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衡陽的時光檔案

1913：漢陽造鐵軌進入衡陽

以第一段鐵軌進入衡陽焊軌廠為起

點，衡陽鐵路的雛形

繁體的胎記是最真實的出生證明

“漢陽鐵廠造，民國三年”

如果是人，活到仙風道骨的100多歲

足以稱壽星了。可是人

不是鐵打的，而鐵軌是

石頭里取出來的鐵，自帶長壽因子

有特好的延展性，不輕易服老

所以百多年了還守在工位

1935：衡陽火車站

始建于1935年的衡陽火車

站剛好大我半個甲子

如何形容我跟它的關系

這個將成為記憶的活文物，哪怕小到

常常只以三號仿宋出現在紙片上

在歲月的左邊，或者右邊

對于我都意味著它是永遠的終點站

也有可能是一個又一個的

始發站

鋼軌枕著夢幻，旅途漫長

喧囂過后余下的，唯有詩與遠方

1944：那一列火車只從衡陽開往桂林

晝夜狂奔，整整一個月

列車的前方站永遠只是桂林

不停地將終點變成起點，又將起點變

成終點

在焦炭般的河山里氣喘呼吁

仿佛整個湘桂線只有一列火車

檢票的軍警跟木皮車身累得散了架

直至路旁的木棉被濃煙熏出滿身焦

痕。直至1944年

夏日的衡陽，在戰爭的滾滾烏云里

天都要塌下來

長袍短褂的人拖家帶口趕往桂林

不是玩水游山，是亡命天涯

1953：衡陽鐵路人奔赴朝鮮前線

相對于幾百萬志愿大軍來說，5264

只是小數點后面的小數。小數也不能

忽略

他們是祖國大后方

雄氣昂昂的

鐵路衡陽方陣

春天剛剛到來的1951年，寧靜的時光

比花朵的綻放更加短暫

鋪軌，架橋，搶運物資。在請戰書里

跟死神賽跑

讓戰爭檢閱神采奕奕的新中國鐵路建

設者

75條鐵打的漢子，代表衡陽鐵路人

永遠留在了那片陌生的土地

多年后，原諒我們已經記不清很多人

的名字了

幸好后輩們有那么高的辨識度：毛援朝

彭援朝，傅援朝，孫援朝，全援朝

1989：站前老香樟樹

“以融雪的速度”返鄉的洛夫先生

早已將一棵香樟樹當作血脈親人，站

前廣場

39年之后終于重逢。走出衡陽站的剎那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跟無數次夢里的場景完全一樣：樹枝

在風里

不停地舞動手臂，每片葉子都是不說

話的眼睛

相守經年，何曾移動半步

別離的情景恍若昨天。三千里路云和月

有一種惦記叫始終縈繞在夢中

像媽媽長一聲短一聲的呼候，從清晨

到黃昏

一棵樹也是懷抱，有家的溫暖

2009：高鐵衡陽東站

南邊吹過來的風，吹開它碩大的翅膀

馱著一萬五千多平方公里的山水

它飛起來了

在最新版的中國鐵路地圖上

被無限縮小的這只大雁，每日里南來北往

它的熱鬧與寂寞像海，它的軌道上

發著青光，那是夢里的白云藍天

長亭外，古道邊

從前自衡州出發一年半載才可抵達的

廣州跟北京

高鐵時代，它們已經比鄰而居

近在咫尺

2024：遠去的粵漢鐵路局

四面八方的人來了

熟悉的，不熟悉的

都來打卡。一番梳妝打扮之后

曾經的小木樓返老還童了

綠皮火車停靠在旁邊的站臺。南來北往的旅客

多少年了，還不忘站前的衡陽魚粉

從武漢搬過來的時候，蔡家皂還是荒山野嶺

后來它成了中國南方鐵路總部

途經衡陽的

每趟列車都接受它發出的信號

戶口所在地是保衛里一號

聽起來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