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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超媒體藝術節(jié)上,攝影并不是一個觀眾熱衷于打卡的藝術門類,它沒有新媒體藝術的“聲光電”互動性、也沒有雕塑可供觀眾全角度觀看的地標性。我相信很多去看《重光:攝影的書寫》這個展覽的觀眾首先察覺到的是曾經(jīng)亮相于巴黎奧運會的一組彩色“維納斯”雕塑,她們由法國藝術家洛朗·佩博斯(LaurentPerbos)創(chuàng)作,曾在巴黎閃亮登場。隨后,所有文藝愛好者則會看到,鳥屋書店也在不遠處,這所極具藝術屬性的書店也吸引了無數(shù)的文藝愛好者前來打卡。從這些業(yè)態(tài)可以看出這里的文化定位,潮流、時尚、文藝是這里的關鍵詞。繞過這些雕塑與書店,來到了一個被稱為“煥活空間”的安靜的展廳,這里展出了13 位攝影創(chuàng)作者的作品,另外還包含部分手工書、攝影出版物和一個暗房展示空間。
展覽的策劃者都來自上海, 分別是Photofairs Shanghai 畫廊總監(jiān)、誌屋藝術總監(jiān)的潘詩陽和無像Imageless 攝影機構的創(chuàng)始人倪梁。在藝術家選擇部分,我們可以看到,此次參展的三分之二藝術家、攝影師都與無像Imageless多年來積累的資源有關,而另外三分之一則是來自于誌屋的資源。把這些資源整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展覽并不容易,不僅要考慮展覽的完整性,也要考慮作品之間的觀看節(jié)奏。另外,在展覽上,還有一個特別的板塊——“Meta Eye Publishing”它是超媒體集團的一個攝影出版項目,每年將邀請有潛力的年輕藝術家進行展覽和文本創(chuàng)作。項目聚焦當代攝影、年輕世代的文化和生態(tài)及他們的圖像實踐。通過攝影、出版、數(shù)字藝術和多媒體,創(chuàng)造一種紙本和攝影的交互觀展體驗,書和影像是當代社會的痕跡、記錄和載體,這些攝影師的畫冊、書籍,不僅體現(xiàn)了自己多年來創(chuàng)作的成果,也成為了作品傳播的一個通道,更展現(xiàn)了攝影師對于攝影書籍創(chuàng)作的理解,紙張克重、質(zhì)地,油墨與制版,圖片的編輯等等因素都是攝影師需要考慮的條件。
另外,展覽上也聚焦了藝術家的近期研究項目,第一期”蹤跡與生成”——超媒體攝影出版項目特別單元融合了攝影、實驗性藝術和敘事探索,旨在揭示影像背后隱藏的故事和意義。曾旅居巴黎的藝術家孫瑞祥在暗房中重新審視和處理攝影素材,在展覽現(xiàn)場搭建了一個實體的暗房,并在此暗房中放大展出作品,創(chuàng)造了一個充滿想象力和反思的空間,讓觀者能夠重新構建影像、記憶和現(xiàn)實之間復雜的關系,整個暗房中充滿了藝術家工作的痕跡,印放的小樣與試條同完成的作品放在一個空間內(nèi)共同展出,它們既是展覽中的作品,也是暗房中的元素,或許整個暗房才是一個作品。回到展覽的作品上,張安善于發(fā)現(xiàn)日常中被忽視的細微之物,在他的鏡頭下,影像的光讓萬物生輝、跳動,杜揚的拍攝則創(chuàng)造了一場低速運動:山川河流、都市行人、飛鳥、火焰——在她的畫面中亦靜亦動,令人著迷。樂子毅通過社交媒體邂逅同齡人,拍攝這些異鄉(xiāng)人的肖像;ASUKI 在倫敦為亞裔女性在她們的房間中拍攝;彭佳拍攝去世母親的故事,吳錦辰用攝影面對自己的夢魘。攝影在講述與個人經(jīng)驗的同時,也是對照現(xiàn)實的鏡子。
曹夢芹的虛構紀錄作品描述了一個真實女孩在不同場景的生活片段,模糊了現(xiàn)實與虛構的邊界。邢磊運用他擅長的黑白高反差影調(diào),在真實的世界中截取一幀幀超現(xiàn)實的“劇照”。孫瑞祥的暗房計劃從攝影制作實踐出發(fā),在現(xiàn)實世界中構建出虛構的調(diào)查現(xiàn)場,種種蹤跡提醒觀者重新審視影像、記憶和現(xiàn)實之間復雜的關系。
每文受紀錄片《從前有座森林》影響,深入西雙版納拍攝森林,樹木在此刻成為時間的等價物。李俊的作品《無常時》與《被排除的剩余目光》記錄被人忽視的時間形態(tài)。艾倫·巴特勒(AlanButle)用數(shù)字與色彩重現(xiàn)了這個時代的物理地景同時也指涉文化的流動。納溫·努通(Nawin Nuthong)則從虛擬游戲中提煉出富有隱喻的敘事現(xiàn)實,重構了圖像的邊界與可能。
攝影與技術發(fā)展的密切關聯(lián)使\" 照片\"變得唾手可得。然而,只有當攝影被發(fā)現(xiàn)其語言性時,它才真正被激活,擁有了能指與所指,具備了改變結構和互文的可能性。攝影的書寫不僅在尋求語言和形式,更指向一種個性化的觀看方式,能夠催生思考、傳遞及寓情。在新的圖像生產(chǎn)和傳播中,年輕世代逐漸形成他們獨特的創(chuàng)作意志和圖像文化敘事。
專訪策展人潘詩陽
探索影像在城市空間的可能性
關于策展人
潘詩陽,策展人。畢業(yè)于倫敦大學金史密斯學院及倫敦藝術大學傳媒學院。現(xiàn)任PhotofairsShanghai 畫廊總監(jiān)、誌屋藝術總監(jiān)。負責及策劃的項目包括Vamp;A 博物館巡展項目- 霍斯特:傳奇時尚攝影大師、杜可風個展“如果沒有你”、 曹斐個展“拉格朗日·冰室”、“幕像MISE EN SCèNE——2022 年阿爾勒國際攝影節(jié)‘年度之夜’影像精選”、“后中華未來主義”陸明龍個展、“楊福東:十二樓”、蔡雅玲:未燼、重光:攝影的書寫等。
FOTO:是什么樣的契機去激發(fā)你做“重光”這個展覽?
潘詩陽:2024 年底,正值超媒體集團落地第二屆超界影像藝術節(jié)MetaMedia Festival,藝術節(jié)的議題和作品主要是圍繞著都市公共空間和藝術對社會的連接和催化作用,我們嘗試著在其中加入溯源超媒體出版基因和一直關注的影像領域,剛好藝術節(jié)同場也有一個空間可以使用,所以就準備了這個展覽。
FOTO:你現(xiàn)在的主要身份是什么?在超媒體集團主導哪一部分工作?
潘詩陽: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策展人,負責影像上海藝術博覽會PhotofairsShanghai 和誌屋的藝術項目策劃、內(nèi)容合作。
FOTO:超媒體集團對攝影、影像的展覽關注點在哪里?
潘詩陽:更多關注影像在敘事中的社會性,同時也關注數(shù)字化時代攝影的演變和人工智能與圖像的關系。另外我們也會通過支持國際藝術機構的項目,如Vamp;A 博物館(英國維多利亞與艾爾伯特博物館)攝影中心,推動全球影像藝術。
FOTO:展覽的空間選址是如何進行的?它是一個全新的多功能空間,并不是我們常常看到的美術館或畫廊空間,未來這個空間將如何定義?
潘詩陽:本次展覽是在前灘太古里的煥活空間,我們從2023 年引入了Vamp;A博物館“霍斯特:傳奇時尚攝影大師”項目第一次使用這個空間,雖然空間在一個商業(yè)體里面,但有相對完整的藝術展示條件,所以對參觀者比較友好,觀展的時候不會有太大壓力。作為主導藝術內(nèi)容的一方,我們肯定希望這個空間長期存在,作為公眾與藝術互動的渠道之一。
FOTO:展覽的副標題“超媒體攝影出版項目”仿佛讓人覺得這是一個長期并有機會的項目,你對它未來的規(guī)劃是怎樣的?
潘詩陽:的確這是個長期項目,我們計劃每年都會落地新的策劃內(nèi)容。攝影和出版的關聯(lián)性可以探討的內(nèi)容很多,2024 年從攝影出發(fā)講了年輕世代的文化和他們的圖像實踐,包括他們的出版物,其中還加入了兩位用數(shù)字媒介創(chuàng)作的藝術家,而圖像的數(shù)字生成和文化本身相關的流動性和復合性也是很值得關注的。后續(xù)我們會從圍繞歷史地緣、AI 與圖像的關系展開新的討論。
FOTO:為何選擇和無像Imageless 合作,你對這個機構和主理人倪梁的評價是怎樣的?
潘詩陽:與無像Imageless 從2020 年開始合作,當時倪梁正在為第二屆無像攝影樣書獎展尋找場地,找到了誌屋,發(fā)現(xiàn)大家的內(nèi)容和理念都很契合。雙方由“書”開始認識,中間陸續(xù)有很多項目合作包括展覽,當時才剛合作完年輕藝術家吳錦辰的個人攝影展,于是這個關于攝影和出版的項目就繼續(xù)一起研究了。倪梁對攝影和出版的熱愛無與倫比,他經(jīng)營Imageless 已經(jīng)差不多十年了,他很善于發(fā)掘新的藝術家,同時也非常堅持專業(yè)性。
FOTO:在策劃這個展覽時候,你們的分工是怎樣的?你更側重于哪一塊?
潘詩陽:倪梁負責藝術家的選擇,我負責項目內(nèi)容。展覽標題和策展文章包括海報設計也是互相提修改意見一起完成,大部分碰面的時間都是在研究怎么做會更好。準備時間非常緊張,但收獲了很多正向評價,也發(fā)現(xiàn)公眾對攝影很感興趣,會自發(fā)地傳播推薦這個展覽。
FOTO:這些參展的攝影師,你對哪一位、哪幾位或者哪些作品印象比較深刻?為什么?
潘詩陽:給我印象較深的是攝影師李俊的作品《無常時》。他用了日常物品在長期擺放后,周圍累積的灰塵作為顯像的方式,看不見的實物和無形的存在這個議題很巧妙,他的作品在討論時間的形狀,表現(xiàn)的手法也很細膩。
FOTO:展覽中有一個特別項目“孫瑞祥暗房計劃”為何選擇這樣的一個項目放在展覽中?
潘詩陽:攝影師孫瑞祥近期正好在研究黑白膠片和暗房技術,于是我們就考慮是否能把暗房在展覽中做一個立體的交互體驗,展現(xiàn)攝影作品的制作方式、圖像顯影的特點。這個計劃讓觀眾從日常數(shù)字化的觀看和快速圖像生成抽離,回歸到傳統(tǒng)處理方式去認識圖像誕生的過程。
FOTO:展覽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束了,大家還會談起這個展覽嗎?會主要圍繞什么談論?
潘詩陽:最近聊到影像展的時候就有一個業(yè)內(nèi)人士告訴我她很喜歡“重光”展覽,我想因為這個展覽比較純粹,在過程中基本沒有受到太多干預,是在比較自由的狀態(tài)下完成的。也有很多人注意到這個展覽的作品是圍繞著創(chuàng)作者自己某一階段的變化,比如心理狀態(tài)、研究方向, 鏡頭在其中既是記錄也是療愈。
FOTO:在這個展覽中,你是否有遺憾的地方,或者說認為哪些方向還可以深入的持續(xù)進行?
潘詩陽:如果能有再做一次的機會,我覺得會更系統(tǒng)地策劃公教項目內(nèi)容,讓藝術家和公眾有更多互相交流的機會。這個展覽的13 位攝影藝術家值得更多的關注。
FOTO: 今年的Photofairs Shanghai 即將舉辦,超媒體集團將有哪些計劃?
潘詩陽:2025 年是Photofairs Shanghai 成立的十周年,超媒體集團作為本屆藝術展的主辦方,將以更具實驗性和前瞻性的策展理念,圍繞影像藝術建立多維度單元內(nèi)容,探索并塑造未來影像的新趨勢。同期我們還將繼續(xù)舉辦新一屆的超界影像藝術節(jié)Meta Eye Festival,探索影像藝術在城市空間的可能性,也會進行一些跨領域的合作。
這個展覽比較純粹,在過程中基本沒有受到太多干預,是在比較自由的狀態(tài)下完成的。
——潘詩陽
專訪策展人倪梁
持續(xù)關注青年攝影創(chuàng)作者
關于策展人
倪梁, 攝影師、策展人, 出版人。2012 年畢業(yè)于紐約國際攝影中心,期間獲得AlanModel 獎學金。個人作品入圍過柏林攝影節(jié)等。2016 年赴法國圣里基耶修道院駐地創(chuàng)作。2018 年擔任連州國際攝影節(jié)策展人。2019 年為藝術家高山出版的《第八天》獲得了ParisPhoto 與光圈基金會舉辦的攝影書獎的年度大獎。2024 年成為百達(Prix Pictet)攝影獎全球提名人。
2015 年創(chuàng)辦無像工作室,2018 年發(fā)起IDPA無像攝影樣書獎,致力于攝影與紙媒的創(chuàng)作實踐與推廣。
FOTO:作為策展人,你能否分享一下此次展覽的方向和結構是怎樣的?
倪梁:這個展覽叫做《重光:攝影的書寫》,從名字可以看出,一方面,我們期待攝影本身的光環(huán)仍然閃耀,并照亮更多創(chuàng)作者,而副標題“攝影的書寫”,是以攝影書、作品集為連接點,體現(xiàn)創(chuàng)作者在圖片編輯方面的思考。攝影作為一種藝術媒介在今天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它不僅是嚴肅創(chuàng)作者的語言工具,更是一眾青年創(chuàng)作者表達自身觀點的手法,它也擁有更多的創(chuàng)作手法和表現(xiàn)形式,甚至有些手法過于前衛(wèi)和時髦,這也導致了我們在談論攝影的時候經(jīng)常不在一條線上,所以此次的展覽,我們試著重新回到直接攝影的維度,選擇的參展藝術家也多來自直接攝影的創(chuàng)作維度,我們也希望通過這些作品來一同展現(xiàn)攝影其本身所固有的魅力,這種魅力來自于攝影的語言特點,包括視角的框取、光線的運用、情緒的表達等,我們通過影像作品視覺與內(nèi)容遞進關系,以此呈現(xiàn)了幾位不同年齡段藝術家的攝影作品。
FOTO:你如何理解攝影出版與攝影書寫的關系與區(qū)別?
倪梁:在我眼中,攝影是一種獨特的語言方式,它如文字語言一樣,可以根據(jù)作者獨特的習慣來進行創(chuàng)作,同一個主題在經(jīng)過不同的創(chuàng)作者轉譯后,轉化成不同的圖像語言,我們常稱這些為風格,但它與風格不同,它包含了更多的情緒與情感。攝影書寫,或者我覺得也可以用“敘事攝影”來代替,是攝影書中的一個門類,它傾向于直接拍攝并通過編輯呈現(xiàn)連續(xù)的閱讀感受。攝影出版應該是更大一個概念,對攝影類型的包容性也更大,在如今視覺傳播如此便捷的今天,攝影出版對藝術家,對觀眾都是一種考驗,圖像的閱讀,往往比想象的更難。
FOTO:整個展覽的準備時間有多久?
倪梁:這個展覽的準備時間比較緊張,但比較好的一點是整個團隊方向比較一致,而且大家都很有經(jīng)驗,很多時候大家的討論都很有建設性,所以在展覽落地的階段也比較順利。
FOTO:展覽中,我看到很多攝影師都是imageless 代理或者合作的攝影師,這些攝影師也比較年輕,他們在攝影及影像表達呈現(xiàn)哪些特點?
倪梁:按照現(xiàn)在流行的說法,年輕的攝影師中“i 人”(內(nèi)向型人格)越來越多,大家更關注內(nèi)心的表達,這是當下年輕攝影群體的重要特點之一。 在過去看來, 關注自我的個體表達似乎非常私密,不具有讓人共情的普遍性,但這樣的情況似乎隨著群體的改變在起變化。另一方面,這些攝影師在圖像表達上也更加敏感,更善于使用日常事物、景物、靜物來抒發(fā)自己的感情,所以在圖像上也產(chǎn)生了更加細膩、曖昧的視覺感受。
FOTO:在這個展覽中,有很多攝影師的出版物和手工書,你覺得書籍在展覽中的作用是什么?
倪梁:書籍當下對于攝影師和者藝術家來說越來越重要,書籍可以呈現(xiàn)更為完整的作品序列,尤其對于很多拍攝照片量比較大的攝影師,圖說編輯也是作品編輯的一個過程。所以我們在展覽現(xiàn)場擺放與展覽作品相關的出版物,讓觀展的人有機會更全面的了解攝影師的作品。另外,這種可以翻閱與觸碰的體驗在很多展覽欣賞中是缺失的,加入書籍后,也可以使展覽的體驗感更好,讓觀眾可以沉下心來慢慢閱讀。
FOTO:此次參展的攝影師,從年齡段上看,可以說算新一代攝影師了,你特意回避掉了一些功成名就的、已經(jīng)經(jīng)過學術和市場檢驗的攝影師,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倪梁:在當下,攝影這個藝術媒介是非常弱勢的,也是被低估的,無論是從市場角度還是從學術角度來看,攝影的重要性并沒有體現(xiàn)出來,因此展覽機會也十分不平衡,很多美術館更側重于知名的攝影家、藝術家展覽,這導致了年輕攝影師被關注的機會更少,所以年輕人在當下更加困難。但我依然看到,有很多堅持不懈的年輕人在通過攝影這一手段在進行創(chuàng)作,他們的作品有非常多的閃光點,也值得被關注,我們也希望通過這個展覽,幫助年輕攝影師獲得更多關注。
FOTO:你的攝影藝術空間“iE sPaCe”選址也定在了上海,這方面是怎樣考慮的?空間的定位是怎樣的?
倪梁:“iE sPaCe”這是我與設計師朱鑫意一起創(chuàng)辦的空間,它的定位是藝術攝影復合空間,包括展廳、圖書閱覽室、工作坊等等。上海雖然走在了藝術行業(yè)的前沿,但看似光鮮的背后,卻是十分缺少攝影的。我們希望通過展覽,分享,交流與教育等項目,建立一個關注藝術攝影的社群,讓更多的人來關注攝影。
攝影出版應該是更大一個概念,對攝影類型的包容性也更大,在如今視覺傳播如此便捷的今天,攝影出版對藝術家,對觀眾都是一種考驗,圖像的閱讀,往往比想象的更難。
——倪梁
美是一種價值判斷,它可以是句號,一個終點。然而詩卻是起點,當我們用詩來替一個場所下注解時,一切活動才剛開始。我們開始有龐大的想象、故事,甚至與經(jīng)驗、記憶產(chǎn)生各種連結,作用。
——杜揚
關于攝影師
杜揚,攝影師,策展人,“茶湯攝影私塾”創(chuàng)立人。畢業(yè)于北京電影學院,作品及攝影書曾多次展出于國內(nèi)外攝影節(jié)及藝術書展。《暗時間》系列入圍三影堂攝影獎;曾舉辦個展《Slow and》( 日本東京希爾頓畫廊)、《一握砂》(日本名古屋clas 畫廊)。曾發(fā)起攝影文化項目“OpenSee”及“攝影書房”。個人策展項目有《偶然與想象》《時間膠囊》等。她曾與多家媒體和機構合作,包括:央視新聞、中國攝影報、FT 金融時報(英國)、Vogue Italia The China Issue(意大利)、The Wire( 英國)、IDEAT理想家、周末畫報、GQ、Nylon、富士FUJIFILM 等。
Slow and
杜揚的作品Slow and 取材于近年來對生活的零碎擷取,杜揚在拍攝與編輯過程中,試圖尋找輕盈與厚重兼?zhèn)洹庫o與激烈共存的東西,捕捉那些超越時間與空間、簡潔而獨立的風景。在她眼中,時間在事物之上的表現(xiàn)形式有無數(shù)種,每一處平常的空間里,都回蕩著時間的余韻。當她沉下心來凝視和思考它們,而不是根據(jù)既有的定義去打量它們,自然的啟示就悄然浮現(xiàn)了。時間的痕跡豐盈了物件的靈魂,連結了龐大的歷史、想象、故事、經(jīng)驗與記憶。
杜楊熱愛旅行,差不多一年前,她從某大公司離職,此前她已經(jīng)做了若干年的“坐班藝術家”。她說她永遠不會厭倦在路上的狀態(tài),旅行帶來的永遠是高度密集的新體驗,是激活感官的非常有效的方式。旅行也是一種有效的治愈,新的經(jīng)歷會沖刷掉不好的回憶。總的來說,旅行讓人一直向前看,而不是回顧過去。
旅行和攝影相互支撐,互為借口。如果沒有成為攝影師,杜楊可能不會經(jīng)歷這么多旅行。而攝影也是讓旅行具有深度的一種方式,因為它強調(diào)探索未知與自我觀照。旅行中拍下的快照,最大的意義并不是記錄多少壯麗的風景,而是當下感受到的情緒和氛圍,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一切無法復制的心緒。記錄下來的不只是畫面,還有很多感官體驗——強烈的陽光照在身上的溫煦感,站在山頂感受到的高處不勝寒,海風吹過裹挾著一些魚腥味,身邊的路人講著陌生的方言……所有這一切陌生而嶄新的體驗,都會留在快照里。拍攝這些照片時所享受著的心境,看照片的人也會感受到的。
此次展覽中,讓人印象深刻的照片《電線桿的高光時刻》拍攝非常偶然,但具備了所有美妙的巧合。人們在旅途中拍到的照片是很容易同質(zhì)化的,尤其是像花火大會這樣的場景。所以這一張的重點并不在花火,而是被花火點亮的電線桿。看花火的人也像電線桿一樣,在那樣美妙的高光時刻,被短暫地點亮了平淡的人生。
Slow and 是一次輕松的嘗試,一些對于生活的零碎擷取。超越時間與空間,簡潔而獨立的風景。在拍攝與編輯的過程中,我想尋找的是一些輕盈與厚重兼?zhèn)洌瑢庫o與激烈共存的東西。
——杜揚
Girls and their rooms
《女孩子和她們的房間》Girls and their rooms 這個長期項目記錄了在異國大都市租住著小房間的亞洲女孩們和她們的房間。2016 年開始至今延續(xù)創(chuàng)作。項目從記錄生活和心情的日記寫作項目中延伸而出,敘述與回顧自己生活的時候,站在第三方的角度去觀察會很奇妙,翻看剛搬進那間小屋子的時候的日記,搬東西爬上爬下,趴在床上想家做夢和哭泣的那些畫面依然鮮活。也會想著那些和我差不多的獨自離家去到遙遠地方求學奮斗的那些女孩子,她們住在怎樣的地方,過著怎樣的生活呢,是否也會面對差不多的問題,又如何消化?
房間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著一個人當時最真實的生活狀態(tài), 同時由于是完全屬于自己的空間, 一般也是可以完整釋放和承載著各種情緒的地方。由于私密性的原因,這個項目開始時大多拍攝認識的人。隨著自己更多的步入國際攝影工作,2018 年后對亞洲女性融入全球化的方式非常感興趣,作為調(diào)研實踐的一部分,拍攝對象更加擴散在國際化大都市中獨居的亞洲女孩,也慢慢拍攝了不少陌生人。
房間是一種私人史。遷徙和輾轉里也都有著社會變化的痕跡。但始終成長過程中自己和自己的房間也是珍貴的回憶吧,每個租住過房間里都有一個過去的自己。懷著這種心情來相遇和記錄。
——ASUKI
關于攝影師
ASUKI,1996 年生于中國武漢。2016 年赴英留學和生活,2019 年畢業(yè)于倫敦大學學院巴特萊建筑系城市規(guī)劃設計專業(yè),同年進入倫敦藝術大學時裝學院攻讀時尚攝影專業(yè)。現(xiàn)作為獨立攝影師活躍工作于倫敦,上海與東京。創(chuàng)作題材主要圍繞日常生活與女孩。
Ain’t Misbehavin’
Aint’t Misbehavin’ 是圍繞著一個真實人物“羅羅”的生活所構建的一件半虛構半紀錄的作品。它的主體是由一個視覺劇本及一系列的影像所組成的。劇本部分對于目前的作品而言是回溯性的,描繪了羅羅的青少年時代;影像部分則是現(xiàn)時的,講述了她人生的下半場,由紀錄片、故事片、靜幀影像以及現(xiàn)成物,藉由某個特定儀軌的現(xiàn)場設置共同構成。這件作品是曹夢芹2024 年個展《本埠新聞欄編輯室里一札廢稿上的故事》中的一件綜合影像作品。作品圍繞著羅羅的生活展開,劇本部分由一個文本性的分鏡劇本及一個影像化的視覺劇本組成。前者描繪了女主人公的青年時期,后者則呈現(xiàn)了她的中年時期。兩個劇本由白略與曹夢芹獨立創(chuàng)作,分別完成后再組合,并與影像部分構成一個具有互文性的整體。
關于攝影師
曹夢芹,生活、工作于上海,綜合影像藝術家。自2010 年起在英國阿伯里斯特威斯藝術中心、伊斯坦布爾Art Bosphorus 當代藝術節(jié)、集美阿爾勒國際攝影節(jié)等機構、藝術節(jié)展出作品,并分別于上海、北京舉辦個展。
從前有座森林
這個系列作品靈感源于法國導演呂克·雅蓋(Luc Jacquet) 的紀錄片《從前有座森林》。通過導演的鏡頭語言,我看見一座森林橫跨七個世紀,從萌芽到參天大樹的成長過程,以及動植物之間的隱秘聯(lián)系。森林間的復雜性、脆弱性、重要性,無一不是人類值得重視的部分,它們也關乎著地球乃至萬物的生存狀態(tài)。帶著這樣的視角,四月份我去到西雙版納,觀察并感受云南的密林深處。
從前這里有片森林,被砍伐了,光禿禿。后來有了鵝掌楸,與螞蟻共 抗毛蟲。次生林長起來了,大象帶來了莫阿比。一顆巨樹倒下了,一切又從頭開始。
——每文
關于攝影師
每文,工作、生活于上海。他習慣將拍攝對象由物體延伸到更具溫度的人文對象上,對人的記錄傾向于故事性強的非主流人文群體,而對物的記錄也是對人的延續(xù)。
看我的作品,需要去發(fā)現(xiàn)掩藏在下邊的東西,表面看是抽離現(xiàn)實,但其實后邊有很多和現(xiàn)實相關聯(lián)和延展的部分,這需要觀者去細心地體會和體驗。
——李俊
《被排除的剩余目光》
攝影被發(fā)明是為了記錄外部客觀事物, 因此相機或許是一個“主體喪失“的機器 ,似乎沒有人對相機的”內(nèi)部“感興趣!所以在這個系列作品中,李俊將三棱鏡放置到相機內(nèi)部,讓光線穿透透明物體在底片上感光成形。看似透明的物體在相機內(nèi)部被光線穿透時,會如何投射作為記憶的機器,相機內(nèi)部空間是如何重疊、扭曲會虛化圖像的生成與呈現(xiàn)的?李俊的作品始終以觀看為出發(fā)點,他也在反思我們?nèi)粘5挠^看與深刻的凝視之間的區(qū)別,在《被排除的剩余目光》中,他將被攝體鎖定在紛雜的風景中,這些風景并不具有崇高性,而是容易被忽略的雜草、水面、樹叢等,作品基于攝影設備的特殊性,重新塑造日常觀看的邏輯,將這些被忽視、被排除的景物在他的刻畫下變得不同。
《無常時》
《無常時》是李俊以四年時間(2008-2011) 在成都的住所創(chuàng)作而成的。這套名字帶矛盾性的作品, 透過描繪看不見的實物來喚起其無形的存在。期間,藝術家將物品擺放家中原封不動,任其被蓋上一層層的灰塵。日常物品如拖鞋、花瓶、遙控器、衣架等,被移去后在灰塵中留下的痕跡和輪廓,引領觀者關注存在中的無常。在時間的無形巨輪下,人的生命及對世俗的關注均消逝于虛無中。作品的整個創(chuàng)作過程結合了行為、裝置及攝影。《無常時》曾經(jīng)于2013 年獲得第五屆三影堂攝影大獎。在李俊的系列攝影作品《無常時》里,物品擺放的位置都在規(guī)定的尺度和范圍之內(nèi),保持距離的平視視角加深了虛無空間的孤寂感。塵埃勾勒出的物體輪廓,有些清晰可見,有些則頗為抽象,需要費一番思量才能知道那是什么。他用灰塵定義了消逝的時間,去想象已然消失的世界,用攝影和行為表達了存在與缺席、哀傷和遺忘的微妙感受。
關于攝影師
李俊,2000 年畢業(yè)于重慶師范大學中文系新聞專業(yè),2006 年中央美術學院攝影與數(shù)碼媒體工作室,作品在廣東美術館、深圳何香凝美術館、上海民生美術館、連州攝影節(jié)、A4 當代美術館、日本越后妻有三年展展出,2013 年獲新星星藝術節(jié)“新人獎”、2013 年獲第五屆三影堂攝影獎大獎。曾被《南方周末》《藝術世界》《典藏國際版》《生活》《明報周刊》IMA(日本)PRIVATE(法國)等媒體廣泛報道,現(xiàn)工作生活于成都。
放松入睡
文 | 施瀚濤
吳錦辰所拍攝的“放松入睡”系列作品包含了一組充滿想象和夢幻意味的畫面。她不到二十的年紀,但畫面中卻沒有人們想當然所以為的青春夢想的色彩——燦爛、甜蜜或自由不羈,而是透著許多詭秘、緊張,甚至恐懼。這些作品中的一部分精心運用了道具制作和場景搭建,畫面里的人物有的戴著一顆監(jiān)控攝像機的腦袋,或者耳朵被喇叭所阻塞;有的則長著一對羊角,像是一種怪異的生物。還有一些是對人物或場景的直接拍攝,但通過對服裝和妝容,光線和色彩,以及人的姿態(tài)、表情和眼神的把控,為畫面注入了疑慮、不安或落寞。
“放松入睡”的標題也許只能算是一個愿望,吳錦辰所拍攝的是并不這么讓人放松的夢境。她在作品的介紹文字中提到,這些作品源于“回想短暫的高中校園生活”,但在回想中卻“依然會感到痛苦”,以至于“在無數(shù)個夜晚夢見了真實的噩夢”。我們可以從她畫面中清晰感受到一個始終處于掙扎中的真誠的自我,這種掙扎也許是因為年輕的生命所特有的、還未喪失的、細膩而敏銳的感受,但感受里藏著的是對陌生的外部世界的疑惑。而這些畫面盡管講的是夢境,但這些夢境又何嘗不是從白天的現(xiàn)實世界投進夢里的陰影。
吳錦辰的拍攝,以及觀眾和作品的關系就像一個用攝影解夢的過程。從一方面來說,她的拍攝可以說是對夢和想象,以及其中緊張和迷茫感受的復述,這種復述具有心理學意義上的夢境分析,以及對情緒的紓解和發(fā)泄的作用。而對觀眾而言,照片本身就帶有夢的特質(zhì);而且我們在解讀她的關于夢境的照片的時候,也可以解讀出我們共同身處的現(xiàn)實的某個側面。因此,盡管她的創(chuàng)作是源于靈感和訴諸直覺的,但它們同時也帶著一種揭示性,甚至預言性,這也是超現(xiàn)實主義藝術所普遍具有的特征——通過直覺和想象,讓觀眾看到一種被掩蓋著的現(xiàn)實和自我的真相;換句話說,用相機拍攝夢境,用夢境理解現(xiàn)實,從而揭示著我們習慣以為的現(xiàn)實和青春的另外的一面。
這些夢幻的畫面和離奇的意象,講述的是個體的真實感受,反映的是社會對于年輕人所構成的復雜的壓迫關系。誰又敢說,那種惡意、危險、傷害不是現(xiàn)實中的真實存在?這些頗費心力的搭建、制作、扮演和拍攝,既是一種關于夢境的確認,也是消解,藝術家將恐懼與掙扎在照片里構造出來的同時,似乎也在試著將它們從心底里抹去。這些作品讓我們得以欣賞到這么一種存在主義的姿態(tài)——無論身邊的世界有多少危險和困難,借由攝影,她都能與之坦然相處,并在此過程中不斷探尋和保持那個獨立的自我,拒絕向它們投降。我想這也是攝影作為一種觀看的機制,它能帶給我們的面對生活的力量。
關于攝影師
吳錦辰,2005 年出生于上海,17歲開始自學攝影,18 歲開始以攝影為媒介進行藝術創(chuàng)作。吳錦辰的作品關注當代社會中的特殊群體,與自身經(jīng)歷結合,以置景,紀實等方式進行長期的創(chuàng)作。作品在社交媒體得到廣泛的關注。曾在《生活月刊》等多家媒體發(fā)布過作品。
從表達層面來說,蒙了臉之后就不再是一張具體的臉,這個人可以代表任何一個人。還有一個可能有些取巧的想法,因為我的很多模特不是專業(yè)演員,模糊面部的話就不用控制微表情,但有些我覺得比較重要的、非大眾角色的人物就會選擇讓他們露臉。
——吳錦辰
Mama
4 歲時,我的父母離異。母親跳上一個陌生男人的摩托離開了,至此,很難再開口叫“媽媽”,轉而直呼其名——李愛軍。隨后我跟著父親生活,很少見到她。最后一次見面是大學四年級——她已是癌癥晚期,2 個月后去世。2017 年,我經(jīng)歷過一場持久失眠,進而開始長達兩年的心理咨詢。咨詢圍繞的主題是和生母的關系。此時才意識到,生母是一個我極力想避免卻繞不開的存在。
2021 年我開始著手拍攝一個和母親相關的作品。期間整理她的遺物,了解過去的事情,掃描她留下的大量照片,頻繁去墓地拍攝。最終以生母一生的時間順序為線索,由老照片、新拍攝的照片、文本三個部分共同構成。
作品雖然叫“Mama”。但不只關乎母女,還包括我母親——作為一個沒有太多學歷背景的女性,為了愛情丟下鐵飯碗,再一次次被時代甩脫。她經(jīng)歷了計劃生育、創(chuàng)業(yè)經(jīng)商熱、南下打工潮,她恣肆過,貧窮過,最終在47 歲——還非常年輕的時候——因為癌癥離世。她是時代的“耗材”,卻也是鮮亮的、熱烈的一生。而作品中也加入了我對她重新認識后所帶來的情感與認識的變化,囊括了我對于母女關系的重新理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母親,大抵相似的母女關系——而這總關乎奉獻與偉大。我想借由這個作品,提供一種特殊的范本,一個女性在脫離了傳統(tǒng)的女性枷鎖、背離了社會對于女性的要求,只為自己而活之后,經(jīng)歷了怎樣的生活。我無法評判我母親的一生,但最終同為一名女性,我理解了她的選擇。
她恍然大悟,自己從來都是在別人的嘴里了解母親,在別人的視角里看待母親,而這些形象,或多或少的都因為一些事情而變得扭曲。
關于攝影師
彭佳,1989 年出生于西安。2012年獲得工科學位。2020 年開始進行攝影創(chuàng)作。作品曾入選三影堂攝影獎、新加坡國際攝影獎、平遙國際攝影節(jié)“鯤鵬獎”。作品展覽于北京三影堂,上海富士x-space、西安歐亞艾德藝術設計學院、山西平遙國際攝影節(jié)、重慶金剛碑藝術中心,以及新加坡、北京、成都、上海abc 等藝術書展上。作品曾選入阿那亞孤獨圖書館推出的“幻像phantom zine”計劃,出版?zhèn)€人作品集mama。
Flux
新晉泰國藝術家納溫·努通(Nawin Nuthong)此次的無聲單通道視頻作品Flux 用電子游戲作為比喻,展出作品模糊了數(shù)字和物理領域的界限。就像電子游戲可以通過優(yōu)化游戲的軟件“補丁”來改變游戲的故事線那樣,納溫·努通的創(chuàng)作指出了一個事實世界歷史的敘述一直被操控著,因此這些敘述中的價值也被破壞了。納溫·努通善于挖掘歷史并利用虛擬的手法演繹,他像是一位“考古式玩家”游走在游戲世界中,雖然這些主題晦澀難懂,但他卻通過一系列作品中來詮釋他所認為的世界。2012年納溫·努通攻讀泰國先皇技術學院(King Mongku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Ladkrabang)的電影研究和數(shù)字媒體專業(yè)之前,努通已對日常文化現(xiàn)實與視頻游戲對其修辭之間的關系關注多年。他的初衷,即“與其逃避現(xiàn)實,不如探尋模擬之中的內(nèi)在真理”。
關于攝影師
納溫·努通,生于1993 年,現(xiàn)生活在泰國曼谷。納溫·努通是泰國當代藝術家和策展人,他通過各種媒介探索歷史與文化傳媒之間的聯(lián)系。他將神話傳說與電子游戲、漫畫和電影中的流行文化元素融為一體,探討技術在重構歷史學習和理解中的作用。努通目前還是曼谷標志性獨立藝術空間 “Speedy Grandma ”的管理成員之一。
《安卓版程序化景觀(優(yōu)勝美地國家公園 v1)》
《安卓版程序化景觀》是數(shù)字藝術家艾倫·巴特勒(Alan Butler)的一系列軟件生成式視頻。作品使用數(shù)字高程地圖數(shù)據(jù)(用于地質(zhì)調(diào)查的LIDAR 掃描信息)來呈現(xiàn)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優(yōu)勝美地國家公園的三維模擬畫面。為了打破描繪風景的既定語言中“常規(guī)化”的觀看視角,觀眾的視點被設置為由攝像機在公園周圍的隨機運動、旋轉以及焦距變化所掌控。隨著三維模擬中晝夜循環(huán)推進,優(yōu)勝美地的風景如畫卷般展開。如此一來,我們有時會捕捉到一種異域般的景觀,而在其他時刻,眼前的景象則化為生動的色彩場域,仿佛置身20 世紀的抽象繪畫之中。觀眾得以沉浸于這一數(shù)字化世界,感悟自然與城市公共空間的交織與融合。
關于攝影師
艾倫·巴特勒的作品運用傳統(tǒng)媒體與新媒體探尋數(shù)字文化及其對現(xiàn)實生活的深遠影響。他的創(chuàng)作融合圖像制作史上的多種材料與技藝,審視3D 圖像、電子游戲和云計算等技術背后的意識形態(tài)與政治隱喻。
優(yōu)勝美地國家公園與圖像制作技術的發(fā)展有著一種奇異又近乎神秘的聯(lián)系。自19 世紀以來,它一直是景觀圖像發(fā)展的場域。
——艾倫·巴特勒
New Comer
成長過程中我與父母相處的時間很少,彼此溝通也很少,久而久之便產(chǎn)生了某種疏離感,它總讓我無所適從。每當面對家庭深層次的問題時,逃避已是我的本能。2020 年3 月,我?guī)е@種逃避及職業(yè)發(fā)展的目的來到了杭州。到杭州后,更好的工作收入讓我的生活有了些改善,也暫別了家庭是非。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我逐漸意識到,除了定點定線的工作外,我的生活似乎變得越來越乏味,就像絕大多數(shù)到大城市的年輕人一樣,我也開始考慮我的職業(yè)發(fā)展空間,以及存錢買房、買車等現(xiàn)實問題,到了夜晚我時常焦慮甚至無法入眠。我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攝影師的本能,我開始對在城市里像我這樣的異鄉(xiāng)人產(chǎn)生好奇,他們是過著怎樣的生活?帶著這樣自我疑惑的投射,我在微博發(fā)布了一條這個系列的拍攝招募信息:“作為異鄉(xiāng)人來杭州9 個月了,我一直很想了解與我一樣群體的生活狀態(tài)、精神面貌及心理狀態(tài),如果你是身處他鄉(xiāng)的人,我愿意記錄你的狀態(tài)。”之后我便陸陸續(xù)續(xù)收到了來自陌生網(wǎng)友們的私信,我也在這樣的背景下開始New Comer 系列的拍攝。
拍攝這個系列之初,我設想了許多他們到他鄉(xiāng)生活的動機:職業(yè)發(fā)展、消費欲、情感需求及逃離家庭等。拍攝過程中,在與每一位拍攝對象交流后,盡管我發(fā)現(xiàn)他們的動機與我設想的八九不離十,但其實這并不是我想要表達的重點。因為即便我們有相同的遭遇,但每段故事背后都是獨立的個體,我感受到了生命力的頑強,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救贖自己,既有積極的救贖,也有消極的救贖。在這過程中,我與拍攝對象們互相慰藉,就像在不同軌道中前行,因為這個作品,我們產(chǎn)生了交集,然后又繼續(xù)前行。
人在人身上找答案、找反饋,這是人類的本性。我遇到困難和疑問的時候,會去觀察其他人怎么生活,怎么解決難題,這不僅出于好奇心的驅使,也是我的一種學習方式,更是一種人與人之間自然產(chǎn)生的情感共鳴。因此我把鏡頭對準人。
——樂子毅
關于攝影師
樂子毅,自由攝影師,1993 年出生于福建,現(xiàn)居云南。2023 年以作品New Comer系列獲徠卡奧斯卡·巴納克新人獎,同年,作品展出于徠卡奧斯卡·巴納克攝影獎影像展;2022 年參展集美·阿爾勒國際攝影節(jié)“在地行動”單元展之一《他們》;2022 年入圍日本清里美術館“YoungPortfolio”收藏獎;2021 年入圍英國BarTur 攝影獎;2019 年于東京半山畫廊舉辦個展《長壽水井》;2018 年自出版攝影集《長壽水井》。
光之劇場
當我漫步于樹林中,我發(fā)現(xiàn)自己常常被一種特別的光線所吸引。在這片由樹木編織的黑暗帷幕中,偶爾有一片樹葉被背后的光芒所點亮,它就像是被一束聚光燈捕捉,成為了瞬間的焦點,構成一種戲劇性的對比。這樣的場景如同曇花一現(xiàn),陽光的手指輕輕一轉,便將光芒投向別處,創(chuàng)造出新的劇場片段。這樣不停變化的劇場演出就一刻不停地在身邊上演,卻沒有觀眾駐足。但是樹木和陽光并不在意,“美”“劇場”這些只是人類的概念,而我試圖捕捉那些光影的瞬間,將它們從自然現(xiàn)象轉化為我個人的光的劇場,一個通過鏡頭與自然對話的私密空間。這是對自然美的記錄,也是對光與影、時間與空間關系的探索。
張安是一位非常年輕的攝影師,他以大量的拍攝活躍在互聯(lián)網(wǎng)與社交媒體,或許有人會對他ID “電風扇” 更為熟悉。南京是一座與自然緊密結合的城市,張安就生活在這個城市里,這里的一切也成為了他的創(chuàng)作源泉。他對光尤其地敏銳。在他的視野里,任何生活中容易忽視的細枝末節(jié),都在光影中熠熠生輝。幾年前,他收到了一個信封,里面有三份來信,這三封信不僅僅觸動他的心弦,也成為他這本新書的創(chuàng)作起因。
我說的‘自戀’在我的創(chuàng)作中只占很小的部分,或者說這個詞和具體的創(chuàng)作并不在同一個層面上。‘自戀’也不是高傲,我會從很多音樂人身上汲取到靈感和養(yǎng)分,他們通常更是‘自戀’高手。
——張安
關于攝影師
張安,畢業(yè)于南京大學新聞系,攝影師/ 視覺藝術家,藝名:電風扇。2022 年與無像Imageless 合作出版的個人攝影書《雷陣雨》曾獲第七屆中國攝影圖書榜年度自制攝影圖書獎。
海流圖
邢磊的這部作品名叫《海流圖》,源自作者的母親與奶奶去世之后,自我情感的療愈和探索之旅。這段旅程很長,直到現(xiàn)在,邢磊仍然迷戀這種生活方式:買上一張車票,背上相機和行囊,他就可以在路上漂泊好久。邢磊說:“其實對這種逃避生活的攝影師來說,去哪里都一樣。拍的始終是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
就像海流圖,它其實是個地名,是內(nèi)蒙古烏拉特中旗的一個偏僻小鎮(zhèn)子。路過它時,覺得這名字很貼合他的心路歷程和創(chuàng)作理念,邢磊便用作了這部作品的名字。
海流圖這三個字,聽起來像是海水流過各個水域的記錄圖,也很像自己這些年不斷漂泊各地的狀態(tài)。去往不同的地方,拍下不同的照片,可心境似乎又是像潮水般周而復始的。而這些照片,也在不斷地印證著生命中的往事,一幕幕地循環(huán)往復。海水經(jīng)過了那么多地方,最終又回歸大海,好像什么都沒變,但也什么都變了。
邢磊是一位出生并成長于90 后的中國攝影師。山、石、水、化石、鐘表等不斷重復,在這個尋找永恒的暗箱里,我們也收集轉瞬即逝、失落的東西,來自太空、宗教、哲思的靈感,以及夢想的碎片和旅行的記憶。
邢磊在潮汐時空中漂浮了很長時間,拍攝了許多場景。人們撐著雨傘劃著小船,人們面對河流吹奏樂器,人們對著湖泊河流傾訴心聲。這些場景看似漫長、雜亂、時間倒置,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它們才有支離破碎的真實感。
拍照是自己記憶和想象力的延伸。相機的暗箱并不像棺材一樣永遠封閉,而是超越內(nèi)心痛苦和沖突的想象空問,試圖用身體和內(nèi)心去面對世界。到那時,隱藏的潛像將不可避免地被接近的現(xiàn)實光束所侵蝕。就像消失的太陽,消失的親人,以及一次又一次消失的自我。就像雨不斷下,流入長江,最后匯入海洋潮水,最終會沖走所有難以忍受的痛苦,接受它原本的樣子嗎?
一個潮汐時空,帶出其中隱藏著與生活影像相關沖突的起起落落。與生活影像相關的隱藏沖突和經(jīng)歷在不確定性中潮起潮落。
——邢磊
關于攝影師
邢磊,生于1991 年,現(xiàn)工作生活在南京。自由攝影師,作品散見于《南風窗》《新周刊》《生活月刊》等。
特別單元
孫瑞祥暗房計劃——蹤跡和生成
\" 蹤跡與生成\"——超媒體攝影出版項目特別單元融合了攝影、實驗性藝術和敘事探索,旨在揭示影像背后隱藏的故事和意義。孫瑞祥在暗房中重新審視和處理攝影素材,創(chuàng)造了一個充滿想象力和反思的空間,讓觀者能夠重新構建影像、記憶和現(xiàn)實之間復雜的關系。
這種獨特方法不僅回溯過去的痕跡,還在當下創(chuàng)造新的視覺和情感體驗,開辟充滿可能性的新領域,并邀請觀眾進入一個超驗的視覺世界。
2024 年9 月,孫瑞祥前往巴黎調(diào)研黑白膠片暗房拍攝技術。他將此行留下的研究素材在暗房中進行實驗性放大,讓這些如同證物般的照片重新串聯(lián)成一部非線性敘事的懸疑故事。
暗房是一個生成空間,水和顯影劑將攝影與過去、時間聯(lián)系起來。在制作過程中,它也代表著攝影師獨特的觀看方式,展現(xiàn)如何將某段記憶顯像。表演者、舊居、街角、天窗、鏡前、墓地——這些元素形成錯綜復雜的織網(wǎng)。在暗房中折射出的不同光譜蹤跡觸發(fā)觀者的視覺化記憶,讓真實與虛構反復相遇。在這里,孫瑞祥重新將暗房塑造為一個身份的縮影,攝影師的角色徘徊在現(xiàn)場,為觀者指引這些證據(jù)重重的網(wǎng)絡。
關于藝術家
孫瑞祥,1984 年出生于上海,是一位藝術家、攝影師及短片導演,擅長通過精致優(yōu)雅的視角探討存在與虛無的主題。2004 年,他以時裝模特身份前往巴黎,并于2007 年開始掌鏡拍攝巴黎時裝周的紀實攝影作品,隨后受KarlLagerfeld 邀請為Chanel 創(chuàng)作時裝紀實攝影作品,并逐漸為巴黎當?shù)仉s志拍攝人物肖像及時裝作品。2011 年回到上海后,他主攻人物肖像和藝術攝影。2018 年,他深入云南,創(chuàng)作了一系列野生花卉的肖像作品。2019 年,他前往紐約進修電影藝術。2020 年,他的攝影作品《陌生的日子》入圍了集美·阿爾勒攝影季發(fā)現(xiàn)獎提名。2022 年,他作為導演完成了首部藝術短片。2024 年,他繼續(xù)經(jīng)營位于上海的攝影工作室,并開始探索大畫幅膠片攝影及傳統(tǒng)暗房技術。
孫瑞祥在暗房中重新審視和處理攝影素材,創(chuàng)造了一個充滿想象力和反思的空間,讓觀者能夠重新構建影像、記憶和現(xiàn)實之間復雜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