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公園體制中生態服務型經濟的應用路徑探索

摘"要：當前，中國的十大國家公園體制試點都是在已有的保護區架構基礎上建立的。然而，這些國家公園采取限制性的保護措施，雖然在生態保護方面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未考慮到這種保護方式對周邊社區經濟發展的不利影響，削弱了其自身經濟發展潛力。在國家公園建設規劃中，保護自然資源與促進當地社會經濟發展之間的矛盾是一項需要重點解決的核心問題。基于此，文章提出了生態服務型經濟模式作為國家公園體制建設中解決生態保護與經濟發展間的矛盾問題的方法，并以三江源國家公園為例分析其在國家公園體制中的具體應用。文章首先闡釋生態服務型經濟的概念與運行模式，其次簡要介紹三江源國家公園的基本情況，再次分析三江源國家公園的經濟發展現狀與資源稟賦，最后分析生態服務型經濟在國家公園體制中的應用路徑。

關鍵詞：國家公園；三江源國家公園；生態服務型經濟；生態產品與服務

中圖分類號：F124.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6432（2025）"11-0015-04

DOI：10.13939/j.cnki.zgsc.2025.11.004

1"引言

盡管我國在生態環境建設中已經取得了一定的進展，然而從整體來看，環境保護主要是依靠政府的資助來實現的，采用“供養型”的被動方式，而沒有建立起與生態保護相關的激勵機制和正反饋系統，導致大量的公共財力資源被消耗。根據財政部的數據，截至2020年年底，已預先分配給各地區的重點生態區域補助金達到了驚人的662.17億元人民幣。這對長遠的環境保護來說是極為不利的。

以三江源國家公園為例，其經濟實力較為脆弱，長久以來一直依賴政府的財政補助及“供養型”的經濟援助。這種狀況若持續下去，不僅無法激發當地經濟發展的內在驅動力，也無法提升民眾的生活品質。所以，如何平衡生態保護與區域經濟進步間的利害關系，并達成兩者共同成長的目標，這是建立國家公園時必須深入探討的問題之一。

筆者認為，生態服務型經濟模式是解決這一問題的有效方法。生態服務型經濟的基本邏輯是基于生態保護的原則，讓生態資源實現市場化的價值轉化，所獲經濟收益賦能生態保護，從而調和生態保護與經濟發展間的矛盾——生產生態友好型的生態產品與服務，將其供應給市場，所獲得的經濟收益作用于生態保護，并生產出更高質量的生態產品與服務。近幾年，盡管學者們對生態與經濟之間的沖突問題有所關注，但大部分人都是從生態補償和合同保護機制的視角來進行研究，只有極少數學者開始重視生態服務型經濟的理論和實踐。文章以三江源國家公園為例，闡明生態服務型經濟的運行模式，并探討其在國家公園體制中的應用。

2"生態服務型經濟

2.1"概念闡釋

生態服務型經濟模型是一種基于生態保護的原則，讓生態資源實現市場化的價值轉化，所獲經濟收益賦能生態保護的新型可持續經濟模式。通過對生態的保護，打造優質的生態條件，進而生產出優質的生態產品并供應給市場，經濟收益用于強化生態保護，實現生態保護與經濟發展間的協調發展。生態產品是在生態系統不被破壞的基礎上為人類提供的各種物質產品和服務，如物質產品（食物和水）、生態調節服務（控制洪水和疾病）、生態文化服務（自然觀光、科研教育、生態體驗）等。此外，還有一些人把生態服務的載體視為生態產品的一部分，如森林和綠地。總的來說，廣義的生態產品可以理解為某一地區生態系統所提供的各種產品和服務的總稱。

2.2"運行模式

根據仇煥廣、張祎彤、彭奎等學者的研究成果，生態服務型經濟的參與主體涵蓋社區內居民、政府、社會組織等多個維度。在其中，社區居民是參與生態保護行動與生產生態產品的主力軍；政府以轉移支付的方式對社區進行生態補償，并為其提供了制度上的保障來明確各個利害關系方的權益、義務和利益，對社區內相關生態服務型經濟項目與產業予以優惠支持，對社區生產的生態產品與服務進行宣傳推廣以催生生態服務經濟市場；社會組織為社區居民的生態服務提供專業技術指導、培訓以及經濟資助，對社區及其居民對生態環境的保護進行有效監督。其運行機制如圖1所示。

圖1"生態服務型經濟運行機制

3"三江源國家公園現狀

3.1"經濟發展不足

三江源國家公園的經濟基礎較為薄弱，其產業發展規模有限且水平較低，長久以來一直依靠來自政府的財政補貼及“供養型”經濟發展援助。

張迎春、李陽、張世花等學者對三江源國家公園"2010—2019"年生態環境與社會經濟發展之間的耦合協調程度進行研究，得出結論，三江源國家公園的生態、社會和經濟三者總體上跨入了較好的協調階段，但是三者的發展水平仍然面臨著不均衡問題，社會、經濟發展水平相對緩慢，2018—2021年表現為經濟滯后型；研究中后期，以生態為支撐的新經濟社會發展形態正在形成。

3.2"資源稟賦分析

3.2.1"自然資源豐富

三江源國家公園擁有超過13.25萬平方千米的廣闊草地區域，這些地區主要是由高寒草甸與高寒草原構成。然而，由于氣候變遷和人為因素的作用，該地區的草地已經出現了各種退化問題。

就水資源而言，三江源國家公園擁有豐富的水資源，長江源、黃河源、瀾滄江源的年均徑流量分別為218.58億立方米、215.14億立方米、136.23億立方米。

在國家公園中，濕地資源的種類和數量都相當豐富，總占地面積高達3.17萬平方千米，并且具備關鍵的水源保護功能。其中，星星海沼澤區、果宗木查沼澤區以及當曲流域沼澤區等是最具代表性的濕地。

對于森林資源，三江源國家公園的森林覆蓋面積相對較小，僅為495.95平方千米，但是灌木叢的分布范圍卻比較廣泛。

在野生動植物方面，三江源國家公園記錄了豐富的野生植物，包括50科231屬832種的野生種子植物，其中11種為國家二級重點保護植物。至于野生脊椎動物，共計32個目錄、75個科目、183個種屬、310種不同物種。其中包括國家一級重點保護的24種動物，例如雪豹、藏羚、黑頸鶴等，并且還有國家二級重點保護的其他60種動物，比如兔猻、大鵟、大鯢、重口裂腹魚等。

3.2.2"旅游基礎設施建設力度不斷加大

三江源國家公園下轄的治多縣、曲麻萊縣、瑪多縣、雜多縣在“十二五”階段不斷加大對基礎設施建設的投資力度，累計達到了140億元。各縣內的文化館、圖書館、游客中心以及各個景區都按照規劃逐步興建并開始運營。同時，這四個縣根據各自豐富的旅游資源積極推出了多條旅游線路和文化活動。以瑪多縣為例，開展了“黃河源之夏”廣場文化月活動；治多縣則推出了獨具特色的旅游線路，如“重走英雄路”和“萬里長江第一灣”；雜多縣還舉辦了玉樹賽馬節；曲麻萊縣則豎立了“同飲黃河水，共筑中國夢”的紀念碑。

3.2.3"生態旅游業發展勢頭強勁

根據統計數據，2020年度，瑪多縣的文化旅游業實現總營業額達45.5萬元，吸引6359名游客，同比增幅達到了19%，創造出826.7萬元的收益，增長幅度也高達19%。相比之下，瀾滄江源頭保護區推出了昂賽自然探險許可業務，從2020年4月起，已經成功招待了30個團隊共600位訪客，營收超過100萬元。

3.2.4"特許經營模式提高了產業發展效率

三江源國家公園正在積極探索特許經營模式。生態體驗類的特許經營項目在各園區初步取得了成功，其中瀾滄江源園區的雜多縣昂賽自然體驗項目和黃河源園區的瑪多縣擦澤村項目——云享自然尤為典型。2019年，瀾滄江源園區實施了昂賽大峽谷生態體驗特許經營，接待了98個中外生態體驗團隊，總計302名游客，創造了101萬元的經營收入。這使當地居民分享到了國家公園的生態紅利，生態保護的熱情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漲。黃河源園區自2010年7月啟動黃河源園區生態體驗特許運營項目以來，截至2020年共接待了7批79名訪客。

特許經營的范圍不僅包括自然資源體驗，還延伸至畜產品加工業、傳統民族服飾、餐飲業、民宿、傳統旅游工藝品生產以及文化產業發展等多個領域。

4"以三江源國家公園為例分析生態服務型經濟在國家公園體制中的應用路徑

4.1"發展生態產品

政府或社會組織與國家公園的社區居民建立合作關系，對社區優勢產業給予資金支持，發展生態產品或生態友好型產品，獲得的收益部分用于反哺國家公園的生態保護工作。例如，政府或社會組織可以提供資金用于培訓當地居民，提升其生產技能和管理水平，幫助他們更好地參與生產和經營；幫助居民建立合作社或聯合體，提高整個社區的產業競爭力和盈利能力；組織開展宣傳活動，提高消費者對生態產品的認知度和接受度，擴大生態產品的市場份額；提供政策支持，為相關產業發展提供便利條件，如減免稅收、簡化審批手續等。同時，政府或社會還應提供技術指導和監督，確保產品符合生態環保的要求，避免對生態環境造成負面影響。

自2014年起，永續全球環境研究所（Global"Environmental"Institute，GEI）與三江源國家公園、毛莊鄉牧民社區及合作社展開合作，支持毛莊鄉發展生態服務型經濟。GEI激發外部資源支持當地社區發展，向本地民眾提供技能培訓，推動以生態保護為原則的藏族手工藝品制作。這種手工藝品在玉樹機場、西寧、北京及上海等地方設立了銷售點，部分商品還遠銷國外，其年度銷售額達到20～30萬元，從而使每家居民的家庭年收入提高了3倍，已然取代了他們傳統的生活經濟來源。依據合約條款，手工合作社會將其盈利的5%投入于社區的生態保護工作中，每年大約1萬元。毛莊鄉現已被認定為青海省甚至是全國生態保護與脫貧共贏的典范，并榮獲眾多榮譽，如“全國巾幗扶貧示范基地”的稱號。

4.2"發展生態文化服務

國家公園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能夠給人提供豐富的美學、科研等精神價值。將這部分價值實現市場化轉化，將創造可觀的經濟利益。比如，開展自然觀光、科研教育、生態體驗等精神、娛樂與文化服務。但是在此過程中必須嚴格遵守生態保護的原則，以免過度開發和過度游覽對自然環境造成不可逆的破壞。可以通過建立健全的法律法規體系、加強監管力度和對游客行為進行引導和教育等方法達成這一目標。

三江源國家公園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和獨特的自然風光，應該進一步推動特許經營體系的發展，擴大生態服務項目的規模，以此來深化園區內自然資源的價值轉化。例如與旅游公司合作，開展生態體驗項目；與教育機構合作，開展生態研學教育項目。但是，在與企業合作的過程中，應建立嚴格的管理制度和規范，確保項目的設計和運營符合公園的保護規定，最大限度地減少對生態環境的影響。同時，還需加強對企業的監督和管理，及時發現和糾正違規行為，保障三江源國家公園的生態安全。

4.3"建立社區協議保護機制

“社區協議保護機制”（Community"Conservation"concession"Agreement，"CCCA）是由GEI根據協議保護理論創建的一項新型社區保護機制。該機制與各利益相關者（政府、企業及本地社區等）簽訂協議，授予他們各自的保護權與開發權。協議成員承諾維護生態多樣性，而環保組織則向其提供協助，如引導制定可行的經濟發展規劃、進行技能培訓等。社區發展自己的產業，所得利潤部分用于資助生態保護。這一模式實現了生態保護與經濟發展的雙贏。

從2006年開始，GEI已經成功在四川寶興、寧夏固原、內蒙古錫林郭勒和青海等地推廣了CCCA模式。到了2014年，該模式也在三江源地區得到了應用，并建立了12個示范社區。通過社區協議，當地牧民組織起巡護和監測志愿者隊伍，進行生態保護工作。此外，GEI與政府和志愿者合作，成立設計師團隊，傳承和發展藏傳手工藝文化，并培訓社區居民的設計和手工制作能力。如今，三江源地區的玉樹州囊謙縣毛莊鄉成為全國實施社區協議保護機制和生態發展的典范。這一保護機制讓當地社區既承諾參與保護，又享受保護帶來的收益。

5"結論

當前，中國的國家公園體制試點采用了限制性保護方式，忽略了周邊社區的經濟發展需求，沒有協調好生態保護與經濟發展間的矛盾，尚未建立可持續的生態保護模式。而生態服務型經濟的底層邏輯是基于生態保護的原則，讓生態資源實現市場化的價值轉化，所獲經濟收益賦能生態保護，因此，建立生態服務型經濟是在國家公園體制中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有效方法。在國家公園體制中建立生態服務型經濟需要分析該地的資源稟賦，并基于當地資源進行制度建設與產業建設。相關合理舉措包括發展生態產品與生態文化服務、建立社區協議保護機制、健全法律法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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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徐藝菲（2004—），女，本科，研究方向：外國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