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品質量認證與企業跨區域市場進入：兼論對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的啟示

一、引言

當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面對新的戰略發展機遇，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提出并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明確強調，要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加快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推動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構建國內統一大市場，暢通國內經濟循環，關鍵在于打破地區間市場分割，打通制約經濟循環的堵點，促進商品和要素充分流動。事實上，歷經40多年尤其是黨的十八大以來的10年全面深化改革，我國已經形成了較健全的商品市場與要素市場。但不可否認的是，當前各地區間仍存在一定程度的市場分割現象，國內市場一體化程度還有進一步上升的空間（呂越等，2021）。對于制約企業跨區域貿易的因素，除去傳統的地理距離與自然環境阻礙，已有文獻主要分別對地方政府保護等制度性因素與地區間語言、文化差異等非制度性因素進行了深人探究，并提出了相應的區域間貿易促進方案（周黎安，2004;高超等，2019;程玲等，2021;黃玖立和張玉書，2022;劉慧等，2023）。

遺憾的是，尚未有學者關注到當前國內仍不夠統一、完善的質量標準體系與認證機制對于市場一體化進程的不利影響。本文從產品質量認證的角度切人，探討其對企業跨區域市場進人的影響效應及其作用機制，不僅是對現有相關文獻的有益補充，同時也對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建設具有重要的政策啟示。產品質量認證是指按照產品標準和相應技術要求，經專門的認證機構確認并通過頒發認證證書和認證標志來證明某一產品符合相應標準和相應技術要求的活動。據中國認證認可協會副秘書長董德山在2022年3月接受媒體采訪時所言，當前我國認證機構過多過濫、標準不一、重復檢測、收費不合理等問題，已經嚴重阻礙了行業健康發展與經濟社會進步。而《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中也明確指出，要廣泛開展質量管理體系升級行動，深化質量認證制度改革，推動認證結果跨行業跨區域互通互認①。

與本文緊密相關的另一文獻為產品質量認證的影響效應分析。相對而言，由于產品質量認證方面的研究數據較為匱乏，直接聚焦于產品質量認證問題的文獻并不多。其中，李晗和陸遷（2020）基于該課題組2017年 1 0 ～ 1 1 月在山東、河北兩省對蔬菜種植農戶進行的分層抽樣與隨機抽樣調查數據，研究了有機農產品認證與綠色食品認證對農戶技術效率的提升作用。基于全球最大的移動跨境電商平臺（Wish）的產品認證政策，馬述忠等（2024）利用該課題組獲取的2018年6月1日至2019 年7月22日平臺上所有產品的周度數據，通過時間斷點設計研究了產品層面的認證機制對跨境電商市場交易的影響。

數據顯示，在當前的認證行業發展上，我國存在一定的認證結構不合理問題：截至2024年5月，我國認證機構頒發的管理體系認證證書（認證對象為企業）有21.6萬張，而頒發的產品質量認證（認證對象為產品，也稱“產品認證\"）證書只有16.8萬張②。質量管理有一個經典的觀點：以顧客為關注焦點。這個基本原理同樣適用于認證工作，毫無疑問，使用認證結果的目的，是用認證結果確保消費行為適宜于使用者自身需求（董德山，2020）。由此來看，提升對我國產品認證工作的重視程度是必要的，研究產品質量認證問題不僅從學術還是現實發展角度都具有較大的意義和價值。與此同時，在認證結果上，產品質量認證成功代表了該企業生產的該產品符合相應的產品質量標準，其認證標志可以直接用于產品包裝上作為企業營銷手段。這表明，在企業跨區域市場進入（將產品打人外地市場）的過程中，產品質量認證可能會由于給外地客戶、經銷商與消費者展現出明確的質量信號而起到較直接、高效的作用。進而，本文的研究能夠為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建設帶來較為具體、清晰的啟示意義。

綜上所述，本文試圖通過構建理論框架與實證模型深人探討產品質量認證對企業跨區域市場進入的影響效應及其作用機制，進而從完善國內統一的質量標準體系與認證機制的角度為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提供富有價值的理論分析與經驗證據。具體來講，本文首先參考何小鋼和羅奇（2022）的研究，嘗試將 Melitz（2003）的理論框架從“國際貿易\"擴展到“國內區域間貿易\"領域，從理論上對產品質量認證推動下的企業跨區域貿易行為進行深入揭示。然后，本文利用世界銀行中國企業調查數據對前述理論發現進行了較細致的實證檢驗。

本文研究發現，產品質量認證能夠顯著推動企業的跨區域市場進人，產品質量認證率每增加 1 % 將會使企業跨區域市場進入的概率提升 0 . 1 1 % ；相對地，產品質量認證對制造業企業、非國有企業、高技術企業以及中小企業跨區域市場進入行為的促進效應更為顯著；從影響機制來看，產品認證的質量信號在企業進入與其所在城市之間信任程度較低的市場時能夠發揮更大作用，即有利于降低與信任相關的企業跨區域交易成本，促進企業跨區域貿易;進一步的分析結果表明，產品質量認證還能夠提升企業的國內、國際雙重市場利用能力，而企業定制化生產比重的提高會降低通過產品質量認證渠道促進其跨區域貿易活動的效果。

與現有文獻相比較，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在于：（1）在研究視角上，首次從完善國內統一的質量標準體系與認證機制出發，驗證了產品質量認證能夠顯著促進企業的跨區域市場進人，為區域間貿易研究開辟了新視角，對于現有研究產品質量認證的影響效應的相關文獻也可以形成一個很好的補充；（2）在研究方法上，將Melitz（2003）的理論框架從“國際貿易\"拓展到“國內區域間貿易\"領域，構建了產品質量認證推動企業跨區域貿易的理論模型，并使用世界銀行中國企業調查數據對其影響效應與作用機制進行了細致的實證檢驗；（3）在研究意義上，為現階段我國如何通過在國家層面建立一個正式、統一、公開的產品質量認證制度，進一步降低了區域間貿易成本、為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提供了新的理論與實證依據以及行之有效的建設思路。

二、理論模型與研究假說

地方政府保護、復雜多樣的地域文化再加上區域間運輸成本，使得中國各地區之間一定程度上形成了一個類似國際貿易的空間結構（黃玖立和張玉書，2022）。在這樣的空間結構中，企業無論是采取到異地自建營銷渠道還是與外地經銷商合作的方式開展跨地區業務活動，都要在承擔正常運輸費用的基礎上，跨越行政上的貿易阻礙，承擔與信任相關的交易成本①。本文認為，產品質量認證能夠有效地向外地客戶、經銷商與消費者展現出較強的質量信號，增進企業與外地市場之間的信任，進而降低區域間貿易的信任成本，促進企業跨區域市場進入（也稱“跨區域貿易\"）。為了從理論層面闡述該影響效應，本文參考孫浦陽等（2018）、何小鋼和羅奇（2022）的做法，將Melitz（2003）的理論框架從“國際貿易\"拓展到“國內區域間貿易\"領域，構建了一個包含產品質量認證與企業跨區域貿易決策的理論模型，對產品質量認證推動下的企業跨區域貿易行為進行了深入揭示。

（一）消費者與偏好

假設代表性消費者對差異化產品的偏好服從如下CES效用函數：

式中， σ 為產品間替代彈性（ σ gt; 1 ）， Ω 為產品種類集合， q （ ω ） 為消費者對產品 ω 的消費量。根據CES效用函數的特性可以得到消費品總體價格指數：

式中， 為消費品 ω 的價格。進而由消費者效用最大化得到消費品 ω 的需求函數 q （ ω ） 與生產者收益 r （ ω ） ：

式中， Q 為社會總產量， 。

（二）生產者行為

假設每家企業只生產差異化產品中的一種（用 ω 表示），且只有勞動力一種投人要素，它們面臨同樣的固定生產成本，但生產率 φ 存在差異。企業的勞動力投入 l （ ω ） 與產出 q （ ω ） 成正比，與生產率φ 成反比：

每家企業面臨一個常彈性 σ 的剩余需求曲線，于是企業以邊際成本為基礎，按照固定的價格加成 ）定價。進而，

式中， w 是工資率，本文將其標準化為1。于是，企業利潤是：

（三）產品質量認證與企業跨區域貿易行為

假定不同區域市場面臨的需求函數相同，企業跨區域貿易的固定成本為 $＼boldsymbol { ＼mathscr { f } } _ { c }$ （包含了固定生產成本 ，即 ），可變成本是 τ （冰山成本形式）， τ 包括運輸成本 與交易成本 。由此，產品 ω 在外地市場的銷售價格為：

企業此時的總生產成本是：

那么企業跨區域貿易產生的利潤是：

然后，引入企業進行產品質量認證情況下的跨區域貿易行為。由前所述，產品質量認證能夠有效地向外地客戶、經銷商與消費者展現出較強的質量信號，增進企業與外地市場之間的信任，進而降低區域間貿易的信任成本，這在模型中體現為跨區域交易成本 的下降。據此，將跨區域貿易的交易成本 設置為企業產品質量認證率 e （ e ∈ [ 0 ， 1 ] ） ，的函數，即 。 ，通過產品質量認證的產品占比越高（ 越大），企業跨區域貿易的交易成本 越低。因此，引入產品質量認證后的企業跨區域貿易利潤為：

接下來本文就企業跨區域貿易行為與產品質量認證率之間的關系進行討論。首先，定義二元變量c r t ，企業的產品外銷至區域外市場時， c r t = 1 ，否則為0。企業的跨區域貿易可能性由 表示。與孫浦陽等（2018）相一致，本文假設只有當跨區域貿易的利潤大于臨界值 z （ z ） 為符合正態分布的隨機變量，最小值為O）時，企業才會選擇進入外地市場。那么企業跨區域市場進入的可能性可以表示為 。 ，即隨著跨區域貿易利潤的增加，企業選擇進入外地市場的可能性更高。企業跨區域貿易行為與產品質量認證率之間的關系是：

已知， 。而企業跨區域貿易利潤會隨著交易成本的增高而降低，即 。從而有， 。當然，這一正相關關系建立在生產率 φ 等企業特征給定的前提之下。綜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說：

H1：產品質量認證顯著推動了企業的跨區域市場進入。

H2：產品質量認證率的提升增進了企業與外地市場之間的信任，降低了與信任相關的區域間交易成本（即降低區域間貿易的信任成本），進而提高了企業的跨區域貿易利潤，推動了企業的跨區域市場進入。

下面，本文將借助世界銀行中國企業調查數據，通過構建嚴謹的實證模型對產品質量認證對企業跨區域貿易行為的影響效應及其作用機制進行計量上的檢驗。

三、實證設計

（一）數據來源

本文所使用的數據主要來源于2003年世界銀行對中國企業展開的投資環境抽樣調查。該樣本包括了2400家中國企業在2002年的基本情況、財務狀況、生產經營、研發創新、品牌與質量認證、與客戶和供應商的關系等各方面的詳細信息。被調查企業在空間上分布于中國東部、中部、西部15個省份的18個城市 ① ，在行業上分布在10個制造業部門和4個服務業部門，由此該數據具備一定的樣本代表性。

更重要的是，該數據同時包含了企業的產品質量認證率與跨區域銷售信息，可以很好地刻畫文章的核心指標。前者來自于企業經理回答的C2問題：“貴公司大約有多少比例的產品被認證了？”，后者來自于調查問卷的E13問題：“貴公司是否將產品銷售至外省？”。據此，本文與Huang等（2015）、高超等（2019）、黃玖立和張玉書（2022）等多篇文獻相同，都是利用世界銀行調查數據提供的中國企業跨省份銷售的信息刻畫企業的跨區域市場進人行為。并且，該項調查還要求相應企業指出外銷的具體省份，這給本文進一步構造企業是否進入特定省份市場的二元變量，繼而通過研究產品質量認證推動下企業對不同省份市場（與企業所在地區文化距離遠近的不同）的進入差異來體現產品質量認證影響企業跨區域市場進人的雙邊信任增進機制提供了良好的契機。

此外，本文還采用世界銀行2012年中國企業調查數據①進行了實證結果的穩健性檢驗。該項調查隨機抽取了25個大中型城市的2848家制造業或服務業企業。相較于2003年的數據，雖然該樣本的數據時效性更強，但對于本文的實證研究而言，該數據僅提供了企業是否具有國際公認的管理體系認證（例如 ISO9000、14000）以及企業產品主要銷售地（本市、國內省外或國外）的離散變量，缺乏相應的精確性與嚴謹性②。因此，在本文穩健性檢驗部分使用這一數據樣本相對而言更具合理性。當然，基于世界銀行 2003年中國企業調查數據得到的主要實證結論并不能反映當前最新的經濟運行情況，但本文更想借助詳實的理論模型與實證研究得到產品質量認證與企業跨區域貿易之間的內在規律與經濟邏輯，以此形成對當前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的政策性啟示。

（二）模型設定

考慮到被解釋變量是企業是否跨省銷售的二元變量，本文借助非線性的Probit模型對產品質量認證與企業跨區域市場進人之間的關系進行估計與識別：

式中，下標 f ， i ， c 分別代表企業、行業、城市。被解釋變量 為企業是否進入外省市場的二元虛擬變量，如果是則為1，否則為0。核心解釋變量 是企業的產品質量認證率，即多少比例的產品通過了認證。

是一系列企業特征變量，控制著影響企業跨省銷售行為的其他因素：（1）企業生產率 ，參照高超等（2019）、黃玖立和張玉書（2022）的研究，采用企業增加值（產品銷售收人減中間投入）與雇員人數之比即企業人均增加值衡量，并且取 2 0 0 0 - 2 0 0 2 年3年的平均值。（2）企業規模（lnscalef），為1 9 9 9 - 2 0 0 2 年的企業平均雇員人數。（3）企業年齡 ），采用受調查年份（2002 年）與企業成立年份之差表示。（4）企業所有制形式，包括\"是否為國有企業（ ）\"和\"是否為外資企業（ ）”兩個虛擬變量。（5）企業資本勞動比 ），采用企業固定資產凈值與雇員人數之比表示。（6）企業廣告投入強度 ），采用企業廣告費用與銷售收人之比表示。（7）企業是否為行業協會成員的二元虛擬變量 ）。以上變量，除比重變量和虛擬變量外，其余變量均做取自然對數處理。最后，本文還加入了行業固定效應 與城市固定效應 。 為隨機誤差項。

（三）典型事實與描述性統計

在本文使用的數據樣本中，選擇跨區域銷售的企業有1349家，沒有跨區域銷售行為的企業有1005家，其他46家企業沒有回答相關問題。本文對產品質量認證率等企業特征變量與企業跨區域市場進人行為的關系進行了簡單統計，發現選擇跨區域銷售的企業，其產品質量認證率在總體上（均值為0.590）遠高于不進入外省市場的企業（均值為0.251），同樣的差異也體現在企業的生產率、規模、資本密集度等特征變量上。這為本文的研究奠定了初步的事實基礎，在下文中本文將進行一系列嚴謹的實證檢驗與機制分析以更準確且深人地研究產品質量認證對企業跨區域市場進人的影響效應①。

四、實證研究結果與分析

（一）基準回歸結果

表1報告了本文基準模型的回歸結果。在第（1）列中，本文不加人其他的控制變量，而在第（2）、（3）列逐步加人行業、城市固定效應以及企業生產率、規模等其他企業特征變量。為了使得估計結果便于理解和解釋，表1中報告的Probit模型估計系數均為平均邊際效應。顯然， 的估計系數雖有下降，但依然保持在 1 %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估計結果相對比較穩健。具體而言，當其他條件一定，產品質量認證率越高的企業，其跨省銷售的概率越大。從估計系數的經濟學含義來看，產品質量認證率的平均邊際效應為0.11，從而產品質量認證率增加 1 % ，企業進人外省市場的概率平均增加 0 . 1 1 % ，很好地驗證了研究假說H1。

（二）穩健性檢驗

1.替換自變量

世界銀行中國企業調查數據還包含了對于企業認證費用的考察（問卷中B12問題：請估計一下貴公司過去兩年在認證上花費的費用，包括正式費用、設備和培訓費以及禮物和宴請費用）。本文將其加1取對數后生成新的核心解釋變量 代替 進入到基準模型（13）中重新進行回歸分析，并將結果列入表2中第（1）（2）列。結果顯示， 的回歸系數依然在 1 %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本文的核心研究結論得到了有效支撐。

2．更換估計樣本

如前文實證設計部分所述，本文將基于2012年世界銀行中國企業調查數據進行實證結果的穩健性檢驗。對于本文的實證研究而言，該數據僅提供了企業是否具有國際公認的管理體系認證的二元虛擬變量 （如果有則取1，否則為0）以及企業產品主要銷售地（本市、國內省外或國外）的離散變量。本文將 作為核心解釋變量，并參考何小鋼和羅奇（2022）的做法剔除主要銷售市場是國外的企業樣本，再生成企業主要銷售市場是否為國內省外的二元虛擬變量 作為被解釋變量（如果是則取1，否則為0）。控制變量的設置與基準模型（13）一致。表2中第（3）、（4）列報告了相應的Probit回歸結果， 的回歸系數在 1 %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本文的核心研究結論具備一定的穩健性。

3.工具變量回歸

本文的估計模型可能存在遺漏變量與逆向因果兩方面的內生性問題： ① 盡管本文已經控制了企業生產率等諸多重要的企業特征，以及通過加入行業固定效應與城市固定效應控制了企業所在的行業特征以及地區的異質性，但仍然可能遺漏某些同時影響企業產品質量認證率與跨省銷售行為的不可觀測因素。 ② 雖然在動機上企業更多地是有通過認證來緩解出口合規的壓力、打開海外市場，但不能排除的是，企業也可能會出于國內市場擴張的需要對自身產品進行質量認證，以提升產品在省外市場的競爭力，從而本文的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之間可能存在一定的逆向因果關系。

基于上述分析思路，本文借助IVprobit 模型緩解潛在的內生性問題，選擇的工具變量為城市一行業維度的出口企業數量 （加1后取自然對數）①。首先，質量認證是諸多中國企業利用“共同語言效應\"打開出口市場與優化質量管理的重要工具之一（陳艷瑩和吳龍，2021），并且較為密集的出口企業能夠有機會給其他企業（尤其在同地區的同行業范圍內）帶來國外先進的管理經驗，其中就包括依托產品質量認證的企業競爭力提升路徑。進而 滿足了工具變量的相關性假設。其次，雖然我國的內外貿一體化進程加速推進，但不可否認的是由于“同線同質同標”貸款結算體系轉換等方面的現實堵點導致內貿與外貿之間一直以來都存在一定分割的既定事實。所以本文認為同城市同行業內出口企業數量與其中單一企業的跨省銷售行為并無直接聯系。由此，綜合來看，本文構建的工具變量具有一定的合理性。表2中第（5）、（6）列報告了基于最大似然法的IVprobit 估計結果。相應地，由于Wald檢驗在 1 % 的水平上拒絕了核心解釋變量外生的零假設，本文的基準實證模型的確存在一定的內生性問題，使用IVprobit 能得到比簡單Probit 回歸更準確的結果。IVprobit的估計結果顯示，產品質量認證依然顯著推動了中國企業的跨區域市場進人行為，并且與基準回歸相比，估計系數的絕對值有所增大。這表明，基準估計結果是可信的，本文的核心結論具有良好的穩健性。

（三）異質性分析

1.不同行業

本文樣本中的2400家企業在行業上分布于10個制造業行業和4個服務業行業中。其中1616 家制造業企業有1091家（占比 67 . 5 % ）選擇進入省外市場，784家服務業企業258家企業選擇進人省外市場，跨區域銷售的企業占比僅為 3 2 . 9 1 % ，由此體現出服務業企業與制造業企業在跨區域銷售行為上較大的行業差異。進一步地，產品質量認證對不同企業跨區域市場進入行為的促進效果會不會由于這種行業差異而有差別？本文將全部樣本分為服務業企業與制造業企業后分別進行計量回歸，并將結果報告于表3中第（1）、（2）列中。結果顯示，在服務業企業子樣本的回歸結果中，核心解釋變量的系數不具有統計上的顯著性；而在制造業企業子樣本的回歸結果中， 的估計系數在 1 %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即相比服務業企業，產品質量認證更多地推動了制造業企業的跨區域市場進人行為。這在一定程度上符合本文的理論預期：一方面，競爭主要集中在本地市場的服務業企業較少地像制造業企業那種有通過認證來提升產品在省外市場的競爭力的需要;另一方面，因為服務質量相比制造業產品質量天然地更難以通過一系列的標準來界定，所以服務業的產品認證難度可能會更大、費用可能會更高（陳艷瑩和吳龍，

2021）。進而產品認證與服務業企業跨區域市場進人行為之間的關系較弱。

2.不同所有制

現有文獻表明，國有企業鮮明的政治屬性使其在跨區域的市場擴張決策上更多地受政府主導，這可能導致產品質量認證對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的跨區域市場進人行為的影響存在顯著差異。由此，本文按照企業所有制差別將總樣本劃分為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兩組后分別進行計量回歸，結果列于表3中第（3）、（4）列。本文發現：產品質量認證對國有企業跨區域市場進人行為影響不顯著；而在非國有企業子樣本的回歸結果中，核心解釋變量 的系數在 1 %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這說明，政府主導下國有企業的國內市場擴張策略與企業的產品質量認證率的關系不大。

3.不同技術水平

采用世界銀行企業調查數據中所包含的企業工程技術員工人數與全體雇員人數之比①衡量企業的技術密集度，本文還依據企業技術密集度的中位數將總樣本分為高技術企業和低技術企業兩組子樣本，實證考察產品質量認證對這兩類企業跨區域市場進人行為的異質性影響。表3中第（5）、（6）列報告了相應的回歸結果，產品質量認證僅對高技術企業的跨區域市場進人有顯著的促進作用，而對低技術企業影響不顯著。這可能是由于高技術企業的產品技術含量高、功能復雜等特性使其在跨區域市場銷售的過程中更需要借助于產品質量認證展現出的質量信號突破區域間貿易壁壘，而相對而言低技術企業是否跨省銷售可能并不太受產品質量認證的影響。

4.不同規模

最后，本文還依據各行業企業規模的中位數將總樣本劃分為大企業和中小企業兩組子樣本，實證考察產品質量認證對不同規模企業跨區域市場進入行為的異質性影響。表3中第（7）、（8）列報告了相應的回歸結果，產品質量認證僅對中小企業的跨區域市場進人有顯著的促進作用，而對大企業影響不顯著。而在數據樣本中，大企業的平均產品認證率 （ 5 2 . 3 6 % ） 是顯著高于中小企業 （ 3 6 . 2 3 % ） 的。這可能是相對于中小企業，大企業的市場經營決策已經相對成熟與固定，從而其跨區域銷售行為受產品質量認證的影響不顯著。

五、影響機制檢驗

由前文理論模型分析結論可知，產品質量認證率的提升通過有效地向外地客戶、經銷商與消費者展現出較強的質量信號，增進了企業與外地市場之間的信任，進而降低了與信任相關的區域間的交易成本，提高了企業選擇進人外地市場的可能性。由于在本文的數據樣本中該交易成本變量不易量化，本文依據現有文獻的普遍做法（黃玖立和張玉書，2022），對產品質量認證是否有利于增進企業與外地市場之間的信任進行細致的實證檢驗，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產品質量認證對由信任缺失引致的區域間交易成本的降低效應。

具體來講，本文通過研究產品質量認證推動下企業對不同省份市場（與企業所在地區之間信任程度的差異）的進入差異來對此影響機制進行嘗試性說明。如前文所述，2003年世界銀行對于中國企業投資環境的調查還要求相應企業指出外銷的具體省份，這為本文進一步構造企業是否進人特定省份市場的二元變量以及進行影響機制檢驗提供了契機。具體的計量回歸式為：

式中，下標 分別代表企業、企業所在的行業、企業所在的城市， d 代表企業產品銷售目的省份（除本省以外）。被解釋變量 為企業是否進入 d 省市場的二元虛擬變量，是為1，否則為0。核心解釋變量 、其他企業特征變量 以及 與基準模型（13）一致。

為一系列反映區域間地理、文化差異的變量： ：企業所在城市 與目標銷售省份 d 是否屬于同一方言區的二元虛擬變量，是為1，否為0；方言數據來源于中山大學徐現祥教授團隊整理得到的“1986年中國各縣方言歸屬數據”； ② border ：企業所在城市 的省份與目標銷售省份 d 是否相鄰的二元虛擬變量，是為1，否為0; ③ distan ：企業所在城市 ∣ c ∣ 到目標省份 d 省會的球面距離。

和 為企業所在城市和目標銷售省份經濟特征的變量： ① 企業所在城市 與目標銷售省份 d 的國內生產總值 （ 1 9 9 9 - 2 0 0 2 年平均值）的自然對數 和 ： ② 企業所在城市 與目標銷售省份 d 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 （ 1 9 9 9 - 2 0 0 2 年平均值）的自然對數 和 ；數據來自于《中國統計年鑒》和《中國城市統計年鑒》。

由此可見，回歸模型（14）與基準回歸模型（13）的最顯著差異在于其被解釋變量為“企業\"指向“目標省份\"的數據維度。本文首先對其進行全樣本回歸，從而進一步證明基準回歸結果的穩健性。表4報告了相應的回歸結果， 的回歸系數依然在 1 %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即產品質量認證率的提高促進了企業的跨區域市場進入行為。

然后，本文參考曹春方和賈凡勝（2020）的做法，采取異質性分析的研究方法進行對本文的機制進行嘗試性說明。已有文獻表明，地區間的歷史差異與族群文化差別是影響群際接觸的深層因素，具有深刻的代際傳遞性，進而地區間方言距離和姓氏距離能夠較好地反映雙邊的信任程度（Guiso等，2009；林建浩等，2018;楊繼彬等，2021）。由此，本文使用方言距離與姓氏距離作為地區間信任程度的代理變量，方言距離或姓氏距離越大，地區間信任程度越低。

具體來講，本文使用上述企業所在城市 ∣ c ∣ 與目標銷售省份 d 是否屬于同一方言區的二元虛擬變量dialect 作為本文的方言距離變量。而姓氏距離數據直接來源于袁義達和張誠（2002）的研究，是基于由1982年第三次人口 1 % 抽樣數據中漢族人群的姓氏分布計算而來的省份間相對同姓率進行構造的 ① 。

表5中第（1）、（2）列報告了以地區間姓氏距離遠近（以姓氏距離中位數為分組依據）分組的分樣本回歸結果，第（3）、（4）列報告了以企業所在城市與目標省份是否為同一方言區分組的分樣本回歸結果。回歸結果顯示，產品質量認證對企業跨區域市場進入的影響僅在姓氏距離較遠或者方言距離較遠的子樣本回歸結果中表現為顯著的正向作用，而當姓氏距離較近或者方言距離較近時，產品質量認證對企業跨區域市場進入的影響不顯著。這表明語言、風俗、思想觀念等文化相近的區域間貿易活動不太受到企業進行產品質量認證的影響，相對地，當雙邊文化差異較大時，產品認證的質量信號能夠幫助企業彌補跨區域貿易過程中由于信任度低而產生較高交易成本的劣勢。由此，從某種程度上講，產品質量認證存在提升雙邊信任水平，降低與信任相關的交易成本的區域間貿易促進機制。由此，假說H2成立。

六、進一步分析

（一）產品質量認證與企業國內、國際雙重市場利用

近年來，中國一直致力于更好地利用國際國內兩個市場、兩種資源，以推動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企業是連通國內外市場和落實雙循環發展戰略的市場主體，如何提升企業的國內、國際雙重市場利用能力近年來也越來越受到學術界的廣泛關注（江小涓和孟麗君，2021）。本文將在前述實證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檢驗產品質量認證與企業國內、國際雙重市場利用之間的關系，以期對現有文獻形成有益補充以及提供新的思路。

2003 年世界銀行中國企業調查數據調查了各公司在國內省外和在國外市場的銷售額占比，據此，本文以企業的跨省銷售份額crtsale，刻畫其國內市場利用能力，以企業的出口額占總銷售額的比重exsale f 衡量其國外市場利用能力，構建新的被解釋變量代人到計量模型（13）中進行回歸分析。由于crtsale，和exsalef是連續的，且取值范圍在0和1之間，有雙重截尾的性質，進而采用線性回歸估計方法可能導致估計結果有偏，而使用 Tobit模型可以有效地克服這一問題。因此，本文選擇 Tobit 模型估計產品質量認證對企業國內、國際雙重市場利用的影響，并將估計結果列于表6中。結果顯示：一方面，產品質量認證不僅促進了企業的跨區域市場進入行為，還進一步增大了企業的跨區域銷售份額，提升了企業的國內市場利用能力;另一方面，與前文理論預期一致，產品質量認證率高的企業，其出口強度也更大。由此可見，進一步推進產品認證與標識體系完善不僅能夠推動區域間貿易以及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構建，還有利于提升企業國內、國外雙重市場利用能力，暢通國內國際雙循環。

（二）產品質量認證、定制化與企業區域間貿易

前文的理論與實證證據已經表明，企業進行產品質量認證有助于其突破地區間的貿易阻礙，將產品打人外省市場，并且這一效應存在行業、所有制等方面的表現差異。但對于具體什么特征的產品更適合從完善質量標準體系與認證機制的視角制定相應的區域間貿易促進方案，本文還未做進一步深入揭示。

結合以往文獻，從產品質量認證的認證內容、標準等方面出發，本文關注到定制化產品與標準化產品可能在產品質量認證推動下的企業跨區域產品貿易行為上呈現出較大差異。在定義上，定制化產品就是指打破標準化、以顧客為中心、根據客戶需求生產的、具有高度“專用性\"的產品;相對應地，標準化產品則是指對產品的類型、性能、規格、質量、原材料、工藝裝備和檢驗方法等規定統一標準進行大規模生產而得到的“通用性”產品（黃玖立和周璇，2018）。顯然，相較于定制化產品的復雜性與契約環境高度敏感性，標準化產品似乎更容易搭上這趟以產品質量認證為推動力的“企業跨區域銷售列車”。

結合數據特點，本文對企業的定制化產品比重是否會影響產品質量認證對企業跨區域市場進入行為的促進效果進行進一步的實證檢驗。根據調查問卷中的問題E9：“貴公司按照客戶獨特規格定制的產品銷售（即無法出售給其他客戶）的比例有多大？”，本文構建了企業的定制化產品比重變量custom；，并將其與產品質量認證率 的交互項 加入到基準模型（13）中重新進行計量回歸分析，結果列于表7中第（1）、（2）列。另外，在此基礎上，本文還將被解釋變量調整為企業的跨省銷售份額crtsale；，使用Tobit模型進行了相應的實證估計，并將結果列于表7中第（3）、（4）列。如表7中回歸結果所示，首先 的估計系數依然在 1 % 的水平上顯著為正，產品質量認證推動企業跨區域市場進入與跨區域銷售份額提升的結論不變;其次，Probit模型與Tobit模型中，交互項 的估計系數均在 1 % 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對于定制化生產比重越高的企業，通過產品質量認證渠道促進企業跨區域貿易活動的效果越不明顯。這驗證了本文的理論預期，同時為政府的相關決策提供了更具體、可參考的實證研究證據。

七、主要結論與啟示

當前國內統一大市場與經濟內循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以此為背景，本文采用了理論與實證相結合的研究方法對產品質量認證與企業跨區域市場進人之間的影響關系與作用機制進行了深入探討。具體來講，本文首先參考何小鋼和羅奇（2022）、孫浦陽等（2018）的研究，嘗試將Melitz（2003）的理論框架從“國際貿易\"擴展到\"國內區域間貿易\"領域，從理論上對產品質量認證推動下的企業跨區域貿易行為進行深入揭示。理論模型的研究發現，在生產效率等企業特征給定的情況下，產品質量認證率（認證通過的產品占比）的提升增進了企業與外地市場之間的信任，降低了與信任相關的區域間交易成本，進而提高了企業選擇進人外地市場的可能性。為了驗證上述結論，本文繼而采用世界銀行中國企業調查數據對此進行了較細致的實證檢驗。實證分析的結果驗證了理論模型提出的研究假說：

首先，產品質量認證能夠顯著推動企業的跨區域市場進人，在考慮了潛在的內生性問題、估計樣本的代表性等一系列可能干擾估計結果的因素后，本文的核心研究結論依然顯著成立;Probit回歸的平均邊際效應結果顯示，產品質量認證率每增加 1 % ，將會使企業跨區域市場進人的概率提升 0 . 1 1 % ；產品質量認證會顯著促進制造業企業、非國有企業、高技術企業以及中小企業的跨區域市場進入行為，而對服務業企業、國有企業、低技術企業以及大企業影響不顯著。

其次，從影響機制來看，產品質量認證在企業進人與其所在城市姓氏距離或方言距離較遠的省份時具有顯著的促進效果，而當姓氏距離或方言距離較近即兩地區之間文化差異較小時，產品質量認證對企業跨區域市場進人的影響不顯著。這意味著產品認證的質量信號能夠幫助企業彌補跨區域貿易過程中由于信任度低而產生較高交易成本的劣勢。進而從某種程度上講，產品質量認證存在降低與信任相關的交易成本、促進區域間貿易的機制。

最后，進一步分析發現，產品質量認證還能夠促進企業的跨區域銷售份額與出口銷售份額同時提高，即可以提升企業國內、國際雙重市場的利用能力;企業定制化生產比重的提高會降低通過產品質量認證渠道促進其跨區域貿易活動的效果，也就是說，標準化程度更高的產品更適合從完善質量標準體系與認證機制的視角制定相應的改革方案。

如上所述，本文為現階段我國如何更好地利用產品認證機制促進商品跨區域流通，進一步推動全國統一大市場、完整內需體系以及國內經濟大循環的有序構建提供了新的實證依據。特別地，對于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建設路徑，本文的研究蘊含著重要的政策啟示：雖然推動人口流動與文化交融能夠削弱非正式制度因素引致的區域間貿易壁壘，但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飛速發展，未來的交易會更加復雜，陌生人之間的交易也會越來越頻繁。為了適應這種趨勢，助推中國經濟實現更高質量、更高層次、可持續地發展，需要有針對性地建立相應的正式制度，進而以具備統一性、廣泛性、持續性的行為約束機制與契約執行機制促進人們之間的交易和合作。作為國家重要的質量基礎設施與市場交易依據，產品質量認證機制具備一定的權威性、統一性和規范性，恰恰能夠在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正式制度上構成政策發力的重要抓手。由此，中央政府應高度重視并進一步完善國內統一的質量標準體系與認證機制，推進全國標準化工作精細化，規范經濟社會發展環境，同時還應規避由產品認證與標識體系利用不當引起的行業或地區壁壘等妨礙市場流動與正當競爭的情況發生，進而為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提供全面、系統的制度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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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duct Quality Certification and Enterprises’ Inter-Regional Market Entry ： Suggestions on the Establishment of a Unified Domestic Market

Hai Peng1，Wu Xiaonan1 and Tang Haodan2 （1.School of Economics，Beijing Wuzi University; 2.School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Southwester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Abstract：A standardized and unified certification system of product quality is particularly important for the establishment of a unified domestic marke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mproving the domestic unified quality standard system and certification mechanism，this paper first constructs a theoretical framework for inter-regional trade of enterprises and theoretically demonstrates the promotion effect of product quality certification on enterprises’inter-regional market entry through bilateral trust enhancement channels. Then， this paper makes a detailed empirical test of the theoretical findings based on the World Bank Chinese Enterprise Survey data.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product quality certification can significantly promote inter-regional market entry，and 1 % increase each in product quality certification rate will enhance the probability of inter-regional market entry by 0 . 1 1 % . In contrast， product quality certification has a more significant promotion effect on the inter-regional market entry behavior of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s， non-state-owned enterprises， high-tech enterprises，and smal enterpris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fluence mechanism，the quality signal of product certification can play a greater role when enterprises enter the market with low trust between them and the city where they are located，that is， product quality certification is conducive to reducing the trans-regional transaction cost of enterprises related to trust and promoting the crossregional trade of enterprises.The results of the further analysis show that product quality certification can also enhance the ability of enterprises to utilize both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markets，while the increase in the proportion of customized production reduces the effect of promoting inter-regional trade activities through product quality certification channels. The conclusions is meaningful for China to promote the construction of a unified domestic market and domestic economic circulation of the formal institutional construction path.

Key Words： product quality certification； enhanced bilateral trust; transaction costs； marketentry;unified mark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