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智時代高校勞動育人的機遇、挑戰及路徑

[中圖分類號]G641[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9618（2025）02-0030-05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教育數字化是我國開辟教育發展新賽道和塑造教育發展新優勢的重要突破口。”隨著人工智能、新一代移動通信技術、下一代互聯網、元宇宙等新技術的涌現，人類進入數智時代。以數字化轉型推動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是高校貫徹教育強國建設的必然要求，也是高校高質量發展的歷史機遇。勞動教育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制度的重要內容”，國家在《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中提出要“健全德智體美勞全面培養體系”，要求加快補齊“勞動教育短板”。[3當前，如何搶抓數智時代勞動育人新機遇，進而提高數智時代高校人才培養質量是值得探索的新課題。

一、數智時代高校勞動育人的新機遇

（一）人類勞動形態向數字化演進

“當前，世界百年變局加速演進，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深入發展，催生了一系列以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現代信息技術，以及改變人類社會生產生活的經濟新產業、新模式”，為人類的勞動形態帶來了巨大變革，人類勞動形態加速向數字化演進。

馬克思認為：“各種經濟時代的區別，不在于生產什么，而在于怎樣生產，用什么勞動資料生產?！比祟悇趧訌拇颢C和農耕轉向手工制造、工廠生產、服務生產，再到以信息技術、數字技術為基礎的信息生產和數字生產，伴隨而來的是勞動形態從農業勞動向工業勞動、服務勞動、信息勞動、數字勞動等形態的演進。勞動者將DeepSeek（深度求索）等新的人工智能工具融人設計、加工等傳統勞動當中，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勞動產品呈現數字化形態，數據成為新的生產要素，“平臺經濟、體驗經濟、虛擬經濟等新業態新模式層出不窮”?；?/p>

在數智時代，勞動形態表現出勞動形式的多樣性、勞動時間的自由性、勞動用工的靈活性等特征，高校勞動育人迎來了新的機遇。

第一，勞動形式的多樣性為高校勞動育人提供了更為豐富的“教科書”。數智時代的勞動對象具有數字化特征。例如，今日頭條、小紅書、抖音、B站等的文字、圖片、視頻的內容生產，為高校勞動育人提供了更加豐富的教育資源。高校能夠根據學生的專業，結合最新的數智手段，設計出豐富的勞動教育內容。

第二，勞動時間的自由性為高校勞動育人提供了更為自主的“課程表”。新的數字經濟使勞動形式不再像傳統勞動那樣受到嚴格的上下班時間限制，而是根據任務需要自主安排，這使接受勞動教育的大學生能夠更為自主地選擇課程形式和活動形式。

第三，勞動用工的靈活性為高校勞動育人提供了更加廣泛的“實踐場”。在數智時代，兼職勞動、共享勞動、遠程勞動等多種勞動用工形式使勞動者的身份和從屬關系變得更加靈活，這就為學生參與數字化的勞動實踐提供了更為廣泛的場景。

（二）高校育人手段實現數字化拓展

教育部積極響應國家“人工智能 + ”行動戰略，啟動實施人工智能賦能教育行動。高校育人手段數字化加速拓展，為勞動育人的數字化推進提供了力量，使數智時代勞動育人具備了肥沃的育人土壤。

一是賦勞育資源以“量”。借助數字化手段，高校能夠有效整合勞動教育的資源，為勞動育人創新開展提供豐富的資源基礎?！秶倚畔⒒l展報告（2023）》顯示：“國家智慧教育平臺累計注冊用戶突破1億，高等教育平臺上線優質慕課超過2.7萬門，持續引領世界教育教學數字資源建設?！眹腋叩冉逃腔劢逃脚_顯示，截至目前，有16門勞動教育課程選課人數超99萬人，與勞動相關的43門課程選課人數累計超320萬人。

二是賦勞育手段以“新”。高等教育數字化深入發展為高校開展勞動教育賦予了新的手段。勞動知識的傳播手段將會被更新，學生能夠在任何時間通過數字化方式獲取勞動知識。勞動教育的場景將被更新，虛擬實驗室、虛擬操作臺等新的場景將使學生不再依賴于特定勞動教育場所，就可以通過數字化實踐手段參加勞動教育課程。

三是賦勞育活動以“效”。數字技術能為高校教育資源供給優化與結構改善提供數據處理系統，對高等教育資源進行精準化適配。學生能夠更加精準、方便地獲取到自身所需的勞動實踐活動，進而提高高校勞動育人的工作效能，促進勞育活動的現代化，為勞動教育的可持續發展提供數字支撐。

（三）大學生數字勞動能力初步具備

新時代大學生是網絡原住民、數字原住民。未來，新的“AI原住民”也將進入到大學當中。在此背景下，大學生的數字素養得到初步提升。

2024年發布的《全民數字素養報告》顯示，受教育程度是影響個體數字素養與技能的關鍵因素，公民數字素養與技能隨受教育程度提高而提升。我國 60.61% 的成年人具備初級及以上數字素養與技能，其中大學本科及以上學歷人群具備初級及以上數字素養與技能水平的占比高達 91.40% ，具備高級數字素養與技能水平的占比為 53.49% 。這表明，相當一部分大學生已經初步具備了數字勞動能力。另外，大學生在“交流與協作、信息與數據、數字與生活、學習與發展”這四個維度的數字素養上自我感知水平良好。[8]

大學生具備較高的數字素養，能夠將數字化手段、數字化思維、數字勞動工具融入勞動當中，這不僅能夠提高傳統勞動的勞動效率，也能夠較快上手新勞動形態下的工作。可以說，大學生初步具備了參加數字勞動的能力，能夠參加具有一定挑戰性和創新性的勞動教育活動。

二、數智時代高校勞動育人的新挑戰

（一）正確勞動價值觀的確立面臨多維沖擊

一是數智時代如何正確認識勞動與人的關系的問題。勞動是人類區別于動物的根本特征，是人通過實踐改造自然、創造價值的過程。勞動不僅是人類最基本的生存手段和實踐方式，更是實現自我價值、推動社會進步和歷史發展的途徑。以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新技術的快速發展和廣泛應用正在前所未有地改變人們的生存方式和勞動方式，為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提供了保障和條件。人類創造了數智工具，而數智工具的快速進化也會對人的主體地位產生沖擊。“這突出表現在不僅‘機器越來越像人‘而‘人越來越像機器’，人機之間的傳統界限被模糊化了?！蔽覀儽仨氄晹抵菚r代人類勞動的異化風險，防止人類淪為數智時代數字技術的“附庸”和人工智能的“奴隸”。

二是數智時代高校在樹立勞動形態新觀念上的挑戰。數智時代催生了新的勞動內涵，對傳統的勞動觀念提出一定的挑戰。比如，勞動形式的不斷創新需要樹立終身學習理念并付諸行動，智能機器的快速迭代需要人類加強人機關系的哲學深思并有效制定智能工具倫理準則，關注可持續發展的綠色勞動需要樹立正確的發展觀念，等等。高校開展勞動教育主要側重于體力勞動的范疇，這導致高校對新的勞動觀念在勞育體系中的呈現在一定程度上滯后于勞動形態的新變化，使高校對新的勞動形態的認識不夠充分，從而為高校樹立新的勞育觀念帶來挑戰。

三是勞動價值觀的挑戰。勞動是一切幸福的源泉。中華民族在漫長的生產和生活實踐中形成了熱愛勞動、尊重勞動的勞動價值觀和勤勞勇敢、誠實守信等勞動美德。然而，數智時代存在的博眼球、賺快錢、一夜暴富等現象表現出功利化的價值取向，這些對于正確勞動價值觀的培育帶來了挑戰。

（二）教師勞育勝任力的提升面臨多重困境

教師勝任力是教師從事教育工作的基礎條件，也是提高教師育人實效的指針。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強教必先強師。要把加強教師隊伍建設作為建設教育強國最重要的基礎工作來抓?！盵0]智能時代教師勞動育人的勝任力提升面臨的挑戰主要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勞動理念之“意”。勞動育人的理念是勞育勝任力的基礎。勞育教師兼具教育者和勞動者的雙重角色，在確立勞動觀念方面，教師具有主動示范的作用。比如，如果某個專業課教師能夠第一時間將新的智能工具融入教學當中，學生也能夠積極嘗試學習，并將新工具新理念自覺運用到自身成長和發展當中。因此，教師的勞動理念是否適應數智時代變化，將直接影響到學生勞動育人效果。

二是勞動形態之“知”。對勞動、職業、行業的認知是開展勞動教育的先決條件。勞動教育該如何回應新質生產力的發展要求，勞育教師如何掌握新質生產力發展過程中的新信息，是影響勞育教師勝任力的重要因素。勞育教師不僅要具備相關的勞動知識，還應當對新的勞動形態具有充分了解并將其融人教育實踐。

三是數字運用之“技”?！皠趧?+ 數字”技能是勞育勝任力的關鍵。數智化對教師隊伍提出了更高要求，教師在不斷積累專業領域知識之余，還需主動學習以適應新的教學場景，掌握新的教學工具。

（三）高校勞育體系的重構面臨現實困難

近年來，“勞動的獨特育人價值在一定程度上被忽視，勞動教育正被淡化、弱化?！睌抵菚r代，勞動育人體系的數字化推進面臨著“補舊賬”和“解新憂”的交織挑戰。

第一，原有勞動育人體系需要進一步加強和完善。生產性勞動教育在“五育”中處于較為薄弱的環節，但生產性勞動教育可以起到“以勞樹德，以勞增智，以勞強體，以勞育美”的育人價值。因此，數智時代的生產性勞動不僅沒有褪色，其重要性反而更加凸顯。

第二，數字化需要融入新的勞動育人體系。數字素養是數字化社會公民的核心素養，也是數字社會人才的首要技能。大學生雖然具備較高的數字素養，但是不一定能夠將其轉化為數字勞動能力。知識傳播的碎片化導致大學生深度學習和數字勞動能力欠缺。因此，高校應當建立與大學生數字素養相適應的勞動育人體系。

（四）高校勞育評價體系建設面臨矛盾困境

教育評價至關重要，具有極強的導向作用。數智社會高校應當如何評價勞動效果，如何評價勞動育人效果，如何根據勞育評價加強和改進勞動育人工作，是值得探討的問題。

在全球數字化轉型日益加速的背景下，數字技術已經滲透到各行各業，生產方式和勞動形態都發生了深刻變革。我國著力培育和發展新質生產力，對勞動者的基本認知和技能掌握提出了新的要求。現有的勞育評價標準滯后于數智時代發展需求，評價方式與數字勞動存在一定程度的脫節，數字勞動教育的激勵機制也尚未形成。面對數字勞動的新形態，傳統的勞育評價體系如何適應數字經濟的發展要求，是高校面臨的重大挑戰。

在數智時代，高校只有促進學生綜合素質全面發展，建立科學的、符合時代要求的勞動教育評價機制，才能全面衡量學生的勞動素養，實現學生全面而自由的發展。

三、數智時代高校勞動育人實踐路徑

（一）創新育人理念：拓展勞動育人的數字化認知

勞動育人的“根”在“育人”，數智時代開展勞動教育的根本目標是為了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高素質的社會主義勞動者。

一是用馬克思主義勞動觀指導數智時代勞動育人。高校要將馬克思主義勞動觀作為開展勞動育人的根本指導思想，用馬克思主義理論、觀點、方法解釋、分析新的經濟形態和勞動形態，對數字經濟、數字勞動、數字工具、數字理念等概念進行科學闡釋，并將這些概念闡釋納入勞動育人全過程。高校要根據數智時代的人才培養需求，將數字化理念融人勞動育人的目標、任務當中。

二是正確把握數字技術運用和勞動價值觀教育的辯證關系，充分發揮數字勞動和傳統勞動在培養學生正確勞動價值觀上的重要作用。高校要充分利用新機遇，將新勞動形態下的價值觀教育納入勞動育人體系當中。高校要重新審視傳統勞動育人工作，不斷創新育人方式方法，優化傳統勞動價值觀教育，加強學生對數字技術的正確認識，引導學生遵守數智時代的勞動道德和倫理規范。

三是堅決抵制新的勞動形態帶來的錯誤勞動價值觀。高校要引導廣大學生正確理解勞動的本質，認識勞動的主體性，肯定勞動的創造性，樹立勞動幸福觀，引導學生在勞動中自覺形成馬克思主義勞動觀，充分認識到幸福必須通過勞動來創造，樹立“勞動和勞動者光榮，好逸惡勞可恥”的價值觀念，培養“勤儉、奮斗、創新、奉獻”的勞動精神，引導學生熱愛勞動、尊重勞動，通過勞動創造美好生活，自覺抵制拜金主義、功利主義、享樂主義等錯誤的價值觀。

（二）優化隊伍建設：提升勞育師資的數字化素養

提高高校教育者的育人能力是一項系統工程，需要高校提高教育者的數字素養和行業認知，拓展校外勞育資源，提升育人隊伍的勝任力。

一方面，高校應積極提升教育者的數字技術素養。國家高度重視提升高校教師的數字素養，明確到2035年，數字化賦能教師發展成為常態。國家要求實施數字化賦能教師發展行動，推動教師積極應對新技術變革，著眼未來培養人才。因此，高校應加強頂層設計，為高校教師提供更多的數字素養培訓和交流機會。

另一方面，教育者應積極增強行業認知和豐富實踐體驗。新型數字形態和勞動的涌現導致新型勞動關系出現，形成龐大的社會關系網絡。高校教師只有主動融入新勞動形態，才能夠深化行業認知、豐富實踐體驗。

高校應當提供“走出去”和“引進來”的機會，組織教師參加行業調研，通過走訪新勞動形態企業等活動，幫助教育者了解行業勞動特點、發展趨勢和對人才需求的情況。此外，高校還應拓展校外勞動育人資源，建立專兼職相結合的勞動教育師資隊伍，設置勞育工作坊、大師工作室，聘請新勞動形態的專業人士參與到勞動育人隊伍當中。

（三）錨定時代需求：加強勞動育人體系的數字化建設

加強高校勞動育人數字化建設，可以從五個方面進行推進。一是勞動教育課程數字化。高校開設的各類勞動教育課程均可實現數字化。例如，教師可以將勞動課程錄制成為視頻，發布在高校慕課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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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或者將勞動實踐課程拍攝成為視頻，作為數字教材供教學使用。二是勞動教育活動數字化。高校要開發新的線上數字勞動教育系列活動，組織學生參與各類網絡文化產品的創作勞動、在線網絡商務勞動、在線志愿服務、數字平臺運營等，讓學生在適應社會發展趨勢的同時，培養家國情懷、社會責任感和創新精神。三是專業課程元素勞育化。高校要利用學校專業教育的數字化平臺，通過人機交互、虛擬現實、增強現實等手段，與現實中的勞動教學環境深度融合，開發特定勞動場景，進行模擬仿真勞動、場景體驗式勞動等。四是開展數字勞動社會實踐。數字勞動的興起使得遠程協作、內容創作等新型勞動形式逐漸涌現，高?？梢约訌娦Ｆ蠛献?、校地合作，選取具有勞動育人價值的項目開展勞動育人社會實踐。五是數字方式融人線下勞動。高?？梢詫⒆钚碌臄底址绞饺谌怂奚釀趧?、校園清潔、耕種體驗、手工制作等傳統的線下勞動育人活動場景，加人視頻拍攝剪輯等任務，將線下勞動與數字勞動相結合，增強勞動育人效果。

（四）完善評價標準：構建勞動育人的數字化評價體系

勞育評價標準關乎勞動教育開展的方向，關乎勞動育人的成果指向，高校應合理謀劃評價制度，制定評價標準，合理運用評價手段。一是勞育評價內容的時代性重構。數智時代勞動育人的評價內容需要與時俱進，在傳統勞動教育評價基礎上，高校應根據高校人才培養的需要，拓展和建設勞育評價內容。例如，高?？梢詫⑷斯ぶ悄?、大數據、無人機等新技術、新工具與數字勞動等新的勞動形式有機納入勞育體系當中，培養學生的數字勞動素養，適應強國建設需要。二是勞育評價手段的數智化升級。數智時代為勞動育人評價手段的轉型提供了強大的技術支持，高?？梢越柚锫摼W、計算機、大數據等技術手段，對學生參與勞動教育中的各種過程數據和結果數據進行收集，客觀地反映學生參與勞動教育的情況，并運用大數據分析技術，對相關數據進行深度挖掘，及時調整勞育方法，增強勞育效果。三是勞育評價主體的多方拓展。傳統的勞育評價方式大多以教師為主體，而數字勞動的涌現使以高新技術為主要特征的數字企業參與勞動育人評價成為可能。高校應拓展評價主體，構建多樣評估模式，引入企業、第三方評估機構等社會資源，對學生的勞動素養做出更為全面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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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郁有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