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數字鄉村政策LDA量化分析基于政策工具與動力視角的二維分析框架

中圖分類號：F323；F49：文獻標識碼：A

摘，要：探尋當前中國數字鄉村建設政策工具使用的情況與內在特征，對優化未來我國數字鄉村建設政策體系意義重大，然而基于全國大樣本數字鄉村政策的系統性分析及地區差異化研究的文獻還相對缺乏。文章依據政策工具理論和新內源式發展理論構建數字鄉村政策二維分析框架，結合運用LDA法對2018—2023年國家及省級政府發布的162份相關政策文本進行量化分析。結果表明：在基本政策工具維度中偏好使用策略性措施工具，供給型和需求型政策有效供給不足。在數字鄉村建設動力維度中政府對于農民參與的重視力度最大，而對于城鄉融合中公共服務均等化的政策供給不足。進一步研究發現，地方政策共性顯著，與國家頂層設計保持高度一致，但東、中、西部也表現出一些因地制宜的政策偏好。由此，應當打好“組合拳”，為鄉村織好政策保護網；加快“新基建”，為鄉村打牢數字新底座；培養“新農人\"，為鄉村供應數字新血液。

數字鄉村建設順應全球數字化變革趨勢，是鄉村振興的先導性、基礎性工程，是全面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題中之義，是城鄉高質量融合發展的時代要求。它既是鄉村振興的戰略方向，也是數字中國建設的重要內容。1在鄉村振興呈現信息化、個性化、優質化、綠色化態勢的背景下，運用數字賦能鄉村生產、生活、生態、文化等各方面，推進鄉村產業興旺、美麗和諧、城鄉包容協調發展，最終助力鄉村振興已是大勢所趨。當數字鄉村建設已然具備戰略必然性和技術可行性時，如何科學高效地推動數字鄉村高質量發展便成為關鍵。

有鑒于此，中央和地方政府制訂了一系列政策來促進和規范數字鄉村的建設與發展。然而，備受關注的數字下鄉之路并非一帆風順，部分政策實踐未能撬動鄉村的全面振興，政策供需錯位問題日益顯現。這種政策供給側與需求側的偏差直接導致了政策資源損耗、實施效果欠佳，進而演變成技術應用與鄉村治理的錯位、數字供給與鄉村需求失調、增量投入與低效賦能的內卷困境等問題。那么，該如何解決政策供需錯位這一異化現象？恐怕只有回歸政策本身，開展更為深入的數字鄉村政策分析。本研究通過對數字鄉村政策的架構梳理，考察其布局重點和演化機制，挖掘政策供給與鄉村需求錯位的深層原因，探尋未來數字鄉村建設政策體系的完善空間和發展路向。

當前，學界對數字鄉村政策領域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三個方面：1.政策實施現狀研究，例如政策執行評估[2]效果實證檢驗[3]以及治理績效研究[4]等。2.政策體系建設研究，例如政策演進[5]、政策制定過程[6]以及政策多級聯動協同研究[7]等。3.政策文本分析，例如基于扎根理論的政策法律文本分析[8]，以及從《數字鄉村發展戰略綱要》等5份中央文件對數字鄉村建設政策頂層設計展開研究等。這些研究為本文提供了有益參考，但仍存在可繼續研究的空間：第一，在研究視角上，缺乏對全國范圍內數字鄉村政策的全面系統性分析，現有研究多以中央層面的政策研究為主，地方層面的政策研究較為欠缺。第二，在研究內容上，缺乏不同地區間的異質性分析，現有研究缺乏對區域政策的差異性進行研究，使得研究的現實意義不足。第三，在研究方法上，現有的政策文本分析多以小樣本進行分析，無法構建大樣本數據庫以得到更具普遍性的結果。

基于此，本文以政策工具理論與鄉村新內源式發展理論構建數字鄉村政策二維分析框架。搜集整理2018—2023年國家及各省（區）市數字鄉村建設發展相關政策，運用LDA主題模型法從162份政策文件中提取主題詞，納入框架進行量化分析。本文的貢獻主要為：第一，深化了數字鄉村政策工具理論研究，構建數字鄉村政策二維分析框架，全面考察了中國數字鄉村政策的布局重點和演化邏輯。第二，豐富了數字鄉村政策文本研究的方法運用，運用LDA主題模型構建大樣本數據庫以彌補小樣本普遍性和準確性不足的問題。第三，完善了數字鄉村政策差異性研究，進一步討論了數字鄉村政策在我國東、中、西部地區的地域差異。

一、理論框架

（一）政策工具理論

在經濟全球化和信息技術革命的雙重驅動下，為實現政府治理績效提高與方式變革而產生的工具研究開始產生，20世紀80年代后政策工具研究成為西方公共政策研究的焦點和新興領域。政策工具作為政府達成政策目的的一種手段，是政策目標與行動之間的聯結機制[10]，是政府為了滿足公眾需求而采取的方法、技術和途徑[]。

本文采用Rothwellamp;Zegvelad提出的政策工具分類法，將數字鄉村政策工具分為供給型、環境型和需求型三大類。其中，供給型政策工具是指政府直接投入擴大數字鄉村建設的要素供給，包括資金投入、人才培養與引進、公共服務供給、基礎設施與信息支持，以增強相關要素的活力，積極推動數字鄉村的良好發展;環境型政策工具是指政府為數字鄉村建設營造良好的數字環境，包括市場監管、策略型措施、目標規劃，間接對數字鄉村建設產生促進作用;需求型政策工具是指政府通過市場塑造、服務外包的方式擴大相關需求，拉動數字鄉村建設發展。總的來說，數字鄉村的供給型政策對數字鄉村建設產生“推動力”，數字鄉村的環境型政策對數字鄉村建設產生“影響力”，數字鄉村的需求型政策對數字鄉村產生“拉動力”。由此將基本政策工具維度作為數字鄉村政策分析的X維度。

（二）新內源式發展理論

傳統鄉村外源式發展模式是一種典型的自上而下式發展，忽視了鄉村發展的地方性和自主性，實則是一種破壞性的發展模式。12]內源性發展則是對其的一種巨大改進，內源式發展是從內部產生、為人服務的發展。內源性發展本質上是一種“自我導向型”的發展方式，其實現路徑是地方參與、地方認同與資源保護性開發的共同作用。內源性發展為鄉村發展提供了一套全新的范式，但這種不依靠外力完全依靠自身的發展方式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只能淪為理想。13]在數字時代背景下的鄉村發展，對外部力量的介人不應是對立和排斥的，而是在內源性發展的同時，注重與外部力量的互動和聯系，做到“外發促內生”與“內聯促外引\"的有機結合。14]因此，數字鄉村建設的發展應遵循新內源式發展理論，即數字鄉村建設應確保農民的主體地位，注重農民數字素養的提升，以促進建設中廣泛有效的農民參與。同時立足地方實際和資源稟賦，營造良好的數字環境，在發展中注重內部資源與外部資源的整合，重視農民與政府、企業等角色的合作互動。通過數字賦能于人、于產業、于服務，實現本土資源要素的合理利用和增值，并最終通過向外輸送而獲得收益及能力。

資源、參與和認同被認為是鄉村新內源式發展的核心內容，是激活鄉村內生動力的關鍵變量，在數字建設語境下即對應為數字環境、農民參與和數字素養。數字環境是數字鄉村建設發展的前提和土壤，主要指地方能夠提供數字化生產和生活的資源，包括產業園區、數字平臺等數字空間載體，也包括鄉村能夠產生數字化使用價值和經濟效益的自然資源與文化資源。數字素養是數字鄉村內生發展的精神動力與能力支持，不僅包括農民所掌握的數字知識以及所能夠運用的數字技術，也包括農民對于數字鄉村戰略的認同感以及數字鄉村相關內容的知曉度，從“數字貧民”向“數字富民\"實現轉變。15]農民通過參與數字鄉村建設把自己轉化為內源式系統中的核心推動力量，建立廣泛而有效的農民參與，是數字鄉村戰略理論付諸實踐的關鍵，最終實現數字背景下本土資源的合理利用和創造性增值。數字環境、數字素養和農民參與三個要素并不是割裂的，三者相互作用，最終實現鄉村內部的良性循環。但僅依靠鄉村內部力量必然是無法完成數字鄉村全面發展的，外部力量的合理介入同樣至關重要。外部力量介人主要指政府、企業、第三方等外部主體通過政策、資金、技術等資源的投人，例如政策和財政支持[16、現代信息技術從城市到鄉村的下沉[17]、高科技企業從城市到農村的擴張[18]、高精尖人才從城市到農村的流動[19]等，可為鄉村注入新動能，激活鄉村各類資源要素，從而提升農民數字素養，助推數字鄉村建設。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市場需求是鄉村數字產業發展的“動力源”，鄉村數字生產應根據市場需求做出合理布局，實現產品價值增值。除此之外，還應根據市場反饋及時調整發展路徑，以實現對接市場需求、多主體協同的高質量發展。

（三）基于政策工具與動力視角的二維分析框架

新內源式發展理論為數字鄉村發展提供了方法論指導，在此模式下，數字鄉村建設動力可被分為外部動力和內部動力。外部動力是指來自鄉村外部主體對鄉村發展注人的發展動力和行為干預，包括制度供給、技術投入、城鄉融合等。內部動力則指鄉村現有的人和資源的能力，包括主體能力與參與、資源稟賦與要素等。依據數字鄉村新內源式發展邏輯，整合前人研究成果，基于數字鄉村建設的大量政策文本閱讀，數字鄉村建設的主要動力分為政府支持、市場投人、城鄉融合促進、數字環境、數字素養和農民參與六類。20-22]其中，政府支持主要指政府對數字鄉村建設所提供的政策、財政、技術培訓等方面的支持;市場投入主要指外部的科技創新供給以及人才進人鄉村地區的支撐;城鄉融合發展的核心要義是充分運用城鄉互動關系的變化，在外部力量支持下通過鄉村重構塑造內生動力實現鄉村發展，城鄉融合是指鄉村與城市同質融合而塑造的發展動力;數字環境指鄉村能夠提供數字化生產和生活的資源，包括產業園區、數字平臺等數字空間載體，以及鄉村能夠產生數字化使用價值和經濟效益的自然資源與文化資源；[23]數字素養包括農民所掌握的數字知識和所能夠運用的數字技術，以及農民對于數字鄉村戰略的認同感和數字鄉村建設相關內容的知曉度；24農民參與指包括數字精英和普通農民在內的廣大農民群體在基礎設施使用、數字生產、數字生活以及數字治理等方面參與的深度與廣度，代表著農民在數字鄉村各方面的有效參與。

綜上，本研究將基本政策工具維度作為數字鄉村政策分析的X維度，將數字鄉村建設的主要動力作為數字鄉村政策分析的Y維度，構建了基于政策工具與動力視角的數字鄉村建設政策二維分析框架（圖1）。

二、研究設計

（一）數據采集

考慮到文本的權威性、規范性和強相關性，選取2018年國家提出實施數字鄉村戰略以來，國家及各省級政府頒布的數字鄉村相關政策文件作為文本對象開展量化研究。確定的檢索關鍵詞為“數字鄉村”“農業農村數字化”“農業農村現代化”“農業農村信息化”與“數字農業農村”等，檢索時間為2018年9月26日至2023年12月31日，通過“北大法寶”、國家各部委官方網站、31個省級行政區的官方門戶網站等進行檢索，最終得到數字鄉村相關政策文本188份，剔除相關性弱的無效文本，最終確定了162份與數字鄉村息息相關的政策文本作為研究對象。例如：國家層面發布的《2023年數字鄉村發展工作要點》《數字鄉村標準體系建設指南》以及地方層面發布的《貴州省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實施意見》《上海市推進農業高質量發展行動方案（2021—2025年）》《河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加快推進農業信息化和數字鄉村建設的實施意見》等。這些文本包含了數字鄉村建設、發展、規劃的首要目標、主要任務或重點行動、保障措施等內容。

（二）研究方法

運用LDA主題模型，通過對162份政策文本進行文本挖掘，識別出數字鄉村建設的主要政策主題。目前學界政策文本在量化分析領域，從最初的內容分析與文獻計量，逐步擴充為社會網絡分析，并逐步開始嘗試基于大數據技術而實現的文本挖掘研究。相較于其他研究方法，文本挖掘的優勢是能夠憑借機器理性和計算機效率來提取政策文本中的隱含有效信息，為后續的內容分析提供了堅實的數據基礎。[25]潛在狄利克雷分配（LatentDirichletAlocation，LDA）是現在應用最為廣泛的主題模型，主題模型作為文本挖掘方法的一種，通過對政策文本內容從高維度的詞語降維處理整合成低維度的主題，捕獲文本中的語義信息，對文本進行有效分類，幫助研究者在海量政策文本中進行議題界定和影響因素分析。26]

根據構建的數字鄉村政策二維分析框架，對基于LDA模型識別出的主題進行量化分析，以開展我國數字鄉村政策的典型文本分析。由于每份文本可能包含多個政策議題，為掌握其主要的內容傾向，取各文本挖掘后排名前5的主題及對應概率進行分析。

三、研究過程

（一）基于LDA主題模型的數字鄉村建設驅動因素識別

首先運用LDA針對政策文本抽取指定個數的主題詞，以得出這些政策中所蘊含的主題。LDA模型分析過程為：政策文本預處理 主題相似度計算 建立主題-詞匯關系，LDA建模分析基于Python3.10程序完成。

1.政策文本預處理

針對162份政策文本構成的語料進行預處理。分詞采用Jieba分詞，為避免分詞結果中出現無關的噪聲詞，結合多個主流中文停用詞表，經過分詞、去停用詞、計算詞頻后的詞頻統計結果見表1所示。

2.確定主題數

LDA模型運算中，主題數K對最終結果影響很大。為了客觀合理的確定主題數K，通過計算困惑度進行確定，如式（1）所示。

借助Python對困惑度進行計算，理論上處于“肘型”拐點處的A點的困惑度與前一個點的困惑度差值極大，與后一個點的困惑度差值極小，則A點為最優主題數K，結果顯示最優主題數為16。計算結果如圖2所示。

3.建立主題-詞匯關系

最終將16作為最優主題數K，運用LDA模型提取了16個主題。表2清晰地顯示出每個主題下的關鍵詞，按照這些聚類詞匯的語義特征將主題命名，這些通過LDA提取的潛在主題顯示出關于數字鄉村建設的重要議題及重要發力點。

（二）基于政策工具與動力視角的數字鄉村政策量化分析

1.X維度：基本政策工具維度

在具體的政策研究中，學者們以Rothwellamp;Zegvelad提出的供給型、環境型及需求型三類劃分法為基礎，根據具體研究文本和對象構建了次級分類不一致的政策工具分類框架。在既有的研究成果中，趙筱媛等劃分的政策工具框架對次級工具的劃分合理清晰。27]借鑒這一分析框架，結合數字鄉村LDA 模型主題挖掘聚類結果，提出了對于數字鄉村基本政策工具維度的劃分、相應定義與主題歸屬，如圖3所示。

選取162份文本中每份文本挖掘后排名前5的主題及對應概率，根據基本政策工具維度進行歸類，形戎的政策文本分布圖如圖4所示。

具體來看，數字鄉村環境型政策的使用以策略性措施為主，占比高達 40% 。例如主題6、主題15、主題16都顯示政府通過各種項目幫助農民提高自身數字素養，鼓勵農民參與數字鄉村建設以及職業化轉型；主題7和主題14則顯示政府通過各項行動計劃進行數字資源開發、培育數字鄉村重點村鎮、優化數字平臺與智慧物流，為農民數字化轉型和鄉村數字化建設提供良好的發展環境。市場監管工具（ 15% ）就鄉村數字資源開發、數字交易市場監管等做出了系列要求，為推動數字鄉村公平健康發展保駕護航，同時有效化解外部力量的過度干預與資本逐利對農業農村農民的損害。目標規劃 （5% ）以推進農村新業態發展、農村產業融合發展等作為總體要求，指引數字鄉村建設有序前進。綜合來看，數字鄉村環境型政策工具的使用頻率高、工具類型多、覆蓋范圍廣，但其中金融支持和稅收優惠兩個促進產業發展的重要政策工具并未在主題聚類中體現，應加強這一方面的政策供給，為數字鄉村產業發展提供多樣化的資金支持。

人才培養與引進是供給型政策中使用最多的政策工具，占比所有政策工具的 18% ，占比供給型政策的 67% ，顯示出政府對于人才振興的極大重視。主題3、主題8和主題10都顯示出政府對于數字鄉村各類人才的投入和培養，包括城市、企業中的高科技人才引進，產業人才培養以及農村信息化人才培養。基礎設施與信息支持 7% ），主題2和主題13反映出政府對于城鄉發展不平衡，鄉村信息基礎設施尚不完善等現實問題的重視。資金投入占比為 1% ，在數字鄉村的建設中，政府的資金支持不再單純依靠一般財政投入，更多是充分發揮其引導作用，撬動金融和市場資本支持數字鄉村建設。公共服務占比也僅為1% ，反映出政策文本中涉及公共服務供給支持的工具較少，應豐富相關政策工具類型，同時提高現有政策工具績效，以滿足數字鄉村建設對公共服務數字化的現實需求。

通過LDA主題挖掘聚類的主題中，只有兩個主題屬于需求型政策工具維度。其中主題1的內涵可歸納為政府引導企業為鄉村提供科技服務，并鼓勵其與當地居民進行合作，隸屬于政策工具中的服務外包工具，占比為 10% 。反映出政府通過外包工具調動科技企業的積極性，讓其積極參與到數字鄉村建設中去，并通過與當地居民的合作使得農民從數字鄉村的參與活動中受益，增加農民參與的積極性。而主題5則表示政府對創新企業發展和企業電子商務活動的開展給予支持，隸屬于政策工具中的市場塑造工具，顯示出政府通過市場塑造工具優化數字產業發展市場，拉動創新企業和電商的發展。

2.Y維度：動力類型維度

數字鄉村建設是一項涉及鄉村數字經濟發展、數字治理以及社會服務等多重面向的公共政策，不同的政策工具作用于不同的政策環節、領域，以期達到不同的政策目的。為探討政策工具所作用的動力環節，結合數字鄉村LDA模型主題挖掘聚類結果，將數字鄉村的建設動力作為Y維度展開政策工具分析，圖5顯示了數字鄉村建設動力維度劃分、相應定義與主題歸屬。

選取162份文本中每份文本挖掘后排名前5的主題及對應概率，根據動力維度進行歸類，結果顯示，政府對于農民參與的重視力度最大，高達 36% 。顯示出政府把農民主體性地位保障放在首位，激活廣大農民的內生動力，廣泛有效的農民參與始終是數字鄉村建設的重中之重。其次是政府支持（ 17% ）和市場投入（ 16% ）。堅持“市場導向，政府支持”的地方產業發展是政府推進數字鄉村建設的基本原則，依靠政府和市場兩大外部主體的合理介入，投入技術、人才、資金等要素，以激活鄉村資源要素，最終實現鄉村資源的數字化開發和合理配置。提高農民數字素養（ 15% ）是數字鄉村建設的重要內容，數字素養是農民積極有效參與數字鄉村建設的前置條件，政府通過一系列措施提高農民對于數字鄉村的理念認同和信息技能，不僅為數字鄉村建設提供強大的內生動力，也讓農民切實分享到信息紅利。數字環境（ 10% ）是數字鄉村建設發展的前提和土壤，政府通過營造良好的數字環境有利于數字產業的發展以及農民數字素養的提高。政府運用政策工具幫助鄉村獲得與城市相同的信息化條件，從而跨越城鄉數字鴻溝，這種融合0 6% ）成為一種動力促進數字鄉村的發展。

3.X-Y二維分析

將數字鄉村政策文本放入二維框架中進行更深一步分析，此處以每份政策文本排名第1的主題作為這份文本的核心主題，以此將162份文本與16個主題逐一對應。在此基礎上將162份政策文本在X維度與Y維度的對應關系進行歸類，形成了表3數字鄉村政策二維分布表。

具體來看，政府累計發布97份環境型政策工具，包括66份策略性措施、22份市場監管和9份目標規劃。其中，策略性政策工具是全量政策工具中文本數最大的政策工具，占比高達 40.7% ，這類政策工具主要作用于農民參與（35份）、數字素養（16份）數字環境（11份）這三個方面的提升，通過策略型措施促進農民數字素養的提高，實現廣大農民高質高量的參與到數字鄉村的建設中，為鄉村高質量發展營造良好的環境和可持續的內生動力。22份市場監管政策占總政策文本的 13.6% ，主要體現在政府支持（10份）和促進市場投入（9份）兩個方面。目標規范政策占總政策文本的 5.6% ，同樣主要分布在政府支持（2份）和市場投入（5份）兩個方面。這兩類政策工具代表了政府對數字鄉村建設的有序指引，并通過有力監管避免資本力量的過度干預而產生的危害。

供給型政策文本共計43份，包括27份人才培養與引進、12份基礎設施與信息支持、2份資金投入以及2份公共服務供給。其中，人才培養與引進的政策占總政策文本的 16.7% ，主要體現在政府支持（12份）維度。此外，在市場投入（5份）、數字素養（5份）和農民參與（4份）這三個動力維度上也有分布。通過鄉村人才招引渠道的不斷完善和福利性優待措施的不斷健全，大量城市人才下鄉對數字鄉村建設發展提供支持，下鄉數字人才不僅是數字鄉村建設的帶頭者與中堅力量，更能成為農民的網絡知識普及和信息素養培訓的“老師”。基礎設施與信息支持的政策文本占總政策文本的 7.4% ，主要分布在數字環境（5份）、政府支持（3份）和城鄉融合（3份）三個動力維度上，通過此類政策工具加大信息基礎設施、產業園區、數字平臺的建設開發，實現城鄉的互聯互通，從而為數字鄉村建設發展提供優質土壤。圍繞公共服務供給制定的政策文本關注于城鄉融合這一領域的發展，體現出公共服務均等化對于數字鄉村建設的迫切性和重要性。

需求型政策文本共計22份，其中16份屬于服務外包政策工具而其余的6份政策文本被歸類到市場塑造中。其中，服務外包政策工具占總政策文本的 9.9% ，主要分布于農民參與（8份）和數字素養（4份）兩個方面，顯示出此政策工具的主要目的是通過提高農民數字素養，激發農民的廣泛參與，進而為數字鄉村建設提供優質的內生動力。市場塑造占到總政策文本的 5.6% ，主要分布在市場投入（5份）維度，此類工具的目的是通過政策激發市場活力和投資吸引力，以實現市場對于數字鄉村建設的合理介入。

（三）異質性分析

數字鄉村政策在不同的區域存在差異嗎？為此，本文進一步研究了數字鄉村政策在我國東、中、西部的地域差異。在剔除了國家級政策文本共計13份后，研究再次運用LDA模型分別對我國東、中、西部的地方數字鄉村政策文本共計149份進行內容挖掘，最終識別出三個區域數字鄉村建設的主要政策主題，結果如表4所示。

研究發現，地方數字鄉村政策的核心邏輯與價值導向和國家頂層設計保持高度一致，以農民為中心，實現數字技術有力支撐，信息惠民持續深化，以市場化方式激發主體活力成為地方政策的顯著共性。具體來看，東、中、西部存在部分共性政策主題，即都強調農民主體性地位的保障，并且通過合作社的參與，數字平臺的建立以及現代信息技術的引人實現農民數字素養的提高，以保證農民參與的有效性。但是，東、中、西部的數字鄉村政策也表現出些許差異。東部地區作為我國經濟最發達區域，同時也是數字鄉村發展水平最高的區域，在數字鄉村建設中強調企業參與，產學研深度融合的發展路徑。政府通過政策搭臺，使企業抓住機遇，開展研發、生產、銷售、平臺建設等多維度的數字鄉村業務，激發鄉村的數字化變革活力。農業標準化建設是東部地區政策文件討論的另一關鍵主題，建設農業標準化示范基地，提升現代農業全產業鏈標準化水平成為東部地區推動數字鄉村高質量發展的關鍵舉措。中部地區位于我國內陸腹地，是我國重要的糧食產區和農副產品加工基地，這些地區交通網絡便捷，擁有較強的人口集聚能力。

中部地區在數字鄉村中因地制宜，強調城鄉融合的重要性，引導城市數字化資源下沉到鄉村地區，以彌合城鄉數字鴻溝，同時鄉村為追求與城市相同的數字化條件也能激發出內生動力。此外，中部地區還強調良好數字環境的塑造，堅持政策先行，以政策紅利推動數字空間載體建設，實現自然資源和文化資源的數字化運用。西部地區作為我國欠發達地區，數字鄉村發展水平相對較低，但發展勢頭強勁。堅持政府主導，強調地方政府在政策、財政、技術培訓等方面的合理投入，是西部地區數字鄉村建設的顯著特點。而以數字賦能鄉村旅游、觀光農業等新業態的發展，可推動自然資源稟賦轉化為鄉村高質量發展新動能，也成為西部地區數字鄉村建設的特色路徑。

四、結論與啟示

不同于已有文獻對數字鄉村政策區域化小樣本的文本分析或案例研究，本文以國家及省級政府發布的162份數字鄉村政策文本作為研究對象，利用大數據手段深度挖掘主題聚類，在政策工具與新內源式發展二維理論構建的分析框架基礎上進行交叉分析，并在此基礎上對我國的東、中、西部地區開展異質性分析，得出如下結論：第一，在當前數字鄉村建設政策體系中，環境型政策所占比重較大，供給型和需求型政策有效供給不足，以致政策結構體系不夠優化，政策體系整體效應尚有較大提升空間。研究結果顯示，三種政策工具中，環境型政策所占比重最大，在所有政策工具中占比達到 60% ，供給型和需求型政策占比分別為 27% 和 13% 。環境型政策中以策略型措施的使用為主，人才培養與引進是供給型政策中使用最多的政策工具，需求型政策占比最小，成為目前政策的“短板”，并且在挖掘聚類中還發現，需求型政策中缺失政府采購、海外機構等政策工具，也使得需求型工具的效用難以充分發揮。第二，數字鄉村建設動力維度中，針對提高農民參與的主動性、積極性和有效性的政策工具運用最多，顯示出保證農民在數字鄉村建設中的主體性地位始終應放在首位。但供給型政策工具中公共服務政策文本占比僅為 1% ，顯然還無法滿足數字鄉村建設對公共服務數字化、均等化的現實需求。第三，地方政策共性顯著，與國家頂層設計保持高度一致，東、中、西部也表現出一些因地制宜的政策偏好。東部地區鼓勵企業在數字鄉村建設中的深度參與以及農業標準化建設，中部地區注重城鄉融合帶來的發展動力以及良好數字環境的塑造，西部地區強調政府主導并大力發展新業態。

根據以上結論，得到以下啟示：第一，打好“組合拳”，為鄉村織好政策保護網。現行政策多以環境型政策為主，需求型政策占比小，目前缺乏能夠拉動鄉村產業發展、擴大市場需求的政策。因此，強調金融支持和稅收優惠的政策引導，加大政府市場采購和拓展海外市場的政策出臺，是未來政策中予以考慮的議題。第二，培養“新農人”，為鄉村供應數字新血液。消除城鄉數字鴻溝和提升數字獲得感成為持續刺激內生動力的路徑選擇。要促使現有政策注意力從“物”更多轉移到“人”，避免“軟硬失衡”制約數字鄉村健康發展。第三，加快“新基建”，為鄉村打牢數字新底座。在緊跟國家布局和中央要求的基礎上，應結合各地區經濟、文化、歷史、自然資源等差異條件進行政策“創新”而非“照搬”，要使政策供給與實踐主體的需求“同頻”，防止陷入技術增量投入但賦能持續低效的內卷化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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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A quantitative analysis of China's digital rural policy -A two-dimensional analysis framework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policy tools and dynamics

DENGSong，GONGWei

（School of Government，YunnanUniversity，Kunming，Yunnan 65o5OO，China）

Abstract：ExploingthecuentusageandinherentcharacteristicsofpolcytolsfordigitalvillgeconstructioninCinaisofgreat significanceforoptimizing thefuturepolicysystemofdigitalvilageconstructioninourcountry.However，thereisstilla relativelack ofliteraturebasedonsystematicanalysisof large-scalenationalsamplesof digital villagepoliciesand researchonregional diferences.Thisarticleconstructsatwo-dimensional policyanalysisframework fordigitalrural areasbasedon policytool theoryand new endogenous development theoryanduses LDA methodto quantitativelyanalyze 162 relevant policy texts nationwide from2018 to 2O23.Theresultsshow that：in thedimensionof basicpolicytools， strategic measuresarepreferred；inthedimensionof driving forcefordigitalruralconstruction，policytoolsaimedat improving farmersparticipationindigitalrural areasareused morefrequently，butthesupply-sidepoliciesarenot comprehensive enough，and the demand- side policiesare obviously mising.Furthermore，the overall integrity， systematicness，and cordination ofthe policysystemare insuficient.Basedonthe aboveconclusions，itissuggested that systematicanalysisofdigitalruralpolicytextsshouldbecarriedoutregularlyintheprocess ofdigitalrural constructiontooptimizethestructure，continuouslyconsolidate the digital foundation，advanceattheright time，and continuously improve farmers'digital literacy to form a policy consensus.

Key words：digital village；new endogenous development theory；policy tool；LDA

責任編輯：蕭敏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