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結提煉隱藏在“數字浙江”建設背后的思維方法,將有助于促進浙江特色的改革創新實踐更加理論化、普適化,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提供參考助益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明確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的中心工作是緊緊圍繞推進中國式現代化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省級層面則更加深入地強調要始終強化改革創新這一根本動力,一體推進教育科技人才改革發展、科技創新和產業創新深度融合等高質量發展建設共同富裕示范區、高質量發展中的重點任務、重點工作、重大改革。
回顧過去,浙江通過持續推動“數字浙江”建設,開創了中國式現代化的省域生動實踐,并形成了一套基于數智化認知、技術和方法的改革實踐經驗。鑒往可知來,通過強化對數字化、智能化時代改革規律方法的理解認識,有利于更好地“以釘釘子精神抓好改革落實”。因此,總結提煉隱藏在“數字浙江”建設背后的九大思維方法,將有助于促進浙江特色的改革創新實踐更加理論化、普適化,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提供參考助益。
思維方法一:以用戶思維守正改革價值
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不僅是數字政府建設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更是“數字浙江”建設所蘊含的用戶思維的集中體現。用戶思維是隨著互聯網繁榮發展形成的新概念,通過“四張清單一張網”“最多跑一次”、政府數字化轉型等重大改革逐步注入并凝結到數字化改革體系之中。概括而言,不同于傳統商業上的客戶思維和政府管理上的對象思維,用戶思維十分關注用戶需求,具有強體驗的服務屬性,高度重視用戶利益訴求,強調用戶主動參與,且以用戶滿意為結果導向。“數字浙江”建設所蘊含的用戶思維通過“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宗旨要求得以透出呈現,同時體現在為全面增強人民群眾和企業獲得感所作出的方方面面規定。在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過程中,通過導入用戶思維方法,有利于各方自覺地把握改革價值觀,以不斷增強人民群眾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為結果導向,更好地圍繞人的全生命周期需求推動數字化、智能化服務優質共享,并將人民群眾的觀感評價作為評估、監督、改進履職服務質量的重要依據。
思維方法二:以整體思維設定改革布局
以數字化改革等為代表的“數字浙江”建設具有極強的引領性、整體性和撬動性,是引領發展格局、治理模式和生活方式變革的關鍵變量,包含黨的領導、政府治理、經濟發展、社會建設和法治建設等在內的整體性變革,具有一子落而滿盤活、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放大效應。總體言之,“數字浙江”建設既是一項復雜系統工程,也是一個社會動力系統。而所謂的系統,就是由相互作用和相互依賴的若干組成部分,結合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有機整體。但是,由于行政上條塊分割的治理結構特征,導致局部運營效率提升的行為選擇,較整體結構布局優化更為常見。正如《第三次浪潮》的作者阿爾文·托夫勒所說,把問題分解成盡可能小的一些部分是當代西方科學最高的技巧,我們對這種技巧熟悉到以至于時常忘記把這些細部重新裝在一起。“數字浙江”建設以系統性“一攬子”解決問題的整體思維取代“拆零”的科學技巧,推動黨政機關部門之間及其與社會之間的協同高效運作,實現治理與服務從“碎片化”向“一體化”轉變。整體思維能夠在進行改革布局時,裨益增強大局觀,表現為推動改革項目全域全局共謀、對標對表共推、集約集成共建、分級分類共管。
思維方法三:以品牌思維凝聚改革共識
品牌一般被視作商業領域的概念,很少在改革空間中被提及應用。但隨著各地各具特色的政務服務品牌的推出與宣傳,使得品牌的概念已悄然泛化應用到各類“數字浙江”建設工程與運營場景之中。相比于學術化表達的規范嚴謹、政策化表達的正式嚴肅、項目化表達的專業嚴格,從品牌化角度包裝和傳播重大改革項目及其價值更容易推動改革主體形成工作合力,推動廣大人民群眾簡化對復雜改革工程的認知,從而快速地在總體上凝聚改革共識。從實踐上看,“最多跑一次”“浙里辦”以及“民呼我為”等最佳應用呈現出的群眾認知與社會反響,都較好地反映了改革工程品牌化的增值效益。事實上,“數字浙江”建設形成的品牌思維的底層邏輯是精準契合改革工程的價值定位,充分體現改革工程的區域或領域特色,極大化賦予改革工程的時代內涵,并以大眾化的響亮名稱進行清晰明確的價值傳播,盡量減少“一題各解”“一意各表”等諸多認識與表達上的分歧,實現從改革價值理解、到改革價值認同再到改革價值共創的層次轉化。
思維方法四:以數智思維建構改革能力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數字浙江”建設以時代創舉為全面深化改革開篇破題,數智賦能則是其中的關鍵一招。可以說,數智賦能是“數字浙江”建設技術理性的鮮明體征,通過推進互聯網、物聯網、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技術的融合與應用;并在確保數據安全的情況下,最大程度地促進數據流通和關聯應用,激發數據生產要素對經濟社會的放大、疊加、倍增作用,為“數字浙江”建設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動能。“數字浙江”建設鍛造形成的數智思維,一方面表現為各級改革主體普遍具備的技術理解能力,即改革主體對運用數智技術的認知度、敏感度、重視度、接受度廣泛提升,另一方面表現為數智化資源的涌現程度,即智能設備、在線服務、應用軟件、小程序、開發工具、算法模型、模塊組件等品類的不斷推出和應用。改革正在進一步全面深化,數智思維理應繼往開來,DeepSeek等開源大模型的橫空出世標志著普惠化通用人工智能時代的到來,為數智思維注入了高階智能的新內涵,將引領改革能力從傳統軟件流程驅動向“數據+模型”智能驅動升級,推動發展新質生產力。
思維方法五:以迭代思維推進改革過程
改革既需要自上而下的頂層設計,也需要自下而上的基層探索,更需要兩者的良性互動、有機結合,與改革伴生的常見用詞有“解放思想”“探索”“試點”等等,這意味著改革在本質上是不確定的。想要一蹴而就地推動改革工作,在思想層面就已誤入歧途,更會導致實操層面的事與愿違。例如,數字化改革基于對改革本質的清醒認識,同時本著對數字技術和方法等發展規律的充分尊重,通過頂層設計的方式,給出了基本的指導思想、目標愿景、體系框架、范圍邊界、規則要求,為根據國家和省市戰略、經濟環境、技術環境、社會環境等因素變化及時進行自身的迭代升級做足了準備。其中,數字化改革從“152”體系架構自然過渡升級到“1612”體系架構,充分說明迭代思維的存在與價值。迭代思維會在改革開始的“第一公里”引導設計具有韌性與彈性的改革框架體系,確保各項任務能夠按照一定的規則進行兼容有序的迭代升級,以及時應對經濟社會發展中出現的新問題、新情況和新風險,不斷地逼近改革設置的治理、發展與服務目標。
思維方法六:以多跨思維聚合改革力量
經濟社會面臨的許多挑戰問題,由單個層級、部門或社會組織已經無法獨自解決,需要多跨協同和多方協作。“數字浙江”建設呈現的多跨思維,源自對“三融五跨”理念的深化與生動實踐表達,集中表現為業務間的有機耦合、部門間的橫向合作、層級間的縱向拉通、區域間的互動銜接、系統間的互聯互通,并基于此創新推出跨業務事務“一件事”、跨部門服務“一件事”、跨層級“領域大腦”、跨區域“產業大腦”等多種改革抓手,需要說明的是當提及某種多跨形態時一般都默認包含了其他一種或幾種類型的多跨。更一步而言,多跨思維為條塊分割、分層分級的既有治理體系提供了一種強化聯動和協同的聚合機制與可行方法,能夠將局部的“各自為戰”轉化為整體的“協同作戰”,讓來自不同層級、不同部門、不同領域的各方能夠圍繞一個共同的目標組建專班、配置資源、建構能力、參與應用、反饋建議,推動重大改革共謀共推共享,形成改革空間的“統一大市場”,最終實現全省圍繞“一地”進行改革創新,并共享“一地”改革創新成果。
思維方法七:以場景思維解決改革難題
場景是推動“數字浙江”建設從理念萌芽成長為亮麗風景的“加速器”。“數字浙江”建設之中的場景不是一堆數智技術的簡單堆砌,也與用于解決單部門內部問題的應用系統不同,而是從核心業務出發,運用“減、放、并、轉、調”等業務流程再造手段,疊加智能計算模型,并從規劃建設、運營兩環節與治理、管理、服務三端形成整體方案,對改革主體與對象所涉及的職責職能、組織架構、人員配備、業務流程等進行全面系統的整合重構,促進形成即時感知、科學決策、主動服務、高效運行、智能監管的治理與服務新形態、新模式。據此形成的場景思維能夠幫助改革主體在推進改革過程中,建立一種場景化解決問題的思考鏈路,即自覺將各類改革問題映射到相應的業務域,進而圍繞業務域開展業務流程再造設計與數智技術選型導入,快速將一個看似無從下手的復雜改革問題,轉化為一個現實具有可操作性的結構化工程問題,從而可以按照科學的方法逐步求得問題之解。以正確的方法解決改革問題,與正確地提出改革問題同樣重要,場景思維不僅過去行之有效,其自身的可證邏輯決定未來也將大放異彩。
思維方法八:以機制思維增強改革保障
機制的形成是技術理性向制度理性轉變的標志,關于中國式現代化的戰略部署要落到實處,根本在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不斷完善各方面體制機制。“數字浙江”建設具有強烈的機制思維,重點表現為數字化改革階段的成果固化,以及推進數字化改革的過程固化。與一般弱機制思維格局下僅重視數字應用建設、不計機制建設費用、偶爾關注機制建設情況不同,數字化改革兼顧應用建設和機制建設,強調采用“技術+機制”雙輪驅動的改革推進辦法,并采取配置理論團隊、分配專項經費、給予表現舞臺等方面的保障措施,圍繞改革整體及其工程項目的方案、設計、建設、運營、貫通等環節建制立章,形成理論制度、標準規范等方面的豐富成果。具體來看,機制思維的潛在效用發揮,強調在人的方面保持團隊運行的穩定性,在資金方面明確經費的切實保障,在資源方面強化數據、算力、技術、產業、空間等要素配套,在方法方面建構體系化、規范化的實務指南,在環境方面形成有利的社會輿論導向和干事氛圍,在激勵方面引入鼓勵爭先創優、優勝劣汰的評價辦法。
思維方法九:以經濟思維控制改革成本
一個默認的底線共識是,改革的成本不能超過改革產生的價值,且兩者之差越大越好。由于改革工程涉及廣泛、影響復雜,明確量化改革成本與價值是一件理論可行而實際難以操作的事情。盡管如此,控制成本、增強價值的經濟思維也在“數字浙江”建設中得到全方位貫徹。進入數字化改革階段的“數字浙江”建設前所未有地強調節約與效率并重,在普遍常見的數字資源云化降本操作之外,通過“一本賬”機制統籌改革謀劃管理,集約化建設一體化智能化公共數據平臺、一體化數字資源系統、統一辦事辦公客戶端等共性基礎支撐,并實施“一地創新、全省共享”的成本攤薄舉措,有效約束了部分公共管理主體“只講效率不講節約或既不講節約也不講效率”的行為沖動。與此同時,在經濟思維驅動下,“數字浙江”建設更加注重引導并支持市場化資源投入,在數字社會、數字經濟等貼近用戶與市場的跑道領域,有序地開放一批可運營場景空間,吸引大量相關企業積極參與改革創新。更多企業的參與意味著帶來更好的思想方法、更優的解決方案、更低的建設成本,才能夠明顯提高各項改革的綜合效益。
(作者凌從禮系杭州城市大腦有限公司智慧城市研究院院長;作者張蘊博系省經信廳數據算力與基礎設施處副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