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股為什么難賺錢？

最近詢問的人又多起來了：我去開個戶炒股到底能不能賺錢？

今天我就寫一下自己的看法：普通人自己開戶炒股能賺到錢的概率基本等于零。

我在2009年到2015年的7年間分別在兩家證券公司經紀業務總部就職，多數情況下是負責產品條線，包括金融產品的引入和銷售組織等工作，有一段時間看包括營銷、客服在內的經紀業務的數據。2015年那波大牛市指數上漲起來的時候，我特地從系統里面查看了一下全公司的客戶，從上一個3000點到這一個3000點，指數不變情況下客戶的投資收益率，結果非常驚人：

7%多一點的客戶賺錢，2%不到的客戶打平，超過90%的客戶虧錢，比網上傳說的“1賺2平7虧”情況還要差，而且這還是在指數不動的條件下，要是往前看幾年指數下跌的時候呢？賠錢的只會更多。

那又有人問，這不是還有7%的投資者賺錢嗎？為什么說炒股賺錢的概率基本等于零呢？

因為我加了一句定語，叫作“普通人自己開戶炒股”。在管產品的7年里見了形形色色的產品管理人，從公募到私募到資管到各路民間高手，見的多了以后，至少培養了一個能力：一眼看出什么人在這個市場里面肯定是賺不到錢的。

賺不到錢的原因我也總結了一下，分三個層面：基本面、技術面和制度面。想要在股市里賺到錢，基本面、技術面和制度面是要均衡發展的。

基本面：技術迭代太快

中國是一個制造業大國，改革開放40多年就完成了全面落后西方國家到全面趕超西方國家的一條“不可能之路”，但是這個不可能之路的完成其實是有代價的。

我經常舉一個例子，1998年前后被稱為“價值投資股”代表的某彩電股，單看其產品，20多年過去了，技術迭代了無數代、屏幕大了好幾倍，但是產品價格呢？

我2009年第一次在上海買房裝修的時候，周圍的上海老阿姨們推薦的一律都是夏普東芝松下等國外品牌，現在你再買房裝修買電視，還有多少人推薦夏普的電視？2015年中國游客去日本旅游 “瘋搶馬桶蓋”還要上新聞，現在還有幾個人去日本背這種產品回來的？

站在消費者的角度上，這種技術進步迭代是有利的：我用的東西越來越好，價格還越來越便宜了。這個邏輯固然是沒錯的，但是站在企業股東的角度呢？

不停卷就意味著在技術上的投入不能停，否則別人已經上液晶了你還在搞顯像管，那不是妥妥的沒有競爭力？持續的技術投入是不是就意味著你作為股東不能把這筆錢分掉？技術搞出來以后要變成產品量產，是不是又意味著一筆巨額的固定資產支出？那作為股東你是不是又不能分錢了？固定資產投產一旦轉固就意味著每年又要有一大筆折舊，是不是會減少上市公司利潤？更要命的是，你計劃10年折舊的產線在運作了3年以后競爭對手更先進一代的產線投產了，你這邊折舊還沒提完甚至銀行貸款還沒還完，但是生產的產品已經落后一代沒有市場競爭力了，每年的銷售額甚至連現金流都打不平了，作為股東你頭疼不頭疼？

真正市場化競爭的企業的迭代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技術迭代導致每一個你看好的公司和行業的輪動周期都是以幾年甚至以年計，而不是以十年二十年記的。每次你上一輪的布局還沒兌現，就發現市場的下一個“熱點”已經出現了，那么，作為普通個人投資者，你得對行業有多高的敏銳度有多深的知識儲備多強的學習能力才能跟上這一輪又一輪的輪動而不至于落后以后一把被套在某一個行業里面？

要知道，你每次賺錢都是按照當前本金來賺，每次虧錢也都是按照當前本金來虧，前面10輪做對了，只要1輪沒跟上，就有可能跟著這個失敗的行業或者失敗的企業一起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里，你想想看這個難度有多大？

所以對我認識的個人投資者，重視基本面的我一般都推薦紅利ETF，一方面是因為能夠進入分紅周期的，大概率技術迭代速度已經下來了，行業整體格局動蕩不會那么大，另一方面，紅利指數的編制是根據分紅率來定的，如果股票漲得特別快分紅率自然下來以后，這個股票自動會被調整出指數，相當于被動地幫你在做“低買高賣”，比起很多按照市值編制指數漲上去以后市值增大然后調入指數“被動追高”的編制邏輯合理多了。

你別嫌賺得少，能賺錢就不錯了！

技術面：打不過專業量化

如果你認為分享企業發展的利潤這個過程太慢了，炒股炒股，講究的就是一個“炒”字，就是要快進快出，走技術流怎么樣？

那我就恭喜你找到了一條更快賠錢的路數。

中國股市的換手率比較高，也可以說是中國股市的流動性極好。但背后的代價是什么呢？每次交易都意味著財富的一次交換，每次交易同時都要付出交易成本，國內這一百多家券商的一萬多家營業部的房租水電人工成本，都是誰在付呢？

最近四五年量化機構和金融衍生品也得到了極大的發展，據測算當前市場光量化私募的規模就超過了1萬億元，我們就按照這些私募平均每年能夠創造15%的超額來算，也就是說這些機構相較于指數而言每年要“多賺或者少賠”1500億元左右，那這又是誰“少賺或者多賠”的錢呢？如果再把各種掛鉤指數和股票的衍生品算進去，如果這些衍生品最后沒有“敲入”而自己承擔最終風險的話，就意味著這些衍生品的存續也是要從市場里面直接或者間接的拿走一筆錢的，又是誰付的呢？

現在，你計劃在一個本身換手率較高交易總成本較高，且市場上有大量機構在利用自己的“技術優勢”“能力優勢”“信息優勢”在賺錢的背景下，你還沒有想清楚自己走“技術面賺錢”這條路的優勢在哪里，貿貿然沖進市場中，結果怎樣呢？

你是對市場參與者的行為特別了解能夠利用他們的行為模式賺錢？你是數學或者統計特別厲害找到了自己的“圣杯”利用某個穩定的模型從市場上賺錢？還是說你計劃鋌而走險利用自己的資金優勢操縱股價去賺錢（違法必被抓）？

這些都沒想明白，你靠什么賺錢，又賺誰的錢呢？還是那句話，你打不過量化，不如找個頭部加入算了。

制度面：認清自己的能力

中國證券市場的制度建設，固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還需要完善，但是整體而言對投資者保護的制度建設是用心的，甚至我覺得這個制度對投資者“保護”的都有點“過”了。

通過漲跌停限制來卡一下游資的上下限能夠讓大家有點冷靜的時間；通過T+1交易強行降低流動性避免游資“割韭菜”割太快……等等。還有個人投資者呼吁要放開漲跌停限制、實施T+0的，這是“韭菜”嫌棄鐮刀不夠快？真要到一天有虧90%機會的時候才發覺這個制度到底是在限制誰保護誰？

以我工作這么多年以來對人性的了解， 沒幾個股民開戶炒股賠了會認識到自己水平不行的，要么是責怪自己的證券公司信息不給力，認為自己的投資顧問水平不行，要么怪自己炒股的這個軟件界面不行速度不快導致漲停沒搶上跌停沒賣掉，罵自己跟的這個X書博主收了998元就知道割韭菜……但凡能遇事反思自己先從自己找問題的，大概率工作和投資都不會特別差，早就離開股市找到了合適自己的賺錢路徑在自己的能力圈里面賺錢去了。

如果你要到四五十歲還沒成為“股神”，那你肯定不是一個“被埋沒了的股神”。

對投資者“過度保護”的結果就是這個市場里面的“不合格投資者”出清速度被人為地放慢了，原本三個月就該虧完的現在用了三年才慢慢地被套牢。

這樣的情形多了，對一些投資者特別是有穩定盈利模式的量化機構當然是好事情。這意味著因為賠錢賠的不快沒有那么疼，魚池里面魚依然很多，而且還會有新的魚參與進來，有“網兜” 的人的效率還是不錯的，但是，你是有“網兜”的那個人，還是沒“網兜”的那個人呢？

（作者為上海合晟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文中個股僅為舉例分析，不作買賣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