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韻—關于浦城茶燈舞的傳承

【摘 要】茶燈舞是浦城山區民俗文化，誕生在浦城縣富嶺鎮上路一帶。春節期間由當地村民表演，以慶豐收、表喜悅。后來，漸成固定形式，成為當地的一種風俗活動。茶燈舞詼諧喜慶，在鄉村現場流動展演，表演時伴有唱腔，多用鄉音土語，親切活潑。茶燈舞歷史久遠，堪稱民俗文化的活化石。

【關鍵詞】茶燈舞；民俗文化；非遺；傳承保護；建議性思考

【中圖分類號】J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5）04—038—03

浦城茶燈舞原名“白菜燈”，誕生在浦城縣富嶺鎮上路（圳邊、上橋、高坊、前洋、雙同、山路等自然村）一帶。“凹上話”為當地方言，方言獨特與外界不通。這幾個村的風俗習慣獨特，原生態痕跡明顯，茶燈舞堪稱民俗文化的活化石。

“白菜燈”，即春節期間，農民將取了白菜芯的菜殼中間插上蠟燭當舞蹈的道具，取名“白菜燈”。表演時手舞足蹈，說唱結合、男歡女樂，結伴而行。以慶豐收、表喜悅。后來，漸成固定形式，成為當地的一種表演性的風俗活動。因表演時唱《采茶歌》為主，到上世紀70年代，“白菜燈”舞被稱為茶燈舞。[1]

茶燈舞的起源時間按史料可推測在唐代。從《采茶歌》中可以窺探，其歌詞108句，每句多為七字，近800字。內容以一年十二個月的采茶時節，敘說的是莊王三公主不愿招附馬，向往民間，私出王宮，隨之產生的悲歡離合的故事。“正月采茶是新春，二月采茶瑞香開。”“三月采茶桃花紅，四月采茶茶葉香，瞞得爹娘出王宮，親娘思女淚汪汪”。茶歌里的莊王是誰？經查，唐朝末期，河南光州固始人莊森跟從娘舅王潮，隨王審知經浦城入閩，為莊姓入閩始祖。從唐到明，福建為莊姓的第一大省，1953年浦城第一次戶籍普查，莊姓有六百多人。在浦城偏僻的山區敘唱莊王，該與唐末留在當地的莊姓后代有關。

在浦城，春節期間舞“龍燈”是大部分鄉村的主要民俗活動形式，唯獨在富嶺上路這一帶至今沒有舞“龍燈”習俗。“茶燈舞”是他們的主要民俗娛樂活動。演出時間通常在正月初三（開燈）至正月二十（熄燈），各村巡演。演出完就將茶燈燒毀，來年又重新制作。主要表演形式是結隊表演，自有相對固定的舞蹈形式和表演戲目，代代相傳。

關于茶燈舞，有幾種民間說法，其一是：浦城圳邊一帶自古產優質紅米、綠茶，唐高宗時年年進貢。一年，朝廷官吏來浦城押貢，在圳邊村看見采茶的窈窕淑女，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采茶女無奈，只好夜晚挑燈采茶，如遇官府夜晚來追捕，采茶女擂鼓擊竹，結伴攜燈逃命，一隊隊一行行燈盞在嶺里崗里穿梭而行，是為壯觀。還有一個傳說講的是明初朱元璋鼓勵婦女不纏腳，參加養豬種茶。由于政策利生產，茶園蔥綠，茶女忙不過來，只能摸黑夜采。每當夜幕垂空時，有人即在山上點起一盞盞茶花瓣型燈籠，把茶園照得徹夜明亮。日久天長，這些有關花燈的故事就演化成一個以茶女玩燈的民間歡樂舞蹈，之后，又汲取和融入民間小調的內容，亦戲亦舞的茶燈舞就這樣“煉成”了。在節日喜慶時，穿行于鄉間表達農家吉慶有余的豐收喜悅之情。[2]

一、茶燈舞的藝術特色

茶燈舞道具：茶燈（白菜燈）取白菜將芯挖去，內點蠟燭，做成白菜燈。為了演出方便，后來人們將菜燈進行改良，菜燈造型及制作材料都有所改變，出現了用四瓣紙糊在竹蔑骨架上的專用道具，代替了白菜殼，也有用綾綢糊裱制成茶花花瓣型的燈，形態精美、通體透亮。表演人數多為單數，通常五、七人或九人。演出服飾為：演員男插頭巾、女插花，身著艷麗民族服裝。伴奏樂器有：二胡、簫、鐃鈸、螺號、大鼓、小鼓、大鑼、小鑼。

茶燈舞表演時伴有唱腔，旋律悅耳、親切上口、易學易唱，穿插說念道白，詼諧幽默。適應現編現唱，演唱素材均以身邊農家事為主要內容。茶燈舞多用鄉音土語，親切活潑。獨唱、對唱、合唱相間，采用簡單明快的民間小調，這些曲調只有“12356”五個音；穿插說念道白用“凹上話”（前洋、圳邊、高坊等六個村的本地方言）。表演臺步是較簡單的三腳步（即兩步前，半步后）；表演時先唱“順采茶”，（即從一月采到十二月），再唱“倒采茶”（從十二月采到一月），最后再唱“謝東家”，（多謝東家多謝婆，多謝茶、多謝煙、多謝酒、多謝點心，每個多謝有四句唱詞），多謝歌唱的是吉祥賀詞，如：“多謝東家一杯茶，杯杯泡出柏樹花，柏樹花開結百子，百子千孫入你家”。逐戶表演完后，便在村里的一片開闊地搭戲臺，開始演民間小戲，一群漂亮的采茶姑娘舉著茶燈，伴隨著簡明歡快的音樂，邊舞邊唱。農耕時代，人們文化生活枯燥，文娛活動少，而茶燈舞能給人們帶來歡樂，他們不以贏利為目的，深受當地老百姓的喜愛。

茶燈舞的藝人都是當地農民，基本上靠口口相傳來學戲。茶燈舞的取材不是“高大上”，多為當地百姓的勞作過程和生活趣事。角色一般就是旦角和丑角，靠幽默、詼諧的表演唱腔取勝，戲目多數是喜劇、鬧劇為主，很少正劇和悲劇。

二、茶燈舞的近代狀況

在解放初期，茶燈舞非常盛行，每逢正月，茶燈隊便走村入戶，深受大家的歡迎。演出隊在進村表演前幾天必先送告帖，得到村里的應允后才來表演。常常有未收帖的村子村民半路攔截演出隊，要求先在本地表演，才讓過村。茶燈演出隊伍約二三十人，各自分工不同，有舉旗的、提燈籠開路的、吹螺號的、鼓樂隊員及表演人員等，每到一村，進村、出村必先拜社公，后逐戶表演。演出隊每到一家，門外張燈結彩，鞭炮陣陣，大人小孩都出門相迎，家中備以茶點相待。鼓樂隊站在廳堂旁，幾個身著艷麗民族服飾的女子，手執兩盞形似白菜的茶燈，舞姿優美，舞步輕盈活潑，變換著不同的隊形，邊舞邊唱，唱著吉祥賀詞恭祝東家，表演時農家大院、廳堂被圍個水泄不通，男女老少爭相觀看。茶燈舞戲目有《補缸》《賣花線》《十月花胎》《白牡丹對藥》《看相》《采茶上山》《倒采茶》《五梅花》等幾十部戲目，以前可以演上三天三夜不重復。[3]

80年代村里還有演出隊，隊員有：王知敏、王知定、周學榮、沈從松、沈元慶、黃華生、沈香良、周仙菊、黃昌富、黃金池等。演出隊成員大都是本家親戚或是鄰居。

隨著文化生態環境的變化和老藝人的相繼謝世，現今富嶺茶燈舞演出團隊已出現人員不足的情況，茶燈舞隊伍后繼乏人，也面臨失傳的可能。

三、傳承保護活動的開展

20世紀80年代末，縣文化館多次派員深入富嶺采訪和研究茶燈舞，詳盡記錄舞蹈動作、音樂、服飾、道具等，并作形象攝影記錄，編寫歷史沿革等，后被收入《中國民族民間舞蹈集》，隨后不久，縣文化館根據這一民俗文化活動開展二度發掘、整理、創編群舞《茶燈謠》《茶燈樂》《茶燈頌》等，頗受歡迎，在省、市音樂舞蹈節匯演中均獲獎。[4]

2008年，非遺普查時，對茶燈舞進行了重點深入調查。將茶燈舞項目進行了完整采錄，包括講述者、技藝技能和相關歷史情況、人文背景、相關數據等。并認真填寫各種普查登記表。同年，茶燈舞被列入第二批縣級非遺保護項目名錄。

為了讓茶燈舞“復活”，2016年，在文化部門的召集下，時年81歲的圳邊村村民、老藝人劉邦興再度“出山”，收了12位“女弟子”，這些“女弟子”都是嶺圳邊村的村民，年紀最大的快60歲了，年紀最小的近30歲，54歲的黃昌根是樂隊中較年輕的一輩，擅長各種樂器。他們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編排了《五梅花》《補缸》和《賣花線》三個戲目。5月在富嶺鎮前洋村舉辦的媽祖文化節上現場展演，消失了三十多年的茶燈舞又重放異彩，登上舞臺。

近年，在文化部門的安排下，浦城縣贛劇藝術傳承發展中心在原來《茶燈謠》《茶燈樂》《茶燈頌》等節目基礎上從新編排，并作為中心保留藝術節目，每年在當地演出活動中穿插演出，讓茶燈舞在現代舞臺上繼續與觀眾見面。

四、對今后推進傳承保護工作的思考

非物質文化遺產不僅能牽引過去，聯系現在，更影響著人們未來的思想走向和價值觀取舍。茶燈舞承載著浦城富嶺一帶民眾的歷史記憶、文化取向和道德規范，對于維護當地社會秩序、促進社會和諧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它們的存在，活躍了地方文化的市場，增強了文化的多樣性。作為地方小眾文化的傳承與保護在當今社會顯得尤為必要，如何進一步推進傳承保護工作，本人提出以下方案思路。

（1）在經過田野調查等方式深入了解這些民間舞蹈的文化背景和歷史淵源的情況下，將其起源、發展、表演形式、文化內涵、服裝道具等，做好陳列展示工作，這有助于進一步開展文獻研究，幫助后人更好地認識和理解這些文化現象。

（2）保護工作的持續，相關部門的支持尤為重要。對于地方舞蹈展演活動的開展和年輕藝人的培養，要給與相應的資金扶持和保障，以利于演出服裝和道具的更新。隨著傳承人的老齡化，演出隊伍若解散，傳承保護工作就容易落空，留于口頭和表面。

（3）推進培訓工作也是傳承保護地方小眾文化的關鍵。社會組織和民間團體也可以發揮重要作用，只有開展相關培訓，邀請民間藝人授課，培養一批具備相關技能的傳承人。同時，舉辦相關的展演活動，或者將現有戲目拍攝成小電影，在當地和媒體平臺上播放，這不僅可以使地方小眾文化更加貼近現代生活，也為傳承工作留下動態樣板。然后利用媒體和網絡平臺，擴大宣傳范圍，向公眾展示這些帶有原味的小眾文化，才能避免群體性記憶斷層和傳承斷代的可能。

（4）需要注重創新和發展。在保護地方舞蹈的過程中，還需要注重與現代市場的結合。傳統的舞蹈藝術形式需要適應現代市場的需求，通過創新產業的路徑，使優秀傳統文化藝術煥發新的活力。在傳承的基礎上，鼓勵嘗試將地方小眾文化與現代元素相結合，是一個創新而富有挑戰性的過程，在注入現代元素的過程中，要注意保持傳統舞蹈的核心精神和文化內涵，同時，也要根據目標觀眾的需求和審美趨勢，不斷調整和優化創新方向。比如：（1）音樂與節奏的更新：傳統舞蹈往往有固定的音樂與節奏，嘗試使用現代音樂或者融合電子音樂，為舞蹈注入新的活力。同時，可以通過調整舞蹈節奏的快慢、強弱，來使其更符合現代觀眾的審美。（2）舞蹈動作的創新：保持傳統舞蹈的基本動作和風格，但在其中融入現代舞蹈的元素，此外，還可以考慮增加一些現代編舞技巧，如空間利用、動作層次等。（3）服裝與舞美的現代化：服裝是舞蹈的重要組成部分，可以通過設計現代感更強的服裝，或者運用新材料、新技術來制作服裝，使舞蹈更加吸引人。同時，舞美設計也可以結合現代元素，如燈光、投影等，營造出獨特的舞臺效果。（4）故事與情感的現代解讀：傳統舞蹈往往承載著深厚的歷史和文化內涵，可以通過現代的角度去解讀這些故事和情感，使其更加貼近現代觀眾的生活和審美。（5）跨界合作與融合：嘗試與其他藝術形式或文化元素進行跨界合作，如與流行音樂歌手合作、與現代戲劇融合等，可以為傳統舞蹈帶來新的視角和可能性。[5]

五、結語

保護傳承民間小眾舞蹈的意義深遠且多維，茶燈舞等民間小眾舞蹈是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們承載著特定地區、民族或群體的歷史記憶、審美觀念、生活方式和精神追求。保護這些舞蹈，就是保護人類文化的多樣性和豐富性，避免文化同質化，讓文化生態更加健康多元。

民間小眾舞蹈往往蘊含著豐富的歷史信息，是前人智慧和創造力的結晶。通過傳承這些舞蹈，我們不僅能了解到過去的生活方式、社會結構等，還能感受到那份跨越時空的文化連接。舞蹈是民族身份認同的重要標志之一，它們通過獨特的動作、節奏、服飾等元素，展現了一個民族或群體的獨特魅力和文化特色。這些舞蹈能夠激發人們的民族自豪感和歸屬感，增強民族內部的凝聚力和向心力。通過對這些舞蹈的深入研究和學習，藝術家們可以從中汲取營養，創作出具有時代氣息和民族特色的新作品，推動藝術事業的創新與發展。因此，我們應該高度重視民間小眾舞蹈的保護與傳承工作，為人類文化的繁榮與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

參考文獻：

[1]余奎元，主編.浦城民俗[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7.

[2]郭惠萍.如何啟蒙幼兒傳承“閩西采茶燈舞”[J].課程教育研究，2020（10）.

[3]祝永喜，喬野，曾玉梅.讓“遂昌茶燈”永放光芒[J].浙江檔案，2011（12）.

[4]吳瑤，李菁.試論鳳凰文武茶燈舞的傳承與保護[J].大眾文藝，2017（9）.

[5]謝斌.“采茶燈”舞出德育風姿[J].中國德育，2017（13）.

作者簡介：楊仁斌（1970—），男，漢族，福建浦城人，本科，群文館員，研究方向為非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