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寶石項鏈

女人天生就比男人聰明，康斯薇拉·羅森海姆夫人也不例外。

女人天生就比男人聰明，康斯薇拉·羅森海姆夫人也不例外。美國銀行家維克托·羅森海姆是康斯薇拉的第三任丈夫，大西洋兩岸的八卦專欄都在說，這位前哥倫比亞名模就像一個喜歡接二連三地抽煙的老煙鬼，還沒從老家伙那里吸干最后一口氣，就已經開始尋找下一個配偶了。她的前兩任丈夫——一位是阿拉伯人，另一位是猶太人（康斯薇拉在簽署婚約時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種族偏見）——都未能保證天生麗質的她在芳華褪盡之后還能有足夠的經濟保障。不過，再簽兩份離婚協議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了。考慮到這一點，康斯薇拉估計，在必須簽下最后一次婚約之前，她只有五年時間了。羅森海姆夫婦從紐約的家中飛抵倫敦——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從紐約不同的地方飛抵倫敦。康斯薇拉乘坐豪華轎車從漢普頓的豪宅前往機場，而她的丈夫則乘坐另一輛豪華轎車從華爾街的辦公室前往機場。夫婦倆在肯尼迪機場的貴賓休息室會合。飛機在倫敦希思羅機場降落后，一輛豪華轎車將他們送到了麗茲酒店，在那里，夫婦倆被護送到他們常住的套房，沒有任何需要簽字或登記的提示。他們此行的目的有兩個：羅森海姆先生希望接管一家沒能從這次經濟衰退中獲益的小型商業(yè)銀行，而羅森海姆夫人則打算花時間為自己尋找一份合適的生日禮物。盡管做了大量調查，我還是沒能弄清楚康斯薇拉正式慶祝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

羅森海姆夫婦從紐約的家中飛抵倫敦——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從紐約不同的地方飛抵倫敦。康斯薇拉乘坐豪華轎車從漢普頓的豪宅前往機場，而她的丈夫則乘坐另一輛豪華轎車從華爾街的辦公室前往機場。夫婦倆在肯尼迪機場的貴賓休息室會合。飛機在倫敦希思羅機場降落后，一輛豪華轎車將他們送到了麗茲酒店，在那里，夫婦倆被護送到他們常住的套房，沒有任何需要簽字或登記的提示。

他們此行的目的有兩個：羅森海姆先生希望接管一家沒能從這次經濟衰退中獲益的小型商業(yè)銀行，而羅森海姆夫人則打算花時間為自己尋找一份合適的生日禮物。盡管做了大量調查，我還是沒能弄清楚康斯薇拉正式慶祝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

經過一個時差造成的不眠之夜后，維克托·羅森海姆一大早就被叫去金融城開會了，而康斯薇拉還賴在床上撥弄著盤中的早餐。她勉強吃了一塊未加黃油的薄吐司和一個煮雞蛋。

早餐盤剛被端走，康斯薇拉就忙著打了幾通電話，確認了她在倫敦這兩天的午餐約會安排，然后消失在浴室里50分鐘后，她穿著深藍色衣領的粉紅色奧拉加尼套裝，從豪華套房里走出來，金黃色的頭發(fā)在肩頭晃動。在電梯和旋轉門之間經過的男人，回頭率幾乎百分之百。康斯薇拉據此判斷，這50分鐘沒有白費。她走出酒店，迎著朝霞開始探尋生日禮物。

康斯薇拉從新邦德街開始了她的尋寶之旅。和過去一樣，她并不打算走太遠，也就是圍繞她所熟悉的地標性建筑向北、向南、向東或向西幾個街區(qū)而已，一輛專車就在她身后幾碼遠的地方跟著。

她去的第一個奢侈品店是阿斯普雷，考慮過最新款的超薄腕表、一尊鑲嵌著玉石眼睛的黃金老虎雕像以及一枚法貝熱彩蛋。然后她去了卡地亞，否決了一個帶頂飾的銀質托盤、一塊鉑金手表和一臺路易十四落地式大擺鐘。最后她又去了不遠處的蒂芙尼，盡管一名耐心的銷售顧問向她展示了店里幾乎所有的商品，但她還是兩手空空地離開了。

康斯薇拉站在人行道上看了看表，現在是12點52分，她不得不承認這個上午一無收獲。她吩咐司機把她送到哈里餐廳，斯塔夫羅斯·克萊安西斯夫人已經在她們常坐的那張桌子旁等著她了。康斯薇拉親吻了朋友的雙頰后，在對面坐下來。

克萊安西斯夫人是一位名氣不小的船主的妻子——希臘向來有一妻多情婦的傳統——此刻正專心致志地研究著菜單，以確保餐廳提供的菜肴是她最近的節(jié)食計劃所允許的。這兩個女人的共同之處是，她們幾乎已經讀過《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每一本書，書名中常常包含“青春”“性高潮”“瘦身”“健身”“永生”等字眼。

“維克托怎么樣了？”點好餐后，瑪麗亞問道。

康斯薇拉考慮著該如何回答，最終決定實話實說。

“快到保質期了。”她直言道，“斯塔夫羅斯呢？”

“恐怕已經過期了。”瑪麗亞說，“但我既沒有你的容貌，也沒有你的身材，更何況我還有三個十幾歲的孩子，已經不太可能再去市場挑選最新的品牌了。”

康斯薇拉笑了，服務生端來一盤尼斯沙拉放在她面前。

“那么，是什么風把你吹到倫敦來了——除了和老朋友共進午餐外？”瑪麗亞問。

“維克托看上了一家銀行，”康斯薇拉回答道，就像在討論一個喜歡集郵的孩子，“而我正在尋找合適的生日禮物。”

“那你希望維克托這次送你什么？”瑪麗亞問道，“一棟鄉(xiāng)間別墅？一匹純種賽馬？還是一架里爾噴氣式私人飛機？”

“都不是，”康斯薇拉把叉子放在吃了一半的沙拉旁，“我需要的是將來無法討價還價的東西，所以我的這份禮物必須是在任何州的任何法庭都只會判定屬于我。”

“那你找到合適的了嗎？”瑪麗亞問。

“還沒有。”康斯薇拉說，“阿斯普雷沒有任何我感興趣的東西，卡地亞的專柜里幾乎空蕩蕩的，蒂芙尼唯一吸引人的是那個銷售顧問，毫無疑問，他身無分文。今天下午我還得繼續(xù)找。”

一名在瑪麗亞看來太年輕、太瘦弱的服務生靈巧地端走了沙拉盤。另一名同樣瘦弱的服務生給她們倆各倒了一杯新鮮的無咖啡因咖啡。康斯薇拉拒絕了服務生遞上的奶油和糖，而她的同伴則沒有那么自律。

兩位女士一直在抱怨經濟衰退使她們不得不做出的犧牲，直到餐廳里只剩下她們兩個食客。這時，一名胖一點的服務生向她們出示了賬單一—考慮到她們都沒有點第二道菜，向侍酒師索要的也不過是依云礦泉水，賬單就顯得實在太長了。

在南奧德利街的人行道上，她們再次親吻了彼此的臉頰后依依惜別，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康斯薇拉坐上專車，準備返回新邦德街，路程不超過半英里。

回到熟悉的地方后，她開始沿著街道的另一側逐一掃店，先是在賓利展廳稍作停留，那里似乎從去年開始就沒有賣出過一輛車，然后迅速前往阿德勒珠寶店，那里似乎也面臨著同樣的窘境。她再次詛咒經濟衰退，并把這一切歸咎于比爾·克林頓。維克托曾向她保證，當前世界上的大多數問題都是比爾·克林頓造成的。

康斯薇拉在新邦德街尋覓多時一無所獲，正灰心喪氣地準備返回麗茲酒店，甚至盤算著次日是否該去騎士橋碰碰運氣，卻在格拉夫珠寶店門前猛然駐足。半年前她造訪倫敦時對此店毫無印象——要知道她對新邦德街的熟悉程度，可比對三任丈夫的了解都要深——由此斷定這必是新開的店鋪。

她凝視著防彈櫥窗后那些鑲嵌在華麗底托上的璀璨寶石。走到第三扇櫥窗前，她的嘴突然張大，活像只嗷嗷待哺的雛鳥。此刻她明白無須再奔波了，因為那條掛在修長大理石脖子上的鉆石紅寶石項鏈，根本就是世間無匹的珍品。恍惚間她覺得這件華美首飾似曾相識，但立刻將這念頭拋到腦后，只顧端詳那些被完美切工鉆石環(huán)繞的瑰麗紅寶石，整條項鏈堪稱絕代佳作。康斯薇拉全然未考慮價格，緩步走向店鋪厚重的玻璃大門，按下墻上不起眼的象牙色按鈕。顯然，格拉夫珠寶店從不在意過路客的生意。

一名安保人員打開了門，他只需看一眼羅森海姆夫人，就知道應該迅速帶她進去穿過門廳，第二扇門開了，一名身著黑色長外套和細條紋長褲的帥氣男子站在康斯薇拉面前。

“下午好，女士。”他微微鞠了一躬。康斯薇拉注意到，他一邊鞠躬一邊偷偷欣賞著她的戒指。“我能為你效勞嗎？”

雖然房間里擺滿了珍寶，正常情況下，這些東西可能值得她花上好幾個小時慢慢欣賞，但這一刻康斯薇拉的心思只集中在一件寶貝上。

“是的，我想仔細看看第三個櫥窗里展示的鉆石紅寶石項鏈。”

“當然可以，女士。”經理為她拉開一把椅子，幾乎難以察覺地向一名助手點了點頭，后者默默地走向櫥窗，打開一扇小門，取出了項鏈。經理走到柜臺后面，按下一個隱蔽的按鈕，樓上四層勞倫斯·格拉夫先生的私人辦公室的電鈴響起來，提醒他有顧客正在詢問一件特別昂貴的珠寶，他可能需要下來親自與客戶交流。

勞倫斯·格拉夫抬頭瞥了一眼左側墻上的監(jiān)控屏幕，上面顯示著一樓的場景。

“啊，”他一看到坐在路易十四桌旁的粉色套裝女士就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康斯薇拉·羅森海姆夫人。”就像下議院議長能認出650名議員一樣，勞倫斯·格拉夫也能認出可能買得起他店里頂尖奢侈品的650名顧客。他迅速從辦公桌后站起身，走出辦公室，乘坐電梯來到一樓。

與此同時，經理已經在羅森海姆夫人面前的桌子上鋪好了一塊黑色天鵝絨布，助理將項鏈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康斯薇拉目不轉睛地盯著心愛之物。

“下午好，羅森海姆夫人，”勞倫斯·格拉夫一走出電梯，就向尊貴的顧客打起了招呼，“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事實上，他以前只見過她一次——在曼哈頓的一次雞尾酒會上。但在那之后，他可能只在百步之外的自動扶梯上見過她。

“下午好，先生……”康斯薇拉猶豫了一下，這是她今天第一次感到不自信。

“勞倫斯·格拉夫，”他伸出手，“我們去年在蘇富比拍賣行見過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是一次援助紅十字會的慈善活動。”

“當然。”羅森海姆夫人說，雖然她想不起他來，也不記得當時的情景。

格拉夫先生對著鉆石紅寶石項鏈恭敬地鞠了一躬。

“卡內馬拉家族的傳家寶，”他柔聲說，停頓了一下，坐到桌旁經理的位置上，“1936年由西爾維奧·迪拉奇設計，”他繼續(xù)說道，“所有的紅寶石都是從緬甸的一座礦山開采出來的，歷時20年。鉆石是一位埃及商人從戴比爾斯公司購買的，項鏈制作完成后，這位商人將這件獨一無二的珍品獻給了法魯克國王——作為酬謝。法魯克國王迎娶法麗達公主時，在婚禮當天將項鏈贈送給了她，而公主則為他生下了四位繼承人，可惜他們都沒有繼承王位的命。”格拉夫的目光從瑰寶轉到對面的絕代佳人身上。

“從那時起，它幾經輾轉才來到格拉夫珠寶店，”店主繼續(xù)說道，“它最近的主人是一位女演員，她丈夫的油井不幸枯竭了。”

康斯薇拉·羅森海姆的臉上掠過一絲微笑，她終于想起以前在哪里見過這條項鏈。

“確實美不勝收，”她最后看了一眼項鏈，“我會回來的。”她邊說邊站起身來。格拉夫陪她走到門口。說過這種話的顧客十有八九都不打算再來，但他總能感知到第十位顧客是誰。

“我能問一下價格嗎？”當他為康斯薇拉開門時，康斯薇拉淡然問道。

“100萬英鎊，女士。”格拉夫隨口答道，就好像她是在一個海邊禮品店詢問塑料鑰匙扣的價格一樣。

一踏上人行道，康斯薇拉就把司機打發(fā)走了。她現在的思維速度之快，足以讓她的丈夫刮目相看。她閃身穿過馬路，先去了白房子服飾店，然后去了圣羅蘭專賣店，最后去了香奈兒精品店，大約兩小時后，她帶著打一場硬仗所需的全部裝備再度現身。快到6點時，她才回到麗茲酒店的套房。

發(fā)現丈夫還沒有從銀行回來，康斯薇拉松了一口氣。她悠然沐浴，盤算著該如何設計以達成心愿。擦干身子，撲完香粉，她在頸間輕點幾滴新購的香水，而后換上新買的衣服。

當維克托走進房間時，她正對著鏡子再次打量自己。他愣在原地，公文包滑落在地毯上。康斯薇拉回眸一笑。

“你看起來美極了。”他說，帶著幾小時前她對卡內馬拉家族的傳家寶所流露出的那種渴望神情。

“謝謝你，親愛的，”她回應道，“你今天過得怎么樣？”

“很成功。收購已經談妥，而且價格只有一年前的一半。”

康斯薇拉笑了。真是意外的驚喜。

維克托滿意地補充道：“我們這些還持有現金的人不用擔心經濟衰退了。”

在麗茲酒店的餐廳安靜地享用晚餐時，維克托向妻子詳細描述了當天在銀行發(fā)生的事情。在他夸夸其談的長篇獨白偶爾中斷時，康斯薇拉總會不失時機地夸贊丈夫：“你真聰明，維克托！”“真了不起！”“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永遠也搞不明白。”最后，當維克托點了一大杯白蘭地，點燃一支雪茄，靠在椅背上時，她開始用穿著柔軟絲襪的右腳沿著他的大腿內側輕輕地摩挲。那天晚上，維克托第一次不再去想收購的事。

當他們離開餐廳走向電梯時，維克托伸出一只胳膊摟住了妻子纖細的腰肢。當電梯到達六樓時，他已經脫掉了外套，手又往下滑了幾英寸。康斯薇拉咯咯地笑著。還沒有走到套房門口，他就已經扯下領帶了。

當他們進入房間時，康斯薇拉把“請勿打擾”的牌子掛在了門外的把手上。接下來的幾分鐘里，維克托呆呆地看著妻子緩緩褪去當天下午新買的件件華服。他急不可待地扯下自己的衣衫，此刻多么希望當初踐行了新年立下的健身誓言。

40分鐘后，維克托筋疲力盡地躺在床上。喘息片刻后，他開始打鼾。康斯薇拉拉過被子蓋住他們赤裸的身體，但她的眼睛依然睜得大大的。她已經在考慮下一步計劃了。

第二天早上，維克托醒來時發(fā)現妻子的手正輕輕撫摸著他的大腿內側。他翻身面對她，前一晚的纏綿場景仍歷歷在目。他們再享云雨之歡，在他的記憶中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過了。

直到走出浴室，維克托才想起今天是妻子的生日，他曾答應要花一個上午的時間陪她挑選禮物。他只希望她的目光已經鎖定了她想要的東西，因為他需要花大半天的時間在倫敦金融城和律師們一起逐條審查報價文件。

“生日快樂，親愛的。”他輕輕走回臥室，“對了，你找到禮物了嗎？”他邊說邊掃了一眼《金融時報》的頭版，該報已經在猜測可能發(fā)生的收購，并將其描述為一場金融界的壯舉。維克托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已經是他今天早上第二次露出這樣滿意的笑容了。

“是的，親愛的，”康斯薇拉回答道，“我確實發(fā)現了一件我很喜歡的小玩意兒，我只希望它不會太貴。”

“這個‘小玩意兒’多少錢？”維克托問道。康斯薇拉轉過身來面對著他。她只穿了兩件衣服，都是黑色的，而且都很暴露。

維克托開始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時間，但他又想起了律師們已經熬了一夜，會在銀行耐心地等著他。

“我沒問價錢，”康斯薇拉回答道，“在這種事情上你比我聰明多了。”她邊說邊換上一件海軍藍絲綢上衣。

維克托看了一眼手表，問道：“那個地方有多遠？”

“就在馬路對面，親愛的，”康斯薇拉回答道，“我應該不會耽誤你太久。”她很清楚丈夫在想什么。

“好，那我們趕緊去看看這個小玩意兒。”他邊說邊整理襯衫上的紐扣。

維克托穿好衣服后，康斯薇拉借助《金融時報》巧妙地把話題引回到他前一天的勝利上。當他們離開酒店，手挽手漫步在新邦德街時，她再次聆聽了收購的細節(jié)。

“我可能為自己省下了幾百萬。”他再一次告訴她。康斯薇拉微笑著把他領到格拉夫珠寶店的門口。

“幾百萬？你真聰明，維克托！”

安保人員迅速打開了門，這次康斯薇拉發(fā)現格拉夫先生已經站在桌邊等她了。他低頭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轉向維克托，“羅森海姆先生，請允許我對你的成功收購表示祝賀。我能為你做什么？”

“我丈夫想看看卡內馬拉家族的傳家寶，”維克托還沒來得及回答，康斯薇拉就搶先說道。

“當然可以，夫人。”店主走到桌子后面，鋪開黑色天鵝絨布。助手再次從第三個櫥窗的大理石脖子上取下華麗的項鏈，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天鵝絨布的中央，以展示珠寶的最佳效果。格拉夫先生正準備開始介紹珠寶的來歷，維克托直截了當地問道：“多少錢？”

格拉夫先生抬起頭，“這不是一件普通的珠寶。我覺得……”

“多少錢？”維克托重復道。

“光是它的出處就足以……”

“多少錢？”

“這種純粹的美，更別提其中蘊含的精湛工藝……”

“多少錢？”維克托抬高了嗓門。

“……用‘獨一無二’來形容也不為過。”

“你也許是對的，但我還是想知道它值多少錢。”維克托說，聽起來有些惱怒了。

“100萬英鎊，先生。”格拉夫用平和的語氣說道，知道自己不能再說更多溢美之詞了。

“我出50萬英鎊，不能再多了。”維克托立刻還價。

“很抱歉，先生，”格拉夫說，“對于這件特殊的珍品，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無論賣的是什么，總有討價還價的余地。”維克托說，“我重復我的出價，50萬英鎊。”

恐怕這次不行，先生……

“我相信，你遲早會和我的看法一樣，”維克托說，“但今天上午我沒有那么多時間，所以我會開一張50萬英鎊的支票，你自己決定要不要兌現。”

“恐怕你是在浪費時間，先生，”格拉夫說，“我不可能讓卡內馬拉家族的傳家寶以低于100萬英鎊的價格成交。”

維克托從上衣的內側口袋里取出一本支票簿，擰開鋼筆筆帽，在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銀行名稱下方寫下了“五千萬英鎊整”幾個字。他的妻子悄悄地后退了一步。

格拉夫正要重復他之前的評論，抬頭一瞥，發(fā)現羅森海姆夫人正默默地懇求他接受支票。

當康斯薇拉繼續(xù)她那急切的啞劇表演時，他臉上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維克托撕下支票，放在桌子上。“我給你24小時做決定，”他說，“我們明早返回紐約——不管有沒有買到卡內馬拉家族的傳家寶。交易的成敗就看你了。”

格拉夫把羅森海姆夫婦送到門口，向他們鞠躬致意，看著他們走到外面的街道上。

當司機打開車門時，康斯薇拉說道：“親愛的，你真是太棒了。”

“去銀行。”維克托邊說邊坐到了后座上，“你會得到那件小玩意兒的，康斯薇拉，他肯定會在24小時內兌現支票。”司機關上車門后，維克托笑著補充道，“生日快樂，親愛的。”

當汽車駛入車流，緩緩向皮卡迪利大街駛去時，康斯薇拉向他嫣然一笑，并給了他一個飛吻。這個早晨并沒有像她計劃的那樣，因為她覺得自己無法認同丈夫的判斷——不過，她還有24小時可以應對。

康斯薇拉回到麗茲酒店的套房，脫掉衣服，洗了個澡，打開另一瓶香水，慢慢地開始換上前一天買的第二套衣服。在離開房間之前，她翻開《金融時報》的大宗商品版，查看了生咖啡的價格。

她身穿海軍藍雙排扣的圣羅蘭套裝，頭戴一頂紅白相間的寬邊帽，從麗茲酒店面向阿靈頓街的那道門走了出去。她沒有理會自己的專職司機，而是叫了一輛出租車，吩咐司機把她送到騎士橋一家不起眼的酒店。15分鐘后，她低著頭走進門廳，在向經理報上房客的名字后，被帶到四樓的一間套房。她的午餐同伴在她進入房間時站了起來，走上前親吻了她的雙頰，并祝她生日快樂。

一頓親密的午餐過后，他們又在隔壁房間度過了更親密的一個小時。康斯薇拉的同伴聆聽了她的請求，先是看了看表，然后同意陪她一起去梅費爾區(qū)。他沒有告訴她，他必須在4點之前回到辦公室，接聽一個來自南美的重要電話。自從巴西總統下臺后，咖啡價格一路飆升。

當汽車行駛在布朗普頓路上時，康斯薇拉的同伴打電話詢問了紐約生咖啡的最新現貨價格（她在床上的技巧使他沒能早點打這個電話）。得知又漲了兩美分，他很高興，但沒有她那么高興。11分鐘后，汽車把他們送到了格拉夫珠寶店門外。

當他們手挽手走進店里時，格拉夫先生連眉毛都沒抬一下。

“下午好，卡瓦略先生，”他說，“我希望你的莊園今年能獲得大豐收。”

卡瓦略先生微笑著回答：“還不錯。”

“有什么能為你效勞的？”店主問道。

“我們想看看第三個櫥窗里的鉆石項鏈。”康斯薇拉毫不猶豫地說。

“當然可以，女士。”格拉夫說，就像在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說話。

黑色天鵝絨布又一次鋪在了桌子上，助手又一次把卡內馬拉家族的傳家寶放在了中間。

這一次，格拉夫先生被允許講述它的歷史，然后卡瓦略禮貌地詢問了價格。

“100萬英鎊。”格拉夫說。

猶豫片刻后，卡瓦略說：“我愿意出50萬英鎊。”

“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珠寶，”店主回應道，“我覺得……”

卡瓦略說：“你所言也許不錯，但50萬英鎊是我的最高報價。”

“這種純粹的美，更別提其中蘊含的精湛工藝……”

“盡管如此，我還是最多只能出50萬英鎊。”

“……用‘獨一無二’來形容也不為過。”

卡瓦略堅持道：“50萬英鎊，不能再多了。”

“很抱歉，先生，”格拉夫說，“對于這件特殊的珍品，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無論賣的是什么，總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咖啡種植主堅持道。

恐怕這次不行，先生，你看……

“我想你遲早會想明白的，”卡瓦略說，“但是很遺憾，我今天下午沒有時間了。我會開出一張50萬英鎊的支票，由你決定是否兌現。”

卡瓦略從西服內側口袋里取出一本支票簿，擰開鋼筆筆帽，寫下了“五十萬英鎊整”幾個字。

康斯薇拉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卡瓦略撕下支票，放在桌子上。

“我給你24小時做決定。我明天傍晚乘飛機去芝加哥。如果在我走進辦公室時，支票還沒有兌現……”

格拉夫微微低下頭，把客人送到門口，當他們走到人行道上時，他又鞠了一躬。

當司機為尊貴的主人打開車門時，康斯薇拉對卡瓦略說：“親愛的，你真是太棒了。”

“去交易所。”卡瓦略說，隨后轉身面對他的情人，“今天天黑之前，你就會拿到那條項鏈，這一點我很確定，親愛的。”

當汽車朝皮卡迪利大街的方向駛去時，康斯薇拉微笑著揮了揮手，這一次她覺得自己可以同意情人的判斷了。汽車剛轉過街角，她便溜回了格拉夫珠寶店。

店主微笑著遞上包裝精美的禮物，深深鞠了一躬，“生日快樂，羅森海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