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媒體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基本意涵與實踐進路

【內容提要】隨著信息技術進入敘事領域，數字媒體成為推動優秀傳統文化傳播的重要力量。立足于對數字媒體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概念的澄明以及數字媒體助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播的邏輯闡發，當前時代條件下數字媒體助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播有其必然性和獨特優勢，但同時也面臨內容維度上的失真、傳播維度上的失衡和技術維度上的失范等問題。面向未來，應以內容創新為核心、以傳播創新為渠道、以技術創新為驅動，在新的時代條件和技術支撐下不斷推動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

【關鍵詞】數字時代" 主流媒體"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傳播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作為中華民族的突出優勢，[1]其傳承與發展對于增強民族文化自信、推動文化創新具有重要意義。伴隨著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和普及，數字媒體已經成為當今信息傳播和文化交流的重要載體。憑借其獨特的優勢，數字媒體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播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遇。

一、數字媒體助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播的基本邏輯

數字媒體的廣泛使用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播帶來了便利。探討數字媒體助力傳統文化傳播的現實問題及創新路徑，首先要澄明數字媒體、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基本意涵和主要特征，闡發數字媒體助力傳統文化傳播的作用機理，并以此為基礎探討數字媒體助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播中面臨何種挑戰，應當如何應對。

（一）數字媒體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數字化是在信息技術飛速發展和廣泛應用的大背景下產生的一種新的技術趨勢和變革過程，旨在提升工作效率和準確性，促進信息共享和協作。近年來，數字化業已成為黨和國家事業發展進程中的重要議題，就其內涵而言，數字媒體可被定義為一種運用二進制編碼來存儲、操作、分發及接收各類信息的平臺。它的表現形式涵蓋了從靜態的文本、圖像、照片到動態的音頻、視頻、動畫等多種感知和表達形式，通過電子化渠道向大眾傳遞多樣化的數字內容。依托數字信號處理、網絡架構及移動通信科技的進步，數字媒體能夠為終端用戶呈現豐富多樣的娛樂和資訊體驗。數字媒體改變了傳統媒體的物理形態，即信息的非物理化和標準化表達，將信息轉化為數字信號，使得信息的存儲、傳輸和接收都更加便捷和高效。數字媒體的出現極大地豐富了信息的表現形式，為信息的傳播提供了全新的可能。數字媒體不僅改變了人們獲取信息和娛樂的方式，“推動了從PGC（專業生產內容）到UGC（用戶生產內容）再到AIGC（人工智能生產內容）的文化生產模式”[2]，也在重塑現代社會的交流和認知模式。

傳統文化是一個民族特質和風貌的重要體現，就其呈現形式而言，往往涵蓋了語言、文字、藝術、道德、宗教、哲學等多個方面。優秀傳統文化作為中國傳統文化中更具有代表性、影響深遠且對現代社會有積極意義的部分，其具有厚重的歷史文化底蘊、特有的人文關懷和深邃思想、獨特的審美價值和藝術表現形式、豐富的文化內涵和多元的文化形態。概言之，“優秀傳統文化是在長期社會實踐中形成的大多數社會成員共同認同的價值標準”[3]。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深刻地承載著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追求、深邃的價值觀念以及高雅的審美情趣。就本土視角來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文化根脈，是體現中華悠久文明發展歷程中的寶貴財富，是展示中華文明歷史進路的精神瑰寶，為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提供了智力支持和思想源泉。具有“一貫性”[4]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不僅是民族文化身份的核心標識，更是構筑民族認同感和歸屬感不可或缺的基石。從世界范圍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精神內核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思想源泉，對世界文化遺產形成與全人類共同價值塑造產生深遠的影響。貫徹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的“聚焦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5]這一目標要求，應進一步加強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與弘揚，發揮其在當前社會的理論意義與實踐價值。

（二）數字媒體助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播的理路

數字媒體作為21世紀信息傳播的重要載體，已實現了傳播者從單一主體到多元集合、媒介渠道從扁平線狀到立體網狀的轉換，[6]進而在助力文化傳播方面展現出獨特的優勢。通過拓寬傳播渠道、創新表現形式、促進文化交流、實現個性化傳播以及加速文化創新等方式，數字媒體能夠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注入新的活力和動力，增強文化可及性，激發文化活力，增進文化認同，推動文化產業升級。具體而言：

首先，數字媒體打破了傳統媒介的時空限制，拓展了傳統文化傳播的廣度和深度。數字媒體在保護、傳承和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過程中，“延展了文化內核要素的具體空間場域，能夠將古與今、事與理等內容化為用動態與靜態手段的不同組合方式”[7]，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扮演互補的角色，激活受眾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間的內在聯系。

其次，數字媒體的互動性和參與性能夠極大地激發公眾對傳統文化的興趣和熱情。通過虛擬現實、增強現實等技術手段，觀眾可以身臨其境地感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魅力。例如，“數字化讓北京中軸線在虛擬世界里實現永恒，成為封存面孔的時光容器”[8]，讓受眾透過屏幕感受到來自歷史中的生活氣息和情感表達，進而深化對傳統文化知識的理解和記憶，促進傳統文化的創新與發展。

除此之外，數字媒體不僅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播開辟了多樣化渠道，更提供了豐富多彩的表現形式和傳播選擇。這種多元化的傳播方式不僅滿足了不同受眾的個性化需求，也提升了傳統文化的知名度和影響力。同時，數字媒體所具備的數據分析和反饋機制，能夠實時追蹤傳播效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播策略調整和優化提供科學依據。通過精準的數據分析，能夠更準確地把握受眾的喜好和需求，制定更有效的傳播策略，從而實現傳統文化的有效傳播和廣泛覆蓋。

二、數字媒體助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播面臨的挑戰

在數字媒體應用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播的過程中，盡管為傳統文化的保護與傳播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遇，但同時也在內容維度、傳播維度及技術維度施加了諸多挑戰。

（一）內容維度：傳統文化數字化表達中的失真

伴隨著數字媒體在傳統文化傳播進程中的廣泛應用，傳統文化的內容得以數字化保存，在提高保存效率的同時降低了傳播成本，互聯網的無邊界特性使得文化內容能夠跨越地理限制，面向全球傳播，促進跨文化交流和理解，豐富人類文化生態。在傳播過程中，基于大數據和算法的個性化推薦系統能夠根據用戶偏好精準推送相關文化內容，提高傳播的針對性和效果。

具體而言，一方面，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深厚歷史底蘊和獨特文化魅力，需要通過全面、系統的表達才能得以精準呈現。但為了適應快節奏的網絡環境和用戶的碎片化閱讀習慣，這些文化內容常常被壓縮或斷章取義。這不僅影響了受眾對傳統文化的理解和接受，也削弱了傳統文化的獨特性。如何在利用好數字化手段及科學技術成果的同時，精準而全面地呈現傳統文化的深厚歷史底蘊和獨特文化魅力，成為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另一方面，一些數字媒體平臺上的內容創作者為了追求點擊率和關注度，迎合市場和大眾趣味，對數字化的傳統文化內容進行過度的商業化和娛樂化處理。過度的商業化和娛樂化不僅會弱化其中蘊含的思想內涵、道德觀念和藝術價值，還可能導致受眾對傳統文化的誤解和偏見，進而使傳統文化失去其原有的文化特色。受眾一旦被圍困在同質化的信息繭房中，則更加難以全面、深入地了解傳統文化的歷史背景和文化內涵。

（二）傳播維度：數字媒體分散化傳播中的失衡

在數字媒體時代，信息的傳播呈現出分散化、碎片化的特點。這種多渠道、多平臺、多元化廣泛傳播的方式一定程度上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普及和交流提供了機會，但同時也給傳統文化的傳播帶來了傳播維度上的挑戰，即分散化傳播中的失衡問題。

一方面，受眾覆蓋的不均衡。盡管數字媒體理論上能夠觸及全球每一個角落，但實際上數字鴻溝的存在仍然會導致受眾覆蓋的嚴重不均衡。經濟較發達地區和擁有較高教育水平的人群能夠更容易地接觸并利用數字媒體獲取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資源，而經濟落后地區及部分群體則可能因為硬件設施不足或數字技能匱乏而難以實現有效參與，造成傳統文化傳播在不同群體間的顯著差異，加劇文化資源的分配不公。

另一方面，傳播渠道的不平等競爭。由于數字媒體平臺眾多，不同的平臺有不同的受眾基礎和傳播機制，導致傳播資源和影響力的不平等分配。一些大型平臺因其用戶基數龐大、算法推薦機制成熟，往往能更有效地推廣內容，而小型平臺或獨立創作者的優質內容可能因資源有限難以獲得足夠曝光，加劇了傳播渠道的馬太效應。

（三）技術維度：技術手段快速化迭代中的失范

如何在技術快速發展的同時更加注重技術與文化的深度融合，建立健全相關技術標準與法規體系，加強版權保護與倫理考量，以實現技術發展與文化傳承的和諧共生，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

一是技術與文化內容的脫節。技術的快速進步往往導致新技術在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結合時出現技術先行、內容滯后的現象。在追求技術創新與應用的過程中往往過于關注技術的先進性、便捷性和效率，而忽視了文化內容本身的豐富性、獨特性和深度。這種偏差導致新技術在形式上與傳統文化相結合，但在實質上卻未能真正觸及文化的內核，甚至在某些情況下還可能對傳統文化造成誤讀、扭曲或簡化，造成技術發展與文化傳承的目標背離，甚至加劇文化的碎片化、淺薄化和同質化，損害文化的多樣性和獨特性。

二是版權與知識產權的模糊性。數字技術的使用加劇了傳統文化資源版權歸屬的復雜性。傳統意義上的文化資源版權往往基于物理媒介進行界定和管理，但在數字技術環境下，資源的復制、修改、分發變得異常容易且難以追蹤，從而模糊了原始創作者與后續使用者之間的權利界限。在數字化傳播過程中，如何合理利用傳統文化資源而不侵犯原作者或文化持有者的權益成為一個難題。同時，技術迭代速度往往快于法律法規的更新，導致在版權保護、數字遺產管理等方面存在法律真空或灰色地帶，這增加了侵權風險和文化資源濫用的可能性。

三、數字媒體助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播的創新路徑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數字化‘技術屬性’和‘價值理性’兩大特質的有效匹配”[9]是影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播效能的關鍵。面對數字媒體助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應當從內容維度推動傳統文化的創新性表達，從傳播維度拓展傳統文化呈現的多元化渠道，從技術維度強化對技術手段的合理化運用。通過上述角度的綜合發力，助力傳統文化在數字化時代背景下得到更好的傳承與發展。

（一）內容之維：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新性表達

內容創新在數字媒體助力傳統文化傳播的過程中占據著核心位置。可以在尊重傳統文化精髓的基礎上，通過巧妙運用數字媒體技術，進行富有創意的內容改編與呈現，使傳統文化以更加生動、直觀、易于接受的形式走進現代人的生活，從而實現傳統文化與現代社會的深度融合，充分呈現傳統文化的核心要義和突出魅力。在此過程中需要始終注意傳統文化核心價值的提煉與彰顯。這要求我們在數字化表達時，不僅要追求形式上的新穎與獨特，更要深入挖掘傳統文化的精神內涵，準確傳達其背后的價值觀念與人文情懷。

就其具體路徑而言，一是將傳統文化元素與現代元素融合，創造新的藝術形式或表達方式。通過將傳統文化與現代化的形式、內容等結合，使傳統文化更具現代感和時尚感，使之更易于被當代觀眾接受和喜愛，同時確保傳統文化核心意蘊的充分保留。二是通過故事化的手法，將傳統文化的故事情節進行再創作。這一方式能夠將傳統文化以更生動、更有趣的形式呈現給受眾，加深其對傳統文化價值的理解和認同。三是利用數字媒體的交互性，“依托日常生活場景、集體生活體驗的數字化重現，創設聯系溝通的虛擬在場情景”[10]，讓受眾參與到傳統文化的創作和傳播中來，增強受眾的參與感和體驗感。在此過程中，受眾不僅是信息的接收者，更是內容的共創者和傳播者。這一方式不僅有助于拓寬傳統文化的影響力邊界，還有助于促進文化多樣性的保護和創新，讓傳統文化在現代社會中煥發出新的活力。

（二）傳播之維：拓展傳統文化呈現的多元化渠道

傳播創新作為傳統文化在數字媒體時代得到廣泛傳播與深度影響的關鍵策略，其重要性在當前社會語境下愈發凸顯。隨著數字技術的飛速發展，信息傳播生態發生了深刻變革，數字媒體以其去中心化、即時性、互動性強等特性，重塑了文化傳播的格局。傳播創新的核心在于探索并實踐適應數字媒體時代特點的新渠道與新方式。數字媒體分散化傳播中失衡問題的現實存在，要求我們在傳播策略上既要保持對傳統文化精髓的敬畏與傳承，又要勇于突破傳統框架，采用更加靈活多變、貼近受眾的傳播手段，同時要積極解決文化傳播中的不平等問題，縮小區域間、城鄉間文化差異，促進文化資源的均衡分配。

切實推進渠道創新，首先要積極利用多元化傳播平臺。具體而言，既要強化社交媒體等新興平臺的活躍參與，利用社交媒體平臺的互動功能加深用戶對傳統文化的理解和認同，又要深入挖掘并充分利用傳統媒體的資源優勢，立足于其深厚的受眾基礎、權威性和公信力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深度解讀和傳承提供有力支撐，充分展現其歷史底蘊、精神內涵和獨特魅力。通過加強傳統媒體與新媒體之間的聯動與融合，實現資源共享、內容共創、渠道互推，進而形成傳播合力。

除此之外，要開展線上文化活動，充分利用數字媒體的互動性和參與性特點，鼓勵和引導受眾從被動接受轉為主動參與。如利用短視頻平臺，采用故事化策略重新編排和演繹傳統文化中的經典故事與歷史傳說，使之更加貼近現代人的思維習慣和審美趣味，在互動交流中深化對傳統文化的認知，同時增強個人的歸屬感、參與感和成就感，拓寬傳統文化的影響力邊界，促進文化多樣性的保護和創新。

（三）技術之維：強化對技術手段的合理化運用

技術創新作為一種技術驅動力，深刻地塑造并加速了傳統文化的傳播與發展進程。在數字化時代，數字技術的日新月異不僅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注入了新的活力，還極大地拓寬了其傳播的邊界與渠道，為全球化交流鋪設了堅實的橋梁。通過數字化手段，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能夠以更加生動、直觀且互動的方式展現在世人面前，極大地提升受眾的參與感和體驗感，促進文化的深度理解和廣泛傳播。技術創新是推動傳統文化傳播發展的重要引擎，但其在應用過程中必須遵循合理、合法、可持續的原則。

具體而言，可以利用虛擬現實和增強現實技術，合理利用傳統文化資源，為受眾創造沉浸式的文化體驗，使受眾更加直觀地感受到傳統文化的魅力。要充分利用大數據分析技術，對受眾的行為模式、偏好傾向進行深度挖掘與分析，實現傳統文化傳播內容的精準定制，從而提高傳播的效率與受眾的滿意度。此外，還應充分利用人工智能技術，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播開辟個性化路徑。通過人工智能手段對用戶的歷史行為、興趣偏好進行智能篩選，并推薦與其高度匹配的傳統文化內容，有助于提升傳播的精準度和受眾的參與度，培養用戶黏性。在推動技術創新與傳統文化傳播相互融合與共同發展的過程中，應始終注重對用戶隱私以及文化產品版權的保護，避免技術失范的產生。

【本文為教育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專項課題（A類）重點項目（尼山世界儒學中心/中國孔子基金會課題基金項目）“‘中國精神’的歷史淵源及其新時代新形態研究”（項目編號：23JDTCA058）；2025年度上海音樂學院黨建思研會課題“思政課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取得的舉世矚目成就為內容支撐辨析與引導社會思潮研究”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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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悅，上海音樂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博士

編輯：王洪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