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結合問卷法與實驗法,探討內卷氛圍對研究生創造力的影響以及認知靈活性在其中的作用。結果發現:內卷氛圍與研究生創新意愿負相關,認知靈活性在內卷氛圍對創新意愿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內卷氛圍雖然能夠促進聚合思維,但是抑制認知靈活性和發散思維新穎性,還能通過認知靈活性部分中介對發散思維新穎性的抑制作用。研究表明,內卷氛圍對體現研究生創造力的創造意愿、發散思維及聚合思維的影響不同,認知靈活性在其中是一個重要的中介因素。
關鍵詞 內卷氛圍;認知靈活性;創造力;研究生
分類號 B842
DOI: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5.07.005
1 引言
研究生階段是人才培養鏈條中的高層次環節,承載著創新的責任與使命,研究生的創造力對學術創新和知識發展具有重要意義(Liu et al., 2023)。然而,隨著社會競爭日益激烈和高等教育規模化發展,研究生也需要面對內卷化的社會環境。在內卷化環境中,面臨提升的壓力,個體需通過持續的、創新的“卷”,避免被時代淘汰(藍江, 2022)。這種高度競爭加劇個體的生存焦慮,使許多人產生倦怠、無聊乃至絕望等負面情緒(Mulvey amp; Wright, 2022),滋生逃離和退卻的意愿。在內卷加劇環境下探討研究生的創造力,不僅有助于理解內卷現象,也有助于理解研究生的適應策略,改善其學術創新環境和提升其生活質量。
雖然目前沒有直接的研究證據,但是已有研究暗示內卷氛圍(climate of involution)對創造力的影響可能是消極的。內卷氛圍指向社會環境中普遍存在的競爭壓力,從張雯等(2024)將內卷劃分為資源稀缺、社會規范、心理壓力和競爭行為四個因子來看,內卷環境對創造性的威脅是直接的。資源獲取困難會顯著降低創造性表現(Madjar et al., 2011)、對創造力產生抑制作用(Acar et al., 2019)。內卷所喚起的一致行為模式、社會規范與社交網絡壓力,對個體創新行為是一種抑制因素(陳清艷, 熊韋銳, 2024; Talukder amp; Quazi, 2011)。負面情緒,如威脅、焦慮和壓力對創造的抑制作用則有實證研究(Mastria et al., 2019)和元分析(Byron amp; Khazanchi, 2011)的證據。還有研究表明,過度競爭會削弱創造力(Gross, 2020)。然而,也有一些研究表明這些因素不一定會抑制創造力,例如Sellier和Dahl(2011)發現,在材料選擇受限的情境下,個體的創造力表現受其經驗豐富程度的調節,提示資源稀缺的影響具有情境性與個體差異(王靜等, 2022);Zeng等(2022)則指出負面情緒在某些情況下能夠激發反思和努力,進而對創造力產生促進作用;Gross(2020)也強調適度競爭能夠激發創造力。
創造性思維是創造力的核心,主要從發散性思維和聚合性思維兩個維度評估(Guilford, 1967)。發散思維是指個體從多個角度進行思考,從同一來源中產生各種多樣化輸出的思維形式。而聚合思維是指個體利用已有知識經驗對信息進行分析,并從中獲得最佳答案的思維形式(Zhao et al., 2022)。有學者指出,內卷會耗費眾多時間與精力,限制自由發展的可能性,這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創新的活力(林揚千, 2021),難以滿足發散思維所需要的靈活性及開放性。但也有研究指出,內卷促使人們嘗試新事物,并對自我實現進行探索(陳清艷, 熊韋銳, 2024)。當個體意識到盲目內卷是無效的,通過自我突破來“卷”才是面對內卷的最佳方式,這種從經驗中提煉最佳解決方案的思維與聚合思維的本質相契合。綜上所述,內卷氛圍對創造力的影響是復雜的,個體面對內卷的方式及認知差異會對創造力的各種因素產生不同影響,內卷氛圍是抑制還是促進創造力需要實證檢驗。
那么,探討內卷對創造力的影響應該從何入手呢?最直接的因素是創新意愿,意愿是創造行為的起始性動力、創造行為的前提(胡婉麗, 2013)。根據自我決定理論,當自主性需求在社會環境中得到支持并滿足時,人們會擁有更多的活力及自我激勵(Deci amp; Ryan, 2000; Manninen et al., 2022)。內卷氛圍被感知為被動卷入的惡性競爭環境(張雯等, 2024),這種環境可能通過削弱研究生的自主性需求,而降低其創新的活力和意愿。據此,提出研究假設1:內卷氛圍與研究生創新意愿負相關。
盡管創新意愿是促發創造活動的前提條件,但僅有意愿尚不足以解釋創造行為,更深入理解內卷氛圍對創造力的具體影響,還需關注實際創造過程。根據Amabile(1983)的創造力成分理論,創造力源于多種因素的協同作用,認知是重要因素之一。認知靈活性是個體能夠擺脫慣性思維與固有任務策略,靈活切換任務方法的能力(Nijstad et al., 2010)。認知靈活性通過增加遠程知識的可訪問性,促進新奇聯系的形成(Friedman amp; F?rster, 2010),是促進創造性思維的關鍵。內卷氛圍中,激烈的競爭、過度的壓力和不確定性易引發社會性焦慮、嫉妒等消極情緒(Yi et al., 2022; Yin et al., 2023),這會縮窄個體的認知范圍、抑制認知靈活性(Lin et al., 2014)。由此,提出研究假設2:內卷氛圍通過降低認知靈活性抑制創造力。
綜上,本研究將對內卷對研究生創造力的影響進行探究,并關注認知靈活性如何在這一過程中發揮作用。
2 研究1 內卷與研究生創新意愿的關系
2.1 研究方法
2.1.1 研究對象
通過問卷星招募來自25個省市的研究生335名,剔除亂答、漏答、規律作答問卷,共得到317人的有效數據。其中,女性205名(占比65%),男性112名(占比35%),平均年齡為23.95±1.83歲。
2.2 研究工具
2.2.1 內卷氛圍感知
采用張雯等(2024)編制的內卷感知問卷,測量對社會環境內卷程度的感知。該問卷共18個題目(例如“周圍大多數人即使完成了最低任務要求,還是會繼續作出更多的工作量”),采用7點計分(從“1非常不同意”到“7非常同意”),得分越高表明個體感知到的內卷氛圍越高。該問卷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79。
2.2.2 認知靈活性
采用王陽(2016)等修訂的認知靈活性問卷,測量個體自由改變認知以應對不同環境變化的能力。該問卷共20個題目(如“在解釋一件事情發生的原因時,我會考慮所有的事實和信息”),采用5點計分(從“1從不”到“5總是”),得分越高表明個體認知靈活性越強。該問卷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7。
2.2.3 創新意愿
改編胡婉麗(2013)的創新意愿量表,測量個體的創新意愿。該量表含12個題目(如“我希望導師組內或學院能夠給我提供增加知識和技能的機會”),采用7點計分(從“1非常不同意”到“7非常同意”),得分越高表明個體的創新意愿越強。該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79。
2.3 結果
2.3.1 研究變量的相關
相關分析表明(見表1),內卷氛圍與認知靈活性顯著負相關,內卷氛圍與創新意愿顯著負相關,認知靈活性與創新意愿顯著正相關。
2.3.2 回歸分析
線性回歸結果顯示(見表2),內卷氛圍(β=0.13, p<0.01, t=2.76)和認知靈活性(β=0.68, plt;0.001, t=14.45)均能正向預測個體的創新意愿,內卷氛圍負向預測認知靈活性(β=-0.39, plt;0.001, t=-7.43)。考慮到內卷氛圍與創新意愿之間的直接效應與經由認知靈活性的間接效應相反,進一步驗證是否存在遮掩效應。使用Bootstrap程序檢驗中介效應(溫忠麟,葉寶娟,2014),發現系數c顯著(plt;0.05),以遮掩效應立論;系數a(plt;0.001)和系數b(plt;0.001)顯著,說明間接效應顯著;系數c’(plt;0.001)顯著,說明直接效應顯著;a=-0.39, b=0.68, c’=0.13, ab與c’不同號,確屬于遮掩效應。|ab/c’|為20%。詳見表3。
2.4 討論
根據分析結果,內卷氛圍負向預測創新意愿,但在引入內卷氛圍與認知靈活性變量后,內卷氛圍對創新意愿的預測作用由負向轉變為正向。內卷氛圍對研究生創新意愿有促進作用,但認知靈活性對這種正向作用起到遮掩效果,使得總體上呈現出消極影響,即內卷氛圍越強,認知靈活性越低,而認知靈活性的下降會抑制研究生的創新意愿。這與前人的研究結果一致,具有競爭力的學術氛圍會激發對創造性工作的高水平參與(Nnadozie et al., 2019),但社會內卷氛圍壓力使得個體產生習得性無助與自我懷疑(令小雄, 王亞妮, 2023),這會抑制個體的創新意愿。研究1初步探索了內卷氛圍與創新意愿的聯系,研究2將聚焦如何進行創新的過程,通過實驗進一步探究內卷氛圍對創造力的影響。
3 研究2 內卷氛圍對研究生創造力的影響
3.1 研究方法
3.1.1 研究對象
采用G*Power軟件,設定效應量d=0.5,顯著性水平α=0.05,統計效力1-β=0.80,求得所需樣本量最少為128名。線下招募研究生133名(其中女性97名,男性36名),平均年齡為23.74±1.61歲。
3.1.2 實驗設計
采用單因素被試間隨機實驗設計,自變量為被操縱為高、低兩個水平的內卷氛圍,因變量為發散思維和聚合思維。
3.1.3 實驗材料
(1)內卷氛圍。使用自編內卷氛圍啟動材料。材料描述當前研究生所處的競爭環境,強、弱內卷氛圍組突出競爭氛圍的激烈或平和。兩組材料在長度、內容、措辭上都對應匹配。啟動后開展操縱檢驗,共4道檢驗題,要求參與者評價當下自身所處環境內卷程度(如“你認為周圍的內卷程度如何”),采用7點計分(從“1一點都不卷”到“7非常卷”)。
(2)認知靈活性。問卷測量同研究1,問卷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5。實驗測量參照Chen等(2016)的研究,通過大小奇偶轉換任務(More-Odd Shifting Task)評估個體的認知靈活性。該任務要求參與者根據數字顏色執行不同的按鍵操作,認知靈活性的量化指標為認知轉換試次和非轉換試次的平均反應時之差,結果值越小表示被試的認知靈活性更強。
(3)發散思維。采用非常規用途任務(Alter-native Uses Test, AUT),評估與發散性思維相關的創造力表現。被試需針對兩個日常物品(礦泉水瓶、襪子),在每個詞語限定的3分鐘內盡可能多地列出其非常規、新穎的用途(陳建新等, 2024)。作為發散思維維度之一的新穎性以答案出現頻率確定,頻率低于1%的答案視為高度新穎,計2分;頻率位于1%~5%的答案視為較新穎,計1分;頻率高于5%的答案視為不新穎,計0分(Runco amp; Acar, 2012)。流暢性得分為參與者兩個題目答案數量的平均值。靈活性基于參與者給出答案的類別數來確定,每個類別計1分,由兩位研究者一同對答案進行功能性分類。
(4)聚合思維。采用遠距離聯想任務(Rem-ote Associates Test, RAT),評估與聚合思維相關的創造力表現。用漢字“字對”進行中文遠距離聯想,題目由三個漢字組成,被試需要思考一個漢字,該字需要和之前三個漢字中的每一個字都能組成語文意義上的兩字詞語。例如:當題目為“漫、輩、久”,均可以和“長”組成詞語:漫長、長輩、長久,“長”即為該題答案。從杜秀敏(2015)編制中文版遠距離聯想題目庫中,隨機選取10道作為最后施測題目。每個題目限定時間30秒,答對1題計1分。
3.1.4 實驗程序
首先,隨機分配被試到不同內卷氛圍情景,啟動后進行操縱檢驗。隨后,要求其進行大小奇偶數字轉換任務、非常規用途任務、遠距離聯想任務,并將完成順序作出平衡處理。最后,要求被試填寫認知靈活性問卷。
3.2 結果
3.2.1 內卷氛圍的操縱檢驗
內卷氛圍評分不服從正態分布,采用曼-惠特尼U(Mann-Whitney U)檢驗組間差異。結果表明,內卷氛圍程度評分在強(M=4.88, SD=0.68)、弱(M=4.12, SD=0.53)組間存在顯著差異,Z= -6.06, plt;0.001。采用單樣本t檢驗,將內卷氛圍與研究1平均數4.52開展比較,強內卷氛圍組t=4.38, plt;0.001, d=0.68;弱內卷氛圍組t=-6.07, plt;0.001, d=0.53。綜上結果表明對內卷氛圍的操縱是成功的。
3.2.2 內卷氛圍對認知靈活的影響
開展獨立樣本t檢驗,考察高/低內卷氛圍組認知靈活性的差異。結果表明,內卷氛圍影響個體在大小奇偶轉換任務中反應的靈活性,強內卷氛圍組反應時更長,但未影響個體對自身認知靈活性的感知,詳見表4。為此,采用研究生在大小奇偶轉換任務中的表現作為后面分析認知靈活性的指標。
3.2.3 內卷氛圍對創造性的影響
發散思維指標上的統計檢驗表明(見表5),內卷氛圍影響非常規用途任務中的新穎性表現,強內卷氛圍下的參與者在描述物品非常規用途的新穎性方面表現更差,但不會影響靈活性和流暢性。在聚合思維方面,內卷氛圍會影響個體在遠距離聯想任務上的表現,強內卷氛圍下的參與者在遠距離聯想任務上表現更好,體現為得分更高。
3.2.4 認知靈活性的中介作用
使用SPSS宏程序PROCESS的Model 4,以內卷氛圍(0與1分別代表弱內卷氛圍、強內卷氛圍)為自變量,發散思維的新穎性為因變量,認知靈活性為中介變量進行分析。結果表明,以認知靈活性為中介變量的路徑間接效應為-0.15(95%CI=[-0.31,-0.00])。內卷氛圍(β=-0.32, plt;0.05, t=-2.09)和表現認知靈活性的反應時差值(β=-0.43, plt;0.001, t=-5.55)均負向預測新穎性;內卷氛圍正向預測表現認知靈活性的反應時差值(β=0.34, plt;0.05, t=1.99),認知靈活在內卷氛圍對新穎性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詳見圖1。
以內卷氛圍為自變量,聚合思維為因變量,認知靈活性為中介變量進行分析。結果表明,以認知靈活性為中介變量的路徑間接效應為-0.02(95%CI=[-0.11,0.04])。內卷氛圍(β=0.44, plt; 0.05, t=2.54)正向預測聚合思維,但表現認知靈活的反應時差值(β=-0.00, p=0.54, t=-0.61)無法顯著預測聚合思維;內卷氛圍正向預測表現認知靈活性的反應時差值(β=0.34, plt;0.05, t=1.99),認知靈活性在內卷氛圍對聚合思維的影響中不起中介作用。
4 討論
本文通過兩項研究,在不同程度上驗證了內卷氛圍對個體創造力存在顯著影響。研究1揭示,研究生的內卷氛圍與創新意愿呈負相關。研究2的實驗結果進一步發現,內卷氛圍通過認知靈活性路徑影響研究生的創造力。內卷氛圍對研究生的認知靈活性、發散思維的新穎性具有負面影響,但對聚合思維具有正向影響。因此,內卷氛圍對創造力的影響較為復雜,但整體上呈現出消極影響。
4.1 內卷氛圍對創新意愿的影響
內卷氛圍對創新意愿的影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視為個體對內卷氛圍的解讀及其應對策略所導致的。競爭壓力具有二元效應,包括競爭過程壓力與競爭結果壓力兩種類型(王汪帥等, 2024)。其中,競爭過程壓力通常表現為持續時間較長、缺乏固定反饋標準且充滿不確定性(Phillips et al., 2014)。而當個體面對這種不確定的壓力時,更容易采取一種消極、被動的應對策略來作出補償(Li amp; Song, 2024; Mandel et al., 2021)。本研究將內卷氛圍視為競爭過程壓力而非競爭結果壓力,原因在于內卷氛圍的本質特征與競爭過程壓力的特點高度契合。即內卷現象的根本在于社會生產關系的變革使得個體處于一種不穩定狀態,這種不穩定性催生焦慮情緒,使其無法獲得明確的方向感,被動的卷入其中(藍江, 2022)。內卷作為一種難以擺脫的長期社會競爭過程,在這一環境中個體感到無力改變并對未來充滿不確定感,從而選擇逃避補償策略,以“佛系”生活或“躺平”作為補償試圖減輕壓力(李帥等, 2022)。這種消極的應對方式削弱了個體對于創新的投入和積極性,導致其創新意愿顯著降低。
4.2 內卷氛圍對創造力的影響:認知靈活性的中介作用
內卷氛圍對認知靈活性及發散思維表現出的抑制作用,以及認知靈活性在內卷氛圍對發散思維影響中的中介作用,可以從以下兩方面解釋。一方面,許多人提及內卷時就會先產生“惡性競爭”“無意義”“無用功”的失敗預期(張雯等, 2024),這種未戰先敗的心態與對內卷環境的負面印象形成了一種對內卷的“刻板印象”。一提及內卷個體就會焦慮與不安,對內卷產生抗拒甚至厭惡感(藍江, 2022; Mulvey amp; Wright, 2022)。這種消極情緒與固化思維限制了個體擺脫固有模式進行認知靈活轉換任務的能力,導致認知靈活性降低。另一方面,從認知資源有限理論(Muraven amp; Baumeister, 2000)的視角來看,內卷氛圍作為一種被廣泛感知的社會性壓力(王俊秀, 2021),占用了個體大量的認知資源,使其難以調動額外的資源進行靈活調整和策略轉換(鐘越等, 2022)。這種資源耗竭削弱了個體的認知靈活性,進而降低了發散思維的表現。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內卷氛圍對聚合思維卻有一定的促進作用。這表現出內卷氛圍盡管帶有負面壓力的特點,但同樣也激發個體對自身精益求精、對現有資源優化利用(王汪帥等, 2024),這與聚合思維強調對已有信息的深度整合與篩選,以找到最優解的特點似乎不謀而合(沃建中等, 2006)。
4.3 研究不足與展望
本研究雖然有效探究了內卷氛圍對研究生創造力的影響機制,但仍存在一定局限性。
首先,本研究未系統考察到內卷中所蘊含的潛在積極作用。內卷現象不應僅被視為環境對個體的單向壓迫。有研究指出,個體在競爭壓力下展現積極的適應性行為,如主動確立未來發展方向、調整行為以平衡競爭與發展以及加強知識學習與技能提升(楊秀芹等, 2022; 覃鑫淵, 代玉啟, 2022)。這種自主選擇的內卷行為可能與內在動機產生關聯,而內在動機被廣泛認為是創造力的關鍵前提(Hennessey amp; Amabile, 2010; Shalley et al., 2004)。特別是在研究2中發現,內卷環境對聚合思維任務存在促進作用,這表明內卷對特定創造力存在積極影響。但是本研究未能對內卷氛圍對聚合思維的積極影響中的內在機制進行探討,未來可關注個體如何在內卷環境中調整其認知策略,如通過增強專注力和信息整合能力,提升聚合思維的表現。
其次,本研究主要關注了內卷對創造力的即時影響和認知靈活性路徑,未能充分揭示其長期效應。創造力的發展是一個動態過程,需要認知靈活性與認知堅持性的協同作用(Nijstad et al., 2010)。后續研究可采用縱向追蹤設計,通過多階段任務挑戰和長期觀察,考察內卷環境如何在需要持續深度思考的創新任務中影響認知堅持性的發揮。
最后,未來研究應考慮探索內卷現象與個體創造力之間更深層次的相互作用機制。根據Amabile(1983)提出的創造力成分理論以及Woodman等(1993)的創造力交互作用模型,創新活動會受到個體特質與環境因素之間相互作用的影響。因此,未來應著力于構建一個綜合模型,既考慮研究生自身行為的內在動因,如個人學術追求、職業發展目標等,也關注外部環境的作用機制,例如學術評價體系、科研資助政策、學術氛圍等,以深入探討內卷如何影響研究生的認知過程及其創造力表現。
5 結論
(1)內卷氛圍與研究生創新意愿顯著負相關,認知靈活性在內卷氛圍對創新意愿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
(2)內卷氛圍雖然能夠促進聚合思維,但是抑制認知靈活性和發散思維的新穎性,并且認知靈活性部分中介內卷氛圍對發散思維的新穎性的影響。
參考文獻
陳建新, 方紫夢, 黃蓉, 葉寶儀, 楊偉平, 魏柳青 (2024). 具身情緒對抑郁傾向個體創造性思維的影響. 心理與行為研究, 22(5), 602-608.
陳清艷, 熊韋銳 (2024). 內卷是一種從眾嗎?——內卷的心理機制及其與從眾的關系. 山西高等學校社會科學學報, 36(2), 43-47, 62.
杜秀敏, 張嬌娜, 張慶林 (2015). 中文遠距離聯想任務是否是真頓悟之探討. 西南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 37(4), 83-87.
胡婉麗 (2013). 知識型雇員創新行為意愿測量工具研究: 量表開發、提煉與檢驗. 科技進步與對策, 30(1), 140-145.
藍江 (2022). 功績社會下的倦怠:內卷和焦慮現象的社會根源. 理論月刊, (7), 5-11.
李帥, 趙偉, 龍沛欣, 董秋雅, 孫鈴 (2022). 覺醒還是逃避: 躺平問卷編制及相關心理因素. 心理技術與應用, 10(10), 618-630.
林揚千 (2021). 精疲力竭的突圍: 大學生內卷化現象的表現、危害及應對. 當代青年研究, (3), 88-93.
令小雄, 王亞妮 (2023). “內卷”、“佛系”、“躺平”: 概念演進、邊界層序及矯治策略——基于文化哲學視域的詮解. 新疆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44(5), 130-148.
覃鑫淵, 代玉啟 (2022). “內卷”“佛系”到“躺平”——從社會心態變遷看青年奮斗精神培育. 中國青年研究, (2), 5-13.
王靜, 李義敏, 朱強 (2022). 資源稀缺如何影響創造力?——跨學科研究述評與展望. 當代經濟管理, 44(7), 31-39.
王俊秀 (2021). “冷詞熱傳”反映的社會心態及內在邏輯. 人民論壇, (15), 96-99.
王汪帥, 易顏熙, 羅芷薇, 厲杰 (2024). 內卷還是躺平?競爭壓力如何影響心理補償. 心理科學進展, 32(7), 1057-1072.
王陽, 楊燕, 肖婉婷, 蘇勤 (2016). 認知靈活性問卷中文版測評大學生樣本的效度和信度. 中國心理衛生雜志, 30(1), 58-63.
溫忠麟, 葉寶娟 (2014). 中介效應分析: 方法和模型發展. 心理科學進展, 22(5), 731-745.
沃建中, 楊偉剛, 林崇德 (2006). 中學生聚合思維發展特點的研究. 應用心理學, 12(4), 297-304.
楊秀芹, 徐葉瑩, 汪宇 (2022). 艱難的突圍: 大學生“內卷”的多重效應. 高教探索, (5), 118-123.
張雯, 潘超, 姚詩銘, 朱佳佳, 凌東, 楊涵淳, 徐靜莎, 穆妍 (2024). 中國社會中“內卷”現象的個體心理內涵及其特征維度. 心理學報, 56(1), 107-123.
鐘越, 車敬上, 劉楠, 安薪如, 李愛梅, 周國林 (2022). 壓力下一搏: 壓力如何影響個體風險尋求. 心理科學進展, 30(6), 1303-1316.
Acar, O. A., Tarakci, M., amp; Van Knippenberg, D. (2019). Creativity and innovation under constraints: Cross-disciplinary integrative review. Journal of Management, 45(1), 96-121.
Amabile, T. M. (1983). The social psychology of creativity: A componential conceptualization.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45(2), 357-376.
Byron, K., amp; Khazanchi, S. (2011). A meta-analytic Investigation of the relationship of state and trait anxiety to performance on figural and verbal creative tasks.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37(2), 269-283.
Chen, L., Li, Q., Song, Y., Ma, J., amp; Wang, H. J. (2016). Association of physical activities, sedentary behaviors with overweight/obesity in 9-11 year-old Chinese primary school students. Health Sciences, 48(3), 436-441.
Deci, E. L., amp; Ryan, R. M. (2000). The “what” and “why” of goal pursuits: Human needs and the self-determination of behavior. Psychological Inquiry, 11(4), 227-268.
Friedman, R. S., amp; F?rster, J. (2010). Implicit affective cues and attentional tuning: An integrative review. Psychological Bulletin, 136(5), 875-893.
Gross, D. P. (2020). Creativity under fire: The effects of competition on creative production. The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 102(3), 583-599.
Guilford, J. P. (1967). Creativity: Yesterday, today and tomorrow. The Journal of Creative Behavior, 1(1), 3-14.
Hennessey, B. A., amp; Amabile, T. M. (2010). Creativity. 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 61(1), 569-598.
Li, X., amp; Song, J. (2024). The association between uncertainty intolerance, perceived environmental uncertainty, and ego depletion in early adulthood: The mediating role of negative coping styles. Frontiers in Psychology, 15, 1228966.
Lin, W.-L., Tsai, P.-H., Lin, H.-Y., amp; Chen, H.-C. (2014). How does emotion influence different creative performances? The mediating role of cognitive flexibility. Cognition and Emotion, 28(5), 834-844.
Liu, F., Qu, S., Fan, Y., Chen, F., amp; He, B. (2023). Scientific creativity and innovation ability and its determinants among medical postgraduate students in Fujian province of China: A cross sectional study. BMC Medical Education, 23(1), 444.
Madjar, N., Greenberg, E., amp; Chen, Z. (2011). Factors for radical creativity, incremental creativity, and routine, noncreative performance. 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 96(4), 730-743.
Mandel, N., Lisjak, M., amp; Wang, Q. (2021). Compensatory routes to object attachment. Current Opinion in Psycho-logy, 39, 55-59.
Manninen, M., Dishman, R., Hwang, Y., Magrum, E., Deng, Y., amp; Yli-Piipari, S. (2022). Self-determination theory based instructional interventions and motivational regulations in organized physical activity: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ultivariate meta-analysis. Psychology of Sport and Exercise, 62, 102248.
Mastria, S., Agnoli, S., amp; Corazza, G. E. (2019). How does emotion influence the creativity evaluation of exogenous alternative ideas? PLOS ONE, 14(7), e0219298.
Mulvey, B., amp; Wright, E. (2022). Global and local possible selves: Differentiated strategies for positional competition among Chinese university students. British Educational Research Journal, 48(5), 841-858.
Muraven, M., amp; Baumeister, R. F. (2000). Self-regulation and depletion of limited resources: Does self-control resemble a muscle? Psychological Bulletin, 126(2), 247-259.
Nijstad, B. A., De Dreu, C. K. W., Rietzschel, E. F., amp; Baas, M. (2010). The dual pathway to creativity model: Creative ideation as a function of flexibility and persistence. European Review of Social Psychology, 21(1), 34-77.
Nnadozie, E. E., Ugwu, L. E., Enwereuzor ,I. K., Anozie ,E. U., amp; Albi-Oparaocha, F. C. (2019). Bringing out the creativity in you: How a competitive climate and mentoring kindle creative work involvement of university academic staff. Journal of Psychology in Africa, 29(6), 556-562.
Phillips, N. D., Hertwig, R., Kareev, Y., amp; Avrahami, J. (2014). Rivals in the dark: How competition influences search in decisions under uncertainty. Cognition, 133(1), 104-119.
Runco, M. A., amp; Acar, S. (2012). Divergent thinking as an indicator of creative potential. Creativity Research Journal, 24(1), 66-75.
Sellier, A.-L., amp; Dahl, D. W. (2011). Focus! Creative success is enjoyed through restricted choice. Journal of Marketing Research, 48(6), 996-1007.
Shalley, C. E., Zhou, J., amp; Oldham, G. R. (2004). The effects of personal and contextual characteristics on creativity: Where should we go from here? Journal of Management, 30(6), 933-958.
Talukder, M., amp; Quazi, A. (2011). The Impact of social influence on individuals’ adoption of innovation. Journal of Organizational Computing and Electronic Commerce, 21(2), 111-135.
Woodman, R. W., Sawyer, J. E., amp; Griffin, R. W. (1993). Toward a theory of organizational creativity. The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18(2), 293-321.
Yi, D., Wu, J., Zhang, M., Zeng, Q., Wang, J., Liang, J., amp; Cai, Y. (2022). Does involution cause anxiety? An empirical study from Chinese universitie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Research and Public Health, 19(16), 9826.
Yin, J., Ji, Y., amp; Ni, Y. (2023). Does “nei juan” affect “tang ping” for hotel employees?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effort-reward imbalanc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Hospitality Management, 109, 103421.
Zeng, W., Huang, D., Li, Q., Xu, Y., Xu, Z., Wu, C., ... Zeng, Y. (2022). Negative emotions and creativity among Chinese college students during the COVID-19 pandemic: The mediating role of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and the moderating role of posttraumatic growth. Archives of Public Health, 80(1), 194.
Zhao, Y., Qin, C., Shu, D., amp; Liu, D. (2022). Effects of short-term aerobic exercise on creativity. Thinking Skills and Creativity, 44, 101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