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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醫事

2025-06-05 00:00:00李約熱
當代 2025年3期
關鍵詞:醫院

普德家二樓的神臺下面,一張大大的圓桌坐著三個人。

忠光、普德、漢南三個鄉村醫生在一起喝酒。

大檢查剛剛結束,三個人都脫了一層皮,他們需要娛樂,喝酒是最好的娛樂。

菜是普德家冰箱里漚了很久的炸雞翅、扣肉、臘豬頭肉——這是普德前段時間從村里辦喜事的人家打包回來的剩菜,冰箱門一開,不到十分鐘就可以上桌。

酒是老羅家熬的米酒,一個能裝二十斤酒的白色塑料桶,桶的底部焊著一個水龍頭——因為焊有水龍頭,這只塑料桶看起來非常地饑渴——每當普德提著它走進老羅的釀酒坊,老羅就說:“帶把的又來了。”今天它跟往常一樣,被放在神臺旁邊的椅子上。忠光杯中酒見底,普德杯中酒見底,漢南杯中酒見底,只需轉過身去一扭,又是滿滿的一杯。

喝到第三杯,三個人的話就多了。忠光主要是罵縣里的領導。大檢查的前一天,他突然被叫到村部,一個瘦高的副縣長充當“考官”,問貧困戶健康情況:生病多少人,住院多少人,打針吃藥能報銷多少錢,住院能報銷多少錢。他一下子就蒙了,他又不是電腦,哪里記得這么多。忠光回答不上來,會場的每一個人都回答不上來,就被一通臭罵:“你們是干什么吃的。”副縣長是城里高學歷的選調生,做事認真負責,他一來到鄉里、村里,很多人就很緊張,因為他喜歡拿各種數據來問人,答不上來就開罵:“你們是干什么吃的。”其實也不是專門罵忠光一個人,在座的鄉村領導及開會的每一個人都有份,因為忠光是唯一參加會議的村醫,所以感覺領導主要是罵他。

酒桌邊忠光說:“一個月就給我幾百塊錢,要管幾百個人生病不生病的事,平均一個人一塊錢,要做的事太多啦,不光給病人打針吃藥,還要經常去查哪個人生病,是真生病還是假生病,哪個人生病不去醫院在家等死,哪個人有家族病,哪個人有肺結核,哪個人有精神病。經常是半夜有人頭疼腦熱找我,我處理不了,就幫著送去衛生院。我每十天就在村里轉一圈,給精神病人送藥,給肺結核的人送藥,順便問問,神經病一樣地問:最近你感冒嗎你發燒嗎你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他們以為我拿了很多錢,就幾百塊錢,油費都不夠。問我是干什么吃的,這不是有病嗎?你以為你是誰,我又不是國家干部,不歸你管,你罵鎮長可以,你罵副鎮長可以,你不能罵一個不是國家干部的人,罵不是國家干部的人是要出事的。還有,我是個醫生,往那里一站,誰都和我打招呼,誰都覺得我親,如果他們知道你這樣罵我,他們還會相信我嗎?他們有病還會來找我嗎?如果我不是個醫生,我隨便你罵,我是醫生,你就不能亂罵。罵醫生是要出事的。我不當這個村醫會活得很舒服,要不是我要照顧我老娘,我早就遠走高飛。這個卵人,下回再敢問我干什么吃的,我就拿藥箱砸他——砸他是不可能的,是要去坐牢的,如果他再罵我,我就打開藥箱,精神病的藥肺結核的藥高血壓的藥混在一起讓他辨認,他肯定也辨認不出來,這回輪到我罵他:你是干什么吃的,連‘奮乃靜’都不懂,連‘利福平’都不懂。”

忠光滿嘴跑火車,普德和漢南都笑了。

普德也是村醫,他負責三個屯的“醫療保障”工作。普德的身份很特殊,他是村醫,也是貧困戶的戶主。他家為什么是貧困戶,是因為收入太低,兩個孩子一個讀高中一個讀初中,父母雙全,老婆生病,就他一個壯勞力。他為什么當村醫,是因為每月有幾百元錢的補貼。經常是這樣:他在給村里的病人送藥、量血壓、測血糖的時候,電話就響了,他家的幫扶干部老梁給他打電話,問他這個季度家庭的收入,他就回答:“跟上個季度一樣。”然后就掛掉電話。普德笑忠光滿嘴跑火車,更慶幸自己躲過“一劫”,那天,本來村里也通知他去村部開會,因為他要開摩托車送忠選去縣醫院住院,來不及參加會議,沒有挨副縣長訓。普德想,當時如果他在場,副縣長“罵”他,他是不會生氣的。有什么好生氣的?一個貧困戶,經常得國家的補貼,孩子讀書有補貼,老婆治病有補貼,種糧種樹有補貼,罵一句“干什么吃的”,就當春風拂面,就當春風刮得有點猛。

“不訓人的領導不是好領導,官越小越喜歡罵人,他這算好呢,我曾經看見鎮長許四達罵手下的人:‘你們放老實點,你們都是給我打工,干得不好有你們好看。’把手下當打工仔,被罵的一個個都不敢出聲,厲害吧。但是罵歸罵,他們也是非常辛苦的,每天忙得屁滾尿流,水、電、路、小孩上學、危房改造,操心的事太多了,所以領導脾氣大一點,也是可以原諒的。”普德說。他真的是把領導罵人當成春風刮得有點猛。

“他們是國家干部,可以罵,我不是國家干部,是個鄉村醫生,罵我是要出事的。”忠光說,他不依不饒,仰頭又是一大口酒。

普德和漢南也只是笑笑,普德把話題引向忠選,他說:“忠選發燒不退,已經半個月了,他在縣人民醫院住院,現在也沒有退燒。”貧困戶忠選在屯里打針吃藥沒有效果,在鄉衛生院打針吃藥也沒有效果,被普德送到縣人民醫院住院,已經一個星期了。

普德說:“我從來沒見過像他這樣發燒的,晚上發高燒,白天發低燒,這么久都好不了。他去水庫釣魚,看見一隊紅螞蟻在不遠處搬死蒼蠅,就拿水淋,他剛剛釣了幾條魚,腳就被紅螞蟻咬了,報復來得太快了,忠選的腳腫得像挨馬蜂叮,腫了好幾天才消,之后就發燒,白天低燒,晚上高燒,在我們八度屯,哪個沒挨紅螞蟻咬啊,涂點清涼油,很快就好了,像忠選這樣被紅螞蟻咬到發燒的我還沒見過。他也是沒事找事,拿水去淋紅螞蟻,紅螞蟻是好惹的嗎。”

忠光說:“看來他是被紅螞蟻王咬了。大象吃蛇,蛇吃螞蟻,螞蟻吃大象,螞蟻確實不好惹。”

普德嘴巴里的忠選是八度屯一個可憐的青年,倒霉的運氣就藏在他的口袋里,一掏就是一把。很多年前,他二十歲的時候,好端端的一個人,腳下一滑摔了一跤,股骨就摔斷了,送到縣醫院動手術,植入鋼板,后來因為沒有錢再去動手術取鋼板,鋼板一直留在身體里,時間長了就引發股骨壞死,年紀輕輕就拄著拐棍。去年因為新的醫療政策,貧困戶看病住院不需要花太多的錢,這才把鋼板取出來,還換了人造的股骨。剛剛扔掉拐棍,身體剛剛舒服一點點,又被紅螞蟻咬了,發燒不退。

“有什么辦法,人一倒霉喝水都塞牙。”漢南說。漢南是鎮衛生院的醫生,整個野馬鎮倒霉的事他記得最清楚,因為他兼任醫院的統計員,醫院所有的病例他一清二楚,急病、慢病,治得了的病、治不了的病都由他來統計,每天睡覺一閉眼,那些愁苦的臉就浮在眼前,搞得他都麻木了,不管是急病慢病治得了的病治不了的病,在他看來都是“涼水塞牙”。

“忠選也是太大意了,他不去釣魚,什么事也沒有,釣什么魚呀,以前我從來沒見過他去釣魚。”普德說。

很快,紅螞蟻咬忠選的事又被漢南其他的話題遮蓋掉了——只要酒一直喝下去,就會不停地有“涼水塞牙”的話題被覆蓋掉。漢南講的這件事,是木工黃瑞坤女兒的事。漢南說:“黃瑞坤的女兒黃張葉被公安從戒毒所送回來了。他家的麻煩事來了。”說到黃張葉,忠光和普德都搖頭,異口同聲地說:“這個女仔沒有救了。”黃張葉在南寧讀高職,畢業后在一家OK廳打工,染上毒癮。漢南說:“昨天黃瑞坤和他老婆來找我,他女兒高職學的是護理專業,有護士證,他們想讓女兒到鄉醫院找事做,讓我去跟院長老韋說。你說老韋敢收嗎。有個護士證就想來上班,他們把醫院想得太簡單了,這個女兒算是廢了,她吸毒的事整個野馬鎮都知道,村里她待不下的,城里也不能去,去城里又是往火坑里跳。家里不能待,城里也不能去,你們說頭疼不頭疼?如果你們是瑞坤,你們應該怎么辦?”

忠光說:“如果是我的女兒,我就讓她在家里待,我養她一輩子,養到我死為止。毒癮不容易戒啊,酒癮都不容易戒,何況毒癮。我的一個老同,九渡鎮的,他的兒子吸毒,他焊了一個鐵籠關他在里面,他說要關三年,關三年才放出來。他兒子后來真的在籠子里生活了三年,三年后放他出來,老同讓兒子跟他去工地做工,兒子死活不愿意,也不是關了三年他變成神經病,也不是關了三年他跟家里賭氣,他就覺得這個籠子好,去工地做工不好。我那天去九渡鎮吃喜酒,特地去我老同家,我看見他的那個兒子在鐵籠里玩手機,見到我還很禮貌地喊我阿叔,我問他為什么不愿意出來,他說只要出了鐵籠,他就想到毒品,只要進了鐵籠,就一點都不想毒品。他這是為他爸爸好,在鐵籠里他還是他爸爸的兒子,在鐵籠外面他就不是他爸爸的兒子。你們說奇怪不奇怪。所以瑞坤麻煩啦,如果黃張葉是我的女兒,我不會焊一個籠子關她,男的可以關,女的不能關,我養她一輩子,反正我現在也養我的老娘,我就當再養一個老娘。”

普德說:“天不會塌下來,這么多年來,我們見過的病人還少嗎?死去的活著的也真不少,在村里,哪一家、哪個人遇上事情,不管是什么事情,最后都能了斷,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吸毒也不算什么,就當是得了一場病,慢慢吃藥,忠光說得好,大不了像那個老同一樣,又焊一個鐵籠,大不了像忠光說的一樣,多養一個老娘,養個老娘天經地義,養個老娘一樣的女兒,更加天下無敵。所以,不要想太多,想得越多,這個世界就越黑。人生下來就是吃飯做事情,飯有好有壞,怎么樣都要吃,好吃的要吃,不好吃也要咽下去,保命要緊啊。事情有好事情壞事情,這個也選擇不了,好事情當然要做,不好的事情要硬著頭皮做,有時還要把不好的事情當好的事情來做。如果我是瑞坤,我就要這么想,我就要這么做。”

接下來他們又聊了村里面的其他“涼水塞牙”的事情,直到喝醉為止。

普德在布馬屯陸闖家“參觀”陸闖家的制氧機。陸闖得了塵肺病,他每天需要吸氧,鄉衛生院只有幾個氧氣罐,都不夠他一個人吸,就是夠他一個人吸,哪怕國家給他報銷百分之九十,他只負責百分之十的費用,他也負擔不起。就是百分之十的費用不用他負擔,由醫院負擔,醫院也負擔不起——醫院是差額撥款單位,醫生、護士和其他職工的部分績效工資要靠醫院營業的收入來補充,現在醫院每天只有幾個病人看病住院,收入不高,經費緊張得很,所以氧氣瓶不可能免費提供給布馬屯的陸闖。于是陸闖的大兒子陸大衛跟他的高中同學馮恩上網按照網上的教程,用兩個裝滿水的鐵罐和一個鼓風機,給他制造“氧氣”。普德到來的時候,陸闖躺在床上,看見普德,他坐了起來,一邊吸著免費的“氧氣”,一邊對普德說:“你也吸一吸。”說著把透明的塑料管從自己的鼻子下抽出來,遞給普德。普德把塑料管放在鼻子底下,感覺到只有風吹進自己的鼻孔,他不確定這是不是氧氣,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還是年輕人厲害。”普德說。他抽了抽鼻子,細細去品這款陸闖家自己制造的“氧氣”,越來越覺得不對勁,這哪里是氧氣,就是鐵罐里擠出來的微風。不是,真不是,普德最后確信那不是氧氣,那只是一種風,但是他看著陸闖得意的神色,他又不好說這不是氧氣,他怕這對陸闖造成打擊,兒子的孝順比貨真價實的氧氣還管用。他說:“大衛很厲害嘛,會制造氧氣,這可省不少錢呢,你覺得好多了吧?”

陸闖說:“好多啦,現在我全靠這個。”陸闖得意地從普德手中拿過塑料管,掛在自己的鼻子底下,愜意地吸著,他說:“現在的年輕人不簡單,會發明創造。”他的臉上甚至露出笑容,笑容甚至有一點神秘。

這叫什么發明創造,根本就是瞎折騰,但是普德沒有這樣說。“大衛現在在哪里?”他說。

陸闖用手往上指了指,示意大衛現在在二樓。普德說:“我上去跟他聊天。”普德爬上二樓,一邊爬樓梯一邊喊:“大衛,你在干什么?”他還沒到樓上,陸大衛就從樓梯口探出頭來,“阿叔,你又給我爸送藥啦。”

“沒有,什么藥都比不過你的制氧機,你真是個大孝子。”普德說。

這個時候一個年輕人出現在陸大衛身邊,陸大衛對他說:“這是普德叔,我們屯的村醫,經常給我爸送藥。”年輕人朝普德點頭,好像見不得陌生人一樣靦腆地笑著。大衛又跟普德說:“這是我同學馮恩。”

“就是你們兩個做的制氧機?你們在職業學校學的是什么?制氧專業?”

“哪里有這個專業?我學汽車修理,他學機械制造。”

“怪不得那么聰明,還會發明創造。”雖然普德對那臺制氧機并不感冒,他還是愿意夸他們,他用陸闖的話來夸他們。越夸他們他們就越得意,靦腆的馮恩都不靦腆了,換了一副張揚的面孔,“做制氧機算什么?我們現在正在做透析儀。”他說。

透析儀,普德腦子里出現透析儀的管子,上面流動著血漿。這是瘋狂的事情,更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假氧氣可以吸,吸不出人命,這透析儀……

“你們為什么要做透析儀?”

“給他的爸爸做的,馮恩的爸爸腎衰竭,每個月要去做透析,家里已經負擔不起啦。”陸大衛說。

普德的頭就大了,他知道,一般這樣的病人,住院雖然能報銷大部分,自己負擔的部分也不是小數目。這兩個年輕人,為了他們的父親,真是敢想敢做。普德想知道他們是怎么樣制造“透析儀”的。一臺透析儀能買下布馬屯好幾棟房子。透析儀可不是制氧機呀。普德心里想。“你家在哪里?你爸爸怎么啦?”他說。

“我家在九渡鎮,我爸腎衰竭終末期,三年了。”馮恩回答。

普德馬上想到那天忠光說的他的那個在九渡鎮的老同,他兒子吸毒被關在籠子里,都關舒服了。九渡鎮的青年人都不簡單,都很孝順,都異想天開。

普德說:“你們怎么做透析儀?不要拿自己的老爸來做科學實驗。”普德很擔心,想到透析儀里奔騰的血漿,他身上起雞皮疙瘩,怕這兩個年輕人頭腦發熱,好事變壞事,血抽出來變不回去怎么辦?人死在機器上怎么辦?

馮恩聽到普德這樣說他,他覺得自己沒有遇到知音,是遇到潑冷水的人了。馮恩馬上換了第三副面孔——不服氣加瞧不起人的面孔。從他嘴巴里說出的話頓時就有了火藥味,“你懂得什么?你也只會送藥,你看得懂圖紙嗎?你知道透析儀的原理嗎?”這時候普德才發現馮恩身上背著一個人造革挎包,馮恩在他的面前拉開挎包的拉鏈,掏出一沓圖紙亮給他看。普德哪里看得懂,所有的圖紙看起來都像房子。“阿叔,這不是亂來的,是嚴格按照圖紙做的。”馮恩說。

“我看不懂圖紙,我只會送藥,送我治不好的人去鄉醫院、縣醫院看病,但是我看得懂制氧機。”他差點把他們制造的制氧機制不了氧的事說出來,最后覺得還是不說為好。“透析儀我也是見過的,你們做得成做不成,我看過才知道。透析儀現在做得怎么樣啦?”普德說。

他們進到陸大衛的房間,里面一張桌子上擺著線路板和很多電子元器件,還有電烙鐵、松香盒,就像電視機修理鋪那樣,看起來像在修一臺電視機,看不出一丁點要制造透析儀的樣子。他就放心了,憑著他們鼓搗的那個“制氧機”,憑著他們修電視機一樣的陣勢,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出來。

馮恩看懂普德的表情,“我們先做核心的部位,先做‘大腦’,控制怎么抽血,怎么體外循環,難就難在軟件,硬件都好辦。”馮恩是為了說明他們不是瞎玩鬧,他們是在認認真真地做事情。馮恩是個急性子,遇到不相信他的人他會較真,更加想證明自己。他是九渡鎮的人。

“我們計劃兩個月做出來,我爸等不及第三個月了。我們兩個月就能做好,這是電路板,電路板的控制系統焊好后,就相當于一臺電腦,非常的精密。你以為有了精密的儀器就大功告成啦?不是的,透析儀只是個硬件,關鍵是藥物的配比,這是最最重要的。你知道透析需要什么藥物嗎?”

普德笑了,“肯定不是我包里面的‘安乃近’和‘利福平’。”

“是的,你只知道‘安乃近’和‘利福平’,治療終末期腎衰竭,起碼是主任醫師以上,用什么藥非常講究。”

“你就是你爸的主任醫師。”普德說。他懶得跟他們再說什么,下樓離開。他得把這個事情去跟漢南商量,他曾經去過鄉醫院培訓,培訓的內容有非法制造醫療器械的內容,他怕他知情不報會給自己帶來麻煩。漢南是鄉衛生院醫生,他知道發生這種事情應該怎么處理。

漢南在衛生院給一個住院的老人剃頭,老人的頭很小,三下兩下就被電剪子犁過一遍,病人似乎很享受電剪子在頭上犁過來又犁過去的舒服勁,聽見電動剪子的聲音停下來,就求漢南,“再給我剃一剃,好像沒剃干凈。”

漢南說:“你的頭已經亮得能當鏡子啦,只剩下眉毛啦,要不要我把你的眉毛也剃了?”

這位老人長著一副又長又黑的眉毛,像畫里的長壽翁,平時他寶貝一樣地對待這副眉毛,小梳子不停地梳,不像對待頭發那樣破罐破摔,誰都可以幫他把頭發給剃掉。“頭發隨便剃,眉毛不能剃!”他說。

漢南的腳邊還有一盆熱水,一張小凳子,老人坐在凳子上把光頭伸到盆里,漢南的手就在他的頭上搓,熱水泡紅了老人的頭顱。

漢南的剃頭鋪剛剛收攤,普德的摩托車就開進醫院。看見普德,漢南說:“藥這么快就送完啦?”

“哪里有這么快。我有事找你。”普德一邊說一邊下車。他跟漢南來到住院部的辦公室。漢南辦公室里有電子秤,有錦旗和一個掛鐘,辦公桌上有各種單子,都是跟往常一樣的東西。普德滿腦子陸闖家二樓房間里的景象,他要跟漢南說二樓上面發生的事情。

他沒有直接說,他先拐著彎說:“自己家里制造氧氣違不違法?”

漢南說:“你是說陸闖家的那臺氧氣機吧。”

“你也知道啦?”

“就是一臺電吹風,你說違法不違法?你在家里自己做一個電風扇,自己吹自己,算不算違法?”

“那肯定不算。漢南,你告訴我,如果做一臺透析儀呢?不是拿去醫別人,是醫自己的爸爸,算不算違法?”

漢南的眼睛就瞪得很大,他不相信還有這樣的“歹徒”。這就給普德帶來了一些虛榮,說明漢南只知道陸闖家有一臺制不了氧的“氧氣機”,不知道他家二樓正在生產一臺透析儀。“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誰那么厲害,做得成那個東西,可以去任何一個工廠應聘當工程師,拿高工資,醫自己的爸爸。”漢南說。

“問題是現在還沒有做成,還在制造當中。人家可不是為了證明自己厲害,而是要救自己腎衰竭的爸爸。”普德說。

“到底是誰呀?”

“九渡鎮的馮恩。還有陸闖的兒子陸大衛。我不相信他們做得出來,但是這個事情我要跟你說。萬一他們做得出來怎么辦?真的拿自己的爸爸來實驗怎么辦?死了人怎么辦?要不要告訴派出所制止他們亂來?”

跟普德在陸闖家二樓想的不一樣,漢南不像普德在心里嘲笑兩個連制氧機都做不成功的青年。他想的又是另一出。“如果跟派出所的人說,派出所肯定把他們的設備砸個稀巴爛。如果那樣的話你知道什么后果嗎?”漢南說。

“什么后果?”

“第一個后果就是馮恩和陸大衛會跟派出所的人拼命,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得了;第二個后果,可能馮恩的爸爸也指望他們造得出來,哪怕像陸闖的氧氣機那樣什么用都沒有,也是一份孩子的心意,這樣的心意可能會讓他活很長的時間,如果他知道派出所的人砸爛兒子制造的透析儀,那就什么希望都沒有了;第三個后果,你跟我會成為馮恩、陸大衛這輩子的仇人,人家相信你,告訴你人家正在做一件驚天動地的事,你轉身就去報告,你在八度屯、布馬屯以后還怎么去送藥!”

普德說:“那就當我不知道。我在陸闖家看見的,是他們想制造一臺電視機。”

漢南說:“我們得保守這個秘密。”

這個時候,漢南的電話響了,是忠光,忠光在電話里讓漢南去他家,他正在熱菜,他還說他接下來會通知普德,叫普德也來。漢南說普德就在他的身邊。忠光說那我就不專門通知他了,你們兩個一起來。這是下午四點鐘的時候,水泥路上沒什么人,也沒什么牲口,如果再晚一點,五點多六點鐘的時候,通往八度屯的水泥路就熱鬧了,會走滿牛羊和牛羊的主人。忠光是個有心人,他想在八度屯“交通堵塞”之前叫他的好朋友普德和漢南來他家吃飯,避免他們的摩托車左沖右突,容易被牛屎滑翻。

漢南和普德來到他家的時候,看到黃瑞坤和他老婆劉珍笑瞇瞇地坐在椅子上,他們身后的墻上掛著三個吊瓶。吊瓶還沒有被針管扎破,還是密封的狀態。讓漢南吃驚的是,黃瑞坤的女兒黃張葉一身白大褂站在父母的身邊。

“漢南叔,德普叔。”黃張葉跟他們打招呼。

漢南看見墻上忠光的行醫執照旁邊多了一張被復印機放大了的護士資格證,黃張葉的照片有點失真,只看得出一個輪廓。漢南一下子就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正在廚房熱菜的忠光這個時候跑出來,“你們來啦,來來來,先幫我一個忙。”忠光帶他們進到廚房,他不需要他們幫他什么忙,他想跟他們交代一些事情。

漢南先開口:“你讓張葉來你這里當護士?”

忠光點頭。“你們鄉醫院不接收,只有我這里接收了。”忠光說。

漢南又說:“你讓她拿她爸爸媽媽練手扎針,吊葡萄糖?”

忠光說:“不光她的爸爸媽媽,還有第三個人,普德。普德,我是先斬后奏,你幫個忙,讓張葉練一練手。本來我想我親自跟她爸爸媽媽一起給她練手,但是我要做菜,只有你上啦,漢南在旁邊做指導。”

漢南想到剛才看到黃瑞坤和他老婆兩張笑瞇瞇的臉,想到九渡鎮忠光老同焊的那個關吸毒孩子的鐵籠,他心里想,這比關鐵籠好多了,這是件大好事。

普德也是這么想的。他說:“我上就我上,最多手腫一點,手疼一點,葡萄糖又吊不死人。”

忠光說:“吊了葡萄糖,你今晚酒量會增加三杯。”

兩個人都沒有猶豫。

他們正要出去,忠光停下又攔住他們,說:“最最重要的一點,不要問黃張葉的過去,過去她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一點都不要問,還有要夸她手藝好,而且長得漂亮。”

漢南和普德說:“好!”

這就是這些普通的日子里野馬鎮八度屯、布馬屯發生的故事。至于前面說到的那個被紅螞蟻咬到高燒不退,被普德送去縣醫院住院的忠選,幾天之后在縣醫院失蹤——他得知自己高燒不退不是因為紅螞蟻,而是得了不治之癥,自己選擇失蹤。聽到這個消息,三個鄉村醫生——忠光、普德、漢南,騎著自己的摩托車,急急地往縣城趕。

他們知道他在哪里。

責任編輯:王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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