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蜂巢

林子里最可怕的是遇到大個的蜂巢，它懸在枝頭，上面爬滿了大馬蜂，看一眼都讓人心驚肉跳。我們只要遇到蜂巢，一定會輕手輕腳地繞開。可是近來我見了蜂巢手就發癢。有一天又見到這樣的蜂巢了，大家倒吸一口氣趕快躲開一我卻偏偏湊近了看，看了一會兒對他們說：“我要把它打下來。”

那時我什么都沒想，只想兩個字：勇敢。我找了一根又粗又長的棍子，在手里掂了掂，讓大家到遠一些的地方藏起來。大家嚇得大氣不敢喘，趕緊跑開了。剛跑開一會兒，又有人追在我身后喊：“喂，算了吧，被馬蜂蜇了很疼的…

我這時不由得頭皮有些發緊，想起了以前林場發生的一件事情：一位老工人不小心碰到了一個馬蜂窩，結果被蜇得昏過去了！

可我怎么辦？這會兒就扔了棍子？那可不成。我咬緊牙關，繼續往前走。我說自己不光不怕，還一定要為那個老工人報仇呢

追我的人逃開了，鉆到遠處的灌木叢中。我站在蜂巢下看了看，覺得那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大地雷。我又回頭看看大家，發現所有人都在遠處隱蔽了，其中的幾個正好奇地伸出頭往這邊看。我不再遲疑，一只胳膊蒙住頭臉，另一只胳膊狠狠揮棍，只幾下就打掉了蜂巢

遮天蔽日的馬蜂撲向我。我奪路而逃，迅速倒在一片沙地上打滾，兩手撲打，并尋機鉆到一叢灌木邊…我不知被蜇了多少次，已經顧不上疼痛，只是搏斗。我兩耳灌滿了馬蜂的嗡嗡聲。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敢睜眼去看：灌木上方只有零星的馬蜂在飛。我鉆出了灌木，喊著：“快出來吧，膽小鬼們！

大家從角落里爬出來。他們迅速圍上我，擔心地詢問道：“哎呀，腦瓜和臉都被蜇了…痛嗎？”我這才感到陣陣難忍的癢痛。可我沒哼一聲。我對他們說：“沒什么！”

“哎呀，那會兒馬蜂滾成球，你跑哪兒它們都緊緊跟著，我還以為這下完了…” “你跑得真快，幸虧在沙子上滾，要不”他們還在驚慌地議論著。我疼痛難忍，只想快些回家。

回家后，外祖母嚇壞了。她沒來得及問什么，就從一個旮晁里找出了藥水給我涂抹。共有七處蜇傷，三處在臉上，兩處在頭皮上，脖子和胳膊上各一處。這藥水涼涼的，但仍然無法抵擋火一樣的傷痛。我對外祖母說：“我最恨馬蜂了，我把蜂巢打下來了。”

外祖母嘆氣，一邊抹藥一邊說：“馬蜂過自己的日子，只要不招惹它們，它們就不傷人。蜂巢是它們的房子，要花多少辛苦才建起來。你毀了它們的家……”

我聽了，羞愧地低頭忍住疼痛，一聲不吭。

（選自《小時候》，中華書局2018年版，略有改動）

品讀

從揚言要打蜂巢到真正拿起棍子打蜂巢，再到被馬蜂蜇…文章情節緊湊，語言描寫、動作描寫等讓人印象深刻。最后一段只有一句話，卻耐人尋味。哪怕是很小的生靈，我們也該與它和諧相處呀！

本欄目插圖：趙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