如何影響他們的職業期待?
二、研究設計
本研究希望走進“勞力者”子女的內心世界,以半結構化的深度訪談為主要研究方法,深入揭示他們真實的勞動體驗,勞動素養的特征以及對自身職業期待的影響。通過目的性抽樣和滾雪球抽樣相結合的方式,最終將研究對象定為中部地區某城鄉結合部Y小學的六位六年級學生(見表1)。
三、消極與積極并存:“勞力者”子女復雜的勞動體驗與勞動素養
不同于“勞心”的中上階層子女在大量精心設計的活動中產生的對勞動田園詩意般純粹積極的感受,“勞力者”子女的勞動體驗呈現消極與積極并存的復雜局面。
(一)“勞力者”子女消極的勞動體驗
一是“辛苦”與“臟亂”,被繁重的體力勞動壓垮。當前,包括國家綱領性文件在內的絕大多數論文都在警示勞動教育不能重蹈體力勞動占主導的覆轍,但對“勞力者”及其子女而言,“辛苦”與“臟亂”的體力勞動幾乎是勞動的全部,是勞動的最佳代名詞。網絡上常有這樣的視頻:農民工在乘坐公交車或者地鐵等公共交通工具時,怕自己的衣服弄臟了干凈整潔的車廂,便蹲坐在地上。研究者只是偶見這些普通勞動者的工作場景,便已深感勞動的艱辛與不易,不難想象,那些整日目睹父母在臟亂環境中工作的“勞力者”子女會對此作何感想。F3的父親從事建筑行業,她自述,爸爸每天下班回來衣服上都是灰和泥點,連指甲縫里都是黑的,有時候太累了,匆匆吃幾口飯就去睡覺了。“勞力者”是一群跟不上時代的人,他們賴以生存的唯一手段卻是要被淘汰的時代末流,他們的艱辛不被外界看到,卻被子女深深記住,構成了子女對于勞動的第一印象。
二是“重復”與“無聊”,被脅迫的主體性。低技能勞動的另一個重要特征是簡單重復,“勞力者”的勞動通常不需要腦力,主要依靠肢體的快速運轉。F2的母親在工廠主要負責為衣服貼標簽,她在親身體驗了母親的工作之后坦言:這個活兒不累,但是非常無聊,就是一直重復一個動作,真不知道媽媽是怎么堅持下來的。流水線的發明與改進大大提升了生產效率,推動了工業化進程,卻脅迫了人的主體性,泯滅了人的精神力量。
三是“拮據”與“窘迫”,與付出并不相稱的物質與精神生活。“拮據”主要是指“勞力者”家庭的物質生活水平較低,他們付出了
艱辛的體力勞動,卻收入微薄,勞動所得在滿足一家老小最基本的生活需要后,便所剩無幾。M2的父母常常為錢發愁,他們會提及:今天又沒有掙到多少錢,姐姐的學費又該交了,姥爺的藥還沒有買上…… 物質的貧窮往往伴隨著精神的“窘迫”。生活的重擔使“勞力者”難以喘息,面包擠占了自由的棲息之所。與“勞心者”家庭相比,他們不會刻意裝飾自己的居住環境,不會制作各色精美營養的菜肴,一切從簡。在這樣的環境中,其子女對勞動的認知基本停留在“做活兒”與“做家務”這些只能維持基本生存需要的行為之上,看不到勞動與生活浪漫詩意的一面,不懂得將勞動作為一種樂事來享受。
四是“不得不去勞動”,勞動作為謀生手段。勞動已經如此艱辛,勞動中已經隱匿著這么多的不平等,然而“勞力者”卻無法輕易放棄簡單重復的體力勞動,為了生存,他們也只能將自己變成勞動機器,以換取微薄的收入,這種矛盾、糾結與掙扎全被其子女看在眼里。在“勞力者”子女眼中,勞動的意義主要在于獲得報酬。在回答“勞動的價值”這個問題時,“掙錢”與“為了生活”是兩個高頻詞匯。“勞動不就是為了掙錢嗎?不勞動就沒有東西吃,沒有衣服穿,沒有錢花”(訪M1),“勞動可以掙來錢讓一家人生活下去”(訪F2)。
(二)“勞力者”子女積極的勞動體驗
一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家里的事情幫著做”,為家人分擔的成就感。“勞力者”子女大多非常“懂事”,很多時候,他們“并不是受父母之命才去參與家庭勞作,而是真正體恤父母的艱辛”[7]。他們中的大多數很早就在沒有人刻意訓練的情況下實現了生活自理,并且會主動承擔家里或店里的勞動。M2的母親四處打零工,無暇顧及他和姐姐,M2時常在放學后為晚歸的家人做好飯菜,然后自己再去寫作業。對他來說,這樣的家務勞動很有意義,“我多做一點,媽媽回家就能少做一點,看著她們能吃上熱騰騰的飯,我很高興,覺得自己為家里做了點貢獻”。
二是“勤儉節約、艱苦奮斗”,養成良好的勞動品質。“勞力者”子女自小便身處一種物質匱乏中,然而這樣的環境也培養了他們勤儉節約、艱苦奮斗的優良品質,這是艱苦生活給予他們的財富。M1盡管家境拮據,但家人的積極樂觀“讓我覺得日子很有奔頭,我相信只要付出努力,就能改變生活”。在現有研究普遍認為“勞力者”家庭文化資本匱乏的背景下,熊和妮的觀點值得重視:應該看到他們對家庭價值、教育的重視,以及勞動、勤奮、努力等內在品性所產生的力量,并不弱于中產階層因社會經濟地位的優勢而產生的競爭力。[8]
三是“幫助那些和我一樣以及比我還困難的人”,兼濟天下的責任感。有研究發現,即使生活在城市,大多數農家子弟還是“關心底層人的命運,甚至生出改變的雄心”[9]。本文的研究對象雖為小學六年級的學生,但這些“勞力者”子女已經能夠推己及人,表露出對“勞力者”的關切。M3之所以想成為農業科學家,就是因為從小的鄉村生活讓他見識了太多的苦難,“我想發明一些好的機器,讓農民不用再長時間彎著腰弓著背,還想培育產量更高的糧食,讓農民多掙點錢”。
(三)“勞力者”子女的勞動素養
“勞力者”子女對勞動的感知始于對家人“辛苦”“勞累”工作的耳聞目睹,由此深諳了勞動的艱辛與生活的苦難。“物或損之而益”,大多數“勞力者”子女都在夾縫中倔強生長,學會在苦澀中釀造生活的甘甜。正是這種多樣的勞動體驗使得“勞力者”子女的勞動素養也具備了豐富性與復雜性。
在勞動觀念方面,“勞力者”子女深刻領悟到“不勞動者不得食”,懂得人人都要勞動、勞動創造財富、勞動創造美好生活等基本道理。他們中的大多數對于自己的父母長輩充滿了理解、體諒與牽掛,并將這種情感平等地給予了每一位與自己親人一樣的普通勞動者,他們明白“靠自己的雙手吃飯沒有什么丟人的”,并不歧視臟亂的工作以及從事這些職業的人。長期處于物質匱乏之中的他們非常珍惜各行各業的勞動成果。但由于他們從小家庭生活艱難,很少有機會了解創造性的、精細化的、合作性的以及科技感十足的勞動,他們對勞動的認知比較片面,對新興職業知之甚少,更談不上成為新興職業的從業者甚至是開創者。勞動的經濟價值壓倒了其他一切價值,他們難以看到勞動對于個體全面發展的終極價值,較少體會到勞動的快樂。在勞動能力方面,由于“勞力者”是一個涉及眾多職業的龐大群體,“勞力者”子女在外會時而幫襯父母的工作,在內則經常承擔家務勞動,這使得他們的勞動能力得到了較好的鍛煉。但是,“勞力者”子女的籌劃思維與設計能力較弱,難以系統地分析可利用的勞動資源和約束條件,制訂具體的勞動方案;很少有創造性勞動的機會,綜合運用多學科知識和多方面經驗解決問題的能力較弱;缺少合作勞動的體驗,家務勞動與在校勞動多由一個人完成,團隊合作能力較差。可以說,“勞力者”子女既會勞動,又不會勞動。“會勞動”是指他們進行自我服務、清潔衛生等特定勞動的能力很強;“不會勞動”則是指他們在新時代提出的進階的勞動能力上并不占優勢。
在勞動習慣與品質方面,大部分“勞力者”子女純樸善良,對勞動很有責任感,勤儉節約,十分珍惜勞動成果,但對規范性與精細化勞動的體驗較少。他們的勞動大多沒有固定的流程與章法,適當的調整順序并不影響勞動成果,勞動過程并不嚴謹。并且,他們的勞動以保證基本生活需要為主,并不追求生活品質,勞動質量普遍不高。但現代社會對高質量的規范化、精細化勞動提出了高要求,能創造性地進行勞動也是勞動品質的重要表現。在勞動精神方面,經過以上分析,這一群體的勞動精神便已經較為清晰地呈現出來。在“勞力者”子女的世界中,不勞動就無法生存,正是由于家里幾代人的辛勞奔忙,他們才有機會進城讀書,享受較為優質的教育資源。因此他們充分認識到了“幸福是奮斗出來的”,未來也希望成為靠自己的努力過上好生活的勞動者。他們身上勤儉節約、艱苦奮斗、甘于奉獻的優良品質在這個浮華的時代中顯得尤為難得。但由于他們的勞動大多只是為了滿足基本的生活需要,使得他們對勞動的理解比較片面和淺顯,未能理解勞動還需要進一步開拓創新、精益求精、追求卓越。
四、重壓之下的抉擇:三種類型的“勞力者”子女
盡管“勞力者”子女的勞動體驗整體呈現如上內容,但具體到不同的個體,其勞動體驗又各不相同,有的消極體驗居多,有的積極體驗居多,由此形成了三種不同的職業期待。M1、M3為懂事的安樂者;M2、F2、F3為不甘的逆襲者;F1為叛逆的反抗者。
(一)懂事的安樂者甘愿“子承父業”,成為普通勞動者
他們不像威利斯筆下的“家伙們”對權威無情解構并加以嘲弄,而是遵守學校制度;他們沒有向上流動的強烈愿望,樂于從事平凡的工作,這十分可貴,反映了他們良好的勞動價值觀與勞動品質。然而,安樂者的職業選擇看似是依從內心、無所束縛的,其實也受到了家庭經濟資本、文化資本與社會資本缺失的隱性制約。M3母親的一席話表露了“勞力者”面對社會再生產時的無力感:“我們這種家庭沒錢給孩子補習,也不認識人給孩子找個好點的工作,不甘心又有什么辦法,就這樣吧,好在他自己還挺喜歡。”“勞力者”子女“身處多種不利的結構之中,向上流動受到強力阻滯”[10],從而很容易成為明日之“勞力者”。中上階層家庭子女擁有更為廣闊的眼界與更加符合經濟發展需要的勞動能力,有足夠多的機會去體驗與試錯,找到最滿意的職業種類與工作狀態,最終實現物質生活與精神生活的雙重富有。而底層勞動人民的勞動世界總是那么樸實無華,充滿了臟亂、疲憊、貧寒與窘迫。他們甘愿“子承父業”成為普通勞動者。真正的安樂建立在資源平等的基礎上,形成于不斷的體驗與試錯中,出現在對自我潛力的最大挖掘和“認知你自己”的任務圓滿完成之后。
(二)不甘的逆襲者發奮學習,渴望通過教育實現階層躍遷
他們正如學者程猛所刻畫的“讀書的料”,“如果沒有取得一定的學業成就,那就相當于父母在黑黝黝的土地之上、在燥熱的工地之中,在馬路上的吆喝聲里留下的點滴汗水都將付之東流”[11]。于是他們在全家人的愛與期盼中,走上了一條荊棘叢生的學業逆襲之路。在這條路上,他們要學會正確處理勞動與學習的關系——一邊心疼父母想與他們一起勞動,一邊又在父母與自我的督促中不得不將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讀書。F3自述她很想幫勞累的媽媽干點家務,但媽媽說她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們在自己的興趣和“正確的事情”中反復糾結——一邊希望自己的生活多些玩樂的時間,多些興趣愛好,一邊又在父母日復一日的煎熬中感受到學習的緊迫。M2喜歡運動,但小升初后的分班考試日漸迫近,他自愿選擇退出學校的田徑隊,將訓練的時間都用來復習功課。他們在抱怨父母與體諒父母的情感中掙扎——偶爾為貧寒的家境與學習的苦痛而自卑難過,卻又立刻苛責自己怎么能有這種不懂事的想法。本研究的研究對象盡管為年僅12歲的小學六年級學生,但他們的身心已不得自如。
(三)叛逆的對立者是不折不扣的“不懂事”,妄想一夜暴富與不勞而獲
他們與家庭對立,痛恨父母的寒酸無能;與學校對立,同社會青年糾集在一起,言行粗鄙,宣揚“讀書無用”;與廣大的勞動人民對立,嫌貧愛富,不珍惜勞動果實。F1就是典型的對立者,她小時候還很聽話,經常跟著爺爺去地里干農活,幫父母看店、做家務。但自從來到A市后,她發現自己與城市學生在家庭生活、穿著打扮、氣質談吐等方面的巨大差距,這導致她由鄉入城后產生了明顯的文化不適與強烈的局促感;再加上父母并不在自己身邊,奶奶也沒有察覺到她內心的苦悶,她對于勞動、家庭與學校的消極情緒便悄然滋長,造成了底層勞動人民家庭教育的失敗。F1直言,她很想一夜暴富,將來什么能掙大錢就干什么,當女主播就很不錯,如果不工作就有錢花那就最好了。
五、結論與啟示
本文描繪了“勞力者”子女真實的勞動體驗與職業期待,向外界傳遞了這一“非主流”群體的聲音,希望能為他們帶來更多的關注,從而使社會形成合力,從多方面入手不斷化解社會與教育不公,從根本上改善“勞力者”及其子女的生存狀態。
“勞力者”是一個處于社會底層的群體,他們的勞動實踐偏離了勞動本真的樣貌,他們的子女小小年紀也已經飽嘗勞動之苦。學校作為育人的主陣地,有責任及時加以引導與干預,面向學生精心設計相關課程與活動。在勞動教育實踐中,學校通過各種形式完善勞動類型與形態以調和勞動之苦,比如將勞動教育向除家務勞動之外的領域與任務群拓展;以創造性、科技性、合作性和精細化的勞動為主要內容;引導學生關注勞動過程中的個體感受與勞動樂趣;注重職業介紹與體驗,幫助學生初探人生方向等。
但學校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教育是社會的子系統,深受經濟、政治與文化的影響。 “勞力者”家庭艱難的生存境遇根源于技術落后與收入差距、消費主義與中國傳統教育價值觀、優績主義與階層固化等一系列相互交織的中國社會問題。因此在校園之外,社會更需要通過系統性變革,發展先進的科學技術、深耕分配正義、變革不良風氣與傳統觀念,為“勞力者”子女的全面自由發展提供更為寬松的外部環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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