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磁州的崔府君,是唐代的滏陽縣令,廣受歷代帝王及民眾的崇奉與祭祀。在宋高宗趙構的尊崇下,崔府君名望大增,“泥馬渡康王”的神異故事也流傳后世。這個故事具有不斷演變的過程。其流變背后深層的政治意圖,是趙構為南渡后登基的合法化做輿論引導。
關鍵詞:磁州;崔府君;趙構;泥馬渡康王
引 言
磁州崔府君,是唐代的滏陽縣令,自唐朝建祠供奉以來,逐漸為人們所熟知,廣受歷代帝王及民眾的崇奉與祭祀。尤其到了宋代,在宋高宗趙構的尊崇下,磁州崔府君的名望及其神異故事開始在磁州(今河北省邯鄲市)、臨安(今浙江省杭州市)等地廣泛傳播。
磁州崔府君廟是河北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位于河北省邯鄲市磁縣城內,原占地面積80余畝,有殿堂等建筑80多間,規(guī)模宏大。廟內現有建筑為明、清時期重修,廟內碑刻反映了歷代以來的修繕及官民崇奉的情況。
崔府君“泥馬渡康王”的故事幾乎家喻戶曉。這一神異故事究竟是在何種歷史背景下產生的?其中又表達了怎樣的政治意圖?本文試圖解開這個謎團。
一、真實的歷史
——康王趙構赴金求和于磁州受阻
《宋史》相關記載如下:
云歸,言金人堅欲得地,不然,進兵取汴都……帝由滑、濬至磁州,守臣宗澤請曰:“肅王去不返,金兵已迫,復去何益?請留磁。”磁人以云將挾帝入金,遂殺云。時粘罕、斡離不已率兵渡河,相繼圍京師……建炎元年……二月……二帝已在金人軍中。三月丁酉,金人立張邦昌為帝,稱大楚……丁巳,斡離不退師,徽宗北遷……夏四月,粘罕退師,欽宗北遷。[1]
靖康元年……假宗正少卿,充和議使。澤曰:“是行不生還矣。”或問之,澤曰:“敵能悔過退師固善,否則安能屈節(jié)北庭以辱君命乎?”議者謂澤剛方不屈,恐害和議,上不遣,命知磁州……食祿而避難,不可也……澤至,繕城壁,浚隍池,治器械,募義勇……“邢、洺、磁、趙、相五州各蓄精兵二萬人,敵攻一郡則四郡皆應,是一郡之兵常有十萬人。”……金人破真定……恐澤兵躡其后,遣數千騎直扣磁州城。澤擐甲登城,令壯士以神臂弓射走之,開門縱擊,斬首數百級……康王再使金,行至磁,澤迎謁曰:“肅王一去不反,今敵又詭辭以致大王,愿勿行”……時康王開大元帥府,檄兵會大名。澤履冰渡河見王,謂京城受圍日久,入援不可緩。會簽書樞密院事曹輔赍蠟封欽宗手詔,至自京師,言和議可成。澤曰:“金人狡譎,是欲款我?guī)煚枴>钢朐梧答嚳剩思币娭壁呭Y,次第進壘,以解京城之圍。萬一敵有異謀,則吾兵已在城下。”[2]
(一)北宋末年宋金交戰(zhàn)的大背景
靖康元年(1126年)正月,金人侵犯京師。康王趙構受欽宗派遣,入金營議割太原、中山、河間三鎮(zhèn)而求和。金帥斡離不留他在軍中十余日,趙構氣定神閑。金帥很詫異,恐其中有詐,便要求換肅王趙樞入質。趙樞到金營后,被準許割三鎮(zhèn)求和,趙構也被釋放回國。金兵撤退后,宋廷再次派遣給事中王云出使金營,請求以租賦贖回三鎮(zhèn)。八月,金帥粘罕再次領兵進犯,攻陷了太原;斡離不攻破了真定。
在這種情況下,康王趙構再次出使金營,于磁州受阻后輾轉到了相州等地。
康王趙構出使金營的前后,宋金處于對峙局面,情況于宋極為不利。趙構的出使牽動著朝廷上下與黎民百姓的心;尤其是處于宋金交戰(zhàn)范圍內的磁州官民,情緒頗不平靜。
(二)磁州官民的抗金熱情
磁州地區(qū)經過金兵蹂躪之后,民眾逃散,倉廩物資奇缺。宗澤上任磁州知州以后,勵精圖治,修繕城池,打下了備戰(zhàn)的基礎,堅定了守衛(wèi)國土、不容進犯的決心;并積極向朝廷進言,建議邢、洺、磁、趙、相五州各蓄精兵二萬人互為援助。
為什么宗澤會來到磁州,這里還有一個小插曲。靖康元年,朝廷要派遣宗澤假充宗正少卿,充和議使赴金營。宗澤認為此行一定不會活著回來了,便做好了寧死不屈的決心。朝中王公大臣聽說后擔心宗澤會損害和議,于是朝廷便不再派遣他赴金營,而改任了磁州知州。此時,太原已經失守,居官兩河的人,大多推脫不肯赴任;宗澤卻認為食祿而避難是不可取的行徑,即日便單騎赴任。
金人攻破真定后,懼怕宗澤抄其后路,便派遣了數千騎進攻磁州城。此時的宗澤早已做好了戰(zhàn)斗準備,帶領將士,奮勇殺敵。宗澤還將此戰(zhàn)所俘獲的羊馬金帛,全部賞賜給了軍士,士氣大振。官民抗金的積極性高漲。
(三)康王趙構赴金求和
康王趙構于靖康元年正月出使金營議和,后被肅王趙樞替回。十月,王云自金還,言金人要求趙構再去入質才能議和。十一月,趙構出使金營的途中,經由滑縣、浚縣來到磁州。
(四)磁州官民勸阻康王趙構赴金
1.磁州知州宗澤堅決勸阻康王趙構赴金
康王二次出使金營,來到磁州后,知州宗澤勸說其留在磁州。磁人以為王云將挾帝入金,所以殺了他。金人粘罕、斡離不已率兵渡河,相繼圍困京師。
北宋末年,在宋金交戰(zhàn)這一問題上,宗澤是主戰(zhàn)派的重要人物,他對于金兵的詭計時刻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康王趙構磁州受阻后不久,開大元帥府,檄兵會大名。趙構在欽宗認為和議可成的背景下放松了警惕。而宗澤對于金人的狡譎,卻有著清醒的認識,識破了金人的緩兵之計,并且做好了應對策略。但是,由于汪伯彥等人的責難,宗澤受到排擠,好的建議不被采納,此后也不再參與大元帥府的議事。
2.磁州官民假借崔府君之名阻止康王趙構赴金
宗澤勸阻康王趙構赴金求和的態(tài)度鮮明,積極備戰(zhàn),誓死保衛(wèi)國土,十分堅決。如何實現勸阻的意圖,使得事態(tài)轉化為理想的結果,宗澤還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磁州城外,望見百余人執(zhí)兵文身,青紗為衣,以傘遮馬,繡其鞍韉,如市里小兒迎鬼神之狀者。王顧怪之,磁人謂:“應王出迎康王耳。”應王者,磁人所事崔府君,封嘉應侯者……有吏呼:“應王揖者”……“應王請康王行馬”……“應王參見”……澤懇王曰:“應王甚靈,邦人聽之如慈父母,惟愿大王信之勿疑。”……吏贊應王不肯就廳上馬,澤前請應王上馬,即退。少頃,應王廟二將軍入謁,如前儀,王徇澤之請,從之……康王徇宗澤之請,乃謁應王廟,當州之北,乃入邢洺之路也。磁人疑王遂欲北去,遮馬號呼泣涕,勸勿往,且言:“虜人自李固渡過河矣,不如起兵援京師。”……謁廟,澤奉珓于王,王勉為一擲而得吉……有紫衣吏二十人舁應王所乘轎,神馬在后,擁而前曰:“應王乞大王乘此以就館舍。”王顧視其轎,則朱間金裝座椅,及竿螭首施紅褥。[3]
磁州百姓正在演繹一場磁州崔府君出迎康王的儀式,應王就是磁人所崇拜的崔府君。整個儀式有序地進行著,所有人都看不到崔府君,然而儀式所烘托的氣氛卻十分莊嚴。宗澤向康王趙構解釋說磁州百姓崇奉崔府君如父母,愿勿疑。這種情況下,趙構不得已跟著參演了這場儀式,將崔府君請入正堂,揖讓、就座、飲茶。離開時應王不肯上馬,宗澤前去請應王上馬,應王才離開。不一會兒,應王廟的二將軍來拜見康王,趙構不好意思推辭,再次順著宗澤的意思迎來送往。宗澤邀請康王謁應王廟,廟在州北的邢、洺官道邊。宗澤把占卜用的“珓”奉于康王,康王勉強一擲,得到了吉卦。待康王想要離開時,有紫衣吏抬應王所乘神馬神轎請康王乘坐。康王表示驚訝。不僅宗澤和磁民在極力勸阻康王入金,就連應王所賜吉卦與神馬、神轎也在挽留他。
磁州知州宗澤循循善誘,磁州官民又假借崔府君之名好言勸阻,就連與康王同行的人也都認為磁州不可久留。此時,恰好相州知州汪伯彥以蠟書邀請康王,于是康王便去了相州。正是由于赴金求和磁州受阻,趙構才免于被俘入質的厄運,更為日后的南渡登基稱帝贏得了機會。
以上故事,乍看上去充滿了神異,仔細分析以后,筆者認為,這正是磁州知州宗澤及磁民假借崔府君之名勸阻康王趙構赴金求和的權宜之計,只是方式上采取了較為荒誕的做法。相關的歷史文獻資料也可以證明這件事是基本真實可信的。
上笑曰:“澤在磁,凡下令,一切聽于崔府君。”余奏曰:“古人亦有用權術,假于神以行其令者,如田單是也……”[4]
當宋朝主戰(zhàn)派的代表李綱極力推薦宗澤知開封府兼留守時,已經繼位的高宗趙構卻不以為然,他認為宗澤一切聽于崔府君的做法很是荒唐。這一點,趙構是有切身體會的。磁民假借崔府君之名勸阻自己赴金的往事依然歷歷在目。李綱于是借用古人田單“假于神以行其令”的典故為宗澤辯解,稱其這么做其實是一種權宜之計。如此一番解釋,高宗才準許了他的推薦。皇帝在如此鄭重的場合提及宗澤對崔府君的崇拜一事,足以證明上述磁民假借崔府君之名勸阻其赴金一事是具備合理背景的,也是基本真實的。
二、虛幻的故事
——磁州崔府君“泥馬渡康王”的神異故事
(一)磁民假借崔府君之名勸阻康王趙構赴金一事演變?yōu)椤澳囫R渡康王”的神異故事
宗澤力勸康王不可北去:“……不如暫留,審視國計。”康王遂從宗澤之請,不果使北,將為潛歸之計。且說斡離不自遣康王歸國后,心甚悔之。既聞康王再使,遣數騎倍道摧行。康王單騎躲避,行路困乏,因憩于崔府廟,不覺困倦,依階砌假寐。少時,忽有人喝云:“速起上馬,追兵將至矣!”康王曰:“無馬奈何?”其人曰:“已備馬矣,幸大王疾速加鞭!”康王豁然環(huán)顧,果有匹馬立于傍。將身一跳上馬,一晝夜行七百余里,但見馬僵立不進,下視之,則崔府君泥馬也。[5]
金帥斡離不放康王趙構歸國后,很是后悔。聽說康王趙構再次出使,便派人前來打劫,此時的情況于趙構而言十分危急。在崔府君的默佑之下,趙構乘崔府君泥馬化險為夷。
“泥馬渡康王”的故事,直接來源于上文中磁民假借崔府君之名勸阻康王趙構赴金一事,是這一歷史事件富有故事情節(jié)的演繹,同時增加了神秘性。兩者比較而言,由磁民假借崔府君之名的勸阻行為演變?yōu)榇薷苯淤涶R相助,崔府君由被動參與勸阻變成了主動護佑康王。筆者認為,這種變化是出于“君權神授”的政治需要。
(二)“泥馬渡康王”神異故事的流變
“泥馬渡康王”神異故事在歷代流傳的過程中經過了逐步的改造。到了清代,鄭烺編纂的《崔府君祠錄》記述了這一故事。
高宗為康王時,金遣副使王云,請王入質。王至磁,謁府君祠,府君默令磁民殺王云。及二帝北狩,康王南渡,臨大江無舟渡。忽一神控白馬載渡,曰:“臣磁州崔府君也。”忽不見。[6]
在這則材料里,崔府君贈馬的時間被安排在了“二帝北狩,康王南渡”時,崔府君在廟中相助也被置換成了遇難時從天而降,泥馬也變成了神馬。這些細節(jié)上的流變,推測是年久失考造成的,但更有可能是在有意減弱磁人勸阻康王赴金一事的政治影響,或者說是在著力表現崔府君時刻護佑高宗、保佑他遇難成祥的神奇與靈驗。
三、在真實與虛幻之間撥云見日
——政治意圖的窺探
(一)真宗、仁宗對于磁州崔府君的封崇
景祐二年秋七月……封崔府君為護國顯應公。府君,唐貞觀中為滏陽令,再遷蒲州刺史,失其名。在滏陽有愛惠名,立祠后,因葬其地。咸平三年,嘗命磁州葺其廟,而京師北郊及郡縣建廟宇,奉之如岳祠,于是因民所向而封崇之。[7]
早在咸平三年(1000年),宋真宗趙恒就命磁州修葺崔府君廟,并于京師及郡縣廣建崔府君廟,此時對崔府君的尊崇是順從民意的一種崇奉行為。也就是說,對于崔府君的信仰,自唐朝以來是從民間自發(fā)興起的,似乎與朝廷的聯(lián)系并不顯著。具體的封崇是到了景祐二年(1035年)宋仁宗趙禎封崔府君為護國顯應公。由于年代久遠,此時也僅知崔府君為滏陽令,后遷蒲州刺史,至于其名字,已經失考,所以歷來沿用崔府君的稱呼。他在滏陽縣的官聲極佳,磁民很可能為他立有生祠,他死后也葬在了滏陽縣。
(二)“康王赴金求和磁州受阻”一事的深層思考
從現有資料來看,北宋末年宋金交戰(zhàn),處境于宋極為不利。磁州知州宗澤力勸康王趙構不要赴金求和,加之磁州官民的抗金熱情十分高漲,因此,磁民利用磁州崔府君的影響力,假借崔府君之名阻止康王赴金求和。此事基本符合歷史事實。然而,再仔細推敲,仍有一個疑問,那就是磁州官民真的能阻止得住康王赴金求和嗎?
康王北上金營求和,路過磁州時,宗澤力勸他暫留以審視國計,這雖是宗澤的主意,但十分投趙構的心思。康王謁應王廟等事件,盡管表面上看是康王徇宗澤之請,好像是照顧宗澤面子才不得已而為之。然而,試想一下,如若趙構一心赴金營求和,磁州官民又怎么能攔得住他的去路?名為受阻,實則是趙構在故意遷延時間,以便審時度勢,謀劃潛歸之計。
同樣的情形還發(fā)生在次年金兵圍困汴京的時候,對朝廷“催督入援”[8]的急令,趙構遷延不進,坐觀局勢變化。
以上事例都能證明趙構一直都在坐觀,等待時局變化。磁民勸阻康王赴金求和一事,宗澤是導演,磁民是演員,而受益最大的卻是趙構。趙構只需要順水推舟,就能借他人之手實現自己的打算,還能給人一種被動受阻、迫不得已的感覺,實則背后另有深層政治意圖。
(三)力圖鞏固帝位——高宗興建廟宇供奉崔府君
康王趙構赴金求和在磁州受阻,暫留相州等地,巧妙地躲過了入質被俘的厄運。建炎元年(1127年),徽宗、欽宗及諸親王相繼被俘,一時間朝中空虛,遠在京城之外組織抗金的康王趙構便成了新皇的不二人選。“五月庚寅朔,帝登壇受命,禮畢慟哭,遙謝二帝”[9],趙構登基于應天府,成為南宋首位皇帝,即高宗皇帝。
1.高宗興建廟宇供奉崔府君
高宗感念崔府君給予自己人生的重要扭轉,雖沒有直接對崔府君進行加封,但開始了建廟供奉的尊崇行為。顯應觀是供奉磁州崔府君的廟宇,“紹興十九年(1149年)于龍山西建立,二十四年(1154年)徙于涌金門外靈芝寺之右。”[10]
2.受命于天,君權神授
趙構自從登基以來,帝位十分不穩(wěn)固。一是就國內方面而言,他是在金兵南下,徽、欽二帝與諸親王被俘金營,國內無主、政治局面空虛的背景下才登上帝位的。其時他的登基遭到部分王公大臣的反對。二是就宋金交戰(zhàn)的角度來看,金軍的一再南下,步步緊逼,使得高宗先后躲到了揚州、建康、臨安、紹興,幾乎處于流亡的局面,直到紹興八年(1138年)才正式定都臨安(今浙江省杭州市),偏安于淮河—秦嶺以南的一隅。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政治局面下,高宗趙構必須著力加強君權,穩(wěn)固自己的帝位,才能贏得國內民眾的支持,繼而穩(wěn)住政治局面。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古以來的慣用辦法——“受命于天”和“君權神授”。
起初,趙構常對臣子們講“夜來夢皇帝脫所御袍賜吾”[11],極力表達自己的登基是受到前任帝王許可的,是上天的安排,自己當皇帝實屬不得已而為之。這種“自我吹噓”式的宣傳應該是收到了一定成效。但是,國內局面依然十分嚴峻。建炎三年(1129年)軍官苗傅、劉正彥發(fā)動兵變,迫使趙構退位,盡管此事很快平息,但這件事也給趙構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過去“夜夢賜袍”的故事是通過趙構自己之口說出來的,似乎不夠有力,而“泥馬渡康王”的故事代表了“君權神授”,若把它作為輿論宣傳的方式,一定會起到安撫民心、穩(wěn)定政局的作用。趙構赴金求和磁州受阻時崔府君賜“珓”吉卦、贈神轎神馬,也被認為“是即位之兆”[12]。這種認識也是在強調自己的帝位是“受命于天”。這些神異事件極力維護了高宗帝位的合法性。高宗兩次敕建供奉崔府君的顯應觀,均是在極力表彰磁州崔府君賜“珓”吉卦、贈神轎神馬和“泥馬渡康王”的功績,從而為趙構登基稱帝的合法化做好了輿論引導。
3.金人對趙構尊崇崔府君的潛在干預
供奉崔府君的廟宇獲得了新建的必要性,“泥馬渡康王”等神異故事也獲得了廣泛傳播的必要條件。然而高宗于紹興十九年(1149年)敕建的顯應觀建好后不久就被秦檜派人拆除了。這背后又有著怎樣的隱情?
其實,這種反常的舉動和金人對于南宋的潛在影響有關。金人長期南下騷擾南宋,使得南宋政權風雨飄搖。內憂外患困擾著高宗,在這種局面下,他選擇了對金人妥協(xié),以求得淮河—秦嶺以南的統(tǒng)治權。而磁民阻止趙構赴金求和一事與崇奉崔府君,都牽涉宋人對金人的仇恨,所以,金人并不會置之不理。秦檜派人拆除高宗敕建的顯應觀就是形勢所迫,或者可以認為秦檜在宋金關系上是主和派的主力;拆除顯應觀的行為,或許就是對金人十足的獻媚,而這件事一定是在高宗默許的背景下發(fā)生的。可見當時高宗的心理是多么的矛盾。
注釋:
[1][2][9](元)脫脫等撰《宋史》,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440—441頁,第11276—11277頁,第443頁。
[3][8](宋)徐夢莘撰《三朝北盟會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478—479頁,第533頁。
[4](宋)李綱撰《建炎進退志》,輯入《杭州史料別集叢書》,當代中國出版社2014年版,第125頁。
[5](宋)佚名著《新刊大宋宣和遺事》,中國古典文學出版社1954年版,第131頁。
[6](清)鄭烺輯,顧志興標點《崔府君祠錄》,輯入《杭州全書·杭州文獻集成》(第一冊),杭州出版社2014年版,第850頁。
[7](宋)李燾撰,上海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華東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點校《續(xù)資治通鑒長編》,中華書局1992年版,第2745頁。
[10](宋)周淙撰《乾道臨安志》,輯入《宋元方志叢刊》(影印本),中華書局1990年版,第3217頁。
[11]汪圣鐸點校《宋史全文》,中華書局2016年版,第1035頁。
[12](宋)黎靖德撰,鄭明等校點,莊輝明審讀《朱子語類》,輯入朱傑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3984頁。
作者:峰峰礦區(qū)文物保護中心、邯鄲市峰峰礦區(qū)響堂山石窟研究院研究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