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經濟林英文表述的探討

摘 要：經濟林是我國森林法規定的5 個林種之一，在發揮森林生態服務功能的同時，生產了大量的食物、藥材、工業原料等非木質林產品。因國外沒有類似林種劃分，也沒有與經濟林相應的標準英文名稱，經濟林的英文表述自由、多樣、不統一，缺乏國際共識，不僅不利于社會和學術界對經濟林的全面、準確認識，也不利于我國經濟林領域的國際交流和發展經驗的國際推廣。本文利用維普中文期刊服務平臺收集有經濟林英文關鍵詞的論文，分類整理經濟林的英文表述，通過ScienceDirect 主題檢索統計和計量分析使用情況，對6 個使用較多的經濟林英文表述進行專家評分。在此基礎上綜合分析，結合經濟林的概念和內涵，構造并提出將經濟林英文表述確定為“crop forest”的建議。

關鍵詞：經濟林；文獻計量分析；專家評分；英文表述

中圖分類號：S727.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3—8981（2025）01—0011—06

經濟林學科是在總結經濟林生產經驗技術和科學試驗研究成果，吸收現代生命科學、農業和園藝的科學理論成就以及技術成果的基礎上，經系統歸納整理形成的林學重要的應用分支學科[1]。中國是其發源地。經過近60 年的發展，經濟林在我國已經形成了較為完備的教學、科研和產業體系，成果應用轉化和學術交流非?；钴S[2]。目前，我國經濟樹種多達1 000 余種以上，規?；耘嗟募s有200 多種（類）[3]，納入統計體系的約有50種（類），是森林資源的重要組成部分和森林食物生產的主力軍。經濟林面積達到4 000 萬公頃以上，占全國森林面積的20% 左右，經濟林產品產量超過2 億噸，人均年經濟林產量達到130 公斤左右，成為我國繼糧食和蔬菜之外的第三大農產品，總產量及多個品種產量位居世界首位。從世界范圍來看，特別是1979 年FAO 第八屆世界林業大會提出了發展鄉村林業的倡議，經濟林成為其中的重要內容，在全球發展迅速[4]。由于其他國家沒有經濟林的概念，英語等語系沒有經濟林的標準對應表述詞匯，相關表述缺乏共識、容易引起歧義。而國內對經濟林的英文表述多采用直譯方法，將“經濟”和“森林”兩個英語單詞結合譯為“economic forest”，難以被國際社會普遍接受，對我國整體推進經濟林學科的國際交流、合作研究和實踐推廣極為不利。因此，研究探討內涵準確、簡單易懂的經濟林英文表述十分必要。

1 研究方法

1.1 關鍵詞統計

維普中文期刊服務平臺收錄了自然科學、農業科學、經濟管理、工程技術、教育科學、醫藥衛生和圖書情報7 大類學科的5 000 多種期刊論文，英文文摘和關鍵詞展示全面。本文采用維普中文期刊服務平臺，以“經濟林”為關鍵詞，檢索到2014—2023 年經濟林相關的1 815 篇文章，通過人工刪除報紙文章、科普文章、實用技術論文等無英文關鍵詞的文獻，最終剩下285 篇論文。以此為基礎，對每種“經濟林”關鍵詞的英文表述的使用次數、年度變化、期刊分布等進行統計分析。

針對整理出來的經濟林英文名稱， 利用ScienceDirect 進行主題詞檢索，共檢索出2014—2023 年18 133 篇論文。通過人工篩選出來包含與英文關鍵名稱完全重合的主題詞的論文50 篇，對使用次數和與經濟林內涵的重合度進行分析。

1.2 專家訪談與評分

基于文獻計量分析結果，列出備選經濟林英文名稱，邀請國際專家進行打分?？紤]到國際專家并不了解中國經濟林概念和含義，本次打分采用定向邀請的方式進行打分。5 位歐美的專家受邀參與了打分。這些專家分別來自歐洲林業研究所、美國林務局等科研機構，長期從事非木質林產品生產貿易。在開始打分之前，采用在線方式，一對一地向專家說明了打分的背景和目標，解釋了中國經濟林的定義和組成部分，以及打分表中備選經濟林英文名稱的選擇過程和理由。專家打分之后，邀請專家說明打分的理由，并提出建議。打分分值從1 到5，其中不能理解1 分，有相關性2 分，基本贊同3 分，非常贊同4 分，最為貼合5 分。這5 名專家分別對備選經濟林英文名稱進行了打分，提出了選擇建議。

2 研究結果

2.1 國內經濟林英文名稱

中文期刊中的經濟林關鍵詞的英文表述并不統一。在2014—2023 年285 篇經濟林相關論文中，共統計出了11 個經濟林關鍵詞的英文表述，體現了作者對經濟林屬性理解的多樣性。按照相關屬性分為5 大類（表1）：強調字面表述屬性、強調產品非木材屬性、強調促進收入增加功能屬性、強調食物生產功能屬性、強調產品農業屬性。

以上經濟林英文表述的使用次數差異明顯（ 表2）。其中，“economic forest” 是經濟林的直譯，使用最為廣泛，占72%。其次，“cashforest”“non-wood forest”和“non-timber forest”是使用相對較多的英文名稱，分別占9%、8% 和7%。“economic forest”的廣泛使用，除了直譯的便利性，還因為商務書館《漢英詞典》將“經濟林”譯作“economical forest”。而“non-wood forest”和“non-timber forest”的使用則應是因為全國自然科學名詞審定委員會1989 年公布出版了2 219條林學名詞中規定“經濟林”的英文名稱是“nontimberproduct forest”[5]，后者更多受國際上非木質林產品概念的影響，其目的是在國際學術界得到更大范圍的認可。

2014—2023 年，經濟林英文名稱的使用在不同年份有不同的變化（表3）?！癱ash forest”的使用主要集中在2014—2015 年，占該詞總使用次數的76%；自2016 年之后，使用次數大幅下降。“non-wood forest”和“non-timber forest”的使用次數卻呈增長態勢。2021 年，在各類經濟林英文名稱所有使用次數中，“non-wood forest”和“non-timber forest”的使用次數僅占6.7%，而這一比例在2022 年和2023 年分別達到30.0% 和29.6%。從經濟林英文名稱使用分布來看，2014—2023 年經歷了“分散- 集中- 分散”的變化態勢，這也是學界對經濟林內涵理解變化的表現。

文獻分析還發現，含有經濟林英文關鍵詞的論文分布在81 份期刊內。90% 的期刊堅持使用特定的經濟林英文名稱。《林業經濟》和《中國林業經濟》一直堅持使用“economic forest”，《西北林學院學報》則長期堅持使用“non-timberforest”。然而，另外10% 的期刊對于經濟林英文名稱或是在動態變化之中，或是一直混用。“cashforest”使用年份分布不均衡；2014—2016 年《浙江農林大學學報》更傾向使用這個詞，而2017 年之后逐漸開始使用“non-timber forest”，間或使用“economic forest”。1983 年創刊的《經濟林研究》雜志更傾向使用“non-wood forest”和“non-timberforest”，但間或也在使用“economic forest”。由此可以判定，經濟林科研人員對經濟林的英文表述沒有形成共識。2016 年出版的《林學名詞》（第二版）和同年發布的《經濟林名詞術語》對“nonwoodforest”和“non-timber forest”的使用有一定的促進作用。

2.2 國內常用經濟林英文名稱在國外的使用情況

國外沒有獨立的經濟林概念，經濟林產品通常歸為非木質林產品（“non-wood forest product”或“non-timber forest product”）[4，6]，強調的是產品而非森林。非木質林產品通常定義為來自森林、林地及森林外樹木的有形的非木材的任何生物材料[7-8]，在一定程度上強調野生生物多樣性或野生環境[9]，其分類不但包括木本、藤本、灌木和草本植物，而且還包含動物產品[10-11]，概念的內涵和外延比經濟林更為廣泛。

然而，國外學術期刊上也出現過國內學術文章包含的類似的經濟林英文名稱。統計出的50 篇論文發現，“tree crop”“food forest”“economicforest”“cash forest”都有在使用（表4），但主要集中在某些特定領域。其中，“tree crop”使用最為廣泛，相關論文多以水果、干果為主[12-14]，其次是“food forest”?！癳conomic forest” 主要是中國學者在使用?！癱ash forest”極少使用?！皀on-wood forest”或“non-timber forest”沒有單獨使用，都是與產品放在一起。

2.3 專家打分情況

經濟林具有森林和非木質產品雙重屬性，這是探討經濟林英文表述的核心和關鍵。基于檢索到的經濟林英文名稱，篩選出“non-woodforest”“non-timber forest”“economic forest”“food forest”“cash forest”。同時，基于我們的認識構造了“crop forest”一詞。在當前農業糧食生產體系轉型之際，國際林業政策和學術研究對混農林業（agroforestry）的關注度越來越高，因此也將“agroforest”作為一個選項。在此基礎上邀請非木質林產品國際專家進行打分。5 位專家的打分情況如表5。

國外專家對經濟林的英文翻譯認同度具有明顯差異?？傮w上，對國際上較為成熟的與經濟林范疇相關的概念認可度較高，因此“agroforest”、“non-wood forest”和“non-timber forest”得分最高，而“cash forest”與農作物“cash crop”意義相近，容易出現歧義，因而被國際專家所否定。然而，國外專家也表示，在森林分類中列出經濟林，具有中國特色，現有的英文翻譯都不能完全覆蓋經濟林的內容，因此建議按照中國對經濟林的理解，給出英文名稱及其釋義。

3 討論與結論

3.1 Non-wood/timber forest product 各國定義和內涵不統一

討論經濟林英文表述，首先要把握其基本概念和核心內涵。我國《森林法》將森林按照功能分為經濟林、防護林、用材林、能源林、特種用途林。與木材利用不同，經濟林主要利用森林樹木的果、花、葉、皮、枝、根、脂液以及寄生物、附生物等非木質組織或器官，生產的產品主要包括干鮮果品、木本油料、林產飲料、調料香料、森林藥材、森林蔬菜、工業原料等。除橡膠、紫膠、棕片等部分工業原料外，絕大部分經濟林產品可以食用。

與我國經濟林概念相比較，非木質林產品的概念更廣泛，且不同機構、不同國家對非木質林產品范疇的理解不同。FAO 將非木質林產品分為2 大類，即植物類產品和動物類產品[10]；歐盟將非木質林產品分為7 大類，涵蓋樹木、蘑菇、灌木和草本植物，并且強調其野生性[15]（表6）。

從表6 來看，非木質林產品包含了我國的經濟林和林下經濟兩個概念。在我國，經濟林與林下經濟定義和范圍不同。經濟林是主體由木本植物或竹藤構成的森林，雖然產品類型為農產品，但屬于傳統的林業生產經營范疇。林下經濟是指在林冠下進行畜禽養殖，農作物種植、采集等活動，屬于傳統的農業生產的范疇。雖然“non-woodforest”和“non-timber forest”被國際專家接受，但不能充分表達經濟林的內涵，不能體現經濟林作為林種的特殊性，而且容易被不同背景的研究人員誤解并產生歧義。

3.2 “Agroforest”中的森林不一定專指經濟林木

“Agroforest”源自“Agroforestry”，二者的定義并不明確，概念非常寬泛[19]。“Agroforestry”在我國通常被譯為混農林業，在歐盟被定義為“將木本植被（喬木或灌木）引入農作物或畜牧業生產系統以實現生態和經濟效益的作業實踐活動”[19-20]。這些喬木和灌木不一定是經濟林木，也有可能是用材林、防護林或其他類型的森林。美國農業部對“agroforestry”的定義是將樹木和灌木引入農作物和動物生產系統以取得環境、經濟和社會效益的一種有意行為，并將其分為二類：一類是混農林耕作系統，另一類是線性混農林實踐[21]。第一類實質上是將樹木和蔬菜、谷物、花卉、飼料等產品進行行列間套種，或者在林下種植食物、藥材、植物或裝飾性農作物，也稱立體套種、復合經營。林牧體系則是將樹木與牲畜和草料生產體系混合在一起，樹木通常用于木材、水果、飼料或堅果生產。而第二類更多的是以防風、水土保持為目的的混農林，樹種選擇方面并不強調林種屬性。

從國外對“Agroforestry”的定義和實踐來看，混農林業目標是加強農用土地及作物的防護，發展立體復合經營等。我國也有類似的情況，如農田防護林網（帶）、?；~塘等，其中用到的樹種可能包含經濟林木，但不完全等同于我國的經濟林概念。

3.3 “crop forest”強調了經濟林的作物屬性和森林屬性

經濟林產品屬于非木質產品，在我國的國民經濟統計分類中歸為農產品[22]，既包括可食性的產品，也包括森林藥材和天然橡膠、松脂等工業原料。采用“crop”代替“economic”，對于產品內涵的表述更為準確。

國外也有“tree crop”的用法。這個概念由J.Russell Smith（1874–1966）于1929 年提出來的，即在陡坡等貧瘠土地上種植樹木生產食物和動物飼料[23]。從文獻計量分析來看，國外學者特別是美國學者更多地用“tree crop”來指代各類堅果、水果等多年生產品[13，24]，而中國學者則是用其直接表示經濟林[14]。此外，美國等地也在使用“croptrees”這個概念指代木材和非木材產品，其定義是以多種效益為目標，對最具有價值增長潛力（包括野生動物、水質、美學以及木材）的樹木開展經營的林木管理實踐。因此，這類樹木也稱為作物樹木。作物樹木管理需要對單個樹木而不是整個林分或森林做出經營決策，更接近目標導向的集約人工林管理。例如，美國俄亥俄大學報告指出“作物樹木（crop trees）是能使土地所有者獲得或可能獲得利益的樹木”[25]。

“tree crop”強調樹木而非森林，將其改造為“crop forest”并加以定義，應該會解決目前經濟林英文表述存在的諸多問題。基于經濟林的產品屬性、森林屬性，我們認為經濟林的英文表述“cropforest”更為貼切。從專家打分情況來看，其認可度并不低。2024 年7 月下旬，中國代表團在參加聯合國糧農組織第27 次林委會期間，大會發言、邊會報告和編印的《中國經濟林》宣傳冊中涉及經濟林的表述均為“crop forest”，并得到了糧農組織和與會各國代表的高度認可。

3.4 “economic forest”“cash forest” 和“foodforest”歧義較大

“economic forest”作為詞典推薦翻譯，在經濟林學界廣為使用，但并不被國外專家理解。國外有學者使用“economic plants”來表達經濟作物；印度將油、糧、草藥等產品歸為“economicplants”；澳大利亞的界定則更為廣泛，不但包括食物、藥材、化工等經濟林原料，而且包括木材產品[26-27]。將“economic plants”轉化為“economicforest”并不為國外專家所理解。國外極少直接用“cash forest” 這個詞，“food forest”“fruitforest”多指一類或某幾類食物，如堅果或果樹，涵蓋內容過于狹窄，比我國經濟林概念的外延小（我國的經濟林還包括天然橡膠、松脂、涂料、香料等工業原料）。此外，國外多將規?；⒓s化經營的經濟林與蔬菜、草本果園、花卉等歸入園藝（horticulture）或種植園（plantation）的范疇。

4 小 結

經濟林作為一個林種，同時具有作物屬性和森林屬性。通過對現有英文表述的分析，發現所有英文名稱都不能準確、全面地反映經濟林的定義和范疇。這些英文翻譯有些覆蓋范疇過廣，包括經濟林和林下經濟2 個范疇，或木材和非木質林產品；有些又過于狹窄，只限于食品類。在翻譯經濟林一詞的英文表述時，核心要把握“森林”和“作物”2 個核心特征。因此，“crop forest”是一個較好的選項，其定義是“以利用樹木的果實、花、葉、皮、枝、根、脂液分泌物以及附生、寄生物等組織器官生產水果、干果、油料、飲料、調料、藥材、工業原料等產品為主要目的的森林和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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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編校：張雨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