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部控制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

【摘 要】 基于2013—2022年A股上市公司數據，運用多元線性回歸模型及中介效應進行實證檢驗，分析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以及信息披露質量在其中的中介作用。研究結果表明，高水平的內部控制質量能夠對企業獲得更多的商業信用融資產生有利影響。此外，內部控制質量的提高有助于提升企業的信息披露質量，而信息披露質量的提升進一步增加了企業獲得商業信用融資的機會。同時，市場地位對上述路徑起正向調節作用，并且相較于其他企業，國有控股企業、中東部地區以及非制造業行業高水平的內部控制質量，能夠使企業獲取更多的商業信用融資。據此提出相關的政策建議，為國家加強和深化企業內控水平以提高企業運營效率提供了經驗證據。

【關鍵詞】 內部控制； 商業信用融資； 信息披露質量

【中圖分類號】 F27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5）11-0047-10

一、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要完善社會信用等市場經濟基礎制度，優化營商環境。社會信用制度作為以市場經濟活動參與主體的誠信度為主要參考、以信用資本價值為資源配置依據的制度集合，越來越受到國家及企業層面的重視。2024年4月，國務院辦公廳發布了《統籌融資信用服務平臺建設提升中小微企業融資便利水平實施方案》，為企業提供信用信息服務，旨在解決信息不對稱難題，降低企業融資成本。然而，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的金融體系仍不完善，部分企業難以通過正式金融渠道獲得融資，因而更傾向于依賴基于聲譽和關系網絡的非正式融資渠道。商業信用作為一種在全球范圍內廣泛應用的短期融資方式，能夠有效緩解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 1 ]。

從2008年《企業內部控制基本規范》到2020年印發的《關于做好2021年中央企業內部控制體系建設與監督工作有關事項的通知》，再到國資委發布的《關于做好2024年中央企業內部控制體系建設與監督工作有關事項的通知》，我國企業內部控制標準體系基本形成。在處理企業相關問題時，考慮內部控制已成為一種趨勢。如果說商業信用融資的基礎是企業提供真實可靠的會計信息，減少信息出現問題的可能性，那么良好的內部控制則能夠顯著提高會計信息質量，從而增強企業的商業信用融資能力，因此內部控制的質量逐漸成為企業信用融資決策的重要考量因素。同時，內部控制質量的提升可以降低信息風險和減少會計盈余操縱的可能性，從而增強供應商與企業之間的信任，增加供應商愿意提供商業信用融資的意愿[ 2 ]。2013年《企業內部控制基本規范》及其配套指引在滬深主板市場正式開始實施，財政部等相關部門先后發布了多項內部控制體系建設的相關文件，企業也愈加重視內部控制質量的提升。因此，本文從內部控制質量的角度出發，以2013—2022年A股上市公司數據為基礎，以信息披露質量為中介變量，運用多元線性回歸模型及中介效應進行實證檢驗，研究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得出結論并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本文可能的貢獻：第一，之前的研究較多關注金融監管、經濟政策等外部因素對商業信用的影響，而從內部控制這一企業內部監管視角研究的文獻較少，本文從內部控制角度考察其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豐富了商業信用的影響因素和內部控制經濟后果的有關研究。第二，通過對信息披露質量在內部控制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之間中介效應的研究，有助于厘清內部控制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之間的影響及作用機制。第三，研究結果表明內部控制能夠使企業獲得更多的商業信用融資，有助于增強企業對內部控制的重視，為企業獲取商業信用融資渠道提供了更加精準的建議。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內部控制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

內部控制是由企業董事會、監事會、經理層和全體員工實施的一系列旨在實現控制目標的管理程序[ 3 ]，是公司內部一個整體的管理監控系統，能夠提高公司的整體經營效率[ 4 ]。內部控制質量是衡量企業內部控制水平的指標，保證經營的效率和效果[ 5 ]。商業信用是指企業在同上下游企業進行購銷活動時因賒銷或預付而形成的一種借貸關系[ 6 ]。企業可以將商業信用作為融資渠道，其對低金融環境下的企業作用更為明顯。

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有積極影響。內部控制質量越高，企業獲得商業信用融資的機會就越大。內部控制五要素包含控制環境、風險管理、控制活動、信息與溝通以及監督。首先，控制環境是建立健全的內部控制制度基礎，合理的組織架構和完善的內控制度能夠規范和約束企業的業務活動，避免財務舞弊行為的出現[ 7 ]，增強客戶對企業的信任度，從而獲得更多的商業信用融資。其次，當企業內部控制存在缺陷時，企業風險增加，其融資契約中的限制性條款更為嚴苛，融資成本也隨之提高。通過提高盈余質量，內部控制可以降低企業的股權融資成本，從而緩解融資約束問題。相反，內部控制質量越低，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就越高[ 8 ]，從而增加了企業各種風險的概率，尤其是信用風險對企業商業信用融資產生不利影響。再次，全面且有針對性的控制活動有助于企業制定合理有效的風險控制方案，增強企業應對風險的能力，加強企業與供應商之間的信任，便于供應商做出信用決策。除此之外，信息與溝通是指企業與客戶之間相互傳遞信息的過程，有效的內部控制能夠緩解企業的代理問題[ 9 ]，高質量的內部控制制度實際上為解決代理問題提供了有效的信號機制和傳遞方式，改善組織內部的溝通[ 10 ]，推動企業做好風險管理，規避財務困境。最后，在企業獲取商業信用融資時，嚴謹的監管和穩健的經營方式會受到供應商的重視[ 11 ]。通過監控企業的日常運營活動，能夠及時發現潛在的風險與漏洞，降低債權人與投資者的風險預期，最終緩解融資約束問題，促使企業獲得更多的商業信用融資。基于此，提出假設1。

H1：企業內部控制對商業信用融資產生正向影響。

（二）內部控制質量、信息披露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

高質量的內部控制對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提升具有促進作用。首先，企業進行內部控制的目標之一是確保財務報告信息的真實性和完整性，高質量的內部控制要求企業設計合理、高效的信息處理程序，通過一系列控制活動減少錯誤和不利的可能性，以確保企業能夠依法公平、及時、準確地披露相關信息，在一定程度上提高財務報告的質量。其次，內部控制質量越高，意味著會計信息的可比性和穩健性越強，從而提升會計信息的整體質量。企業內部控制是中小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重要保障機制，中小企業內部控制有效性水平的高低對公司信息披露質量有著重要影響，因此確保高水平的內部控制是實現公司有效治理、高質量信息供給的關鍵機制[ 12 ]。同時，《企業內部控制基本規范》及配套指引的實施，提高了企業內部控制質量，有助于降低盈余管理程度，提升財務報告的信息披露質量[ 13 ]。

通過提升信息披露質量，企業可以獲取更多的商業信用融資。信號傳遞理論指出，在資本市場不完善、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公司披露的信息能夠向資本市場傳遞其經營狀況，市場會對優質公司傳遞的高績效信號做出積極反應，這種反應不僅能提高公司在資本市場的聲譽，而且能增加其獲得融資的機會，降低資本成本。因此，在交換交易過程中，高質量的信息披露意味著公司對客戶的營業利潤、現金流、資信狀況、資產管理等信息披露更準確、真實，從而減少了違約的可能性。與信息披露質量較低的公司相比，信息披露質量較高的公司信貸政策相對寬松，獲得的商業信用融資更多。另外，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的提升，有助于增加供應商的信任度，促進企業獲取商業信用[ 14 ]。可見，當內部控制影響商業信用融資時，途徑之一就是通過影響信息披露質量來獲得供方的信任。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2。

H2：信息披露質量在內部控制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之間起著中介作用。

（三）內部控制質量、市場地位與商業信用融資

作為企業在行業中競爭力和話語權的體現，市場地位不僅對企業的投融資決策產生顯著影響，還會影響內部控制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之間的關系。經濟社會中的各種信任機制常常交互作用，當某種信任基礎缺失時，其他信任基礎的依賴程度會增加[ 15 ]。在擁有較高市場地位的企業中，其品牌知名度和市場份額通常較大，這使得投資者和債權人更加傾向于信任這些企業。在這種情況下，企業有動力進一步加強內部控制質量，以維護其市場地位和聲譽。商業信用買方市場理論提到，商業信用的產生源于客戶在市場中的強勢地位，市場地位高的企業能夠通過向其他供應商采購來增強供應商提供商業信用融資的意愿。另外，信息不透明和抵押擔保不足是導致市場地位較低的中小企業融資困難的原因，由于市場地位較高的企業更容易獲得商業信用融資，投資者和債權人也更愿意向其提供資金支持。這種市場地位與商業信用融資的正向關系，進一步激勵企業加強內部控制，因為良好的內部控制能夠進一步增強投資者和債權人對企業的信任。通過加強內部控制，企業不僅可以提升信息披露質量，而且能展現其管理能力和運營穩定性。這些因素共同作用，使企業在競爭激烈的資本市場中獲得更大的優勢和更多的融資機會。因此本文提出假設3。

H3：市場地位對內部控制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之間的關系具有調節作用。

三、內部控制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的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和數據來源

本文以2013—2022年A股上市公司作為初始研究樣本，樣本的選取遵循以下原則：為確保數據的連續性，本研究僅適用于一般情況下的公司，剔除了當年新上市、*ST、ST和金融類企業；剔除數據缺失、數據異常的企業；剔除年份數據不完整的公司。經過篩選后，最終獲得了13 365個企業年度觀測值。本文所用數據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和DIB數據庫等，使用Stata18.0統計軟件進行數據處理。

（二）變量選擇

1.被解釋變量

本文借鑒張廣冬等[ 16 ]、張園園等[ 17 ]的研究方法，計算商業信用融資數據AP，采用企業同一年的應付賬款、應付票據和預收賬款之和占年末總資產的比重來衡量企業的商業信用融資水平。

2.解釋變量

目前，國內外廣泛采用的內部控制質量評價方法從信息披露指標、評價指數和內部控制有效性三個方面進行了分析。本研究采用迪博公司（DIB）的內部控制指數IC來評估企業的內部控制質量。

3.中介變量

本文借鑒李金甜和毛新述[ 18 ]的做法，采用KV指數來衡量公司的信息披露質量。構建模型ln｜（Pt-Pt-1）/ Pt-1｜=λ0+λ（Volt/Vol0-1）+？著，Pt和Volt分別是第t日的股票收盤價和交易量，Vol0是平均交易量。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針對每家企業回歸得到的λ值構建KV指數，最終KV=λ×106。

4.調節變量

本文以企業市場地位MP作為調節變量。參考彭愛武和張新民[ 19 ]的做法，選用企業市場占有率作為企業市場地位的衡量指標，將其定義為企業的年度銷售額占行業所有企業年度銷售額之和的比例，并構建虛擬變量，即當企業年度銷售額與行業總銷售額的比率大于行業樣本中位數時，虛擬變量MP=1，否則為0。換言之，MP=1時表示該企業市場地位較高，而MP=0表明該企業市場地位較低。

5.控制變量

為確保數據的準確性，根據現有研究引入部分控制變量：公司規模（Size）、財務杠桿（Lev）、總資產報酬率（ROA）、流動比率（Liquid）、固定資產比率（FIXED）、成長能力（Growth）、股權集中度（TOP1）、是否四大審計（Big4）、產權性質（SOE）、行業（Industry）、年份（Year）。

本文各變量定義如表1所示。

（三）模型設定

為檢驗內部控制質量（IC）與商業信用融資（AP）的關系，即H1，本文構建了如下模型：

APi，t=？琢0+？琢1ICi，t+？琢2Sizei，t+？琢3Levi，t+？琢4ROAi，t+？琢5Liquidi，t+

？琢6FIXEDi，t + ？琢7Growthi，t + ？琢8TOP1i，t + ？琢9Big4i，t + ？琢10SOEi，t +

∑Industry+∑Year+？著i" （1）

為驗證信息披露質量（KV）是否在內部控制與商業信用融資之間起著中介作用，即H2，本文借鑒溫忠麟和葉寶娟[ 20 ]關于中介效應的檢驗流程，構建如下模型：

KVi，t=λ0+λ1ICi，t+λ2Sizei，t+λ3Levi，t+λ4ROAi，t+λ5Liquidi，t+

λ6FIXEDi，t +λ7Growthi，t +λ8TOP1i，t +λ9Big4i，t +λ10SOEi，t+

∑Industry+∑Year+？著i" （2）

APi，t=？啄0 + ？啄1ICi，t + ？啄2KVi，t + ？啄3Sizei，t + ？啄4Levi，t + ？啄5ROAi，t +

？啄6Liquidi，t + ？啄7FIXEDi，t + ？啄8Growthi，t + ？啄9TOP1i，t + ？啄10Big4i，t +

？啄11SOEi，t+∑Industry+∑Year+？著i" （3）

中介效應的檢驗步驟如下：首先檢驗模型（1）的系數α1，若顯著，則按中介效應立論；其次檢驗模型（2）的系數λ1和模型（3）的系數δ2，若均顯著，則間接效應顯著；然后檢驗模型（3）的系數δ1，若顯著，則直接效應顯著；最后比較λ1δ2和δ1的符號，若同號，則為部分中介效應。

上述模型中：AP表示商業信用融資，IC表示內部控制質量，KV表示信息披露質量，Size表示公司規模，Lev表示財務杠桿，ROA表示總資產報酬率，Liquid表示流動比率，FIXED表示固定資產比率，Growth代表企業成長性，TOP1表示股權集中度，Big4表示是否為四大審計，SOE表示產權性質，i為企業，t為年份，Industry和Year分別表示行業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

四、內部控制對商業信用融資影響的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分析

表2為描述性統計結果。商業信用融資（AP）的標準差為0.115，最小值為0.005，最大值為0.528，表明不同企業的商業信用融資水平參差不齊。內部控制質量（IC）最大值為8，最小值為1，均值為3.102，說明選取樣本企業內部控制質量整體不高。從數據整體上看，控制變量中的公司規模（Size）、流動比率（Liquid）和股權集中度（TOP1）的標準差均大于1，表明樣本數據中相關比率差異較大；財務杠桿（Lev）、總資產報酬率（ROA）、固定資產比率（FIXED）和成長性（Growth）的標準差均小于1，表明企業樣本數據相關比率差異度較小。

（二）多元回歸分析

1.內部控制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的回歸分析

表3顯示了多元回歸分析結果。在列（1）中僅控制了行業和年份，而在列（2）中加入了控制變量。列（2）中內部控制指數（IC）與商業信用融資（AP）之間的回歸系數為0.009，并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這意味著隨著內部控制質量的提高，企業的商業信用融資會相應增加，反之亦然。因此，可以得出結論，內部控制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從而支持了H1。

商業信用融資（AP）與控制變量公司規模（Size）、流動比率（Liquid）、固定資產比率（FIXED）和是否四大審計（Big4）之間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008、-0.004、-0.103、-0.017，均在1%水平上顯著，表明上述四個變量對企業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存在顯著負相關，企業商業信用融資會隨著變量的增大而減少，會對商業信用融資產生負向影響。商業信用融資（AP）與財務杠桿（Lev）、總資產報酬率（ROA）、股權集中度（TOP1）和產權性質（SOE）之間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280、0.126、0.001、0.018，同時在1%的水平上顯著，顯示商業信用融資與上述控制變量存在顯著正相關，表明企業的商業信用融資會隨之增加，反之會隨著上述控制變量減少，即對商業信用融資產生負向影響。

2.信息披露質量的中介效應

如表3所示，從回歸結果中可以看出，列（3）中內部控制質量（IC）的系數為0.003，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列（4）中內部控制質量（IC）和信息披露質量（KV）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008和0.024，均顯著為正，表明信息披露質量在內部控制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之間起著部分中介作用。同時，表4 Sobel檢驗中間接效應和直接效應的Z值分別為2.54和12.00，Bootstrap抽樣1 000次的檢驗結果顯示，間接效應和直接效應的95%置信區間均不包含0，進一步驗證了存在部分中介效應。因此H2得以驗證，即內部控制質量的提升能夠促進信息披露質量的提高，且高水平的信息披露質量能夠幫助企業獲得更多的商業信用融資。

（三）穩健性檢驗

1.工具變量法

考慮到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參考吳樹暢等[ 21 ]的研究，選取企業當年是否被出具標準審計意見（Audit）作為內部控制質量（IC）的工具變量，若被出具標準無保留意見，Audit=1，否則為0。企業是否被出具標準審計意見與內部控制質量高度相關，但是與商業信用融資無直接關聯，滿足內生性和外生性的條件。本文通過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進行回歸，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第一階段Audit與IC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第二階段IC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解決內生性問題后，內部控制質量的提升仍然可以使企業獲取更多的商業信用融資，再次驗證了H1。

2.替換被解釋變量

為了再次驗證本文提出假設的穩定性和可靠性，在查閱現有研究文獻的基礎上，采用替換被解釋變量的方法，使用凈商業信用（NTC）衡量商業信用融資，即NTC=（應付賬款+應付票據+預收賬款）-（應收賬款+應收票據+預付賬款），用總資產標準化，以檢驗被解釋變量與本文提出的假設在顯著性水平上是否能得出相同的結論，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列（1）中內部控制質量（IC）的系數為0.003，在5%的顯著水平上呈正相關，再次驗證了H1，即內部控制質量的提升有助于企業獲得更多的商業信用融資。

3.滯后一期回歸

由于原模型可能存在內生性問題，同時內部控制質量和信息披露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可能受其他變量的干擾存在一定的時間差，因此本文為排除以上因素的干擾，將企業當年的內部控制質量和信息披露質量作為參考，探究其對下一年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本文對商業信用融資采用滯后一期值，解釋變量內部控制質量及所有控制變量用當期值，經過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如表6所示。表6列（2）中滯后一期的內部控制質量系數為0.007，在1%的顯著水平上呈正相關，意味著滯后一期的內部控制質量對當期的商業信用融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進一步驗證了H1。

（四）進一步分析

1.市場地位的調節效應

市場地位較高的企業在產業價值鏈中具有明顯優勢。一方面，其自身議價能力較強；另一方面，市場地位反映出企業在行業內的市場份額大，因此其信用風險相對較小。綜上，較高的市場地位對內部控制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的關系具有正向調節作用。在基準回歸模型的基礎上，本文考慮了企業市場地位的調節效應，具體見表7。結果顯示，內部控制質量（IC）與市場地位（MP）的交叉項（MPIC）系數為0.004，并且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上呈正相關，這意味著市場地位會正向促進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

2.異質性檢驗

（1）不同產權性質下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

表8列示了按照產權性質分組后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列（1）國有企業和列（2）非國有企業分組中內部控制質量（IC）的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進一步驗證了H1。但通過組間差異檢驗結果得知，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在國有企業中更加明顯，這一現象可能是因為國有企業在我國的商業環境中往往享有更高的信譽和認可度。由于與政府有著緊密的聯系，國有企業通常被視為更為穩定和可靠的借款人，因此它們可能更容易獲得商業信用融資。而隨著內部控制質量的提高，國有企業的信用進一步增強。國有企業具有的所有權結構、政府背景和市場地位等因素相較于非國有企業而言，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更大。

（2）不同地區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

將樣本企業劃分為中部地區、東部地區和西部地區，表8列示了不同地區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影響的檢驗結果。列（3）東部地區和列（5）中部地區的內部控制質量（IC）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而列（4）西部地區的內部控制質量（IC）系數為0.005，在10%的水平上顯著，表明無論在中部、東部或西部地區，內部控制質量都對企業商業信用融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但影響程度有所差異。在東部和中部地區的影響更為明顯，西部企業中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的促進效應較弱，可能是由于不同地區經濟及法治水平不同所產生，進一步驗證了H1。

（3）不同行業中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

將樣本企業行業劃分為制造業與非制造業，表8列（6）制造業子樣本的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內部控制質量（IC）的系數為0.007，并且在1%的顯著水平上呈正相關；列（7）非制造業行業的內部控制質量（IC）系數為0.010，也在1%的水平上正相關，進一步驗證了H1，即內部控制質量的提升有助于企業獲取更多的商業信用融資。然而，不同行業之間存在差異。通過組間差異檢驗結果得知，在非制造業行業中，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更為明顯。由于非制造業行業特性和業務模式的差異，信息不對稱程度可能更為嚴重，內部控制質量的提升有助于減少信息不對稱，增強供應商和客戶對企業的信任，從而在非制造業中更為明顯地促進商業信用融資的獲取。

五、研究結論及建議

（一）研究結論

本文以2013—2022年A股上市公司數據為樣本，研究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以及信息披露質量在兩者之間的部分中介作用。通過研究得出以下結論：

（1）內部控制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即高質量的內部控制有助于企業獲得更多的商業信用融資。

（2）信息披露質量在內部控制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之間起著部分中介作用，即高水平的內部控制質量能夠提高企業的信息披露質量，而信息披露質量的優化又使企業獲取更多的商業信用融資。

（3）本文進一步驗證了市場地位在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過程中具有正向調節作用。同時，通過異質性檢驗探究產權性質、企業所處地區及行業對內部控制質量與商業信用融資關系的影響。結果顯示非國有控股企業的內部控制質量與獲取商業信用融資的正相關性更強；無論是在中部、東部還是西部地區，內部控制質量對企業商業信用融資都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但影響程度有所差異；不同行業的上市公司在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方面也存在差異，但都呈現出顯著的正向影響，在非制造業中內部控制質量對商業信用融資的影響更為明顯。

（二）研究建議

在上述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1）在思維層面上，企業應深刻認識到內部控制的重要性，并致力于構建積極向上的企業文化，以此激發員工的內在動力，促進內部控制質量的顯著提升，進而拓寬商業信用融資渠道與規模。同時，企業需建立健全內部控制體系，確保其規章制度的規范化與執行力度的強化，不斷優化內部控制體系建設，對內部管理中的薄弱環節進行嚴密監控，并采取補救措施，旨在有效降低企業運營風險，充分發揮內部控制機制在保障企業穩健發展中的關鍵作用。除此之外，企業還應加大對遵循內部控制規范員工的表彰與獎勵力度，樹立正面典型，營造“學先進、趕先進”的良好氛圍，使嚴格遵守內部控制成為一種企業文化自覺和全體員工的共同追求。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文化將深深植根于企業之中，成為推動公司持續健康發展的重要力量。

（2）企業應積極通過提高內部控制質量來提高信息披露質量，并明確這兩者都是提高企業商業信用的重要途徑。外部公司為企業提供商業信用融資的程度主要取決于信息披露質量和內部控制質量。因此，企業應當重視并努力提升內部控制質量，以提高信息披露質量。同時，企業應清楚地認識到這兩者相輔相成，互為重要因素，都對企業的商業信用產生重要影響。只有通過提高內部控制質量，企業才能更好地保證信息披露的準確性、及時性和透明度，從而增強外部公司對企業的信任，進而獲得更多的商業信用融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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