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博物館旅游的心理療愈效應及作用機制

[中圖分類號]F59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3784（2025）03-0011-15

0 引言

藝術博物館作為城市文化傳承、交流和傳播的重要載體，在推動文旅融合和豐富居民精神文化生活等方面具有重要意義。2023年，我國博物館接待人數創歷史新高，達到12.9億人次，其中，公共美術博物館參觀人數達6217.9萬，同比增長 。“博物館熱”現象不僅反映了人們對文化休閑生活的迫切需求，也凸顯了博物館作為公共服務機構的巨大潛力。Silverman曾提出，博物館具有幫助大眾放松身心、自我探索與反思、提升健康生活理念等多重功能，是促進全民健康與完善公共衛生服務的重要場域[1]。在當今社會心理健康問題日益突出的背景下，探討如何通過博物館旅游緩解游客的負面情緒，提升心理療愈效能，已成為具有重要現實意義的研究議題。

在國家政策引導和游客需求多樣化的驅動下，藝術博物館逐漸成為諸多旅游目的地的核心資源。目前，學界對藝術博物館的研究多集中在創意開發、功能挖掘與空間生產等領域2，而針對游客行為、情感體驗與心理療愈機制的研究相對較少。藝術博物館是專注于收藏、研究、展示和詮釋各類藝術創作（如繪畫、雕塑、音樂、攝影、影像和裝置藝術等）的公共文化機構，其核心特征在于通過藝術作品的審美呈現、文化解讀和教育推廣，提升公眾的藝術認知與鑒賞能力。從自身功能上看，藝術博物館通過呈現多樣化的人文歷史、文化遺產與民族特色，不僅增強了游客深層次的文化體驗，還拓展了其對人文藝術的認知與視野[3]。從體驗設計角度看，不同于傳統博物館儀式化、靜態化的空間氛圍，藝術博物館更加強調互動性與沉浸感，常通過融合科技、藝術與情境營造來提升游客的旅游體驗[4]。通過藝術療愈視角，現有研究探討了藝術博物館空間對個體心理健康和社會互動的積極影響。一方面，欣賞藝術作品能夠提供認知刺激和審美體驗，激發深層記憶與情感共鳴，促進自我理解與個人成長[5]。另一方面，參與互動式活動為游客提供表達觀點與感受的機會，有助于增強游客的社會參與感與自我效能感[6]。此外，游客能夠在藝術創作中激發內在潛意識，通過創作過程的精神升華與替代性滿足感來減輕心理壓力[]。

盡管已有研究揭示了博物館在恢復性環境和心理療愈中的作用，但大多聚焦老年人、兒童與疾病患者（如慢性病、精神障礙患者）[8]，缺少針對大眾游客心理療愈機制的系統性研究。此外，現有博物館療愈研究主要集中在公共健康領域，缺乏旅游視角下游客動機、體驗與療愈的關系探究。基于此，本研究聚焦藝術博物館大眾游客人群，以自我調節理論（self-regulationtheory）為指導，深人剖析藝術博物館旅游體驗對大眾游客心理療愈的作用機制。此外，本研究旨在揭示游客如何通過藝術博物館體驗實現認知、情緒與社會關系層面的自我調節，為藝術博物館的服務優化和社會功能拓展提供理論依據與現實參考。

1 研究進展與理論基礎

1.1 藝術博物館研究進展

藝術博物館（artmuseum）是專門用于展示和收藏藝術作品的公共機構，旨在通過藝術作品向公眾傳達知識、智慧和審美價值。現代公共藝術博物館起源于18世紀末的歐洲宮廷畫廊，主要服務于精英階層的文化需求，具有明顯的儀式性和排他性。19世紀初，藝術博物館逐漸向公眾開放，但仍然保留了傳統的宗教建筑風格，與居民日常生活空間進行嚴格的空間區隔[9]。20 世紀以來，藝術博物館的功能定位逐步向開放性、多樣化和互動性轉變。隨著美學普及與精神價值向世俗生活的轉移，藝術博物館逐漸滲透到城市街區，成為融合城市公共空間和藝術展示功能的“聞限空間”。這一空間往往具有雙重屬性：一方面，藝術博物館通過明確的邊界和空間布局來區分游客與局外人；另一方面，其互動式與沉浸式的空間設計為游客提供了強參與感與體驗感的情境。在體驗經濟的推動下，藝術博物館不僅成為文化傳播的重要場所，也在社會互動、城市更新和心理療愈等方面發揮著積極作用[10]

藝術博物館研究早期主要集中在藝術、設計與教育領域，從供給視角探討了如何優化展覽策劃與文化傳播功能。此外，博物館旅游作為文化旅游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城市品牌塑造、地方經濟發展以及文化認同的影響也逐漸受到關注。近年來，學者們進一步探討了博物館的沉浸式體驗及多感官體驗對游客的影響。研究表明，相較于傳統靜態展覽，沉浸式展覽和故事敘述能夠有效地提升游客的情感共鳴和文化理解[1]。此外，多感官體驗（觸覺、嗅覺和聲音元素）的融入，能夠深化游客對藝術作品的審美體驗與認知層次，提升其參觀的沉浸感與展館體驗的滿意度[12]

近年來，在心理與健康研究領域，學者們開始關注藝術博物館對個體心理健康的影響，尤其是在壓力管理、情緒調節和認知改善等方面的作用。研究發現，博物館的恢復性環境氛圍、藝術作品的審美體驗以及沉浸式展覽的情感激發功能，有助于促進社會聯結、提升幸福感，并對緩解孤獨感和焦慮感具有積極影響[13]。對于老年群體而言，藝術博物館的藝術作品能夠激發深層記憶和情感，使其通過回憶往昔經歷增強自我認同感。此外，博物館的互動活動能夠為個人觀點與情感的表達創造契機，提升老年人的社交參與度，降低孤獨感和抑郁風險[14]。對于兒童群體而言，研究表明，基于博物館情境的藝術療法能夠幫助兒童表達潛意識情緒，沉浸式展覽和藝術創作活動可以激發兒童的創造力，并在潛移默化中培養其情緒調節能力和社會認知[15]。此外，虛擬現實（virtual reality，VR）和增強現實（augmentedreality，AR）等技術的應用，使得藝術博物館的療愈功能得以突破實體空間的局限，為遠程患者（如慢性病患者）提供沉浸式的藝術體驗和情感慰藉[16]。

然而，目前關于藝術博物館療愈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老年人、兒童或疾病患者等特定人群，缺乏對普通游客的心理體驗與療愈機制的深入探討。此外，現有研究主要集中在歐美國家的博物館，針對中國本土藝術博物館的系統研究較少，尤其是在本土文化語境下游客的心理體驗、情緒調節機制和療愈路徑尚未得到充分探討。雖然以往研究探討了藝術博物館體驗對積極情緒和幸福感的積極影響，但相關研究仍然缺乏系統的理論框架來解釋這一作用機制，藝術博物館游客的參觀動機、體驗過程與心理療愈之間的關系尚未得到充分探討。

1.2 博物館旅游體驗研究進展

隨著體驗經濟理論的提出，博物館逐漸成為以“體驗”為主的文化休閑產業[]。當前，國內外關于博物館旅游體驗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游客需求、期望動機、體驗價值以及滿意度評價與決策行為等方面[18-19]。城市藝術博物館通過創新展覽內容、豐富展示形式、深化主題內容等方式，顯著增強了自身的旅游吸引力。這些策略不僅豐富了游客的體驗，也滿足了游客對文化深度探索的需求。游客對博物館的出游需求與期望植根于當地文化與經濟水平，這些需求不僅推動了博物館的創新發展，對傳承地方文化、提升公眾的社會參與度也具有重要意義[20]。研究表明，博物館旅游動機包括文化學習、專業研究、人生感悟和休閑娛樂等方面[21]。然而，博物館旅游者參觀動機與需求往往存在群體差異，受到博物館的實體情境（展覽主題、設計、空間布局等）、人口特征（受教育水平、性別等）社會文化背景等因素的顯著影響[22]。與綜合型博物館相比，參觀藝術博物館的游客通常具有較強的文化探索與審美體驗動機，希望通過藝術欣賞追求多維情感體驗，更容易受到個人興趣與審美偏好的驅動[23]

博物館作為文化和藝術的展示平臺，其感知價值的構成具有獨特性，包含服務、功能、情感、社會、教育和環境價值等多種維度。隨著博物館功能的不斷延伸，游客的體驗評價已從單一的功能性滿足轉向對情感和文化認同的深度追求。研究表明，游客滿意度不僅與博物館環境和服務質量等外部因素密切相關，還受到個人動機、感知價值和社會互動等內部因素的顯著影響[24]。近年來，藝術博物館的創新發展為游客體驗提供了更多可能性，通過沉浸式展覽、藝術療愈活動、主題策展和故事敘事等方式增加了互動性和社交性，顯著提高了游客的想象力、心流體驗、忠誠度與文化認同[25-27]。例如，Fan 等研究發現，澳門藝術博物館游客的“生長性動機”顯著影響其心理滿足感，并進一步提升了博物館體驗的情感價值[28]。相較于自然類、教育類、科技類等博物館，藝術博物館往往更注重情感敘事、藝術創作背景及參觀者的心理投射，在提升參觀者心理健康方面具有更大的潛力。然而，目前藝術博物館旅游體驗研究仍主要停留在營銷層面，且集中于游客體驗滿意度評價與重游行為的關系論證，缺乏針對藝術博物館旅游體驗對游客心理健康影響方面的深入探討。

1.3 自我調節理論

自我調節理論起源于社會認知理論，最初由Bandura于2O世紀90年代提出，其核心在于解釋個體如何通過內部過程來調節其認知、情感和行為，以達到特定的目標或狀態[29]。該理論強調行為的動態適應性，人們通過自我觀察、自我判斷和自我反映3個關鍵過程形成反饋循環，通過優化行為決策和情緒管理來實現個體與環境之間的平衡。自我調節包括3個基本過程：1）自我觀察，個體通過觀察自身行為表現，并與社會情境中的標準進行對比，獲取反饋；2）自我判斷，個體基于標準對自身行為與預期的差距進行分析和評價，從而形成調節動機；3）自我反映，通過調整行為或認知來縮小當前狀態與理想狀態之間的差距，以達到目標。這種調節機制不僅涉及外在行為管理，還包括對情緒和欲望等內在心理活動的調節[30]

自我調節理論在教育、組織行為、心理治療和健康管理等領域的研究中得到了廣泛的應用，闡釋了自我調節對積極行為的驅動作用[31]871。在教育領域，自我調節學習理論闡釋了個體通過設定目標、監測進度和自我評價等方式優化學習效率的驅動過程[32]；在組織行為領域，自我調節理論常被用來研究員工組織公民行為與團隊表現。研究發現，員工在面對復雜任務或變化環境時，往往通過情緒和認知調節來提升適應能力，進而提高個人績效表現與團隊效率[33]。在心理健康領域，自我調節能力被認為是應對壓力、管理情緒和控制不良行為的關鍵，對心理與慢性病治療具有顯著影響[34]。時限性自我調節理論被廣泛應用于健康行為研究中，解釋了個體如何通過自我調節能力、社會認知和時間因素來影響健康行為和結果[35]。近年來，部分學者開始關注自我調節在博物館學習中的作用。例如，Zhou等探討了游客如何通過自我調節策略優化博物館學習體驗，并發現目標設定、學習策略和評價方式顯著影響其學習成果[36]。然而，現有研究主要關注博物館作為學習場所的教育功能，而在游客如何通過自我調節管理情緒、促進心理福社等方面的研究仍較為缺乏。

現有旅游研究中，自我調節理論主要用于探討自我調節對游客環保、度假和社交媒體等行為的影響，為理解游客動機、情感調節與決策行為提供了理論框架[37]。游客在面對負面情緒或多樣化的旅游選擇時，自我調節過程能夠幫助其明確目標、評估選項并優化決策，從而實現更好的旅游體驗[38]。然而，現有研究主要通過定量研究檢驗自我調節對出游行為的影響，對游客動機、行為和心理療愈方面的探討尚不充分，難以解釋游客如何通過自我調節實現心理療愈的機制。藝術博物館通過構建支持性的體驗環境，能夠激發游客的自我調節機制來增進心理福社。例如，個性化藝術展覽為游客提供明確的目標導向，有助于增強其內在動機和行為規劃能力；藝術創作活動通過激發創造力，幫助游客提升認知和情感體驗；展館互動為游客創造了豐富的社交機會，能滿足游客對社交聯結和歸屬感的需求。這些體驗要素通過促進情感和認知調節，使游客能夠優化其體驗過程并實現更深層次的心理滿足感和幸福感。基于此，本研究以自我調節理論為理論框架，探討游客在藝術博物館旅游情境中的心理調節動機、體驗與療愈之間的作用機制。

2 研究設計

2.1 數據收集

本研究采用深度訪談法探究游客在藝術博物館的體驗和療愈效應。考慮到藝術博物館體驗涉及深層次的體驗感知，本研究的抽樣對象只針對具有一定參展經驗的中國成年游客，且需滿足以下條件：1）近一年內有參觀藝術博物館的經歷；2）至少參觀過5個不同的藝術博物館；3）年齡在18歲以上且自愿參與本研究。為獲取足夠數量的合格參與者，本研究采用滾雪球抽樣的方式。研究人員首先在個人朋友圈、社交媒體平臺（如小紅書、微博）以及藝術愛好者社區中發布招募信息，邀請符合條件的參與者，并通過參與者推薦進一步擴大樣本范圍。研究團隊通過初篩問題確認參與者是否符合抽樣框架中的年齡、職業和參展經驗等標準，同時詢問其對訪談形式的接受程度（線上或線下）。數據收集從2024年1月至11月，歷時約11個月。研究最終招募到20名符合條件的受訪者，每次訪談時長約為 30～60 分鐘。訪談地點選擇在安靜、私密的空間，以盡可能捕捉到受訪者的面部表情、肢體語言及情緒語氣等信息，從而提升數據的豐富性和真實性。在訪談過程中，研究人員獲得了所有受訪者的許可進行錄音，并使用錄音設備記錄訪談內容。

研究采用半結構化訪談的方式來展開，訪談設計以分層遞進的方式展開，內容涵蓋3個層面，以開放性問題引導受訪者敘述他們的參觀經歷、體驗和療愈感受。第一層面關注藝術博物館參觀的直接體驗，了解受訪者的藝術博物館參觀經歷和動機。第二層面深入探究受訪者的旅游體驗，揭示藝術博物館在個人生活中的自我調節意義。第三層面探討藝術博物館的療愈感知，評估旅游體驗對身心療愈的具體影響。研究人員在訪談過程中盡量遵循敘述性訪談技術的要求，以開放式提問引導受訪者自然表達，避免過多干預，從而深入挖掘其真實感知與體驗。訪談結束后，研究團隊將錄音內容轉錄為文本，并由研究人員逐字校對以確保數據準確性，最終形成8.2萬字的原始文本資料。在轉錄文本中，對涉及的個人隱私信息進行剔除，并采用匿名化處理，將受訪者按照訪談順序編號為F01至F20（表1）。數據處理過程嚴格遵守科研倫理要求，確保受訪者信息的安全。

受訪者具有多樣化職業背景，涵蓋藝術策展人、教師、醫生和工程師等多個領域，年齡范圍在20歲至45歲，涵蓋青年到中年群體，充分體現了不同年齡階段游客的文化藝術偏好和需求。受訪者的藝術博物館接觸經歷從1年到20年不等，整體樣本不僅能夠較為全面地反映藝術博物館游客的多樣化特征，還展現了不同經驗水平下的參展體驗深度與廣度。

2.2 編碼與數據分析

本研究采用扎根理論方法進行數據分析，結合Nvivo12軟件，通過開放編碼、主軸編碼和選擇編碼3個階段，系統地挖掘訪談數據的核心主題，并構建藝術博物館自我調節旅游療愈機制的理論框架。研究分析步驟如下：1）初步閱讀：研究團隊對訪談轉錄文本進行初步瀏覽，并對數據進行整理和分類。2）開放編碼（初步概念提取）：對文本進行逐行分析，以詞組或短語為單位，提取關鍵概念，形成編碼標簽。例如，在認知調節的描述中提取“學習效能”“啟發思維”初步概念。3）主軸編碼（范疇建立與關系識別）：基于開放編碼的結果，對概念進行歸類，并分析各主題之間的關聯性。具體而言，本研究圍繞自我調節理論，將編碼歸類為內在驅動、外在驅動、認知體驗、情感體驗、認知調節、情緒調節和社會關系調節七大范疇，進一步細化子類別。4）選擇編碼（理論構建）：基于主軸編碼的結果，識別核心變量，并構建研究的核心理論框架。最終，本研究建立了“藝術博物館自我調節旅游療愈機制”，揭示了游客通過藝術博物館體驗，在自我觀察、自我判斷和自我反映3個階段中實現心理療愈的過程。5）結果驗證與理論飽和度評估：研究團隊通過交叉檢查、多輪討論和飽和度評估，確保編碼的一致性和研究的穩健性。本研究中，在完成第

17位受訪者訪談后，編碼類別逐漸穩定，未出現新的核心概念或主題，理論趨于飽和。隨后對3位受訪者進行了補充訪談，用于進一步驗證飽和度，結果表明，編碼框架已經穩定，研究結果具備較好的全面性和理論飽和性。

3 研究發現

3.1藝術博物館自我調節旅游療愈機制

基于自我調節理論，藝術博物館旅游的療愈機制可分為自我觀察、自我判斷與自我反映3個階段，闡釋了個體為追求理想狀態而通過博物館旅游進行自我調節的循環過程。游客在內在與外在需求驅動作用下前往藝術博物館旅游，通過認知和情緒體驗維度實現自我調節反饋，并在認知調節、情緒調節和社會關系調節相互作用下實現心理療愈。在這一過程中，游客完成了從參觀者到深度體驗者的角色轉變。這種轉換體現了游客從被動接受到主動反思的旅游體驗變化過程，也揭示了游客如何從短期延伸到長期的旅游療愈影響過程（圖1）。

3.2 自我觀察階段：藝術博物館旅游動機生成

根據自我調節理論，自我觀察階段可以幫助個人評估情境和自身需求，通過比較現實自我與理想自我的差距來確定目標[31]870。藝術博物館旅游動機在自我觀察階段形成，由內在驅動（文化教育需求、休閑放松需求、自我提升需求）與外在驅動（社交分享需求、社會認同需求）共同作用，反映了游客對認知增長、情感支持與社交互動等方面的多元需求。這一動機生成不僅揭示了游客將藝術博物館視為滿足個人需求的重要場所，也展現了藝術博物館作為文化、藝術與休閑“聞限空間”的多重功能與價值。

研究表明，文化教育需求是被受訪者提及次數最多（17人提及）的。藝術博物館作為文化知識的載體，使游客能夠深人了解城市的歷史和文化，豐富知識體系并拓寬視野。許多受訪者提到，他們的參觀行為往往源于對特定主題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例如，“每到一個城市，我會想知道它的文化歷史，去博物館旅游能加深我對這個地方的印象。”（F02）“藝術博物館是城市歷史文化的凝聚和精華部分，能讓我對某座城市的歷史有更深入的了解。”（F12）相比傳統休閑旅游，藝術博物館旅游被認為是拓展個人認知邊界的更有效方式，滿足了游客擴充知識儲備的需求。“參觀博物館可以讓我獲得許多知識，填補我很多平時接觸不到的知識盲區。”（F03）此外，有受訪者還提到藝術博物館門票價格低廉，能通過公眾共享資源滿足其持續、低成本學習的目標。

作為重要公共休閑場所，藝術博物館因其獨特的空間設計和氛圍，被許多受訪者描述為能夠遠離旅游熱門景點，提供精神放松的場所。一位受訪者描述道：“博物館的氛圍很安靜，是一個可以完全放松的地方，可以暫時遠離城市喧囂。”（F03）相較于旅游網紅打卡點和自然景觀，藝術博物館能夠引導游客進行更深層次的思考，有助于其情緒調節。“比起人山人海的網紅打卡點，博物館更能讓我陶冶情操，能真正地獲得心靈上的放松。”（F09）藝術博物館旅游被游客視為追求藝術精神世界的重要方式，能夠通過欣賞藝術作品獲得與作者的情感共鳴。有受訪者提到，“藝術博物館旅游的藝術性價值比綜藝節目更高，可以帶來更持久、更深入的靈魂體驗。”（F14）此外，研究發現，藝術博物館旅游者往往對自我提升有著較高的需求，常表現在個人審美能力、學習能力和藝術素養等方面。藝術博物館特有的文化藝術氛圍能較好地滿足游客對內在成長的需求。有受訪者提到，“參觀藝術博物館有助于提升藝術審美能力，并深化對藝術的理解。\"（F04）

受訪者選擇參觀藝術博物館的需求還體現在社交分享和社會認同需求兩個方面。例如，“參觀博物館后我可以和家人、朋友分享一些個人的心得體會。”（F15）“去藝術博物館通常需要提前做攻略，有時我會整理一些藝術博物館的攻略并分享在社交媒體，當看到這些信息對別人有用時，讓我很有成就感。”（F07）出于社交分享需求，游客將博物館旅游視為加深與他人的互動、提升社交成就感的方式。社會認同需求則體現在游客對文化身份和社會地位的關注上。有受訪者表示，參觀藝術博物館能夠讓他們獲得更高的文化身份認同。“每次去藝術博物館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已在做一件高雅和有意義的事情，感覺自己與眾不同。”（F01）這種社會認同感增強了游客的自我價值感，體現了個體通過文化消費建構身份和提升社會地位的心理需求。

3.3自我判斷階段：藝術博物館旅游體驗評價3.3.1藝術博物館形式促進認知體驗提升自我調節中的自我判斷階段是自標實現過程中的評估階段，反映了個體將計劃轉化為實際行動的體驗過程。訪談發現，藝術博物館旅游體驗形式多樣，通過展覽參觀、藝術創作、講座論壇、互動體驗和社交活動等形式，推動了游客在展覽信息、歷史知識、藝術風格與多元文化等認知領域的深層次提升。

在參觀藝術博物館的過程中，游客通過展陳主題的整體介紹和展品的細節展示，可以快速地獲取清晰且連貫的展覽信息，梳理知識脈絡。一位受訪者提到：“展覽中的信息非常完整且專業，我不僅理解了每件展品的背景，還能看到展覽背后的整體邏輯，每次去都有不同的收獲。”（F14）通過描述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和大英博物館等藝術博物館的參觀體驗，受訪者提到展覽敘事的重要性，強調了展覽敘事的邏輯性與故事線對獲取展覽信息的重要作用。例如，“了解展覽的故事線如同閱讀一本好書，每個展品都是故事的一部分。”（F01）此外，在講座論壇（如藝術思維講座）中，通過專家的深度解讀，進一步補充了展覽信息的多樣性。一位參與者表示：“藝術博物館的專題講座讓我對展覽主題有了更系統的理解。\"（F16）。

研究發現，藝術博物館能較好地呈現歷史背景，通過可視化方式向游客展現歷史事件與文化變遷，延伸體驗者認知的縱向維度。例如，有訪談者指出，“我更喜歡去有歷史年代感的藝術博物館，里面蘊含了很多歷史元素和歷史信息，對了解歷史很有幫助。”（F11）此外，有受訪者提到了博物館虛擬體驗和文化劇場對傳遞歷史知識信息具有顯著幫助。借助全息投影和虛擬現實（VR）等技術手段，游客可以在數字化的歷史情境中探索文化遺產和歷史進程。“通過博物館的虛擬展覽，我仿佛穿越到了古代，能夠近距離地觀察文物的細節，并理解它們的歷史背景。”（F19）。此外，通過歷史情境再現與戲劇化演繹的文化劇場，游客不僅能夠視覺化地“感受”歷史，還能在多感官的沉浸體驗中直觀地建立起對歷史事件的情感聯結。“當我觀看文化劇場的歷史演繹時，那些情節不僅讓我更容易理解事件的來龍去脈，也更能直觀地感受到歷史人物的情感與沖突。”（F18）

藝術博物館展覽以呈現藝術作品為核心，通過視覺沖擊力激發游客對藝術本質的探索，提升其藝術審美認知。例如，有受訪者描述道，“親眼看到藝術作品的細節和質感，讓我感受到藝術創作的偉大。”（F19）藝術博物館體驗被認為是能提高游客的藝術感知能力，提升個人審美品味和鑒賞能力的重要途徑。“平時逛藝術博物館，我能在潛移默化中提高審美品位。”（F02）“在參觀藝術博物館的過程中，我可以仔細欣賞藝術家的作品細節，可以學到不同的藝術技巧。”（F05）此外，藝術創作與互動體驗形式能更好地調動游客參與的主動性，進一步拓展了藝術審美體驗的深度。“在一個藝術創意活動中，親手制作藝術品讓我對藝術有更直觀的理解。”（F05）

藝術博物館通過展品的跨文化展示，讓游客能夠感受到文化的差異性與普遍性，構成游客理解地方文化的重要認知補充。例如，“藝術博物館里會展示一些我原本生活中看不到的物品，讓我更好地了解這個世界的多元文化。”（F02）“在展覽中看到不同文化的藝術作品，常讓我打破現有的認知，了解到世界藝術與文化的多樣性。”（F17）。展覽中通過對不同文化藝術形式的并置與比較，例如東方與西方藝術作品的同臺呈現，游客能夠直觀地感受到文化的交融與碰撞。一位受訪者提到：“在展覽中看到不同文化背景的藝術作品后，我意識到了東西方文化的顯著差異。”（F19）這不僅深化了游客對多元文化價值的認知與鑒賞能力，也為其提供了重新理解全球文化多元性的新視角。

3.3.2藝術博物館空間塑造多元情感體驗

藝術博物館作為文化旅游的重要場所，通過空間設計與活動形式，為游客提供了獨特的情感體驗場域。研究發現，藝術博物館旅游激發了積極情感、平和情緒、心流體驗和情感共鳴等4個維度的情感體驗，在情感層面滿足了游客的療愈需求。

研究表明，藝術博物館體驗對激發愉悅、好奇、敬畏和自豪等積極情感具有顯著效應。多位受訪者提到，藝術博物館的色彩、光線和空間等展館要素對愉悅情緒產生了顯著影響。“藝術博物館的展覽布局和色彩讓我感到心情愉悅，這種正面情緒的藝術空間讓我的參觀體驗更加愉快。”（F12）藝術博物館新穎的空間布局與敘事方式，能有效激發游客的探索興趣與好奇心。“通過全景投影的展示方式，我感覺自已進入了藝術家的世界，這種獨特的體驗讓我對作品背后的故事充滿好奇”（F19）此外，藝術博物館的文化敘事和展覽內容還能激發游客的敬畏感與自豪感。有受訪者提到：“欣賞精美絕倫的藝術作品時，我心中滿是敬畏。”（F20）“當我在展館看到我們國家古代的精美瓷器時，我感到非常自豪”（F18）。

與喧鬧的旅游景點不同，博物館的安靜氛圍常被受訪者提及，被認為是平緩情緒、遠離喧囂的“心靈避風港”。有受訪者提到：“博物館不會有人大聲喧嘩，整個游覽過程都比較安靜，可以使我的心情變得平和”（F05）。這種平和情緒不僅依賴于安靜的外在環境，還依賴于對展品的觀摩和思考。“我在博物館旅游會對展品進行細微觀察，內心會感到更加平和。”（F10）通過對精美展品的觀察與解讀，游客的專注狀態可以幫助其暫時遠離壓力，實現內心的平衡和舒緩。

多位受訪者描述了其參與沉浸式博物館的心流體驗。研究發現，包括全息投影和3D虛擬在內的技術可以幫助參觀者突破傳統觀展方式的局限，提升其對藝術作品的感知深度。有受訪者提到，“當我戴上VR設備時，仿佛直接進入了畫家達利的世界，可以用全新的角度去欣賞這些畫作。\"（F06）這種技術驅動下的“身臨其境”，使參觀者在文化敘事中既是觀察者，也是主動參與者。“身臨其境”的體驗，在藝術知識有限的情況下，被參觀者視為藝術博物館旅游價值的一大衡量標準。一位訪談者指出：“在藝術博物館旅游過程中，全身心地沉浸在藝術作品中遠比浮于表面的欣賞更重要。”（F18）可見，數字技術下的沉浸式體驗在提供情境式藝術接觸方式的同時，也改變了游客對藝術體驗的期待和評價。

情感共鳴是藝術博物館情感體驗的獨特維度，通過主題性的展覽敘事與創意策劃，使游客與藝術作品、文化背景及創作者之間建立深層次的情感聯系。這種情感共鳴不僅停留在單純的藝術欣賞層面，而且通過展覽敘事深人挖掘藝術創作的背景、藝術家的情感歷程以及參觀者自身的心理投射，形成更深層次的療愈效應。一位受訪者提到：“面對簡單的一個茶壺，當我了解藝術家在創作這個展品的創作背景后，它就變成了一個人、一個故事、一個活物，讓我更深入地了解創作者的內心世界。”（F06）此外，一些藝術博物館利用藝術家的手稿、創作工具和多媒體沉浸式互動，讓游客在參觀過程中主動探索藝術創作背后的情感流露。一位受訪者表示：“當我看到藝術家手稿中的細膩筆觸時，我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專注與熱情，這種情感直接傳遞到了我心里。”（F20）這種情感交互式體驗讓游客不再是被動的旁觀者，而是通過沉浸式藝術療愈，實現壓力釋放、情緒舒緩及心理滿足，從而實現心理療愈效果。

3.4自我反映階段：藝術博物館旅游療愈效應

自我反映階段是對現有行為結果的回顧與評價，對重新激活自我調節行為具有關鍵性影響。在藝術博物館旅游體驗中，自我反映階段是游客在認知與情感體驗后的療愈效果評估，體現了個體通過自我反思心理機制，從旅游即時體驗延伸至長期影響的過程。藝術博物館旅游療愈效應包括了認知層面的學習深化和啟發思維，情緒調節下的壓力緩解與心理韌性提升，文化共鳴下的社會歸屬與社會支持，以及行為層面的動機強化和習慣養成等方面，為游客個體實現心理與行為的積極轉變提供了重要支持。

3.4.1認知體驗激發的學習效能與啟發思維

研究發現，藝術博物館旅游的認知體驗可以幫助游客激發學習效能，通過調整有效的學習策略來獲取相關知識。一位受訪者提到：“展覽館是一個能讓游客快速地了解當地文化的載體，其信息密集且有條理，比起傳統旅游方式更加高效。”（F19）許多受訪者在參觀博物館前會主動搜集博物館的游覽攻略，并查閱藝術家的生平信息和代表作資料，為深入理解展覽內容做好準備。“我會提前上網搜索了解藝術家的生平及其風格特點，以免參觀藝術博物館時不能完全理解展覽內容。”（F06）這種主動獲取與學習博物館知識的方式，能在豐富游客認知體驗的同時提升游客對信息搜索、復述與記憶等方面的學習技能。

此外，藝術博物館策展常涉及環保、弱勢群體等社會議題，能激發游客對社會問題有更深層次的反思。有受訪者描述道：“在展覽過程中，一件陶瓷作品以現代與古代風格融合為主題，其背后意在喚醒人們對環境保護的思考，這種方式讓我印象深刻。”（F01）這種思維啟發有助于加深游客對藝術衍生問題的思考，提供了個體對理解社會問題的多維視角。

3.4.2 情緒價值下的壓力緩解與心理韌性提升

通過對參觀體驗的回顧與內化，藝術博物館的情感療愈功能體現在對壓力緩解與提升心理韌性的長期作用。多位受訪者提到，藝術博物館的安靜氛圍和沉浸式的觀展體驗具有放松身心的效果，對其緩解生活壓力具有持續性效應。與其他旅游方式相比，參觀藝術博物館被認為是能更好地緩解壓力的旅游體驗。例如，“每次參觀博物館時，我會關閉手機，全身心地投入展覽，這種方式非常解壓，是和其他旅游體驗最大的區別。”（F01）此外，也有受訪者強調了藝術療愈的價值，驗證了藝術在心流體驗下產生的負面情緒釋放效果。“面對現實中的緊張不安，我采取的情緒調適方法就是去逛博物館，藝術作品可以讓你沉浸其中，忘掉煩惱。”（F20）這種壓力釋放不僅在參觀過程中發揮作用，還通過體驗的回憶和內化，對游客的未來情緒調節產生影響。

研究證實了藝術博物館體驗能幫助游客轉變價值觀與生活態度，對提高心理韌性產生了的積極影響。一些受訪者認為，藝術作品的背后情感和故事能夠促使他們重新審視個人生活，激發積極的生活態度應對人生挑戰。例如，一位受訪者提到，“在欣賞藝術作品時，常常思考藝術家是怎么面對人生的逆境的？這種感受讓我能更積極地面對現實生活中的困難。”（F17）受訪者認為，藝術是塑造個人成長的重要工具，能對個人價值觀產生積極影響。“藝術對我的價值觀產生了深遠的積極影響，站在歷史面前，我發現自已是多么渺小。這種思考讓我在面對逆境時有了更平和的心態。”（F10）這種基于歷史與文化語境的自我反思，體現了藝術博物館旅游體驗后產生的情緒療愈效應。這種效應不僅能幫助游客舒緩情緒，還促使其在更深層次上重新審視個人與文化、歷史之間的關系，從而提升心理韌性。

3.4.3文化共鳴產生的社會歸屬感與社會支持

訪談發現，游客在藝術博物館的參觀體驗中能夠對自身與歷史、文化的聯系展開聯想，進而對社會形成一種歸屬感。一位受訪者提到：“藝術作品能夠反映一個時代的特點，看到展品讓我覺得自已與人類歷史進程有某種聯系。”（F18）此外，有受訪者表示，參與博物館社區項目或展覽活動能夠促進其與他人協作的能力，幫助游客在互動中建立社會網絡與群體歸屬。“社區藝術活動讓我感到自已是社區文化的一部分，體驗到鄰里間的團結與協作。”（F11）

藝術博物館的藝術活動加強了游客間的互動與交流，為支持社會情感營造了氛圍。“通過參與藝術活動，我能夠與陌生人分享創作心得，甚至獲得了他們的反饋與支持。”（F12）這種互動促使游客在日常生活中建立心理安全感，在陌生環境中緩解孤獨感和疏離感。此外，研究還發現展覽的敘事方式可以幫助游客在共情中感受社會支持。有受訪者表示，通過了解藝術家的創作歷程和生活經歷，不僅有助于個體提升社會適應能力，更能從中獲得情感支持和精神動力。“通過了解藝術家的人生際遇，我能感受到他們的生命力量，這對我是一種生活中的成長。”（F09）這種情感支持通過藝術與社會的雙重聯系，強化了游客面對生活挑戰的信心與社會連接。

4 結論與討論

4.1 研究結論

隨著人們對精神健康的日益關切，如何通過旅游療愈提升生命質量正成為旅游學科的熱點話題[39-40]。基于此，本研究以自我調節理論為框架，系統性地探討了藝術博物館在大眾游客心理療愈中的作用機制，揭示了個體通過藝術博物館旅游實現自我觀察、自我判斷與自我反映3個心理調節階段的動態循環過程。以往旅游研究主要關注博物館游客體驗感知與重游意愿的影響，而對其產生的心理療愈效應關注較少[41]。研究發現，游客在內在需求與外在驅動共同作用下，選擇藝術博物館作為認知與情感體驗的場域，通過認知調節、情緒調節和社會關系調節形成了多層次的心理療愈效應。本研究從旅游視角出發，揭示了藝術博物館在改善游客心理健康方面的積極影響，為理解文化旅游的心理健康效應提供了新的理論支持，同時也為博物館療愈的實踐應用提供了參考依據。

在理論層面，本研究構建了旅游視角下的自我調節療愈模型，通過多元、動態的分析視角，系統地分析了游客藝術博物館旅游動機生成、體驗評價與療愈效應評估。不同于傳統的“旅游動機一體驗一行為”研究框架，研究結論揭示了個體如何在藝術博物館旅游中，通過自我觀察（關注自身自主性、能力感與關聯性需求）、自我判斷（對藝術博物館體驗進行認知與情感評價）和自我反映（感知并產生旅游療愈效應），最終實現心理狀態的優化與自我調整。以往研究多強調游客在博物館的被動體驗，而本研究發現，藝術博物館的獨特環境與藝術展品能有效地吸引游客主動參與，從而促進游客認知提升與心理修復。該研究路徑揭示了游客在藝術博物館體驗中所產生的認知和行為轉變，對旅游體驗如何實現認知調節、情緒調節與社會關系調節提供了理論解釋。

研究結論揭示了藝術博物館旅游體驗如何由即時體驗延展到長期療愈的作用機制。

這種延展關系不僅體現在短期的認知與情緒改善，還通過認知、情緒與社會關系的深層次調節，帶來了更為持久的心理成長。藝術博物館通過情境化敘事與視覺化信息展示，有效地提高了游客在展覽信息、歷史知識、藝術審美和多元文化等方面的認知水平。游客在隨后的內化與反思過程中，將這些知識融入自我認知體系與價值觀體系，從而強化學習效能并激發新思維。此外，研究還發現，藝術博物館通過展品布局、光線設計、空間氛圍與文化內涵等要素，能夠為游客營造出恢復性環境，喚起游客的積極情緒，進而實現幫助游客緩解壓力與減少負面情緒的效應。該結論驗證了恢復性環境理論的基本觀點[42-43]，強調了情緒調節過程與博物館環境設計之間的顯著關聯性。

此外，本研究拓展了對博物館旅游在社會情感支持與文化歸屬感構建方面的理論認識，揭示了個體在藝術博物館體驗中獲得社會聯結的作用機制。以往研究多聚焦于博物館的教育功能與文化傳播作用，忽視了其在社會情感支持方面的角色。研究發現，游客通過參與藝術博物館的社區活動與展覽項目，能夠體驗到顯著的社會歸屬感和群體連接感。博物館通過協作性的展覽敘事、文化認同導向的活動設計與情感表達的空間營造，為游客提供了一個具備情感聯結功能的體驗場域[44]。同時，博物館通過多元文化展示與歷史記憶再現等方式，幫助游客在不同文化語境中構建跨文化共鳴，激發游客對集體歷史與共同文化價值的社會認同。

4.2 實踐啟示

本研究對如何提升藝術博物館旅游療愈效果提供了有益啟示。研究結果顯示，藝術博物館應拓展其作為公共文化空間的社會功能，通過優化展館空間設計與展覽內容來為大眾提供心理療愈空間。在展覽設計上，藝術博物館可以考慮突出敘事性和沉浸感，通過主題化的展陳設計，喚起游客對展品內涵的情感共鳴。例如，采用多媒體技術、虛擬現實和全息投影等技術幫助游客更直觀地“進入”歷史或藝術創作場景，激發游客與藝術創作者的情感共鳴。

在環境布置方面，藝術博物館應打造舒適、有療愈特征的空間氛圍。為減少視覺與聽覺干擾，展館可通過柔和的燈光、開放流暢的空間布局和良好的聲學環境等方式為游客提供更加寧靜的游覽空間。同時，可以在展品周邊適當設置休憩區（如增設休息椅），幫助游客在游覽過程中更好地進入放松與思考狀態。此外，博物館還可通過營造更加舒適與宜人的環境氛圍，進一步提升激發游客積極情感與緩解心理壓力的效果。

為增加藝術博物館的社會聯系功能，博物館可定期組織具有互動性、參與性的藝術活動。如通過舉辦手工藝術創作工作坊、藝術療愈課程或小型音樂會，為游客提供表達自我、激發創造力的機會。同時，可通過社區聯動或社群營造增強游客與當地居民的互動，如邀請游客參與地方藝術創作或文化活動，幫助游客深人理解目的地文化，增強社會歸屬感。此外，藝術博物館可以通過數字化展覽、在線直播以及社交媒體活動等形式，打造兼具藝術欣賞、交流與分享的多元化參與平臺。

4.3 研究不足與展望

本研究仍存在一定局限性。首先，本研究僅對20名參觀者進行訪談，樣本量較小，難以代表整個藝術博物館游客群體，未來研究可擴大樣本規模，以提升研究結論的普適性。其次，本研究主要探討短期的心理療愈效應，對長期療愈效應的追蹤和評估不足，未來可采用縱向研究設計，通過長期訪談、后續問卷追蹤等方式，探討藝術博物館對游客心理健康的持續影響。此外，本研究主要聚焦于藝術博物館的內部空間對游客心理療愈的作用，未充分考慮社會文化環境、旅游政策、城市空間等外部環境因素的影響，未來研究可結合外在因素探索藝術博物館療愈機制的調節作用，以提供更具系統性的研究框架。最后，本研究缺乏定量數據支持，難以準確評估各因素之間的關系強度，未來研究可結合定量研究方法（如問卷調查、實驗研究、生理數據監測等）進一步驗證游客動機、情緒調節、心理療愈等變量間的因果關系，以提高研究的科學性和外部效度。

注釋

新華社．2023年我國博物館接待觀眾12.9億人次創歷史新高.https：//www.gov.cn/yaowen/liebiao/202405/content_6952138.htm. 文化和旅游部．2023年文化和旅游發展統計公報.https：//zwgk. mct. gov. cn/zfxxgkml/tjxx/202408/t20240830_95498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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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ychological Healing Effects and Mechanisms of Art Museum Tourism

-A Perspective from Self-Regulation Theory

Zheng Danni， Li Boyuan， Zhao Qiujie （The Department of Tourism，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oo82， China）

Abstract： Art museums，as public cultural institutions， play an increasingly vital role in enhancing public psychological well-being. However， existing research on art museum-based therapeutic effects from a tourism perspective remains limited. Grounded in self-regulation theory，the study systematically explores how art museums facilitate the dynamic cycle of psychological healing among tourists through cognitive regulation， emotional regulation and social-relational regulation， structured across three phases： self-observation， self-assessment， and self-reflection. Utilizing in-depth interviews， the research reveals a transformative process of tourists： from passive observation to active reflection， and from short-term experience to long-term healing. The study constructs a theoretical modelof psychological healing in art museum tourism，demonstrating the potential of art museums to enhance tourists' mental health and well-being by addressing cognitive，emotional， and social needs.Theoretically，this research introduces a self-regulation healing model within the context of tourism， providing a multi-faceted perspective on the generation of visitor motivation， experience evaluation， and healing outcomes. The findings highlight how immediate tourism experiences can extend to long-term psychological benefits， fostering personal growth and sustained well-being.Practically，the study offers insights into improving the therapeutic effects of art museum tourism. Recommendations include enhancing exhibition narratives and immersive experiences through technologies such as multi-media and virtual reality，fostering emotional connections between visitors and exhibits. Additionally，creating tranquil， restorative spaces with thoughtful lighting， sound， and layout， as well as incorporating green elements，can alleviate stressand foster positive emotions. Interactive workshops，community art projects， and digital platforms are suggested to enhance social engagement and cultural belonging，further extending the museum's role as a hub for psychological and social enrichment.

Keywords： art museums； tourism healing； psychological healing； museum tourism； self-regulation theory

[責任編輯：吳宇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