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傳承引領下的鄉村文化空間建構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指出，城鄉融合發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必然要求，目標是促進城鄉要素平等交換、雙向流動，縮小城鄉差距，促進城鄉共同繁榮發展。在這個過程中，鄉村文化振興是連接城市和鄉村的重要紐帶，更是促進城鄉融合、推進鄉村振興的有力抓手。2024年春節前夕，習近平總書記視察天津時強調，堅持以文化人、以文惠民、以文潤城、以文興業，在推動文化傳承發展上善作善成。當前，受城市化、工業化和信息化三重擠壓，中國鄉村文化空間“空心化”“荒漠化”“無序化”特征明顯，嚴重阻礙了鄉村文化振興的發展進程。在推動文化傳承的大背景下，如何在城鄉融合新型空間的演進歷程中，激發村民的主體性，激活鄉村文化空間的創造力，有效對沖現代化進程中的鄉村頹墮現象，是值得深入思考的問題。本文以天津市靜海區呂官屯村為例，采用“解剖麻雀”的方法，以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方式，通過調研找準突破口和發力點，進而提出推進鄉村文化空間建構的對策建議。

一、重構“記住鄉愁”的物理文化空間

物理文化空間，作為人類實踐活動的場域，既是人生命存在的處所，又是承載意義、符號的價值向度，具有強烈的文化表征意蘊。馬克思指出：“空間是一切生產和一切人類活動的要素。”就此而言，積極修復和創建一批各具特色的物理文化空間，不斷擴大文化活動的空間場域，打造一批“記得住鄉愁”的物理存在空間，是不斷構建鄉村文化空間的物質前提。

1.不搞“一刀切”，突出地域特色。鄉村的空間樣貌和歷史景觀是在當地村民長期生產生活實踐中形成的，體現著當地的自然生態特征、地域人文精神和歷史文化傳統。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注重地域特色，體現鄉土風情，特別要保護好傳統村落、民族村寨、傳統建筑，不搞一刀切，不搞統一模式，不搞層層加碼，杜絕‘形象工程’。”推動鄉村文化空間建設，應主打別樣“顏值”，發掘和保護一批村村不同、鄉鄉有味的小鎮和村莊，實現“一鄉一品、一村一策”，切忌統一模式、千篇一律。呂官屯村在推動鄉村文化振興中，特別注意保護鄉村文化的原始生態，邀請專業團隊圍繞村莊歷史文化和運河文化等特色資源進行梳理、提煉和闡釋，打造了國學教育街區、手工作坊街區、運河文化街區和農耕文化街區等8個特色街區，完整保存了北方原始村落的空間特征，并賦予其教育、住宿、旅游等多種功能，實現了特色牽引下保護、開發、利用為一體的鄉村空間建構新模式。

2.不搞“空城計”，實現人景相融。鄉村文化振興的關鍵是農民家園感的建立，而不是違背農民意愿，把世代居住其中的農民整體搬遷至他處，搞一些空洞、寂寞的空間景觀供人參觀，導致人景分立、人村分離，使農民特有的生活方式和民俗文化被徹底消解。津派文化傳承發展視域下的鄉村文化空間建構，目的是重構一個充滿親情、溫情和生機的村民日常生活空間。呂官屯村現有769戶1769名村民，其村居、學校、農田、果園、魚塘等設施被頻繁使用，鄉間的“煙火氣”十足，真正實現了宜業、宜居、宜樂、宜游的人景相融的鄉村空間建構。

3.不搞“大而洋”，營造空間美學。推進鄉村振興不是讓鄉村城市化，更不是要消滅原有鄉村生活空間形態。在推進鄉村振興的過程中，有些地方貪大求洋，機械照搬城市建設的慣有思路，使鄉村文化空間之“美”蕩然無存。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什么是鄉愁？鄉愁就是你離開這個地方會想念的。”從本質上說，鄉愁就是人們對由鄉村美好環境所引發的“逆城市化”的情感表達。隨著國家鄉村振興和共同富裕戰略的持續推進，鄉村有能力在重構中國式現代化城鄉融合文化新空間的過程中，找到鄉村存在的獨特價值，營造出屬于鄉村的空間美學。在對村容村貌環境進行整治時，呂官屯村特別注意保留鄉土味道、保護鄉村風貌，在院落布局、色彩運用、建筑樣式等方面力求實現原貌復刻，打造出田園風光、人文氣息、地道美食與自然風貌完美融合的美麗鄉村新景觀，實現了從“臟亂差”到“綠富美”的華麗蝶變。

二、重鑄“多元異彩”的精神文化空間

精神文化空間是對物質空間和社會空間的抽象標識，是個體心靈和情感的歸屬之所。構建鄉村特色精神文化空間，發揮其浸潤、感染、熏陶功能，要發掘好、研究好、利用好當地特色農耕文化、鄉賢文化、民俗文化等，為鄉村精神文化空間建構提供多元異彩的內容資源，在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中推出更多“出圈”的文化產品，滿足村民群眾多樣化、深層次的精神文化需求。

1.傳承發展“耕讀文化”。農耕文明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根脈，博大精深、影響深遠。對此，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鄉村文明是中華民族文明史的主體，村莊是這種文明的載體，耕讀文明是我們的軟實力。”推進鄉村精神文化空間建設，要傳承發展好“耕讀文化”，發揚“耕讀傳家久，詩書繼世長”的優秀傳統，引導村民在耕種中體悟物力維艱，在讀書中涵養清正中和。在呂官屯村悠久的發展歷史中，一代代呂官屯人不忘根本，始終秉持“耕讀傳家，重教興學”傳統，堅守著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精神家園。在文化傳承開發中，呂官屯村堅持以空間形態呈現村里的“耕讀”傳統，建設了藝術陳列館、農家書屋、“耕讀之家”等文化空間，組織編寫了34萬字的《狀元村村史》和26萬字的《狀元村民間故事傳說故事集》。據村民介紹，現在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會寫寫畫畫，村里先后培養出43位碩士和15位博士，是靜海區遠近聞名的“狀元村”。

2.凝聚借力“鄉賢文化”。在我國漫長的歷史進程中，一些鄉紳在鄉村建設、鄉里事務、風習教化、教育興學中貢獻力量，這些人被當地村民稱為“鄉賢”。鄉賢文化是一種扎根于中國傳統鄉村社會的鄉土文化現象，它凝聚著鄉村本土精英人士的精神品質和價值觀念。推進鄉村精神文化空間建設，要善于借力優秀鄉賢的支持，以鄉情鄉愁為紐帶吸引和凝聚各方人士助力家鄉建設、傳承鄉村優秀傳統文化。近年來，呂官屯村積極探索“黨建+鄉賢”治理模式，在村規民約制定、村史村志編纂、文化工程創建、非遺文化傳承、法律援助服務等方面，不斷激活鄉賢資源，有效發揮鄉賢的橋梁、智庫和榜樣作用，為鄉村振興注入了新型人才活力。

3.開發利用“民俗文化”。鄉村民俗文化是鄉村民眾在長期生產生活實踐基礎上創造并傳承的一種精神文化，蘊含著優秀的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為鄉村社會提供了不可或缺的精神滋養。挖掘、整理優秀民俗文化，要用好口述歷史等形式，記錄村民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不斷強化一個地區的文化身份和社會記憶，提升人民群眾在特色民俗活動中的參與性、互動性，增強村民群眾的家園歸屬感。有著600年文化傳承的呂官屯村，深挖村里的織布、木業等傳統手工業文化、孝親文化、節慶文化、運河文化、漕運文化、商旅文化等，不斷增強鄉村群眾的文化自信，凝聚鄉土文化的吸引力，有效提升鄉村治理的內驅力和向心力，為鄉村文化振興提供持續精神動能。

三、重塑“原汁原味”的生活文化空間

生活文化空間，是在物理文化空間和精神文化空間基礎上形成的復合文化體驗空間，也是村民群眾每天生存和體驗的日常生活空間，潛移默化影響村民的生產生活、精神面貌和價值追求。重塑鄉村生活文化空間，貴在保持鄉村“原汁原味”，以水清、岸綠、人和、村美吸引那些渴望遠離城市喧囂的人到村里來，實現產業、生態、旅游三個空間的有機融合，以“多業興”帶動“百業旺”。

1.拓展“文化+產業”的生產空間。鄉村要振興，產業是牽引。發展農村特色產業，要突出精準、務實的理念，在深入調研基礎上，真正做到因地制宜，走出與本土特色鄉村文化相融合的路子，在交叉創新中發展鄉村旅游、休閑農業、文化體驗、健康養老、電子商務等新方式，最大限度促進農民收入持續增長。在這個過程中，呂官屯村注重發揮農民主體性和創造性，重新開發“德本堂”歷史品牌，建立腌制加工集中區，同時發展金銀花和枸杞采摘等特色觀光農業，把百年傳承的文化“軟實力”變成城鄉融合發展的“硬支撐”，有效提升農產品附加值，改善村民生活，走出了一條以文化為支撐的特色產業發展之路。

2.涵養“文化+生態”的生存空間。生態友好是鄉村振興的獨特優勢。在中國式現代化圖景下推動鄉村振興，要堅持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以打造綠色宜居的新型鄉村為抓手，努力構建各具特色的現代版“世外桃源”，擦亮鄉村振興的生態底色，充分發揮生態稟賦對鄉村振興的助推作用。要打造好農村生態品牌，對鄉村的美好生態實行產業化經營，以點帶面、由線到片，走綠色可持續發展之路，為鄉村振興提供綠色動力。坐落在京杭大運河沿岸的呂官屯村，目之所及皆是景，古村新韻，文脈悠悠，既是不可復制的文化景觀，也是鄉韻鄉愁的精神寓所。呂官屯村過去因河而建，現在因“綠”而興，一邊是唯美詩意的河邊步道，一邊是悠然舒適的田園美景，古老的運河村莊已然煥發出新的活力。

3.打造“文化+旅游”的休閑空間。鄉村文旅融合是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重要抓手。打造鄉村文旅融合的休閑空間，要合理利用自然風光、農田農事、古村落等各種鄉村旅游資源，深挖本地的文化內涵和自然資源，創新開展“旅游+生態”“旅游+農業”“體育+農村”等特色產業模式，拓展鄉村文旅產業鏈條，豐富農村文化產業類型，著力提升特色鄉村文化空間的吸引力。近年來，呂官屯村著力打造“走進狀元村莊 探訪狀元文化”的文旅品牌，用好村里自然、文化、歷史等“個性標簽”，開發鄉村游、生態游、運河游，年均接待游客近2萬人次，創造集體收入80余萬元。與此同時，呂官屯村的特色文化產業，還吸引了一批返鄉的青年創客和企業入駐，掀起一股文創產品設計熱潮，真正做活了鄉村文旅融合的大品牌。

作者系天津市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天津外國語大學基地研究員，天津外國語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院長、講師

責任編輯：雙艷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