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檢察聽證是檢察機關強化法律監督、規范案件審查的履職方式,檢察機關案件審查適用公開聽證程序推行繁簡分流是提升辦案質效的途徑之一。基層檢察機關案件審查辦理堅持“應聽證盡聽證”的目標,但仍存在理念誤區未廓清、“質”與“效”之間難以平衡、專業對口的聽證員難找、激勵機制有待健全等問題。提高檢察案件聽證適用率應進一步推動有限制地擴大化適用簡易公開聽證程序,健全完善相應配套機制,加強對檢察官在案件審查辦理中規范化適用簡易公開聽證的引導。
關鍵詞:案件審查 簡易公開聽證 規范化適用引導
檢察聽證制度作為新時期司法改革的一項重要成果,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從筆者所在的江蘇省南通市檢察機關近兩年的聽證實踐來看,刑事、民事、行政、公益訴訟檢察公開聽證呈現出發展不平衡、整體適用率不高的特點,距離最高檢關于堅持“應聽證盡聽證”的要求尚有一定差距。推動檢察聽證程序繁簡分流改革,科學合理地擴大適用簡易公開聽證程序,有助于提高檢察案件聽證適用率。
一、檢察機關案件審查適用聽證的觀察
檢察聽證制度是適應當前檢察權發展的務實選擇,鑒于現有的聽證規定或條線指引,結合江蘇省南通市檢察機關聽證實務,筆者發現囿于一些主客觀原因,聽證未能在檢察案件中得到全面充分應用。
(一)聽證機制的常態化要求與辦案效率之間的矛盾
檢察聽證的常態化適用,要求對符合聽證條件的案件“應聽證盡聽證”、啟動與運用流程要合法規范、要契合新時代人民群眾對司法公正的追求與期待,實踐中往往選擇疑難復雜、有重大影響的少數“大案”“要案”適用聽證,但其實多數“小案”“簡案”亦需要聽證[1];案件啟動聽證受檢察官主觀影響大;舉辦高質量聽證會往往需占用較多時間與精力,與基層辦案任務重、時間緊的現狀之間存在張力。
(二)聽證員專業化要求與聽證員庫專業人才配備不足之間的矛盾
一方面,聽證員的專業背景領域不夠廣泛,主要呈現在處理涉及特定領域專業知識的疑難復雜案件時,聽證員的專業性與案件實際需求仍有一定差距。以公益訴訟檢察為例,該類案件所涉專業性強、行業領域廣,如對某起外來客土破壞生態環境行政公益訴訟案開展聽證,超出檢察官專業能力的行業知識部分,需要邀請專家學者助力,然而專事該領域的行家較少,便給聽證有效有力開展帶來難度。另一方面,聽證員的選任機制尚不完備,目前與聽證員選任相對應的規范性指引尚不明確,從南通市的聽證員庫建設實況來看,人員范圍仍較為局限。
(三)檢察聽證規范化要求與司法資源有限性之間的矛盾
聽證開展的初衷在于通過人民群眾有效參與監督,實現檢察權行使的公開化、訴訟化、民主化[2],這與有限的司法資源之間存在沖突[3],其根源為:首先,制度供給不足。檢察聽證制度尚未被納入訴訟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等上位法中,不具強制性。其次,配套機制和設施不足。檢察聽證的有效開展還需要各項配套機制和輔助設施的加持,但一些智能化設施在基層檢察機關乃至設區市檢察機關并未發揮最大效用。最后,專項經費保障不足。聽證常態化必然涉及聽證員的履職津貼等必要費用,現下尚未有明確的經費保障標準,使得各地操作標準不一。
二、簡易公開聽證的適用標準和實踐特征
結合檢察聽證制度的適用現狀,筆者認為應當推動實現檢察案件審查適用聽證全覆蓋,依托簡易公開聽證程序的優勢,對“小案”“簡案”聽證程序予以簡化,提高檢察聽證率。自2021年以來,最高檢控告申訴檢察廳對辦理信訪、刑事申訴案件探索適用簡易公開聽證程序,不僅提升了司法透明度、優化了檢察資源配置,而且推動了信訪法治化轉型。自此,簡易公開聽證在控告申訴案件中得到廣泛應用。雖然,南通地區在各類檢察案件中曾嘗試推開適用簡易公開聽證程序,但因缺乏明確的可適用指引,使得辦案人員主動適用的意愿不強。
(一)實踐適用標準
從聽證案件適用范圍看,簡易公開聽證適用具體包括檢察機關尚未作出審查結論的申訴案件或者檢察機關已作出審查結論、信訪申訴人不服的案件;不宜開展簡易公開聽證的情形,主要包括案件存在較大爭議、有重大社會影響、出現可能改變原處理結論的新事實和證據等。可以發現,不宜開展簡易公開聽證的案件范圍,與《人民檢察院審查案件聽證工作規定》第 4 條界定的公開聽證案件(在本文中,為避免“簡易公開聽證”與“公開聽證”表述混淆,下文對“公開聽證”將統一表述為一般聽證)主要是“存在較大爭議或者有重大社會影響”的適用范圍相吻合。
從聽證的啟動看,一般聽證主要分為檢察機關依職權啟動和當事人依申請啟動兩種方式,但是否啟動需由檢察機關決定,存在批準和不批準兩種結果。相較之下,簡易公開聽證多數是在檢察官與控告申訴人達成聽證合意后,由檢察官自行決定啟動,較之一般聽證不僅審批快捷,更多了些柔性處理和權利保障。
從聽證過程看,簡易公開聽證多數是就地、當場開展,簡易公開聽證程序對案情介紹、舉證質證等環節作了一定簡化,但在保障申訴人陳述、申辯權等程序性要件上未予簡化,該設計契合檢察聽證要求的價值指引和訴訟法規定。[4]
從聽證人員來看,其一,關于除聽證員以外的聽證參與人,簡易公開聽證的人員范圍較廣,將可能的案件關聯人均涵蓋在內,并給予該類人員充分發表意見的機會。其二,關于聽證員的選任,簡易公開聽證程序對聽證員人數的設置一般在 2 人以上,并提出了“聽證員庫”的概念,對聽證員的專業領域、選任范圍賦予了多元化的選擇,可以滿足不同類型案件啟動聽證的實際需求。
(二)簡易公開聽證的實踐特征
簡易公開聽證程序的推行,為基層檢察機關強化釋法說理、給予程序引導、化解矛盾糾紛提供了可借鑒經驗。
1.程序簡便高效。簡易公開聽證最初是針對控告申訴案件設計的,其程序處置功能更為明顯,結合案件具體情況審查是否需要對實體性權利義務予以評判,目標價值更多體現在司法效率上;而一般聽證主要是對當事人、利害關系人實體權利義務進行處分,且聽證價值側重于規范案件審查方式、以助于對案件作出正確的監督決定,功能側重于維護司法公正。筆者認為,對于存在各種爭議、影響較大的案件,適用一般聽證程序更有助于檢察官自覺接受聽證機制對檢察行為的制約與規范;而在涉釋法說理、程序引導、矛盾化解的檢察案件聽證上,適用簡易公開聽證比一般聽證更能節約資源、提高效率。
2.及時就地開展。其一,方式靈活多樣。正如前文所言,簡易公開聽證的召開多數系就地、當場開展,可在檢察機關辦公場所開展,亦可上門聽證,方式靈活便捷。其二,案件類型靈活。對檢察機關尚未作出審查結論或者已作出審查結論但控告申訴人仍不服的案件,都可以納入簡易公開聽證范圍,通過釋法說理、聽取意見、推動刑事和解等實現矛盾糾紛化解,這給予了檢察官對于啟動該類聽證的自由決定權。其三,聽證員構成多樣。既可從聽證員庫中篩選,亦可以當場邀請值班律師、人民調解員參與聽證,使得聽證員來源相對廣泛多樣、專業范圍相對能匹配辦案需要。
3.矛盾化解有效。當下,人民群眾對權利和利益的需求和期待更加多元,不同主體的差異和矛盾也越發顯現。簡易公開聽證不僅能為當事人提供充分闡述意見的機會,亦能搭建承辦檢察官釋法說理、中立第三方參與溝通調和的“平等對話”平臺,足以從情感、情理與法理三重層面回應當事人訴求、疏導對抗情緒,是消除分歧、化解矛盾行之有效的程序選擇。
三、檢察機關案件審查適用簡易公開聽證程序的可行性進路
檢察實踐中,有限的司法資源一定程度制約了檢察聽證常態適用的質效,而簡易公開聽證程序在兼顧公正與效率方面有其獨特優勢。筆者認為,推進“四大檢察”案件聽證程序的繁簡分流,逐步擴大簡易公開聽證的適用范圍,是新形勢下實現“應聽盡聽”的理性選擇,同時應當明確統一性規范,以便增強可操作性。
(一)簡易公開聽證有限制地擴大適用
1.科學設置聽證程序。應當明確“四大檢察”各類案件適用簡易程序和一般程序的標準,選取案件事實和法律適用沒有爭議分歧、立足開展釋法說理和矛盾化解、社會關注度不高的“小案”適用簡易程序;選取事實認定、法律適用、案件處理等方面具有較大爭議,且群眾反映強烈或具有重大社會影響的案件適用一般程序。
2.設置和優化各類案件適用簡易公開聽證的范圍在刑事檢察層面,偵查活動監督類、立案監督類等帶有監督屬性的案件,以及輕微刑事案件中作相對不起訴處理、涉矛盾糾紛化解的,均可適用簡易程序;而對審查逮捕、審查延長偵查羈押期限、羈押必要性審查類等涉人身權處分,或者存在較大爭議、有重大影響的案件,則應考慮適用一般程序。在民事行政檢察層面,對未改變案件處理決定、旨在矛盾化解的案件應適用簡易公開聽證,結合釋法說理、推動和解,促成當事人停訪息訴;而對于矛盾較為突出、可能改變原有裁判結果的案件啟動一般程序,便于辦案人員作出正確監督決定。在公益訴訟檢察層面,從線索評估到立案、審前程序、提起訴訟、判決執行、跟進監督等多個辦案環節均可啟動聽證,可以將判斷整改方案是否合理、需釋法說理、涉調解和解的案件納入簡易程序,而對公益有無受損、受損程度,評判相應職能單位是否依法履職以及損害恢復的貨幣量化等存有爭議及社會影響的納入一般程序。[5]
3.注重兩種聽證程序的有效銜接。“四大檢察”案件聽證一般應當堅持“一案一次聽證”原則,但對于某些案件已啟動簡易程序,但因當事人提出新證據或者出現新事實,使得適用原有程序的基礎喪失,此種情況下需要及時審查新情況,必要時銜接一般程序助力案件辦理。故簡易公開聽證與一般聽證兩種程序的銜接與具體運用,應當注重結合案件特點、各自優勢協同發力,秉持實現個案正義的同一價值追求和達到案結事了人和的司法目標,推動實現相應治理效果,維護司法公信力。
(二)簡易公開聽證配套機制的健全完善
簡易公開聽證的擴大適用,有賴于先進的管理方式、完備的配套機制以及科學合理的培養模式。
1.規范管理“四大檢察”案件聽證繁簡流程、案卡項目等事項。依托最高檢于2024年度明確的檢察聽證相關工作要求,筆者認為可以由案件管理部門牽頭,規范統籌聽證管理的標準。以聽證權利義務告知為例,可印制紙質告知書,以供簡易公開聽證當場開展時使用;而對于由當事人提前預約的簡易公開聽證和一般聽證,則可在檢察業務應用系統中增設專門模塊,附設短信通知服務,短信告知當事人聽證注意事項等內容,提高和保障當事人的知情權,增強當事人申請聽證的意向。
2.聽證員庫的專業化建設。雖然《人民檢察院聽證員庫建設管理指導意見》對聽證員入庫條件、推薦、程序等有相應規定,但根據檢察案件簡易公開聽證、一般聽證的實際需要,筆者認為聽證員庫的專業化建設可按照“四大檢察”業務所需要的領域性、行業性、區域性要求,分領域、分類型建立,如“代表委員類”聽證員應當包括省、市、縣三級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專家學者類”聽證員應當包括有專門知識的專家學者、熟知案涉領域的行家里手,“專業矛調類”應當包括專職調解員、具有豐富矛盾化解經驗的社區工作人員、值班律師等,既能滿足臨場召開簡易公開聽證的需要,又能適配提前預約的簡易公開聽證和一般聽證的需求。同時,為確保聽證員的穩定性和履職積極性,可參考人民監督員制度,以5年為一屆選聘聽證員,每年對聽證員履職情況進行評價反饋,由設區的市級檢察機關統一選任管理[6]
3.配套管理檢察聽證培訓與聽證激勵機制。一方面,要加強對檢察辦案人員的聽證培訓及工作指導,讓檢察官明確了解簡易公開聽證和一般聽證的適用標準和具體情形,提升檢察官的聽證業務能力以及解決聽證實務問題的水平;另一方面,要嚴格落實司法責任制,將聽證案件數量、質量、效果等納入對檢察官和助理業務素能的評價[7]。同時可通過發布聽證員履職表現突出類典型案例,激發檢察辦案人員適用聽證程序及聽證員積極參與的履職自覺。
綜上,通過對“四大檢察”案件審查簡易公開聽證的適用和聽證操作規范的統一完善,有助于對內提升檢察工作質量、提高案件辦理的水平,對外彰顯法律的精神和程序的價值。[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