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結局的結局
在歐洲走走看看 我是
一個小巷一個小巷深入的
花店 咖啡屋 按摩店 面包房
超市 畫室 學校 幼兒園
醫院 市政處 建材廠 停車場
偶爾我走到這些現場瞧瞧
不過很尷尬 一個外國人
不消費只看 人家會怎么看呢
今日不一樣 路的盡頭
是秋山 紅葉和長椅待我
吟出落霜后的東方詩句
不想此刻教堂的鐘聲
悠遠而溫暖地傳來
慕尼黑郊外
七八個星天外 兩三點雨山前
舊時茅店社林邊 路轉溪橋忽現
真就是奇了怪了 似乎老辛棄疾
一千年來到此處 他替我寫下
這些詩句 你說還用我再寫嗎
不過我要注釋 茅店不是茅草屋
而是白墻青瓦陡脊小別墅
社不是土地廟 而是不遠處的
基督教堂
林畔木碑
扁方的木立柱 鑄鐵的基座
塔頂木脊外包鐵皮 為十字架上
受難的耶穌遮雨遮雪 這瓷器的
詩歌
耶穌 雙手鑄有釘子帽 雙腳亦
鑄有釘子冒 表情為自己痛苦
為信徒安詳 藝術總是令人
遺憾的 我一直不相信
如此釘在十字架上
釘子眼不會
流出血來
慕尼黑秋天的早晨
一夜寒雨 沒有連江夜入吳
而是入了這里 慕尼黑秋深了
黃以高大橡樹站在街旁 白以荻花
站在人家的門口 紅以爬墻虎
爬到一處古城的城墻上 這些變幻
也不必大驚小怪的 我看到山巒
草地依舊綠色的立場 它們將以這樣的
態度穿越秋冬 這沒有什么可贊美的
平凡的世界 平凡人的堅強如萬物
讓我驚嘆的,小巷里一位年輕的
金發母親推著嬰兒車走來 大路朝天
小巷雖曲 也可曲徑通幽或通遼闊
大衣搭在推手上 孩童發表
嘰嘰嘎嘎的嬰語 她在回話
我見到車筐里置有奶瓶
一枚 刊有筷子夾火箭圖片的
慕尼黑早報一份 我堅信
這就是未來已來
向日葵
慕尼黑地里的向日葵矮小
開向不同方向 我就想起
一個偉大的理想 能不能
讓它們只沖著太陽的方向
并一個一個把不正的擰過來
這些向日葵知道我是
這樣想的 紛紛舉起拳頭
抗議 并對我說 我們的
太陽只有一個
就是自己的
內心
坐在長椅上
生與死沒有距離 我坐在
長椅上 左看是墓碑
右看是墓碑 前看是
墓碑 后看也是墓碑
這不說明什么 我依舊還
活著 坐在死亡中間活著
這樣做不僅是我 一只山鳥
從我頭上飛過 落在前面墓碑上
它不是像我做關于死亡的
哲學體驗 它來這里
只是歇歇腳
一個老人在拾撿落葉
死亡不僅需要安寧 也需要
干凈 活著的人為死去的人
拾撿墓園里的落葉 是不是
為人民服務 一個優雅的老婆婆
在靠前的一處墓碑前拾撿
落葉 她的身軀彎下去
和墓碑一樣高 墓碑不能
移動 她在緩慢地移動
她與一把落葉站起來時
墓碑前 泥土清新
花朵一叢一叢
盛開著
巴克小橋
巴克小橋是人行小橋 小橋
一邊連著薩爾斯堡古城 莫扎特
故居 一邊連著米拉貝爾花園
在阿爾卑斯山和薩爾茨河水的
見證下 以同心鎖在整橋的
護欄上渲染全世界愛情的
色彩斑斕 愛情本于體內的
生命覺醒 夜晚燈光昏暗
一個東方的老人 盡管有些
形單影只的落寞 盡管愛情
是薩爾斯堡的樹枝 那我也
告訴你吧 上帝可以不
相信 我堅信愛情
山坡頂
這是斯洛伐克一個漫長
的山坡 綠從坡底向坡頂
伸展 車行駛在坡底的
陰影里 坡頂陽光普照如
童話 一對戀人挽著手
走在坡頂 走在他們前面的
小白狗搖著歡快的尾巴
在童話里走向坡的背面
先是狗的尾巴在行走 后是
兩個人頭在走 最后只剩下
陽光普照草地的坡頂
奔跑的女孩
十一月草地依然翠綠 太陽
即將落山 一個女孩兒在草地上
奔跑 金色的頭發飛起來
夕陽在這黃金般的波濤上
鍍金并涌動 小女孩帶領
整個草地和黃昏飛奔起來
那些靜待夜晚來臨的橡樹
呆立 竟然和我一樣
看傻了眼
落葉
今日立冬 環球同此涼熱
慕尼黑某個森林小路
落葉如雨 雨水在地上的
葉面上閃著光亮 一片落葉
從我身前落下 一個我
疑問 除了我 哪個落葉
是東半球的 另一個我回答
哪個人老去后不是
地球上一片落葉
走到黑
故去的母親雖不再提醒我 可是
我依然記得不要一條道走到黑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呀 母親
看透了我 我早就一條道
走到了黑 黑也沒有什么
頭頂星光黯淡 腳底
難知深淺 以及塋地的
螢火蟲 樹上驚飛的
烏鴉 我也不知道
我是怎樣從黑走出來的
真的 我不僅一條道走到黑
還一條道走到了白 走到了
天明和雄雞拍翅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