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生成邏輯、內涵要義與弘揚路徑

摘要：石油科學家精神是石油科技工作者身上呈現出的普遍特質與精神表征，形成于新中國石油工業發展歷史，發展于石油科技報國的偉大實踐，既是科學家精神與石油精神的價值耦合，也是對科學家精神與石油精神的豐富拓展，生動展現了“兩個結合”的新精神形態。石油科學家精神為中國石油事業發展提供了強大的精神動力，是能源強國、科技強國建設新征程的現實所需。就石油科學家精神內涵而言，胸懷祖國、對黨忠誠的紅色基因是其政治底色，心存大愛、愛崗奉獻的道德品格是其價值基石，開拓創新、集智攻關的職業態度是其精髓靈魂，實事求是、艱苦奮斗的工作作風是其行業特色，開放共享、綠色低碳的發展理念是其時代內涵。新時代弘揚石油科學家精神需構建三位一體的實施路徑，加強頂層設計，形成行業內外協同弘揚大格局；創新話語表達，打造立體化、時代化的石油科學家形象；創新傳播范式，建立多渠道、分眾化的精準傳播體系，從而實現精神資源向創新動能的高效轉化。

關鍵詞：石油科學家精神；石油精神；科學家精神；弘揚路徑

中圖分類號：D648.1；F426.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5595（2025）02006907

中國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理論建構始于新時代科技強國戰略背景下。2021年，中國石油勘探開發研究院召開“石油科學家精神及科技創新”院士專家座談會，首次將“石油科學家精神”確立為規范性學術概念，標志著這一精神形態正式進入國家話語體系。就其本質而言，石油科學家精神是在新時代大力弘揚科學家精神的宏觀語境下，石油行業基于中國石油工業發展實踐凝練出的新精神形態，它既承載著百年石油工業史中“大慶精神”“鐵人精神”的文化基因，又融合了新時代科學家精神的核心要素與能源行業的特殊稟賦，是石油科技工作者在石油科技研發實踐中所呈現出的普遍特質與精神表征。一方面，石油科學家精神作為石油科技工作者所共同遵循的理想信念與價值追求，是科學家精神在石油行業中的具象化呈現，將“愛國、創新、求實、奉獻、協同、育人”的普適性價值轉化為“我為祖國獻石油”的行業自覺；另一方面，石油科學家精神也是石油科技工作者干事創業的寶貴財富與精神標桿，突顯了石油精神的人格特質，在干事創業中生動詮釋石油精神，并將“苦干實干”的創業傳統提升為“突破卡脖子技術”的創新追求。當前，深化石油科學家精神建設，需要系統回答石油科學家精神源自何處、緣何提出、如何理解以及如何弘揚等問題，要從其生成邏輯、價值內涵與弘揚路徑多重維度進行系統性建構。

一、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生成邏輯

精神的力量是無窮的，高效的精神生產與供給能為黨和國家的思想政治工作提供重要支撐，而低效的精神生產與內容輸出則給人們的精神生活帶來信息負荷。在當前語境下提出“石油科學家精神”，需要重點回應其歷史淵源、理論依據和實踐基礎三個問題，這不僅關乎石油科學家精神存在的正當性，更是構建理論體系首先應厘清與闡釋的基礎性命題。

（一）石油科學家精神生成的歷史邏輯

石油科學家精神形成于新中國石油工業的發展歷史，發展于石油科技報國的偉大實踐，在不同歷史時期的石油工業探索實踐中不斷豐富其內涵。

1.石油會戰鑄就了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價值內核

新中國成立初期，面對西方技術封鎖和國內工業化建設的雙重壓力，中國石油工業在生產實踐中形成了獨特的“國家動員型”組織模式，具體表現為以政治計劃為指令、以軍事會戰為手段、以軍人隊伍為骨干、以政治情感動員為軸心。［1］在此體制下，歷次石油會戰不僅實現了科技創新的突破，還深刻塑造了石油科技工作者的精神特質。在價值引領層面，政治情感動員有效激發了石油科學家的愛國情懷和奉獻精神。這一時期，通過選樹石油典型人物、宣傳“摘掉貧油國帽子”“粉碎帝國主義封鎖”“保障國家工業化建設”等思想，以建構情感共識，將“我為祖國獻石油”內化為石油科學家的價值追求，使“哪里有石油哪里就是家”成為一代人的精神坐標。在科研實踐層面，特殊的歷史條件和實踐經歷淬煉出石油科學家嚴謹求實、協同作戰的精神品格。面對西方封鎖、蘇聯專家撤離的技術斷供困境，石油科學家將科技研發與生產實踐相結合，創造性地發展出“土法上馬”“自力更生”“集思廣益”的科研路徑，實現了科技創新。例如，劉文章團隊針對“早期內部橫切割注水”，經過1 018次實驗，成功研制出“糖葫蘆封隔器”，實現了分層注水、分層堵水。［2］同時，建立起“干中學、學中干”人才培養機制，石油科學家將學生帶到生產一線，在生產現場進行教學，通過產學研相結合鍛造出兼具理論素養與實踐能力的科技人才隊伍。

2.改革開放推動了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守正創新

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中國石油工業經歷了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的轉型，逐步建立起了現代企業制度。這一轉型促使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內涵發生深刻轉變。在市場經濟體制下，石油企業作為市場主體自主經營、自負盈虧，石油科學家既要擔當技術攻關的使命，更需要通過科技創新創造經濟效益來增強企業競爭力，推動科研導向逐漸從單純的技術創新轉向“技術創新—市場效益”雙輪驅動。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內涵更為豐富，面向全球化競爭與高質量發展要求，以科技創新引領產業升級、培養高素質人才成為中國石油工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命題，故而，守正創新精神愈發受到重視，升華為新時期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突出內涵。

（二）石油科學家精神生成的理論邏輯

從馬克思主義精神生產理論來看，“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不是人們的意識決定人們的存在，相反，是人們的社會存在決定人們的意識”［3］。石油科學家精神的提出是石油精神、科學家精神在新時代的話語嬗變，既是基于科學家精神與石油精神的價值耦合，也是對科學家精神與石油精神的豐富拓展，更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新精神形態。

1.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生成是基于科學家精神與石油精神的價值耦合

石油科學家精神并非是科學家精神與石油精神的簡單疊加，而是在新時代的歷史條件下兩種精神的深度融合，這種精神耦合既延續了中國共產黨人精神譜系的本質特征，又賦予了能源科技領域新的時代內涵。首先，石油精神和科學家精神同屬中國共產黨人精神譜系，兩者的孕育、形成、發展都深植于黨和國家的歷史實踐之中，石油精神的典型代表大慶精神（鐵人精神）作為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的精神標桿，與新時代科學家精神共同構成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理論源泉。其次，石油精神和科學家精神的價值內核高度契合，石油精神“三老四嚴”“苦干實干”的實踐品格與科學家精神“愛國、創新、求實、奉獻、協同、育人”的精神品質，在價值指向上高度共鳴，在政治屬性上共同彰顯科技報國的紅色基因，在實踐導向上均秉持嚴謹求實的職業準則，在價值追求上皆體現無私奉獻的使命擔當。

2.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生成是對科學家精神與石油精神的豐富拓展

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生成是科學家精神的行業化和石油精神的具象化。一方面，在新中國石油工業70余年發展史中，石油行業涌現出一批以李四光、侯祥麟為代表的石油科技工作者，他們作為中國科學家群體的重要構成，既秉承“愛國、創新、求實、奉獻、協同、育人”的普遍性精神品質，又彰顯出“三老四嚴”“苦干實干”的特殊性行業品格，為科學家精神注入石油工業的實踐基因，豐富了科學家精神的內涵特質。另一方面，石油精神以大慶精神（鐵人精神）為典型代表，鐵人精神的提出原是以王進喜所代表的石油工人群體為楷模，然而，隨著科技在石油勘探、開采以及煉化領域的含金量越來越高，石油工業已經從“一滴石油一滴血”的時代邁入到“滴滴石油含科技”的時代。科技自立自強成為行業發展的核心命題，石油精神通過賦能科技創新這一關鍵變量成功推動石油工業高質量發展，拓展了石油精神內涵，從“苦干實干”的創業精神升華為集智攻關的創新精神。因此，石油科技工作者在石油精神譜系中的獨特貢獻亟待彰顯，石油科學家精神正是對石油精神具象化的進一步豐富和拓展。

3.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生成是“兩個結合”的生動體現

石油科學家精神是石油科技工作者在馬克思主義理論指導下，結合中國石油工業的實際發展需求，秉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基因而形成的民族精神與時代精神的統一。當年石油會戰期間，以“兩論”起家的石油人用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指導會戰，緊緊抓住石油會戰的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用辯證唯物主義世界觀和方法論指導會戰實踐，徹底粉碎了“貧油論”。現如今新時代石油科技飛速發展，頁巖氣革命、智能油田建設、數智石油等新質生產力發展，迫切需要繼續發揚老一輩石油人革命加拼命的優良傳統，也呼喚廣大石油科技工作者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指引下，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新觀點和新方法認識油田規律，破解石油科技發展難題，用理論創新和科研實踐實現新時代長征路上的偉大夢想。同時，石油科學家精神也深深植根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例如，愛國主義精神與傳統文化中“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家國情懷相契合；艱苦奮斗精神與“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進取精神相融通；求真務實精神體現了“實事求是”的傳統理念；敬業奉獻精神則呼應了“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傳統理想人格。石油科學家們在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基礎上，形成了具有時代特色和行業特點的石油科學家精神，為中國石油事業發展提供了強大精神動力，是“兩個結合”重要思想指導下孕育出的新精神形態。

（三）石油科學家精神生成的現實邏輯

從現實邏輯來講，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生成，既堅持目標導向，是建設科技強國、能源強國的使命要求；又堅持問題導向，是破解當前學風和作風建設等現實難題的實踐產物。

1.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生成是實現時代目標的現實訴求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曾多次就新時代建設科技強國、能源強國作出重要論述，并提出了到2035年“建成科技強國”［4］的奮斗目標和“加快建設能源強國”［5］的具體要求。石油工業是中國基礎性、戰略性和支撐性產業，其科技實力是建設世界科技強國的關鍵；石油工業的發展直接關乎國家能源戰略安全，實現能源強國目標必須率先建成石油科技強國。因此，新時代背景下，科技強國、能源強國的時代目標要求石油行業要以石油科學家精神為指引，凝聚行業共識，引導廣大石油科技工作者深刻認識到忠誠于黨和人民的石油科技事業、投身科技強國、能源強國建設，是石油科技工作者的價值所在、責任所系，要努力為建設世界科技強國、能源強國貢獻石油智慧和石油力量。

2.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生成是破解時代難題的現實需要

目前中國石油行業面臨著國際油價波動及地緣政治問題所帶來的能源安全壓力、國家環保要求和行業規范加強所形成的政策與環境壓力等時代難題，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生成是時代發展倒逼的產物。在2020年科學家座談會上，習近平指出：“石油對外依存度達到70％以上，油氣勘探開發、新能源技術發展不足。”［6］科技是第一生產力，科技創新是破解時代難題的密鑰，科技創新的關鍵在于人才。新時代石油科技事業的發展不僅需要一支專業技能扎實、創新能力突出、善于團隊協作的石油科研隊伍，以攻克石油技術難題和做出科學合理決策，而且迫切需要具有國際化視野、了解國際石油市場動態和發展趨勢、熟悉國際石油行業標準和規范、能夠在國際合作項目中適應多元文化環境、參與國際合作與競爭的高素質石油科技人才。在此背景下，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出場為石油戰線提供了又一面嶄新的精神旗幟，是新時代激發石油科技工作者的干事熱情、建設高素質石油科技人才隊伍的必然要求。

二、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內涵要義

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內涵要義可以從五個維度來系統闡釋：“胸懷祖國、對黨忠誠的紅色基因”“心存大愛、愛崗奉獻的道德品格”“開拓創新、集智攻關的職業態度”“實事求是、艱苦奮斗的工作作風”“開放共享、綠色低碳的發展理念”，這五個維度共同構成了石油科技工作者的精神坐標體系。

（一）胸懷祖國、對黨忠誠的紅色基因是石油科學家精神的政治底色

中國石油科學家在長期的科研實踐中，始終將個人理想融入國家能源戰略安全大局，體現了對祖國和人民的深厚感情、對黨的事業的絕對忠誠。20世紀上半葉，以李四光、黃汲清、謝家榮為代表的歸國科學家群體，他們在學有所成之后，放棄海外優渥條件，在民族危亡之際，毅然選擇回到祖國，將國外所學理論知識創造性地應用于中國石油開發生產中，展現出老一輩石油科學家強烈的愛國情感，在“石油救國”的實踐中鑄就了石油科學家“胸懷祖國，矢志報國”的精神品質。新中國成立后，伴隨著石油高校馬克思主義理論教育體系的完善，以及在生產實踐中受工人階級和人民解放軍的優良作風熏陶，石油科學家胸懷祖國、對黨忠誠的優良傳統被賦予了新的時代內涵，即“聽黨指揮”“科技報國”的政治自覺。在新中國70余年的歷史中，石油科學家兼具共產黨員的政治擔當、中國人的公民責任與科技工作者的專業素養，可以說，“黨的科學家、共和國的科學家、人民的科學家”已經成為石油科技工作者的鮮明標識，胸懷祖國、對黨忠誠的紅色基因融入了每一位石油科學家的血液中，刻進了每一位石油科學家的骨子里。

（二）心存大愛、愛崗奉獻的道德品格是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價值基石

心存大愛、愛崗奉獻的道德品格在石油科學家群體中集中彰顯。他們秉持“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價值追求，將家國情懷內化為自覺的道德準則和自律的實踐范式，將畢生的智慧毫無保留地傾注于國家能源事業，始終盡心竭力、公而忘私，在為國家和人民的奉獻中綻放光彩。以侯祥麟院士為例，青年時期他即投身抗日救亡運動，后秘密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以煉油工程師身份為掩護，先后在國民黨學兵隊干訓班、光華化學公司、兵工署煉油廠等國民黨軍工系統開展地下工作。新中國成立后，他又先后擔任“石油工業部科技司副司長”“石油科學研究院副院長、院長”“石油工業部副部長”等職，帶領科研團隊在特殊潤滑材料等領域取得科技重大突破。自改革開放以來，他先后主持起草《關于合理利用一億噸原油的若干建議》《關于掌握和發展裂解分離技術問題的建議》《加快科技成果轉化為生產力的步伐》等咨文，受到黨中央、國務院的高度重視，推動了中國煉化技術跨越式發展。2003年，91歲高齡的侯祥麟又“義不容辭”地接受國家委托，主持“中國可持續發展油氣資源戰略研究”，組織包括30余位院士、120余位專家學者在內的跨學科研究團隊，為中國油氣可持續發展指明了道路。［7］這種心存大愛、無私奉獻的精神境界，生動詮釋了以侯祥麟為代表的石油科學家群體畢生致力于推動國家能源科技發展的赤子情懷。

（三）開拓創新、集智攻關的職業態度是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精髓靈魂

“開拓創新、集智攻關”的職業態度構成石油科學家精神的核心特質，前者體現為科技工作者不斷追求新知、勇于探索科技前沿的學術膽識，后者則表征著科學家在進行科技攻關時的團結協作精神。這種貫穿于革命、建設和改革各個時期的職業態度，成為了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精髓靈魂，是推動石油科技進步的關鍵動力。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潘鐘祥發表《論中國陜北及四川白堊陸相生油》，率先提出了“陸相生油”的觀點；其后，黃汲清、翁文灝在《新疆油田地質調查報告》中也論述了“陸相生油”的觀點，徹底打破了當時世界主流理論“唯海相生油論”的桎梏［8］，為新中國石油勘探奠定地質學基礎。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侯祥麟團隊秉持“新技術、深加工”的理念，先后研發出航空燃油、以航空潤滑油為代表的“兩彈一星”特種用油、以流化催化裂化為代表的“五朵金花”石油煉化技術，實現從原油進口國到煉化技術輸出國的歷史跨越。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中國石油行業實施科技興油戰略，以“渤海灣盆地復式油氣聚集（區）帶勘探理論及實踐——以濟陽等坳陷復雜斷塊油田的勘探開發及應用為例”為代表的科技成果，獲得國家科技進步獎特等獎等國家級獎項，標志著中國復雜斷塊油田開發技術達到了國際領先水平。這些科技成果的取得是集智攻關的共同成果，本質上是體制化科研力量的集中呈現。從新中國成立初期，中國就建立了北京設計院、石油科學研究院等科研院所，不僅進行有組織的科研攻關，而且為石油科技隊伍建設儲備了后備人才。在面對重大科技難題時，石油行業往往集結本單位優勢科研力量，甚至聯合相關單位以及不同領域的科技人才，共同攻克關鍵核心技術難題，將個體智慧升華為集智攻關的科技合力。

（四）實事求是、艱苦奮斗的工作作風是石油科學家精神的行業特色

石油精神以“三老四嚴”“苦干實干”為核心，其中，“三老四嚴”指的是“對待革命事業，要當老實人，說老實話，辦老實事；對待工作，要有嚴格的要求，嚴密的組織，嚴肅的態度，嚴明的紀律”［9］。以“三老四嚴”“苦干實干”為核心的石油精神具體體現為兩種實踐范式，一是“干工作要經得起子孫萬代檢查”“對工作精益求精，為革命練一身硬功夫、真本事”的實事求是精神，二是“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的艱苦奮斗精神。這種實事求是與艱苦奮斗的精神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一代代石油科技工作者，內化為石油科技工作者的職業作風，形成區別于其他科技領域的行業特質。

石油深藏地下，石油的勘探開發只能是通過各種手段進行間接的認識，實事求是的工作作風對勘探突破、科技攻關至關重要。川中石油會戰失敗的歷史教訓，就充分證明了油田的開發必須要依靠扎實的地質調查，必須對巖心進行客觀的科學分析。吸取失敗的經驗教訓后，在大慶石油會戰中，以吳崇筠為代表的石油地質科學家堅持取全取準“20項資料72種數據”，為摸清油田地層情況、分層注水高產穩產奠定了基礎。在任何時期，石油科學家艱苦奮斗的工作作風始終不變。在物資匱乏時期，許多石油科技實驗室條件簡陋、環境艱苦，如新中國第一個比較正規的油田地質實驗室即建設在租借的制磚廠舊房［10］。即使在石油科研條件有極大改善的今天，克拉瑪依油田等企業依然在中國西部自然條件艱苦的欠發達地區，一批石油科技工作者始終堅守在油田一線，為中國能源安全和科技進步默默貢獻力量。

（五）開放共享、綠色低碳的發展理念是石油科學家精神的時代內涵

在當代社會，開放共享、綠色低碳的發展理念已經深深融入了石油科學家精神之中，鑄就了石油科學家精神的時代內涵。石油科學家秉持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積極響應“一帶一路”“人類命運共同體”等重要倡議，打破國別壁壘，積極參與國際油氣合作，與發展中國家共享前沿科技成果與技術經驗，為全球能源與經濟發展提供中國智慧。例如，中國十大科技人才、中國石油科技楷模蘇永地帶領團隊長期奮戰在海外油田勘探開發一線，憑借其過硬本領，成為了享譽非洲的“石油神探”。此外，在全球低碳革命和國家能源結構轉型的背景下，石油科學家自覺擔當起綠色轉型、低碳發展的時代使命，致力于綠色工藝技術和清潔能源技術研發，不斷探索二氧化碳捕集、利用與封存（CCUS）技術，推動石油產品向清潔、高效方向發展，實現了從“增產者”到“增產減碳者”的轉變。例如，齊魯石化—勝利油田百萬噸級CCUS示范工程，在實現二氧化碳長期安全封存的同時，提升了低滲透油藏的原油采收率，驅油效率可提高25%以上，采收率可提高12%以上。［11］

三、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弘揚路徑

石油科學家精神是新時代能源領域的重要精神資源，要充分發揮其價值，使其從應然狀態走向實然狀態，這是弘揚石油科學家精神的關鍵所在。新時代弘揚石油科學家精神，需構建三位一體的實施路徑：加強頂層設計，形成行業內外協同弘揚大格局；創新話語表達，塑造全方位、時代化的石油科學家形象；創新傳播范式，建立多渠道、分眾化的精準傳播體系，實現精神資源向創新動能的高效轉化。

（一）加強頂層設計，形成行業內外協同弘揚大格局

目前，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傳承弘揚工作雖然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仍處于理論建構的初期階段，尚未能實現廣泛傳播。其理論高度、傳播廣度和認識深度還有待進一步拓展，具體表現為雙重局限：一方面，“石油科學家精神”這一概念認知的行業滲透力不足，“石油科學家精神”作為專業術語，主要見于中國石油勘探開發研究院的媒體傳播中，并未成為石油企業和高校開展弘揚科學家精神教育的規范性表達；另一方面，“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研究視野存在著一定局限性，已有的研究成果多聚焦于中國石油勘探開發研究院的實踐探索，對于石油企業的技術創新、石油高校的育人實踐的學理支撐尚顯薄弱。從某種程度上講，石油科學家精神目前僅被視為中國石油勘探開發研究院的一種企業精神形態，而非全石油行業遵循的價值共識，其理論闡釋體系亟待構建，實踐輻射能力亟待提升。

從中國共產黨人精神譜系建設經驗來看，任何一種精神的提出與弘揚都是一項系統工程，即需要構建“基層首創—頂層設計—多元主體共同參與”的協同弘揚機制。首先，國家能源主管部門應聯合石油企業，制定出臺大力弘揚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專項政策，完善石油科學家選樹先進典型和表彰的機制，對石油科學家精神內涵進行規范化闡釋，以制度保障精神的落地。其次，石油科研機構既作為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原產地”，又是踐行石油科學家精神的核心主體，應設立專門研究機構，系統整理編纂石油科學家的歷史資料，建立“紅色科技檔案”，開發虛擬仿真教學資源，講好石油科學家的故事，將個體的科研經歷轉化為可視化精神圖譜。最后，石油高校應推進課程改革，開發“石油科學家”“石油科學家精神”等特色課程，將石油科學家精神融入石油學科專業課程，在思政課實踐教學當中創設“油田現場教學場景”，通過“理論認知—情感共鳴—行為養成”的培養機制實現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傳承與弘揚。

（二）創新話語表達，塑造立體化、時代化的石油科學家形象

石油科學家形象的生動化、立體化建構是弘揚其精神內涵的關鍵所在。雖然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建構需要對其群體的光輝事跡進行高度凝練與升華，但卻不可陷入同質化窠臼，需要從年齡層次、性別特征、價值取向等維度展開全方位、時代化塑造。目前，石油科學家的形象塑造存在兩個問題：一是性別和代際的失衡，呈現出男性和老一輩科學家為主導的敘事格局，女性、青年石油科學家群體處于“半隱形”狀態；二是價值維度缺失，價值取向上側重于“苦干實干”的傳統奉獻型敘事，導致新時期創新激勵機制與科研突破的現代價值被遮蔽。

首先，要重視女性石油科學家群體形象塑造。雖然在石油科技領域存在顯著的性別數量差異，但絕不應該忽視女性科學家的創新貢獻和實踐智慧，在新中國石油工業史上，既有分析化學先驅陸婉珍院士、沉積學家吳崇筠、采油工程高級工程師朱琪昌等老一輩女性科學家的開拓功績，也有戴彩麗（提高采收率）、宮敬（油氣儲運）、饒瑩（智能油田）等新生代女性石油科學家的科技突破。新時代，應通過口述史整理、專題紀錄片制作等方式，系統挖掘與傳播女性科學家事跡，塑造其良好形象，為行業女性樹立“柔韌與智性并存”的榜樣典范，既為從業者提供精神指引，也推動社會關注女性石油科技工作者面臨的科研困境，增強其投身石油科研事業的信心、決心與雄心。但在塑造過程中，為避免強化社會對女性科學家的刻板印象與性別歧視，應注意避免兩種敘事模式，既不要對女性科學家進行傳統悲情敘事，即將其塑造成了事業不顧家庭與孩子的形象；也要防止給女性科學家簡單貼上“鐵娘子”式的性別化標簽，忽視女性科學家獨有的女性特質。

其次，要重視青年石油科學家形象的塑造。老一輩石油科學家的成長背景與當今青年一代存在很大差異，其歷史語境與當代青年存在代際鴻溝，實現“跨越時代”的共情相對較難，而青年石油科學家因年齡相近、經歷相仿，更容易引起青年受眾的情感共鳴，從而實現對青年群體的價值引領。因此，在形象塑造對象方面，應重點培育如金旭（用納米科技為國找油的強國青年科學家）等青年領軍人物作為精神中介。在形象塑造策略方面，需要做到“自塑”與“他塑”的雙向協同：在“他塑”環節，應嚴把“推選關”“審查關”“程序關”，通過立體化敘事構建“可感、可信、可親、可學”的青年石油科學家形象，打造“專業權威與青春活力兼具”的傳播符號；在“自塑”環節，依托學術共同體構建榮譽激勵機制，引導青年科技人才在科研攻關中實現自我價值確認，使之更自律、自信、自立和自強。

最后，要重視價值取向的時代化建構。石油科學家精神既是歷史性存在，更是現實性存在。精神內涵會隨著時代的發展持續注入新元素，并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實現價值嬗變。以奉獻精神為例，以李德生、王德民、王啟民為代表的傳統石油科學家形象，呈現出無私利性的特質，其精神內核表現為“舍家為國”“淡泊名利”“甘為人梯”的奉獻品格；而在新時代，隨著以中國三大交易所的創業板、科創板為代表的科技金融體系的建立，知識產權保護與科技創新激勵等制度體系的完善，以科技創新獲取利益回報成為了新的價值取向［12］。“只談奉獻，不講利益”的老一代石油科學家形象，容易使青年群體對“純奉獻敘事”產生認知疏離。因此，石油科學家精神形象塑造需要采取分層敘事策略，既要保留老一輩石油科學家精神的紅色基因，又要重視對石油科學家的時代化重塑，實現代際精神認同的價值共鳴。

（三）創新傳播范式，建立多渠道、分眾化的傳播新范式

構建富有成效的傳播范式是弘揚石油科學家精神的關鍵一招。當今世界從互聯網到“互聯網+”，從PC端到移動端，從計算機到人工智能，在跨屏互聯、人機協同的雙重驅動下，傳播機制已發生范式變革。因此，弘揚與踐行石油科學家精神必須創新傳播范式，構建多渠道、分眾化的傳播新范式。

一是要建立跨媒介、多模態的傳播新范式。目前，跨媒介、多模態敘事傳播愈發受到學者和廣大受眾的關注，不少學者認為其“提供了一種連接不同文本以構筑一個更大的文本網絡和故事世界的敘事方案”［13］。對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弘揚實踐進行歷時考察，不難發現，過去對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傳播主要固守新聞報道、傳記文學、影視紀錄片等傳統的線性敘事模式，難以適應Web3.0時代受眾的沉浸式體驗需求。因此，亟需構建覆蓋動漫、短視頻、網絡文學、游戲等跨媒介、多模態傳播的新型數智方案。例如，石油文學創作者可以借鑒《大國重工》這樣優秀的網絡文學作品的創作范式，培養專業的作家團隊，創作既有吸引力，又具有思想引領力的網絡文學作品，講好石油科學家的故事，弘揚石油科學家精神。

二是要建立分眾化、圈層化的傳播新范式。在以算法為傳播主體、以數據為驅動力的智能傳播時代，輿論傳播生態正經歷從信息范式向情感與關系范式的轉型。［14］在關系范式層面，學界已基于地緣、學緣與業緣等傳統社會關系，提出了石油科學家精神分層傳播模型與策略，即構建面向社會大眾、面向教育系統、面向產業系統與面向科學共同體的分層傳播矩陣。［15］弘揚石油科學家精神需要借鑒這一分層傳播矩陣理論，根據石油科學家精神各層級的傳播目標，構建“社會大眾—教育系統—產業系統—科學共同體”四級傳播體系，使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傳播策略更加具體化。由于處在虛擬空間的同一社交圈子的民眾是因趣而聚、因志相投，其價值觀更加趨同，因此，要順應虛擬空間的再部落化與圈層化趨勢，突破地緣、學緣與業緣等傳統關系群體的“同室不同心”困境，構建基于興趣圖譜的分層傳播模型與策略。在情感范式層面，智能傳播時代“創造了話語狂歡和信任陌生人的民主烏托邦，也制造了一個不再以理性話語為基礎的‘后真相時代’（PostTruth Era）”［16］，與訴諸事實和理性相比，訴諸情感成為價值傳播更為關鍵的方法。當前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傳播實踐，需要改變敘事策略，即改變現有的人物報道、宣講會、事跡展覽等傳播手段的宏大敘事慣性。傳統集體敘事模式因存在零碎化、理論化、灌輸式、單向度等缺陷，導致傳播主體與客體間情感流動受阻，傳播效果僅停留在“入耳”層面，難以實現“入腦入心”的認知內化，更無法達成“見行見效”的行為轉化。因此，石油科學家精神的傳播需要以情感共鳴為基石，要以“動之以情”建立情感聯結，繼而通過“曉之以理”深化價值認同，最終實現主客體間的情感共振與價值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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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曹春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