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球化時代,大國博弈的焦點已從傳統軍事對抗轉向制度合法性的深度較量。美國自冷戰以來構建起一套“制度攻擊”戰略體系,其核心邏輯是通過解構目標國內生秩序、構建符合美式價值觀的國際規則,實現霸權護持的終極目標。這種攻擊模式依托“理論包裝—技術解構—聯盟圍堵”三位一體的混合戰范式:以霸權穩定論、民主和平論為理論外衣,將制度輸出偽裝成“全球公共產品”;借力人工智能、算法推薦等技術工具,構建“信息繭房”實現認知操控;通過北約東擴、芯片法案等機制捆綁盟友,形成多維度絞殺網絡。從冷戰時期“美國之音”的單向滲透,到數字時代“銳實力”驅動的精準打擊,美國制度攻擊歷經“軟實力—巧實力—銳實力”的范式躍遷,其策略呈現四大轉型:滲透路徑從政府主導轉向硅谷企業、非政府組織的分布式協作;攻擊焦點從宏觀制度否定轉向微觀政策解構;戰略目標從價值觀替代升級為制度癱瘓;博弈模式從單向輸出演化為雙向認知重構。深入剖析這一系統性威脅,對防范制度安全風險、維護國際公平秩序具有緊迫現實意義。

概念內涵。美國制度攻擊是綜合運用輿論操控、經濟脅迫、技術壟斷等手段,通過非軍事方式顛覆他國政權或削弱其制度合法性的系統性戰略,其理論根源可追溯到3個重要概念,即“遏制戰略”“政治戰”和“混合戰爭”。1947年,喬治·凱南使用化名“X”發表《蘇聯行為的根源》一文,核心觀點為對蘇聯進行“長期、耐心而堅定的遏制”,主張通過政治施壓、經濟封鎖和意識形態滲透限制蘇聯擴張,被稱為“遏制戰略”。正式提出“政治戰”概念則是在1948年國務院政策規劃室NSC-43/1文件中,強調“運用除戰爭之外的所有國家力量工具實現戰略目標”。“混合戰爭”這一概念則是2007年由弗蘭克·霍夫曼在《21世紀沖突:混合戰爭的興起》中提出,其強調傳統軍事手段與網絡攻擊、經濟制裁、社交媒體操控等非對稱手段的融合運用。
理論根基及演進特征。制度攻擊在美國政治戰體系中占據中樞地位,其理論根基可追溯至三大國際關系理論范式。其一,霸權穩定論為制度攻擊提供合法性包裝,即借推動構建國際秩序的名義對全球進行制度輸出;其二,民主和平論構成道德制高點,康德1795年《永久和平論》中提出“共和制國家間不易爆發戰爭”,這一命題被異化為輸出西方式民主的正當性來源;其三,建構主義視角下的制度同構理論,強調通過規范擴散實現國際體系重塑。這種理論組合在實踐中形成“制度優越性論證—他國制度缺陷批判—制度替代方案輸出”的三段式攻擊鏈條。


策略演進特征的范式轉型。美國制度攻擊策略的演變,本質上是其應對技術代際革命與國際權力轉移的適應性調整。這種轉型既包含工具理性的升級,更體現為戰略思維的深層變革。
一是從“中心化控制”到“分布式滲透”的路徑轉型。冷戰時期的制度攻擊依賴政府主導的集中式宣傳體系,如美國新聞署通過“美國之音”進行單向價值輸出。而在數字時代,攻擊主體呈現多元化特征,硅谷科技公司承擔技術賦能角色,基金會與非政府組織負責基層滲透,好萊塢構成文化敘事工場,形成“去中心化”的攻擊網絡,大大增加了反制難度。
二是從“宏觀敘事”到“微觀解構”的焦點轉移。早期的制度攻擊呈現出“意識形態掛帥”的鮮明特征,對目標國政治體制進行整體性否定。當前策略則轉向對制度細節的精準解構,通過放大個別政策執行偏差,制造“制度失效”的認知印象;利用大數據捕捉社會矛盾焦點,定向煽動特定群體不滿情緒;借助人工智能生成內容(AIGC)技術,批量制造具有“真實性幻覺”的負面案例。
三是從“制度替代”到“制度癱瘓”的目標升級。美國制度攻擊的戰略目標已從單純價值觀輸出,轉變為制造目標國的制度運行困境。例如烏克蘭危機中,美國通過持續軍援延長沖突,使俄羅斯陷入“戰爭消耗—民生惡化—制度合法性衰減”的惡性循環,這種“制度疲勞”戰術成為新常態。
四是從“單向輸出”到“雙向建構”的認知博弈。最新演進趨勢顯示,美國正將認知科學成果深度融入制度攻擊策略,廣泛運用人工智能、元宇宙、數字孿生等新興技術制造定制化、沉浸式的宣傳產品。例如通過AI情感分析工具分析目標國民眾并推送定制化攻擊話術。這種策略創新使制度攻擊從外在壓力施加轉向內在認知重構,極大提升了策略隱蔽性與作用深度。

美國制度攻擊的核心目標是構建全球制度霸權,通過削弱他國政治體系的內生合法性,維持自身在國際秩序中的支配地位。其攻擊對象呈現多層次、多維度特征。
在制度層面以中國、俄羅斯等非西方制度模式為主要靶向。近年來,美國開始將中國視為“系統性戰略競爭者”,在美國右翼保守派智庫傳統基金會的“2025計劃”中,“中國”一詞就出現了483次,在對華政策上表現出了“令人震驚的惡意”,不斷通過技術脫鉤、供應鏈重組和意識形態滲透等手段實施制華、遏華戰略;對于俄羅斯,美國則通過北約東擴、能源制裁和“顏色革命”代理人培育等手段,持續削弱其地緣政治影響力。
在社會層面重點滲透青年群體、知識精英與邊緣社群 。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NED)2022年資助中國境內“維權律師培訓”“少數民族文化保護”等項目達千萬美元,通過學術交流、NGO合作等形式培育親美意見領袖。社交媒體平臺成為定向投放價值觀內容的工具。
在國際機制層面試圖進行規則重塑。一是系統性修改現有國際規則,例如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USTR)在WTO改革提案中要求限制國有企業補貼,并將“非市場經濟國家”定義權收歸己有;二是構建排他性區域機制,如通過《美墨加協定》嵌入“毒丸條款”,限制締約方與所謂“非市場經濟國家”簽訂自貿協定;三是操縱規則解釋權,當國際法符合美國利益時強調“基于規則的國際秩序”,反之則通過“長臂管轄”強制推行國內法,例如《芯片與科學法案》以國家安全為名實施技術封鎖。這種規則重塑的本質,是將多邊機制工具化,服務于遏制戰略競爭對手、維護技術壟斷和產業鏈控制權的戰略意圖。

國際法與多邊機制的系統性破壞。一方面,美國對國際法基本原則與國際關系準則造成系統性破壞。國際法的核心原則包括國家主權平等、互不干涉內政、和平解決爭端等,而美國的制度攻擊行為往往以“維護國際秩序”為名,行干涉他國內政之實。例如,美國以“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為由發動伊拉克戰爭,但聯合國調查證實其證據虛假(如2003年“洗衣粉”事件),構成對《聯合國憲章》第二條的直接違反。美國對古巴的封鎖導致其累計損失超1542億美元(截至2021年),對伊朗制裁造成每年石油出口損失超300億美元,嚴重侵犯兩國經濟主權。
另一方面,美國的單邊主義行徑進一步削弱了多邊主義基礎。作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美國多次繞過安理會對他國進行軍事干預或經濟制裁。例如,2024年聯合國報告指出,美國制裁導致敘利亞1670萬人需人道援助,經濟倒退至90年代水平。這種做法不僅破壞了多邊貿易體系的包容性,也使全球治理的有效性與公正性面臨嚴峻挑戰。


地區沖突與安全困境的加劇。美國制度攻擊對地區安全穩定的威脅較為顯著,其通過經濟制裁、軍事干預與意識形態滲透等手段,制造地區性沖突與社會動蕩。
一是中東地區,美國長期對伊朗實施經濟制裁,導致該國能源出口受限、醫療資源短缺,進一步加劇了地區人道主義危機。二是東歐地區,在美國的持續影響下,北約不斷進行“東擴”,壓縮俄羅斯的戰略空間,最終將烏克蘭危機引爆成為一場局部戰爭,不僅造成大量人員傷亡與財產損失,還引發了難民危機與能源短缺,對歐洲地區的安全與穩定構成直接威脅。三是亞太地區,美國通過“印太戰略”強化軍事同盟體系,拱火周邊國家對中國施加壓力,多年來,美國唆使菲律賓、越南、日本、澳大利亞等國在南海問題上頻繁挑釁,試圖通過軍事威懾破壞地區和平,使亞太地區的安全形勢日趨復雜。
全球價值觀的文化侵蝕。在全球化背景下,文化軟實力成為國家綜合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成為全球競爭尤其是美國制度供給的重要領域。美國長期以來依托多種手段,實現文化“武器化”,排斥其他非西方文化,削弱他國文化認同,極大地破壞了全球文化多樣性。
一是通過文化霸權與輿論操控,傳播美式價值觀,削弱其他文化的認同感與影響力。美國利用其在文化產業領域的優勢地位,通過電影、音樂、時尚等媒介,將西方的個人主義、消費主義等價值觀包裝為“普世價值”。例如,好萊塢電影中頻繁出現的“英雄拯救世界”敘事,不僅強化了美國作為“全球領導者”的形象,也隱含著對非西方文化的貶低與排斥。
二是操控社交媒體平臺,進一步強化美國文化霸權的傳播、滲透能力。通過算法推薦系統,美國社交媒體平臺能夠精準推送符合目標群體偏好的內容,形成“信息繭房”效應。例如,TikTok、Facebook等平臺被指控通過算法操控,放大涉華負面信息,誤導國際社會對中國的認知。此類行為不僅破壞了全球信息的多樣性,也使得其他國家的文化認同面臨被邊緣化的風險。
三是依托宗教與非政府組織的聯動,拓展美國制度攻擊的發動途徑。通過“宗教自由”議題,美國干涉他國內政,制造宗教矛盾。此類行為不僅違反了國際法關于宗教信仰自由的基本原則,也破壞了地區宗教和諧與傳統文化的傳承。
美國通過制度攻擊削弱了全球價值觀的多樣性。在國際文化交流中,發展中國家的優秀文化成果往往被忽視,而美式文化霸權卻大行其道。這種文化同質化趨勢,不僅威脅到全球文化的多樣性,也使得國際文化交流與合作面臨新的挑戰。
責任編輯:李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