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表的前世今生

“步上南山道，華表何巍巍。”華表，這種古代建筑形式在今天仍可見到。如天安門華表，就讓人印象深刻。其在天安門前后各有一對，建于明永樂十八年（1420），距今已有600多年歷史。

天安門華表又被稱作“望柱”，通體漢白玉質地，通高9.57米，直徑0.98米，重20多噸；柱身刻有云龍，栩栩如生，躍然飛舞，上端有云板（翅），最上面的承露盤上蹲著神獸“犼”（俗稱望天犼）。雕刻精致，端莊秀麗，莊重肅穆。華表上的龍、云，都有各自的含義。普遍認為，龍是皇權的象征，云有吉祥的寓意，所以稱之為“祥云”。古代哲理著作《易傳》中，如此解釋“飛龍在天”：“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云從龍，風從虎。圣人作而萬物睹。”將云和龍歸為“同類”，正所謂“龍吟祥云出，虎嘯谷風生”。天安門華表基座石欄桿四角的望柱頭，還各立一小石獅子，獅頭與頂上石獸的方向相一致，使華表更顯穩固莊重。

天安門前那對華表上的“犼”也有寓意。其名為“望君歸”，其面朝南，寓意皇帝外出要早日歸來處理國事。而天安門后的那一對華表上的“犼”，名為“望君出”，面向北方，寓意皇帝應常出宮去體察民情。神獸“犼”的寓意，道明了華表的由來和樹立的初衷。

晉代《古今注》中有這樣一段記載，程雅問董仲舒：“堯設誹謗之木，何也？”答曰：“今之華表木也，以橫木交柱頭狀若花也，形似桔槔，大路交衢悉施焉。或謂之，表木，以表王者納諫也，亦以表識衢路也。秦乃除之，漢始復修焉。今西京謂之交午也。”堯曾在交通要道樹立“誹謗木”，也就是后來的“華表木”。有說因其美觀，遠看極像花朵，所以稱為“華表”。其作用是記錄民情民意的，由專人將木牌上的意見和建議抄錄下來，呈王者審閱。秦代曾經去除，漢代又開始恢復，也慢慢演變為大道或驛站上的標志。《鄧子》曰：“堯置敢諫之鼓，舜立誹謗之木，湯有司直之人，武有戒慎之銘。此四君者，圣人也。”顯然，華表是古代君王收集民情民義、接受輿論監督的方式。

華表后來還被入畫。宋代畫家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的虹橋邊，出現了一個高柱，就被認為是華表。只見柱頭上有十字交叉的短木，柱端有一只仙鶴。仙鶴與華表也有一個神話傳說。《搜神后記》上說：“丁令威，本遼東人，學道于靈虛山。后化鶴歸遼，集城門華表柱……”

除了宮殿前，古代華表常設置的地點還包括城垣、橋梁、陵墓前，呈對稱排列。華表在不同場合，有不同的寓意。《后漢書·中山簡王焉傳》李賢注：“墓前開道建石柱為標，謂之神道。”所以，在陵墓前的華表也被稱神道柱。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北京石景山區發掘出土了漢故幽州書佐秦君神道柱（石刻），是目前發現的東漢神道柱中保存最為完整的。

到魏晉南北朝時期，華表雕刻藝術趨于成熟，無論是技藝還是表現形式上都更加多樣化，不僅有神話中的動物，也有歷史人物，反映了當時的審美和社會文化特點。關中唐十八帝陵，都曾有一對華表立于神道左右，在歷史長河的波濤中，有幸保留下來一部分。其中，唐高宗李治和武則天的合葬陵—乾陵，司馬道兩旁有華表一對，還有翼馬、鴕鳥、石馬等石刻。橋陵是唐睿宗李旦之墓，現存的華表、石馬、石人、石獅等石雕排列成行，氣勢宏大。泰陵以山為陵，是唐朝第六代皇帝李隆基的陵墓。泰陵布局酷似京師長安，現存石刻華表、天馬、鴕鳥、石翁仲、石獅等刻工細膩，形象逼真、線條流暢。崇陵是唐德宗李適的陵墓，也是依山為陵，神道自南而北依次排列著華表、翼馬、鴕鳥、仗馬、翁仲等石刻造像……包括華表在內的各種石刻，如今看來，都是盛世大唐的文化縮影、歷史長河里凝固的大唐氣韻。

除了天安門華表，明代留下來的華表遺存不少，如位于河南洛陽的關林華表、位于山東泰安的蕭大亨墓華表、位于南京的明孝陵華表……明代距今也有幾百年歷史了，能夠保存完好實屬歷史的幸運。

華表，作為中國傳統建筑形式，一路從木質到石質，從納諫功用到建筑標志，最終成為中國傳統文化的獨特標志，承載著中華民族的集體記憶和民族情感。

（摘自《西安日報》2024年10月30日，薦稿人：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