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課上,我的手突然一抖,混合液濺在了電子表上。表盤嘀的一聲,亮起詭異的藍光,浮現出一行小字:長按進入快進模式。
下節課要進行語文考試,我因為沒有好好復習,正擔心著呢,于是我好奇地長按了表盤。剎那間,周圍的景物像被拉長的橡皮泥般扭曲變形。等視野重新清晰時,下課鈴響了,我的手里竟然是一份寫滿答案的試卷。時間被快進了,這太神奇了!
從此,體育課上要長跑,我長按表盤;數學老師拖堂,我長按表盤;最棒的是期末,老師剛宣布進入總復習階段,作業量可能要增加時,我長按一下表盤,下一秒就迎來了暑假。
直到那天放學,媽媽接過我手中的書包,問道:“今天的作業是什么呀?”我照例要長按表盤時,無意間瞥見,媽媽那雙曾經能輕松托起我整個童年的手,如今皮膚像滿是褶皺的半透明蠟紙,隱約可見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在骨節之間。鬢角的銀絲,在夕陽下泛著光。眼前的媽媽,竟然讓我感到陌生。
我的心猛地一顫,手指懸在表盤上方,遲遲沒有按下去:快進時光的同時,我是不是錯過了很多很多有意義的事?
那些被快進掉的夜晚,我本該安靜地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旁邊有媽媽默默倒好的一杯熱牛奶。那些被跳過的清晨,本該有媽媽剛蒸好的奶香小饅頭,我吃著蓬松得像云朵一樣的小饅頭,聽著媽媽細碎的嘮叨,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溫暖而溫馨。而這一切現在離我多么遙遠,我甚至都無法記起,上一次認真聽媽媽說話是什么時候了。
因為總想著跳過難熬的時刻,我真的錯過了太多。
我錯過了晨跑時的氣喘呼吁,也體驗不到沖到終點時的酣暢淋漓;錯過了遇到難題時的絞盡腦汁,也沒有了靈光一現時的豁然開朗;錯過了每次給院子里的盆花澆水時的殷切期盼,也少了見證它們如約綻放時的滿心歡喜;錯過了被老師批評時的羞愧難當,也再難拾取知錯就改后的那份踏實與成長。
原來,正是那些被快進掉的平淡的時光,才讓我的每一天都那樣特別而充實。我緊貼著媽媽,仰起臉說:“媽媽,我的手表壞了。今天做完作業,你能重新給我買一個嗎?”
“當然可以啦!
一瞬間,我竟然激動得想哭,緊緊抓住媽媽溫暖的手,舍不得松開。
江蘇省南通市海門區東城小學 指導老師 沈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