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創新收益獲取：追隨企業如何規避領先企業資源爭奪？

DOI：10.19592/j.cnki.scje.420968

JEL分類號：D21，O31，14 中圖分類號：F2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6249（2025）04-142-17

突破\"卡脖子\"技術是實現科技自立自強的重要途徑。領先企業在\"卡脖子\"技術領域已經形成了成熟的技術路徑，而追隨企業通過模仿創新實現技術突破后，普遍面臨著“技術可行但盈利不足”的困境。然而，現有研究聚焦于領先企業的創新獲益，缺乏對追隨企業模仿創新獲益的系統性研究。本文發現，追隨企業存在模仿創新獲益困境的根源在于，追隨企業的模仿創新雖然能夠模仿領先企業的技術，但會觸發領先企業對互補性資源控制的加強，從而使得追隨企業難以將技術突破有效轉化為市場收益。因此，文章通過實證分析試圖回答\"追隨企業如何規避領先企業的資源爭奪\"問題，并揭示追隨企業規避領先企業資源爭奪進而提高模仿創新收益的調節機制。

現有創新收益獲取理論多立足于領先企業視角，難以解釋追隨者模仿創新的收益問題。Teece（1986）發現眾多實現技術創新的領先企業往往并不能獲取豐厚的創新收益而是被追隨企業快速掠奪，并從領先者視角分析如何保護領先企業的創新收益。研究進一步構建了profit from innovation（PFI）框架，指出獨占機制、主導設計范式和互補性資產的構建能夠幫助創新領先企業避免創新收益被追隨企業掠奪（Tece，1986）。PFI框架闡明了領先企業的創新收益模式（Teece，2006），卻難以解釋模仿創新的創新收益問題。基于動態競爭理論的相關研究表明，領先企業往往會將影響收益的模仿創新行為解讀為攻擊行為并進行反擊（Chen and Miller，2012;Cappelli et al.，2023;Rivkin，2000）。然而，現有關于追隨企業模仿創新的研究卻未注意到領先企業的競爭性反應。

領先企業對追隨企業的競爭性反擊已經不僅僅局限在領先企業本身，更是集結供應商、市場和資本對模仿創新企業進行全方位的圍堵（Teece，2018;Kang and Afuah，2010）。例如，美國企業對華為的反擊策略不僅僅包含知識產權訴訟，還包含芯片供應和政策制裁。在領先企業的制裁下，華為難以獲取生產經營所必需的相應資源，從而受到較大沖擊。彩虹股份突破溢流下拉法生產基板玻璃后，康寧通過競爭性降價直接鎖定市場，搶奪彩虹股份潛在的市場客戶。特別是，基于創新領先企業視角，研究已經發現互補性資產對模仿創新行為的限制（Teece，1986，2018）。已有研究提出互補性資產能夠形成對模仿創新的隔離機制從而保護創新者收益。領先企業往往能夠依賴先入優勢提前占據技術路徑和市場布局中關鍵且不可替代的核心資源（Boulding and Christen，2008）。核心資源的占據讓追隨企業較難從模仿創新行為中獲取收益。然而，現有研究卻未對采取模仿創新策略的追隨企業是否及何時會受到領先企業的資源爭奪進行討論解釋。

本文基于動態競爭理論構建了追隨企業模仿創新收益獲取過程的研究框架。首先，基于動態競爭“知曉—動機—能力\"（awareness-motivation-capability）框架，研究發現追隨企業的模仿創新策略會被領先企業視為競爭行動并激發資源爭奪行為。其次，研究進一步發現模仿創新是否會被領先企業視為值得回擊的競爭行為，取決于外部市場和資源環境。在需求差異程度、需求不確定程度和資源包容程度較高的環境中，模仿創新策略對領先企業資源爭奪的促進作用被削弱。

本文的主要邊際貢獻如下：

第一，研究專注于追隨企業模仿創新收益獲取問題，發現領先企業資源爭奪是模仿創新收益獲取的障礙，細化了模仿創新對創新績效負面機制的研究。以往關于模仿創新對創新績效作用的研究存在沖突的結論。基于組織學習理論，部分研究提出模仿創新能夠降低追隨企業研發過程的試錯成本，從而提高追隨企業創新績效（Pingle，1995;Golder and Tells，1993;Park and Puranam，2024;Leeand Zhou，2012;Giachettietal.，2017）。部分研究通過對比領先企業和追隨企業長期及短期的經濟績效，提出模仿創新讓追隨企業創新能力下降，從而導致追隨企業長期績效低于領先企業（Zhou，2006;Cui and Lui，2005;Doha etal.，2018）。最近的研究提出，通過模仿創新進人市場的追隨企業闖人的是競爭激烈的市場，追隨企業不能獲取壟斷收益，其創新績效較低（Barreto and Baden-Fuller，2006;Gia-chetti et al.，2017）。

本研究認為模仿創新對創新績效的研究未能區分創新開發階段和創新收益階段的不同績效。創新應用并不一定會為應用企業帶來創新收益（Teece，1986;Teece，2006）。現有模仿創新作用機制研究集中于對創新開發階段的討論。然而，創新收益獲取理論不能解釋追隨企業模仿創新的收益獲取問題。Teece（1986）所提出的profit from innovation框架關注的是創新領先企業如何獲取創新收益，避免創新收益被其他利益相關者掠奪。PFI框架立足于創新領先企業，無法解釋追隨企業的創新收益獲取問題。

本研究著重關注采用模仿創新的追隨企業創新收益問題。研究發現模仿創新正向促進了領先企業的資源爭奪行為。領先企業往往會采取資源壟斷以控制創新所需要的互補性資源，從而限制追隨企業從模仿創新中獲取收益。追隨企業模仿創新獲益的最大障礙是領先企業的資源爭奪。研究結論從模仿創新收益獲取的角度進一步拓展了模仿創新對創新績效負面作用的研究。并且，已有創新收益獲取研究關注領先企業的創新收益問題，本研究通過聚焦追隨企業模仿創新收益過程進一步拓展了創新收益獲取研究。

第二，研究探討了市場資源環境的調節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回應了現有關于模仿創新影響創新績效作用機制的研究結論沖突。并就追隨企業模仿創新過程機制的管理研究提供了新的啟示。已有研究對模仿創新與創新績效之間關系存在不同觀點的研究發現（Pingle，1995;Golderand Tellis，1993;Park and Puranam，2024; Lee and Zhou，2012; Giachetti et al.，2017; Barreto and Baden-Fuller，2006）。這些不同觀點的研究結論需要進一步研究。

本研究發現模仿創新對領先企業資源爭奪的促進作用受限于市場環境的異質性和不確定性及資源環境的包容程度。基于“知曉—動機—能力\"框架，競爭性反應會受到外部市場和資源環境的影響。需求異質性和不確定性影響了領先企業與追隨企業之間市場的重疊度，資源包容性影響采取資源競爭的動機。在較高的需求異質性、需求不確定和資源包容性環境中，模仿創新對領先企業資源爭奪的促進作用會被削弱。研究結果在一定程度上回應了目前關于模仿創新影響創新績效作用機制的研究結論沖突。

并且，目前模仿創新對創新績效作用機制的研究尚未就模仿創新收益問題展開討論。本研究通過討論市場和資源環境的調節作用進一步拓展了追隨企業模仿創新收益的研究。追隨企業模仿創新收益受到外部市場和資源環境的影響。特別是，在需求異質性、需求不確定和資源包容性較高的環境中，追隨企業更容易從模仿創新中獲取收益。

一、文獻述評

（一）動態競爭與模仿創新

模仿創新是指企業為實現技術升級，采用合理合法的手段獲取領先技術，并對該技術進行改善和應用的創新策略（Shankar et al.，1998;Lu et al.，2023;Sundaresan et al.，2023）。現有模仿創新研究分別從領先企業和追隨企業兩個視角展開。領先企業視角下的研究著重探討了如何構建壁壘防止創新技術被模仿。

追隨企業視角著重就模仿創新策略對追隨企業創新績效的作用機制展開討論。大部分研究提出模仿創新對追隨企業的創新績效具有正向促進作用。組織學習視角下，追隨企業對于創新開發路徑的信息不對稱程度較低（Pingle，1995），創新失敗風險較低（Golder and Tellis，1993;Park and Puranam，2024），市場開拓教育成本較低（Jonsson and Regnér，2009），創新能力構建成本較低（Lee and Zhou，2012;Giachetti etal.，2017）。模仿創新降低了追隨企業試錯成本和創新風險，提高了創新績效。

然而，進一步的研究對比了領先企業和追隨企業的創新績效，研究結果顯示領先企業的先人優勢讓其市場份額和利潤顯著高于追隨企業（Zhou，2006;Cui andLui，2005）。更多的研究區分了企業長期和短期績效，質疑模仿創新對企業長期績效的促進作用。研究發現，隨著模仿創新強度的上升，模仿創新限制了追隨企業創新能力的提升，進而影響其長期績效（胡小娟和董少然，2015;尹新悅和謝富記，2020）。Doha etal.（2018）提出過度的模仿學習讓企業陷人能力陷阱，限制發現新問題和新解決路徑的能力，最終影響企業創新績效的提升。

最新的研究從動態競爭視角解釋了模仿創新對追隨企業創新績效的負面影響。Barreto andBaden-Fuller（2006）提出模仿創新是對競爭者的學習和趨同，這種相似意味著模仿創新進人的是競爭較為激烈的市場，企業難以在競爭激烈的環境中獲取更多的收益。Giacheti（2017）深人揭示了模仿創新引發激烈競爭的內在邏輯，研究立足于其他還未進行模仿創新企業的視角提出，企業進行模仿創新會引發其他還未進行模仿創新的企業同時采用模仿創新策略從而引發更多的模仿創新，使行業內部的競爭愈發激烈。

模仿創新與企業創新績效之間關系的研究尚未能形成統一結論。究其原因，現有研究并未對創新開發階段和創新收益階段進行區分。創新過程分為創新開發和創新收益獲取兩個階段。成功地開發出新產品并不等同于從創新中取得經濟回報（Teece，1986;Teece，2018）。上述研究關注的是創新開發過程的績效，側重于關注模仿創新開發的成本和結果。少量研究關注于創新收益階段的結果和績效，采用動態競爭理論分析模仿創新收益獲取問題（Giachetti etal.，2017）。動態競爭視角下，競爭優勢具有暫時性。動態競爭研究情境是企業與競爭者持續互動所組成的系統，包括進攻方、反擊方、動態競爭行為和外部環境等要素（汪克夷和馮桂平，2004;程聰等，2015）。企業競爭行為效果不僅僅取決于競爭行為本身，也會受到競爭對手反應的影響（ChenandMacmillan，1992）。動態競爭研究關注了企業競爭行動和競爭對手反應的組合（Chen etal.，1992）。Chen and Miler（2015）提出“知曉—動機—能力\"框架系統闡釋了動態競爭理論的核心邏輯。企業只有在察覺到對手競爭行為，并具有反擊的動機和能力時，才會進行反擊。這種攻擊和反擊行為的組合決定了最終競爭優勢的分布。

動態競爭框架適用于模仿創新收益獲取問題。首先，模仿創新收益獲取過程涉及潛在的競爭雙方。模仿創新研究主要有兩個視角，部分研究從創新領先者的角度討論如何避免被模仿創新侵蝕市場價值（Cappeli etal.，2023;Rivkin，2000）。另一部分研究從創新追隨者的視角考慮了模仿創新策略對追隨企業創新績效和經濟績效的影響（Park and Puranam，2024;Giacheti et al.，2017）。兩個視角的核心邏輯都認為追隨企業對領先企業績效有負面影響（Lee et al.，2000;Contigiani，2023）。模仿創新會引發領先企業和追隨企業之間的動態競爭。其次，模仿創新作用結果取決于動態競爭過程。現有模仿創新研究默認追隨企業模仿創新行為會對領先企業創新績效造成影響，認為模仿創新是典型的競爭行為。模仿創新更加容易被領先企業視為競爭行為，領先企業對模仿創新行為的反擊行為同樣會影響追隨企業模仿創新的績效。

動態競爭研究進一步提出資源和市場特征會影響動態競爭過程。Chen（1996）從資源的相似性和市場的共同性兩個維度分析了動態競爭活動，發現兩個競爭對手之間的資源和市場相似性影響競爭行動的知曉、動機和能力，從而影響行動的可能性和反應的可能性，并最終影響對抗的效果或企業績效。研究發現，如果兩個競爭對手市場共同性較高，發起競爭行動的可能性較低，而一旦一方發起競爭行動，另一方反應的可能性更高。更重要的是如果存在競爭不對稱性，雙方采取競爭行動和反應競爭行動也會存在不同的模式。

需求異質性、需求不確定和資源包容性是典型的市場和資源環境特征維度，會對模仿創新動態競爭過程產生影響。需求異質性是隨著行業成熟后市場逐漸細分的結果，描述了不同市場對產品或服務偏好的差異程度和細分市場的多樣程度（Weietal.，2017）。市場差異程度直接影響競爭對手之間的市場共同性，從而影響競爭者對攻擊行為的敏感程度。需求異質性會影響領先企業對模仿創新行為的敏感和重視程度從而影響其反擊行為。動態競爭理論以競爭優勢的暫時性為前提，需求的變化往往是競爭優勢具有暫時性的原因，在需求快速變化的市場環境中，競爭對手之間資源的相似性和市場的共同性都會降低。需求不確定指的是顧客對產品或服務的功能組合偏好的變化速度和幅度（Jaworski and Kohli，1993）。因此，需求不確定會影響模仿創新動態競爭過程。資源包容性指企業從外部獲取所需要資源的難易程度（Cao et al.，2009;Li et al.，2013）。競爭行為是資源消耗的戰略措施，競爭者是否要對攻擊行為做出反擊是競爭者權衡反擊行動可能帶來的收益和風險及反擊行為成本后做出的理性決策（Chen and Miller，2012）。特別是，資源爭奪行為的有效性取決于被搶奪資源方的資源重新構建能力（干越倩和王佳希，2023），當對方處于資源包容性較強的環境，資源爭奪往往并不能起到有效的競爭效果。因此，資源包容性也會影響模仿創新動態競爭過程。

（二）創新收益獲取和資源爭奪

本研究關注于模仿創新收益獲取問題。創新收益獲取理論開始于1986年Teece的研究，關注為何領先企業完成創新卻未能從創新中獲取收益的問題。傳統創新研究著重關注于創新開發過程，認為成功開發出創新性產品就能夠取得更好的經濟效益。然而，眾多創新領先企業并未從創新中獲取收益，創新價值被分銷商、模仿者和其他利益相關者獲取。Tece（1986）建立了由獨占機制、主導設計范式和互補性資產三個要素構成的解釋框架。獨占機制是指讓創新者能夠獨占創新收益的環境要素，主要包括法律保護機制的有效性和技術本身的特性。主導設計范式的不同階段決定了競爭的關鍵點，主導設計范式出現之前，創新者競爭的關鍵是設計，如何通過設計實現產品性能；主導設計范式出現之后，競爭的焦點從設計轉向效率、學習和規模效應。如果主導設計本身很容易模仿，創新者完成基礎設計后，模仿者很容易在設計原型基礎上進行改進從而盈利。互補性資產是技術商業化過程中依賴的其他資產或者服務，例如互補性技術模塊、渠道、營銷、制造、售后服務等。這些互補性資產分為通用性互補性資產、專用性互補性資產、共同專有性互補性資產。通用性互補性資產主要是指不是創新專用的互補性資產;專用性互補性資產是創新單項依賴的資產，而共同專有性互補性資產是創新和資產相互依賴的資產。

Teece（2006）進一步指出除互補性資產之外，還應該考慮互補性技術和互補性基礎設施對技術商業化的影響。除了企業之外，政府、社區等是潛在的生態系統的構成要素，能夠提供相應的互補性資產。因此，對互補性的分析需要從整個商業生態系統的角度分析，而不僅局限在生產和銷售環節。除此之外，Teece認為最初的觀點過于側重靜態分析，而互補性資產的變化可能是動態的。因此，在動態能力的研究中進一步擴展了資產重構的概念。Teece（2018）針對生態系統中的互補性多樣性進行進一步的區分，將互補性區分為生產性、消費性、資產價格、投入寡頭、技術性和創新性互補，將互補性資產的內涵擴展到了所有情況，認為互補性仍然是創新收益獲取的關鍵要素。在此基礎上，提出互補性是平臺的核心，即使在平臺系統中也應該診斷互補瓶頸，并認為互補性瓶頸才是創新獲益的關鍵點。

從創新領先者視角來看，互補性資產構建是領先企業避免創新收益被掠奪的關鍵方法。創新領先者可以控制互補性資產，以避免追隨企業通過模仿創新掠奪創新收益。從追隨企業視角來看，領先企業通過控制互補性資產，限制追隨企業獲取模仿創新開發和商業化階段所需要的必備資源。缺乏必備的互補性資產，追隨企業模仿創新活動無法得到足夠的支持。創新獲益理論認為資源爭奪是領先企業對追隨企業模仿創新進行反擊的常見策略（Teece，2018）。資源爭奪是指企業掌握并控制核心資源，從而限制競爭對手得到相應資源的行為（Peteraf and Bergen，2003）。資源爭奪行為有以下兩種形式，部分企業通過限制競爭者可獲取資源的豐富程度，另一部分企業通過提高競爭者獲取資源的成本或降低競爭者所能獲取的資源質量（魏澤龍等，2024）阻礙其正常生產經營。

二、假設提出

（一）模仿創新與競爭對手資源爭奪

模仿創新往往會被領先企業視為值得反擊的攻擊行為。第一，領先企業易于覺察到企業的模仿創新行為。模仿創新的實現需要重大資源投人（吳昌南，2009）。例如，引進先進技術要承擔技術轉讓費和專利許可費，投入資源構建合作關系，引進外部高端人才，購置專用儀器與生產設備。這些過程需要模仿者與外部環境進行資源交換（Barney，1991）。外部利益相關者往往有意愿將交換信息透漏給領先企業以獲取更高的議價能力。并且，領先企業擁有較為相似的能力和網絡，其往往對企業模仿行為背后的目的具有清晰的認知。因此，領先企業非常容易察覺到模仿者的模仿創新行為。

第二，領先企業具有強烈的動機對模仿創新企業進行反擊。領先企業在創新過程中投人了大量的試錯成本，希望形成技術壟斷獲取最高的創新收益（Teece，1986）。模仿創新企業較低的模仿成本讓其在市場上相對于創新者擁有更高的成本優勢（Le and Zhou，2012;Giacheti et al.，2017），這種成本優勢是創新者回收創新收益的巨大障礙。因此創新者擁有絕對的動力對模仿創新企業進行回擊。

第三，領先企業擁有對模仿創新進行反擊的能力。追隨企業與領先企業之間在知識和資源稟賦上擁有較高的相似性，構成了能力上的相似（Barney，1991），而領先企業擁有更多的知識和資源對模仿者進行反擊（Sharapov and Macaulay，2022）。首先，領先企業在探索試錯的過程中形成了許多嵌入在企業流程和經驗中的隱性知識，這種隱性知識難以被徹底模仿，卻是創新能力的關鍵所在。其次，領先企業對技術流程更加深刻的認識賦予了其對模仿者的阻擊能力。此外，被模仿者通常擁有先入優勢和規模成本優勢，能夠聯合上下游利益相關者對模仿者進行反擊。

對模仿創新策略的反擊往往會采取資源爭奪的方式。資源爭奪是企業競爭的核心，企業所有運營活動是以資源為基礎的，資源優勢直接決定了企業的競爭優勢（Barney，1991），能夠對企業運營產生巨大影響。因此，資源爭奪是企業間競爭的主要模式（Peteraf and Bergen，2003），領先企業擁有對模仿創新企業進行資源爭奪的動機和能力。

假設1：追隨企業的模仿創新策略正向促進領先企業資源爭奪行為。

（二）需求異質性的調節作用

當需求異質性較高時，不同消費者對產品或服務的價格、功能、品質、外觀等方面的需求程度和偏好存在差異（谷盟等，2017）。市場上往往存在多個細分市場，各個市場存在顯著差異，重疊度較低。差異化的市場讓領先企業和追隨企業之間在資源能力稟賦上存在相對較大的差別，從而限制了領先企業對模仿創新攻擊的敏感性、反應動力和能力（Chen，1996），導致領先企業對追隨企業采取資源競爭的意愿降低。在需求差異較大的市場環境中，模仿創新往往不是簡單地對產品進行復制，而是根據自身目標市場需求進行改善（Lee and Zhou，2012）。并且，由于細分市場的多樣性和領先企業的先入優勢，追隨企業進人與領先企業不同的細分市場會獲得更大的收益。而目標市場重合度的降低也使得領先企業對追隨企業采取資源爭奪的動機降低。

當需求異質性較低時，市場需求相對統一，競爭對手之間市場重疊度很高（Weietal.，2017）。首先，市場需求的相似性讓企業競爭優勢標準單一。由于競爭目標的一致性，追隨企業通過模仿創新會直接影響領先企業的市場占有率（Lee et al.，2000;Contigiani，2023）。與領先企業相比，追隨企業的創新成本優勢讓其構成威脅。在需求異質程度較低的市場環境中，領先企業對模仿創新行為更敏感，更容易將模仿創新行為解讀為強烈的攻擊行為。其次，較低需求異質性意味著競爭者之間能力的趨同，領先企業更有能力對攻擊行為做出正確的判斷和反擊。企業圍繞市場需求構建競爭優勢，在較低需求異質性的行業，領先企業圍繞固定的需求目標耕耘，領先企業與追隨企業的技術路徑和資源需求都逐漸具有相似性，當模仿者通過模仿創新發起進攻，領先企業擁有快速反應的基本能力。

假設2：需求異質性削弱了模仿創新對資源爭奪的促進作用。

（三）需求不確定性的調節作用

當需求不確定程度較高時，未來顧客需求難以預測，現有競爭優勢價值降低，領先企業對模仿創新行為不敏感，擁有較低的動力對模仿創新進行反擊。較高的需求不確定意味著現有競爭優勢持續性較低，領先企業對通過模仿創新獲取暫時競爭優勢的模仿者擁有較低的反擊動力（Ordanini et al.，2008）。動態環境中模仿創新由于其滯后性，創新價值會降低，企業更多的關注點在于如何快速開發能夠滿足未來顧客需求的產品，對于現有市場的競爭關注程度降低（Tece，1986）。當企業通過模仿創新獲取暫時的競爭優勢時，領先企業會感受到較小的攻擊程度，從而擁有較低的意愿反擊。由于快速的需求變化，后進的追隨企業能夠分割的市場利潤降低，領先企業擁有較低的動力對模仿者進行反擊。

當需求不確定程度較低時，穩定的顧客需求意味著競爭優勢的穩定性，領先企業對模仿創新帶給模仿者的競爭優勢更敏感，反擊動力更強（Chen，1996）。較低的需求變化意味著創新收益的周期變長，模仿者會占據領先企業的市場份額和創新收益（Lee and Zhou，2012;Giachetti et al.，2017）。領先企業很容易意識到模仿者的進入，并且為維護自身創新收益擁有強烈的動力對模仿者進行反擊。

假設3：需求不確定削弱了模仿創新對領先企業資源爭奪的促進作用。

（四）資源包容性的調節作用

當模仿者資源包容性較強時，領先企業采取資源爭奪行為的動力和能力較低。首先，當模仿者所處環境的資源包容性較高時，資源爭奪難以影響模仿者競爭優勢，領先企業采取反擊的動力較小。領先企業期望通過資源爭奪影響模仿者運營效率和效益（Peteraf and Bergen，2003），通過資源爭奪實現影響的前提是受到攻擊的企業資源相對有限。在資源限制條件下，資源爭奪會影響企業的正常生產運營，從而實現競爭者進行反擊的目標。但是，當模仿者資源包容性較高時，領先企業的反擊將不會對模仿者正常運營造成影響，領先企業攻擊資源包容的模仿者的動力降低。此外，模仿者較高的資源包容性讓領先企業反擊的能力降低（Barney，1991）。較高的資源包容性往往意味著模仿者與資源控制者的緊密關系，這種關系能力限制了領先企業進行資源爭奪的能力。

當模仿者資源包容性較弱時，領先企業擁有更強的動力和能力奪取資源。模仿者較低的資源包容性意味著資源爭奪將會對模仿者正常運營產生巨大影響（Peteraf and Bergen，2003）。領先企業是否對模仿創新行為進行反擊的關鍵在于反擊行動潛在的有效性（Chen，1996），模仿者較低的資源包容性意味著反擊行動的效果顯著，領先企業擁有更強的動機對模仿者進行資源爭奪攻擊。并且，模仿者較低的資源包容程度意味著自身能力相對較弱，領先企業相對擁有更高的能力進行資源爭奪（宋賽虎和李娜，2024）。

假設4：資源包容性削弱了模仿創新對領先企業資源爭奪的促進作用。

三、研究設計

（一）數據收集

研究采用面對面調研的方式收集相關數據驗證假設，原因如下。第一，技術創新是企業競爭優勢的重要來源，企業沒有意愿公開披露內部技術創新具體活動。外部公開二手數據無法描述企業內部創新策略。問卷調研能夠通過設計相關測量題項的方式獲取相關信息。第二，面對面調研能夠最大程度加強企業信任，提高企業信息披露的意愿，從而幫助研究獲取真實數據。面對面問卷調研還能夠幫助研究確認樣本的適配度和調研對象的可靠性。一方面，面對面問卷調研能夠幫助研究確認被調者職位和知識儲備;另一方面，研究能夠通過實地調研方式觀察被調者填寫態度。此外，本研究同時對被調管理人員就模仿創新方式和效果展開開放式訪談，通過對比訪談結果和問卷調研結果進一步確保了數據的真實性。另外，中國高新技術創新企業中包含大量中小型未上市企業，此類企業廣泛采用了模仿創新策略進行技術突破。然而，未上市企業相關信息披露程度極低。因此問卷調研能夠幫助研究獲取更全面的代表性樣本，加強結論的可靠性。

根據GerbingandAnderson（1988）所提出的問卷設計標準步驟，問卷測量題項的設計主要參考現有文獻中的成熟量表，同時結合實地訪談信息加以修正。首先，研究查閱了模仿創新、動態競爭和市場環境的相關文獻，深人理解了各個變量的概念和內涵，并借用了已有量表。隨后，我們與12個高新技術制造企業的研發管理負責人進行面對面的訪談，收集企業不同的模仿創新行為。第三，結合文獻和實際訪談，研究對收集到的信息進行歸納和分類，形成了最初的測量量表。隨后，我們再次與12個管理者就形成的量表進行面對面討論。我們邀請管理者檢查測量題項的貼合度及完整度。經過與管理者對逐個題項的仔細檢查，我們再次修訂了測量量表。最后，研究就修改后的量表對60名高新技術制造企業的研發管理人員進行預調研。研究邀請他們完成問卷并對逐個題項的理解進行面對面訪談。根據回收的預調研數據，我們初步計算了測量量表的信度和效度，并對其進行刪減和語義微調。

與以往創新管理研究相似，我們向政府經濟部門申請高新技術制造企業的名單（Walker et al.，2014;Lietal.，2010;Bao et al.，2020）并采用隨機抽樣的方式從名單中抽取了500家企業。隨后，我們聯系當地高新區管委會獲取被抽取企業管理者的聯系方式，通過電話聯系的方式邀請企業管理者參與此次調研。為提高管理者參與的意愿，研究團隊向管理者承諾此次調研是受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支持開展的，實地調研人員都是專注于中國高新技術創新研究的博士生，并且我們會在調研完成后為所有企業提供一份整體分析報告，幫助管理者了解中國高新技術企業創新現狀。

得到管理者同意后，每家企業我們選派兩名創新管理方向的博士生進行面對面的問卷調研。正式調研開始前我們對參與調研的博士生進行了培訓，特別就調研目的、內容、意義及調研過程所需要的基本溝通交流技巧著重進行了指導。調研博士生首先與管理者通過電話確定調研時間，告知企業方需要出席的相關人員。到達企業后，博士生確認被調研對象的職位并宣講了本次調研的目的和要求，告知調研對象調研內容僅用于學術研究進行整體分析，并不涉及企業運營的具體相關數據。隨后，一名博士生與負責企業運營的管理者就企業競爭和資源獲取情況進行問卷調研;另一名博士生與負責企業創新管理的管理者就模仿創新策略和市場環境進行問卷調查。分開數據來源能夠有效緩解共同方法偏差。在調研過程中，博士生全程陪伴，確保問卷填寫的準確性。通過對管理者填寫過程的觀察，博士生能夠判斷問卷填寫的質量，并將過于倉促完成的問卷直接舍棄。在管理者填寫完成后，博士生與管理者就問卷填寫的內容進行當面的訪談。一方面，博士生能夠進一步確定受訪者的知識水平和對相應內容的熟悉程度;另一方面，博士生將對照訪談內容與問卷填寫結果，進一步判斷管理者問卷填寫的準確程度。

最終，研究獲取了334家中國高新技術制造企業的問卷數據。樣本分布在沿海省份城市（北京、常州、蘇州、無錫、紹興、濟南、濟寧、青島、深圳）和內陸省份城市（鄭州、洛陽、安陽、西安、寶雞），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經濟和地理差異帶來的偏差。并且，樣本企業分布于通用設備、化工醫藥、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和電氣機械和器材制造業等多個行業，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行業分布帶來的偏差。最終樣本回收率為 6 8 . 8 0 % 。研究將樣本企業年齡、企業規模、產業周期及企業所有權分布情況列于表1。

（二）變量測量

變量測量的所有題項均采用李克特5級量表，表2展示了所有變量的測量題項。模仿創新：模仿創新是指企業通過合法方式掌握關鍵技術，并對該技術進行改進和升級的創新方式。本研究參考了Lee and Zhou（2012）的研究，設計的四個測量題項主要涉及企業創新過程中對同行產品開發知識的參考程度。

資源爭奪：本研究對資源攻擊的測量主要參考了Chenand Miller（2015）的研究，結合與管理者的訪談信息設計了一個包含4個題項的測量量表。資源爭奪的測量題項開發過程如表3所示。測量題項關注領先企業對各種關鍵資源的爭奪及對企業資源獲取成本的影響。

需求異質性：研究參考Allenbyetal.（1998）設計了需求異質性的四個測量題項。題項主要描述消費者群體對產品供應、價格折扣和營銷策略等方面的偏好差異。

需求不確定：研究借鑒JaworskiandKohli（1993）對需求不確定的測量量表，測量題項描述了目標市場需求變化的頻率和幅度。

資源包容性：研究沿用Lietal.（2013）對資源包容性的測量量表，三個測量題項描述了企業獲取各類所需資源的難易程度。

控制變量：研究控制了企業年齡、企業規模、行業、行業生命周期和股權結構，以上變量是創新管理研究常用的控制變量。企業年齡利用企業運營年數的自然對數測量；企業規模則利用企業職員數量的自然對數測量;行業則利用四個虛擬變量（通用設備、化工醫藥、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電氣機械和器材制造業）進行區分（ 1 = 屬于此行業； 0 = 不屬于此行業）；行業生命周期利用一個連續變量測量（公司所在行業處于： 1 = 起步階段； 2 = 成長階段； 3 = 成熟穩定階段； 4 = 衰退階段）；股權結構則采用最大股東控股比例的自然對數代表。

（三）信度效度分析

首先，研究對所有變量的測量題項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提取了模仿創新、需求異質性、需求不確定、資源包容性和資源爭奪五個主成分，因子載荷之間不存在交叉載荷風險。進一步，研究對測量題項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檢驗測量模型的可靠性。驗證結果顯示測量模型和數據擬合良好（Chi-Square/df=1.591;RMSEA =0.041 ;NFI=O.95;NNFI=0.98;CFI=0.98;IFI=0.98;RFI=0.94;GFI=0.94）。

對于測量模型信度，研究分別計算了每個變量的composite reliability值和Cronbach's alpha值進行檢驗。結果顯示最小的composite reliability值為0.810，最小的Cronbach's alpha值為0.809，驗證了測量模型具有較好的信度。對于測量效度，研究分別驗證了測量的聚斂效度和區分效度。首先，研究計算了所有變量的平均方差提取值（AVE），其中最小的AVE值為0.517，驗證了測量較好的聚斂效度。對于區分效度，研究通過比較特定變量的平均方差提取值開方值與該變量與其他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進行驗證。如表4所示，對角線處為變量AVE開方值，均遠大于橫向縱向的相關系數，驗證了測量模型具有較好的區分效度。研究進一步計算核心變量題項之間的heterotrait-monotrait 比率（HTMT）檢驗變量區別效度。本研究核心變量之間的最大的heterotrait-monotrait比率值為0.664，小于0.80，表明研究變量之間具有足夠的區別效度。

（四）共同方法偏差

共同方法偏差是由于同樣的數據來源導致的系統性測量誤差。為減小共同方法偏差對研究結果所帶來的影響，本研究在收集數據過程中對一家企業分別調研兩位管理者收集前因變量和結果變量。其中一位管理者回答關于模仿創新的測量題項，另一位管理者回答競爭者資源爭奪相關題項。通過對數據來源的分離，研究盡可能地減輕了共同方法偏差。

為進一步確定共同方法偏差的影響，研究分別采用了Harman單因子檢驗和標記變量法檢測模型潛在的共同方法偏差。首先，研究將模型核心變量的所有題項一同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第一個提取的公因子累計方差占比為 2 4 . 2 9 5 % ，小于 4 0 % 。結果表明共同方法偏差并不顯著。

此外，本文采用了標記變量法進一步驗證共同方法偏差的影響。首先，研究選取主導邏輯沖突（Cronbach'salpha ）作為標記變量，其與模型核心變量理論上沒有顯著的相關關系。其次，研究計算標記變量與模型核心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取最小的正相關系數修正原來的相關系數矩陣。如表4所示，左下三角區域為變量間相關系數，右上三角為調整后的變量間相關系數。如表4所示，經過標記變量處理后的核心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沒有顯著變化，則共同方法偏差的威脅較小。

（五）回歸結果

研究通過回歸分析驗證所提出的四個假設，表5展示了所有回歸模型的結果。對于主效應，假設1提出模仿創新能夠促進資源爭奪。回歸模型1僅包含控制變量，作為基準模型。在模型2，研究加入了模仿創新，模仿創新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 β ∣ β = 0 . 1 1 3 ， p lt; 0 . 0 5 ） ，支持了假設1。為進一步驗證模仿創新對資源爭奪的影響程度，研究檢驗了模型2與模型1之間 變化程度的顯著性，結果顯示 = 0 . 0 1 3 ， plt;0 . 0 5 ，進一步支持了假設1。

調節效應采用自變量與調節變量交乘項的回歸系數進行檢驗。為了避免可能的共線性問題，研究將自變量和調節變量均進行均值中心化后進行交乘。假設2提出需求異質性的調節作用。模型3的回歸結果顯示模仿創新與需求異質性的交乘項對資源爭奪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 0.05），數據結果支持了假設2。假設3提出需求不確定削弱了模仿創新對資源爭奪的促進作用。模型4的回歸結果顯示需求不確定與模仿創新交乘項對資源爭奪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 0.05），回歸結果支持了假設3。假設4提出了資源包容性的調節作用。模型5的回歸結果顯示資源包容性和模仿創新的交乘項對資源爭奪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 β β = - 0 . 1 2 1 ， p lt; 0 . 0 5 ） ，支持了假設4。

為進一步顯示調節作用的回歸結果，研究繪制了圖1。圖1顯示當需求異質性、需求不確定和資源包容性較低時，隨著模仿創新的增加，資源爭奪隨之上升;當需求異質性、需求不確定和資源包容性較高時，模仿創新增加時資源爭奪隨之下降。結果顯示需求異質性、需求不確定和資源包容性顯著削弱了模仿創新對資源爭奪的促進作用。圖1支持了假設2、3和4。

四、結果討論

（一）研究結論與管理啟示

基于動態競爭理論，本文在現有研究基礎上進一步從模仿創新可能引發的領先企業資源爭奪角度細化追隨者創新收益問題。研究結果表明，基于“知曉—動機—能力\"框架，領先企業能夠敏銳察覺到追隨企業的模仿行為，將其視為攻擊行為，并對壟斷互補性資產進行反擊性爭奪（Chen andMiller，2012）。因此，模仿創新會促進領先企業資源爭奪。但是，模仿創新領先企業資源爭奪的關系會受到外部市場和資源環境的影響。在較高需求異質性、需求不確定性和資源包容性環境中，模仿創新對領先企業資源爭奪的促進作用被削弱。

研究結果顯示模仿創新策略難以實現真正的科技自立自強。眾多企業依然采用模仿創新策略進行技術追趕，特別是對“卡脖子\"技術的攻關研發。追隨企業盡管可以通過反向工程等方式獲取技術知識加速技術攻關，但領先企業可以通過對互補性資源的控制對追隨企業實施圍追堵截因而通過模仿難以幫助企業真正從創新中獲益。結論提示政府科技不僅要關注于“卡脖子\"技術的追趕攻關，更應當關注新興技術的培育和市場培養，為新興技術研發企業提供更包容的試錯空間。此外，研究結論提醒采用模仿創新策略的企業關注市場環境與模仿創新策略的匹配程度，企業應當選擇目標市場需求多樣且多變的環境。此外企業在進行模仿創新時，應該盡可能與外部利益相關者建立關系，提高自身所處環境的資源包容程度。

（二）研究不足和未來展望

第一，盡管問卷調研可以獲取企業模仿創新過程更多的內部信息，問卷調研的顯著缺陷在于數據結果受調查對象特征的影響較大，限制了數據的真實性。盡管本研究已經通過分離數據源、面對面調研等多種方式確保數據的真實程度。然而，類似資源爭奪和需求異質性等變量可以通過客觀數據進行測量，能夠獲得更加準確的分析結果。此外，時間序列數據能夠更好地對因果關系進行回歸分析，杜絕內生性問題的風險。將來研究可以通過跨時間段、多數據源的方式進行數據收集，從而獲得更加準確的實證數據結果。第二，本研究僅考慮了市場和資源環境對模仿創新與資源爭奪作用機制的調節作用，并未就制度環境、技術環境和企業內部環境進行分析。創新過程具有典型的多主體特征，需要創新主體協調配合完成產品開發任務。現有新產品開發過程影響因素的研究提出市場環境、技術環境和制度環境都對企業創新過程有較大影響。未來研究可以進一步考慮制度環境特征維度比如制度不確定、制度不完備等變量對模仿創新過程的影響和技術環境特征變量比如技術不確定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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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fit from Imitation Innovation： How Follower Firms Evade Resource Competition from Leading Firms？

Song Xi Wei Zelong

Abstract：Overcoming \"botleneck\"technologiesservesasacrucial pillarforachieving high-qualityeconomicdevelopmnt. Leading enterprises have alreadyestablished mature technologypath in \"botleneck\"technologydomains.Asan important strategyfortechnologicalcatchup，imitativeinnovationservesasaneffctivemeansforfolowerenterprises tobreakthrough \"botleneck\"technologyblockades.However，existing researchfocusesonthe profit from innovationof leading enterprises， failing toexplain theisueof market profit ineffcienciesamong follower enterprises.Basedon the dynamiccompetition theory，thisstudyproposesthattheprimaryobstacletofollowerenterprises’profitfromimitativeinnovationisthetriggerngof leading enterprises'controlovercomplementaryresources.Usingquestionnairedatafrom334high-tech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in China，this study empirically examines theimpactof imitative innovationonleading enterprises'resourcecompetitionbehavior.Further，basedonthe\"awareness-motivation-ability\"framewrkwithindynamiccompetitiontheoryitreeals the moderating mechanisms ofdemand heterogeneity，demanduncertainty，andresource munificence，analyzing howtoavoid resourcecompetitionfromleadingenterprises.Thefindings indicatethatimitativeinnovationstimulatesleadingenterprises' resource competitionbehavior，whiledemand heterogeneity，demanduncertainty，andresource inclusivenessweakenthis effectof imitativeinnovation.Thestudyuncovers theobstacles folowerenterprises faceinprofitfromimitative innovationand discusse folowerenterprises‘innovationprofitfromashiftedperspective.Toacertainextent，itresponds toconflictingconclusions inexistingresearchonthemechanismsofimitativeinnovation，xpandselatedstudiesonthemechansmsofimitativeinnovation'simpactoninnovationperformanceandtheacquisitionofinnovationprofit，andprovidesdecision-makingreferences forfolower enterprises to avoid resource competitionfrom leading enterprises and enhance innovation profit.

Keywords： Imitation Innovation;DynamicCompetition; Demand Heterogeneity;Demand Uncertainty; Resource Munificence

（責任編輯：張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