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虛擬貨幣作為網絡技術發展的革新性產品,具有匿名性、去中心化、金融投資性等特點,被傳銷組織利用逐步衍化出虛擬貨幣型網絡傳銷犯罪。針對該新型犯罪,如無證據證明具有非法占有集資款目的的,應認定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技術人員如與傳銷組織者通謀,參與程度深,應認定為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共犯。虛擬貨幣是刑法意義上的財物,公安機關應通過密鑰查獲、扣押并安全保管,以法院判決處置為原則,以偵查機關先行處置為例外,通過委托第三方在境外平臺兌現后上繳國庫。
關鍵詞:虛擬貨幣 網絡傳銷 集資詐騙 技術人員
一、問題的提出
隨著區塊鏈技術的發展,虛擬貨幣價格的暴漲,各類以虛擬貨幣為幌子的犯罪不斷涌現,其中虛擬貨幣型網絡傳銷是近年來發展出的新型傳銷犯罪模式。辦理此類案件往往存在以下難點:一是案件如何準確定性,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與非法集資類犯罪如何界別;二是提供網絡技術支持的人員如何認定,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共犯與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如何界別;三是虛擬貨幣的非法定性是否影響其財產屬性,如何進行扣押、處置。本文將結合案例對上述問題進行辨析,提出解決路徑,以期為司法機關成功辦理此類案件貢獻一隅之力。
[基本案情]被告人陳某伙同多人,從2018年年初開始至2019年6月案發,以區塊鏈技術、虛擬貨幣為幌子,在網絡技術人員王某等人設計、運維下,在互聯網開設Plus Token數字錢包平臺。該平臺謊稱能夠通過各個虛擬貨幣交易平臺之間的虛假貨幣價值差來進行套利,從而實現營利,而事實上平臺沒有任何實際經營活動,只是通過發展會員收取入門費,即每名會員必須至少繳納500美元虛擬貨幣轉至平臺,才能獲得發展會員資格,通過會員再發展下線會員,會員間按照推薦發展的順序形成金字塔形上下級關系,同時以高額返利的方式鼓勵會員轉入更多虛擬貨幣。具體有三種獎勵機制,其一為智能搬磚收益,亦稱“靜態收益”,該獎勵機制以會員投入虛擬貨幣金額為依據,在本金基礎上,按每月6%至18%進行返利;其二為鏈接收益,亦稱“動態收益”,該獎勵機制以直接或間接發展人員數量作為返利依據,能從發展的第一層至第十層下線的加入中獲利,發展下線越多,返利越多;其三為高管收益,該獎勵機制以所帶團隊投資的虛擬貨幣總金額給予一定比例額外返利。所有返利均以其平臺發行的Plus Token幣發放,會員可通過平臺申請兌現,從而實現獲利。截至案發會員管理系統上有效會員賬號159萬余個,最高層級達3000余級,平臺收取的虛擬貨幣價值在人民幣148億元以上,部分虛擬貨幣用于支付相關平臺推廣費用、工作人員工資、平臺返利、變現消費。案發后偵查機關查扣比特幣194775枚、以太坊833083枚等,因虛擬貨幣升值,扣押的虛擬貨幣在海外市場價值超40億美元(折合人民幣超200億元),被告人陳某向公安機關申請,由其委托北京某科技公司依法在海外出售變現公安機關扣押的虛擬貨幣,所有款項作為其退贓款。后法院以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判處陳某有期徒刑11年,并處罰金600萬元(其他被告人均被判處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刑期略),扣押的虛擬貨幣依法處理,所得資金及收益依法予以沒收,上繳國庫。[1]
二、虛擬貨幣型傳銷的罪名認定
(一)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是一種特殊的詐騙罪
根據“兩高一部”《關于辦理組織領導傳銷活動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以下簡稱《辦理傳銷的意見》)第5條,刑法并不打擊經營型傳銷,即“以銷售商品為目的、以銷售業績為計酬依據的單純的‘團隊計酬’式傳銷活動,不作為犯罪處理”,只打擊詐騙型傳銷,但其與詐騙罪的關系卻存在不同認識。其中張明楷教授認為,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與詐騙罪系想象競合關系,應從一重罪按詐騙罪處罰。他認為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中的“騙取財物”與詐騙罪雖具有同一性,但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打擊的是詐騙型傳銷中的組織、領導行為,而詐騙罪打擊的是詐騙型傳銷中的詐騙行為,兩者為想象競合關系;若一律按照特別法優于普通法原則以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這一輕罪名處罰,有違罪責刑一致原則。[2]而陳興良教授認為,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與詐騙罪是特別法與普通法的競合關系,應按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定罪處罰,其認為“騙取財物”是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本質特征和獨立客觀要素,“非法牟利”與“非法占有”并無區別,以傳銷手段實施的詐騙雖有其特殊性,但與詐騙罪具有同一性。[3]
筆者同意陳興良教授觀點,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是一種特殊的詐騙罪。首先,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在客觀上要求“騙”。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刑法》規范中要求“騙取財物”,在客觀上實施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騙取行為,如“善心匯”傳銷案以“扶貧救濟,均富共生”為幌子[4],“1040陽光工程”傳銷案虛構、編造國家政策,傳銷活動沒有任何商品。[5]即使存在真實商品的傳銷案,如“權健傳銷案”中,也只是拿商品當道具,成本相對于售價幾乎可以忽略不計。[6]
有觀點認為傳銷中參加者是受獎勵機制誘惑,為追求高額返利而加入,并不是因虛構的事實產生錯誤認識才加入。[7]這種判斷是不準確的,在“1040陽光工程”中大量參與者錯誤相信該項目屬于國家工程,“權健傳銷案”中參與者對權健的高價商品陷入錯誤認識,故“騙取財物”是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客觀構成要件。其次,其主觀上要求“非法占有目的”。傳銷組織的組織者、領導者之所以實施“騙”,當然是想非法占有入門費,詐騙罪中是直接非法占有被害人財物,而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中是將入門費全部騙取上來后,傳銷組織的總操盤手和下面的組織者、領導者、一般參加者等所有傳銷人員按照既定的分配規則進行分配,理論界有觀點把傳銷的此種分配方式認為是“非法牟利”[8],從而與詐騙類犯罪中的“非法占有”相區別。筆者認為這種觀點有待商榷。如果把通過拉人頭將傳銷資金吸收上來后再分配的方式認定為“非法牟利”,那集資詐騙罪中也是通過各業務員從公眾手中把儲蓄吸收上來后,公司與業務員再進行分配,形式上與傳銷犯罪具有類似性,如果集資詐騙罪主觀評價為“非法占有”,而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評為“非法牟利”,顯然對相同性質的行為評價不具有一致性。因此,筆者認為,非法牟利本質上也是非法占有。另外,基于傳銷層層返利、眾人分配財物的特點,組織者、領導者個人獲得的財物占騙取的入門費總額的比例往往比較小,可能只是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甚至更低;而詐騙罪行為人往往占有大部分或全部財物,故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在設立量刑標準和法定最高刑時均輕于詐騙類犯罪。同時從打擊的人數上來看,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中承擔刑事責任的人員往往多于詐騙罪中的刑事責任人員,在量刑輕于詐騙罪亦不違背罪責刑相一致原則。所以,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是一種特殊的詐騙罪,它與詐騙罪是特別法與普通法的競合關系。
(二)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與非法集資類犯罪為想象競合關系,應從一重處罰
虛擬貨幣型網絡傳銷脫離傳統傳銷中的具體商品或服務等媒介,以虛擬貨幣為“外衣”,往往一方面通過“動態收益”,即以傳銷經營模式來“拉人”,吸取入門費,人頭計酬,以壯大組織規模,此模式構成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另一方面通過“靜態收益”,即以高額返利為誘餌,承諾保本付息的方式向所有傳銷人員吸攬資金,此模式構成集資詐騙罪或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靜態收益”中行為人如果沒有非法占有集資款目的,則不構成集資詐騙罪,而構成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此種情況下行為人為一行為觸犯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兩罪名,想象競合從一重,根據兩罪量刑標準,一般按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定罪處罰。
(三)本案的定性
本案中,平臺要求繳納價值500美元以上的虛擬貨幣作為入門費,會員之間建立上下層級關系,且其中“鏈接收益”是按照發展下級人員的數量作為計酬和返利依據,該行為已經構成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但同時平臺設置的“智能搬磚收益”,即投資者投入虛擬貨幣后,平臺會根據投資者投入的虛擬貨幣金額以所謂“搬磚”的方式在本金基礎上再進行定期定額返利,投資者可以申請兌換變現,相當于非法集資犯罪中的“高息攬儲”“保本付息”,具有非法性、公開性、社會性、利誘性,客觀上已符合非法集資犯罪特點。非法集資犯罪分為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和集資詐騙罪,而兩者區別在于集資詐騙罪要求具有非法占有集資款的目的,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則沒有。本案中,根據本案二審裁定書顯示,查扣的虛擬貨幣市值折合人民幣超過200億元,已高于所吸收全部資金總額,雖然行為人將部分虛擬貨幣用于變現消費,但從目前看升值后的虛擬貨幣市值完全能覆蓋所吸收參加者本金,絕大部分虛擬貨幣未進行轉移,且行為人主動退贓,現有證據無法證明被告人對通過高息吸收的資金具有非法占有目的,不能認定為集資詐騙罪,而應當認定為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與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想象競合從一重罪處罰,根據本案涉案金額應按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定罪處罰。
分析至此,引出一個看似矛盾的問題,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和集資詐騙罪均要求非法占有目的,既然剛才在論證集資詐騙罪時認為沒有非法占有目的,那為什么還能構成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呢?本平臺的返利機制分為多種方式,“智能搬磚收益”符合非法集資特點,非法集資的關鍵在于集資款的去向,是進行投資保值還是揮霍消費非法占有,在該返利模式下雙方還未完成財物分配,目前來看本金確有保障,現有證據還無法證明行為人對集資款具有非法占有目的。而“鏈拉收益”符合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特點,“鏈拉收益”能夠證明其對拉人頭的入門費具有非法占有目的,集資款與入門費是兩種模式下收取的兩筆錢,所以兩者并不矛盾。本案最終判處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
在此類案件中,如果以“靜態收益”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有證據能夠證明行為人對集資款具有非法占有目的,同時構成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和集資詐騙罪,則應按重罪集資詐騙罪處罰(根據兩罪定罪量刑標準,絕大多數情況集資詐騙罪量刑更重,不再詳述)。
三、提供網絡技術支持人員的性質認定
(一)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共犯與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的界別
2011年“兩高”《關于辦理詐騙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的若干問題的解釋》第7條規定,為詐騙犯罪提供網絡技術支持,且主觀上明知的,應認定共同犯罪。2016年“兩高一部”《關于辦理電信網絡詐騙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第3條第7款規定,同時構成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和詐騙罪的,從一重罪處理;第4條第3款第5項規定提供技術支持,且主觀上明知的,應認定共同犯罪。同時,《刑法》第287條之二對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的罪狀描述體現為專門打擊為網絡犯罪提供技術支持的行為人。以上規定看似存在矛盾,實則不然,兩者界分的關鍵在于技術支持人員的主觀明知程度和客觀參與程度。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的實質是以幫助行為獨立入罪[9],是網絡犯罪中間幫助行為的正犯化;而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共犯在客觀上參與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犯罪的程度更深,與主行為配合默契、互為一體。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在主觀上只是一個概括的明知,與真正的上游傳銷主犯并沒有過多交流,更沒有相互共謀行為;客觀上只是單純提供網絡技術支持,并沒有形成長期穩定合作關系,不參與傳銷組織、領導等行為。
(二)本案技術人員性質的認定
本案中,從主觀上看,網絡技術人員王某具有明知,且與傳銷人員陳某進行了通謀。網絡技術人員王某要充分了解掌握傳銷組織的獎勵機制、運行機制,在與傳銷組織者陳某充分溝通下,才可能按照陳某的要求,設計出傳銷組織所需要的會員管理系統;從客觀上看,王某在充分明知該組織為傳銷組織后,為牟取非法利益,仍積極為傳銷組織開發設計會員管理系統,且在開發成功后,仍為傳銷組織提供系統運營、維護、技術支持、網絡接入等服務,形成了較為穩定的合作配合關系,參與程度較深。從作用來看,該網絡傳銷活動中,王某網絡技術的支持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對該網絡傳銷活動的迅速發展壯大起到重要推動作用,增強了傳銷的傳播性和便捷性,提高了傳銷的隱蔽性和反偵查能力,降低了傳銷發展的成本,是傳銷活動的關鍵一環。王某的客觀違法性、主觀惡性和社會危險性均已經超過了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的范疇,應當按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共犯定罪處罰。當然,按照罪責刑相一致原則,在處理網絡技術人員時,可根據相關人員地位作用考慮是否認定從犯。
四、虛擬貨幣的扣押、處置
(一)虛擬貨幣具有財產屬性
《關于進一步防范和處置虛擬貨幣交易炒作風險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明確虛擬貨幣相關業務活動屬于非法金融活動。但截至目前沒有法律法規規定明確虛擬貨幣的法律屬性,僅《通知》明確虛擬貨幣不具有法定貨幣的法律地位。目前,我國對虛擬貨幣的監管可以概括為:允許持有、風險自擔、限制交易、禁止經營。[10]虛擬貨幣不僅不是法定貨幣,且業務活動不受法律保護,但這些都不能否定虛擬貨幣所具有的財產屬性。虛擬貨幣具備財產所要求具備的管理可能性、移轉可能性、價值性,它不僅僅是一組電子數據,還是依靠區塊鏈技術在一些國家和地區具有充當交易媒介和記賬式財產的屬性,可被實際控制支配和移轉。雖然關于虛擬貨幣是否屬于財產在理論界仍有爭議,但實務界主流觀點均認可其財產屬性。虛擬貨幣的非法定性及相關業務活動的非法性與虛擬貨幣本身的財產屬性分屬不同層面,其具有刑法意義上的財產屬性。[11]
(二)虛擬貨幣應當扣押、處置
我國法律對虛擬貨幣明確限制交易、禁止經營,客觀上給司法機關扣押、處置虛擬貨幣造成了一定障礙,且2015年“中辦國辦”印發的《關于進一步規范刑事訴訟涉案財物處置工作的意見》(以下簡稱《財物處置意見》)并未明確規定虛擬貨幣的處置程序。從實際辦案需要出發,應當對虛擬貨幣進行處置,“兩高一部”《關于辦理信息網絡犯罪案件適用刑事訴訟程序若干問題的意見》第22條:“辦理信息網絡犯罪案件,應當依法及時查封、扣押、凍結涉案財物,督促涉案人員退贓退賠,及時追贓挽損。”如本案例中,查扣的比特幣194775枚、以太坊833083枚等,虛擬貨幣市價總計超40億美元,數額特別巨大,均為傳銷人員通過法定貨幣兌換成虛擬貨幣用于傳銷活動,屬于應當被追繳變現后依法予以收繳上交國庫的傳銷資金和孳息,如果只是簡單按照違禁品進行銷毀甚至直接放任不管,顯然不符合法律精神,不利于追贓工作和打擊犯罪,故對虛擬貨幣扣押、處置是司法辦案的應有之義和現實需要。
(三)虛擬貨幣的扣押、處置
在缺乏涉案虛擬貨幣明確統一的處置規范或指引情況下,在當前明令禁止虛擬貨幣與法定貨幣之間兌換的背景下,對于虛擬貨幣的扣押、處置,可適用以下可行性路徑:
1.偵查機關對虛擬貨幣的扣押。虛擬貨幣的數字屬性使得偵查機關的傳統扣押手段完全失效,偵查機關如果沒有掌握虛擬貨幣的密鑰,基本上不可能查扣到虛擬貨幣。所以,一方面司法機關應該通過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引導犯罪嫌疑人主動交出虛擬貨幣密鑰,另一方面應通過電子證據收集、提取,訊問同案犯罪嫌疑人、詢問證人等方式尋找密鑰。如本案中通過偵查人員工作,被告人主動交出密鑰。辦案人員獲得密鑰后,按照涉案財物“管辦分離”的司法程序基本原則,通過密鑰將虛擬貨幣轉至司法機關涉案財物專門管理部門的專設虛擬貨幣錢包,并制作專門法律文書,與管理部門做好財物對接,登記在冊。管理部門將密鑰存儲于專用存儲設備,存儲設備做好離線處理,保障虛擬貨幣的保管安全。
2.司法機關對虛擬貨幣的處置問題。在當前缺乏法律規范且國內禁止交易的情況下,采取委托第三方機構通過國外平臺向外國人或者外國公司進行兌換的方式,進行處置。委托主體可以是犯罪嫌疑人本人,也可以是司法機關,如果是犯罪嫌疑人委托,應當將此情節作為認罪認罰的重要情節在量刑時予以從輕考慮。如果是司法機關委托處置,應告知犯罪嫌疑人并聽取犯罪嫌疑人的意見,如果犯罪嫌疑人提出合理的意見,如提供更合適的受委托第三方,對兌換價格提出合理意見等,司法機關應當聽取。此種方式的關鍵點在于對第三方機構資質的審查,必須是合法成立的公司,具有所要求的專業能力,操作行為能夠嚴格遵守我國及國外法律等。當然,對于能夠找到發行商的部分虛擬貨幣,司法機關可以直接找到發行幣商,通過協商以要求其回購的方式對虛擬貨幣進行變現。在處置的時間上,根據《刑事訴訟法》第245條明確了以法院判決處置為原則,以偵查階段先行處置為例外。如果虛擬貨幣價格波動較大,價值不具有穩定性,甚至隨時可以崩盤,可以參照《財物處置意見》第7條第1款規定的先行處置程序,即對于市場價格波動大的或者有效期即將屆滿的財物,經權利人同意或者申請,經過嚴格審批手續,可以先行處置。在偵查階段先行處置,必須保障權利人權益,需經權利人同意,需經過必要的審批流程。偵查階段先行處置一定要在犯罪事實已經查清,虛擬貨幣權屬已經查明,基于保護公共利益、國家利益或者涉案人員利益,具備緊迫性和必要性情況下方可先行處置。
以上扣押、處置方式都只是當前權宜之策,從長遠看,公檢法應抓緊會同金融監管部門、財政部門及時出臺對虛擬貨幣的扣押、處置相關規范性文件,以便于基層實務部門統一規范開展此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