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框架構建與組態路徑

中圖分類號：G12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1968/tsyqb.1003-6938.2025040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Capability of New Public Cultural Spaces： Framework Construction and Configuration Paths

Abstract Enhancing the sustainabledevelopmentcapabilityof new publiccultural spaces isakey measure to promote the high-qualitydevelopmentofpubliccultural services.Exploringthecapabilitydimensionsandconditionalconfigurationsof the sustainabledevelopmentof new publiccultural spaces canprovide important theoreticalreferences for their eficientoperation.Bycomprehensively applying meta-synthesisanalysisand qualitative comparativeanalysis，ll4 high-qualitysampleliteratures were selectedfrommainstreamdomesticand foreigndatabases.Throughcoding，extraction，andsynthesis，theMCSImodel forthesustainabledevelopmentcapabilityofnew publiccultural spaces was constructed.Using fuzzy-setqualitativecomparativeanalysis （fsQCA），basedon4Ocasesofnewpublicculturalspaces，the configurationpaths forimprovingtheirsustainabledevelopmentcapability were identified.The study found thatthesustainabledevelopmentcapabiltyofnewpublicculturalspaces includesfourinterrelateddimensions：Management，Collaboration，Service，and Innovation.Thekeycombination paths forenhancing suchcapabilityare innovation-driven，management-led，sicetegratedndeiencymproing.Onthbsisoftsedings，ightenmentleciore putforward intermsoffocusingonadvantageousresources tobuilddistinctive brands，deepeningservicefunctions torespond to cultural needs，and establishing acollaborative foundation to integrate cross-sector resources.

Keywordsnew publicculturalspaces;sustainabledevelopmentcapability;capability framework model;meta-synthesis;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

新型公共文化空間是由政府與社會力量合作，創新采用騰退改造、服務嵌入等多種建設方式，集多場景、多業態、多功能的實體與精神復合空間。作為推動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的關鍵抓手，國家高度重視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建設，《“十四五\"文化和旅游發展規劃》《“十四五\"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規劃》明確提出“立足城鄉、因地制宜\"等建設原則，要求“創新打造一批具有鮮明特色和人文品質的新型公共文化空間”。截至2024年12月25日，全國各類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已建成超3.88萬個[2]，形成了一系列品牌化管理、社會化運營的典型經驗。然而，部分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在建設過程中出現了建而不用、用而不優的可持續發展問題，引發政府、業界警覺[3-4]，如何增強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可持續發展能力成為亟待解決的現實難題[5]。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可持續發展能力是指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在滿足當下公眾文化需求的同時，通過有效整合管理、協同、服務與創新等核心要素，應對內外部挑戰，保障空間長期穩定運行，有效健全公共文化服務功能的動態能力體系。基于此，從學理層面梳理和總結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要素關系和關鍵路徑，對于推動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與現實意義。

本研究基于元綜合分析方法構建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可持續發展能力框架，并以全國40個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建設案例為樣本，運用定性比較分析方法進一步探究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可持續發展能力提升的組態路徑。本研究具體解決以下兩方面問題：一是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可持續發展能力具體包含哪些維度，且各維度間存在何種作用關系？二是這些能力維度通過何種有效組合推動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可持續發展，并呈現何種邏輯機理？通過回應上述問題寄望總結提煉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建設運營經驗，為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和可持續發展提供一定的知識增量。

1文獻回顧

學界關于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的議題，主要聚焦在資源保障、管理機制、文化氛圍、宣傳推廣以及標準規范等方面。在資源保障方面，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在選址布局、場景設施等方面“小而美”的建設要求，決定其從前期建設到后期維護需要大量人、財、物等資源支持。但不同于政府財政保障的圖書館、博物館等公共文化設施，新型公共文化空間作為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增量拓展載體，資源稟賦受限，多元主體合作共建的需求強烈[7-8]。部分地區政府為了趕進度、出成績，利用行政力量集中資源，回到“大包大攬”的老路，加劇資源壓力。在管理機制方面，新型公共文化空間作為社會、市場等主體廣泛參與的發展典型[1]，暴露出管理運營的復雜問題，公益與效益的結構張力突出，效益不足，運營虧損現象普遍，影響空間可持續性[1]。在文化氛圍方面，挖掘和營造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文化內涵，既能夠提高空間舒適度與群眾體驗感[12]，又能夠引起居民情感共鳴，增強歸屬感[13]。政府在大力推動公共文化的均等化發展的同時，需要充分尊重每個城市社區的個性特征，避免同質或同一化[4]。在宣傳推廣方面，新型公共文化空間所具備的公眾形象決定了空間的社會影響力及其經濟效益[15]。空間的品牌化設計、管理、營銷，已納入國家新型公共文化空間政策行動路向[16]。此外，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健康、可持續發展離不開完善的制度和規范[17]。當前，多數城市就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規范化建設進展緩慢，缺失權威性標準規范指導，嚴重影響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健康可持續發展[18]。

綜上，已有研究成果為本研究提供了寶貴的參考和洞見，但在以下三方面還存在可進一步探討的空間：一是研究內容層面，現有成果缺乏對于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系統性學理關注，難以系統性回應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性發展困境；二是理論框架方面，已有相關成果主要聚焦于現狀分析與優化建議，而對于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理論分析框架關照不足；三是研究方法層面，已有成果主要聚焦于宏觀理論演繹與微觀個案探討，基于組態視角使用多案例定性比較的經驗研究成果闕如，掣肘了對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提升的周延理解。基于此，本研究綜合運用元綜合分析和定性比較分析兩種方法，在構建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維度分析框架基礎上，基于全國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建設的多案例比較分析，深入剖析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的能力要素與組態路徑，寄望為公共文化服務相關研究與實踐提供一定的學理參考。

2研究方法與設計

2.1研究方法

2.1.1元綜合分析法

元綜合分析法（Meta-Synthesis）是一種探索性和歸納性兼具的系統研究方法，它并非對納入研究結論進行簡單總結，而是通過對特定主題已有研究證據進行嚴格的搜集、評估和整合，構建出一個解釋性的理論或模型，最終超越從個別研究中獲得的知識，即對研究的研究[19]。相較于傳統研究使用已有單一理論或組合多個理論視角搭建分析框架的潛在主觀性與局限性，且容易導致分析要素的遺漏風險，元綜合分析方法的應用能夠為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建設運行完整生命周期的可持續發展能力構建一個周延且客觀的分析框架。同時，豐富的質性研究成果為元綜合分析法的實施提供了堅實基礎，使其成為探究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理想選擇[20]。元綜合分析方法的操作過程分為四步：一是明確研究問題和樣本搜集策略；二是收集與篩選合適的樣本文獻，篩選過程還進一步分為依據納人標準的篩除和借助批判性評估工作的質量檢驗；三是提取、轉譯和綜合納入樣本；四是檢驗綜合結果的信效度[21]。

2.1.2定性比較分析

美國社會學家查爾斯·拉金基于整體論將社會現象視為原因條件的復雜組合，運用集合和布爾代數等技術手段，發展出定性比較分析方法（Qualita-tiveComparativeAnalysis，QCA），該方法以案例為導向，著重揭示條件組態與復雜結果間的多重并發因果關系[22]。該方法尤為適用于探索前因條件組合如何引致被解釋結果出現可觀測的變化或不連續，可以進行中小樣本（10個-60個）以及大樣本研究，是在構建分析框架基礎上，描繪全國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建設運營可持續發展能力條件組態的理想工具。此外，QCA包括清晰集、模糊集和多值集三種類別，適用于不同類型的研究案例。鑒于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建設的復雜性和多變性，前因條件對結果的影響難以按照有無二元區分，因此本研究選擇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fsQCA），以識別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建設的不同條件組態[23]。該方法的操作過程分為四步：一是典型案例與因果條件選取；二是條件賦值與校準；三是數據分析，包含必要性分析與組態分析；四是穩健性檢驗。

2.2 研究設計

本研究首先通過文獻回顧、闡釋與界定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相關概念與議題，繼而運用元綜合分析方法，從國內外權威數據庫檢索相關文獻，并嚴格依照納入標準篩選出不相關、低質量文獻，通過轉錄提煉以及解釋演繹，構建影響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理論分析框架。鑒于這一框架只是理想模型，難以滿足大部分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由建設好到運營好的可持續發展場景的需求，因此在此基礎上，借助多案例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對典型案例相關資料進行賦值和編碼，分析影響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單變量因素與組合條件因素。在元綜合分析方法與QCA關聯性方面，本研究運用元綜合分析方法構建的模型分析框架為QCA的條件變量選取提供了關鍵支撐，相較于理論預設、案例歸納、文獻綜述等傳統的QCA影響結果的前因條件獲取方式24，由元綜合方法嚴格納入、逐級提煉與解釋綜合構建的分析框架能夠更加細致地捕捉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提升的復雜關系，確保QCA條件變量的完整性和系統性。基于此，本研究在元綜合提供理論基礎與變量框架，QCA提供實證案例組態路徑的協同配合下得出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提升的實現路徑（見圖1）。

3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框架構建

3.1基于元綜合分析的框架構建過程

3.1.1文獻收集與篩選

本研究通過系統性流程收集并篩選文獻（見表1），包括制定文獻納入標準、樣本文獻收集、文獻篩除、批判性評估以及引文追蹤等步驟。首先，文獻納入應以研究內容關注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可持續發展，樣本類型為期刊論文，文獻來源為高質量核心刊物。其次，文獻的檢索詞應結合國內外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建設試點與命名特征，以書房、書屋、文化站、實體書店、Cultural Space、Culture Space 等詞語進行組合檢索。再次，對比嘗試CASP、EBL等多種批判性評估工具，采用專門針對質性元綜合設計的ConQual方法對納入文獻進行批判性評價。該工具從可靠性（De-pendability）和可信度（Credibility）兩個維度全方位評估定性研究質量，將文章質量評為高、中、低、極低四個等級[25]。值得說明的是，部分研究由于“未聲明理論立場\"或“未反思研究者影響”導致評估降級為“中”。這些研究雖存在方法論局限，但其經驗數據對理解空間運營困境具有不可替代的價值，不影響整體可靠性[20]。因此將這部分評價為\"中\"的76篇樣本和38篇評價為“高\"的樣本文獻一起納入綜合。最終納入中文文獻106篇，英文文獻8篇，共計114篇。

3.1.2數據提取與編碼

本研究借鑒前人對研究樣本的編碼處理操作[26]，對文獻內容進行逐行分析，通過開放式編碼、主軸編碼和選擇性編碼自下而上提取、梳理和歸納，得到有關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36個初始概念（見表2）。根據初始概念的邏輯關系和屬性，經過反復比較與綜合，進一步合并為12個范疇，并最終聚合成管理能力（Management）、協同能力（Collaboration）、服務能力（Service）和創新能力（Innovation）4個主范疇（見表3、表4），并由此形成了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管理-協同-服務-創新”的MCSI分析模型。各范疇組合構成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的能力分析框架。

3.1.3結論檢驗

為確保框架的信效度，本研究采取如下三個步驟進行檢驗：一是在正式編碼結束后，對預留的 20% 樣本進行編碼驗證理論飽和度檢驗，未出現新的概念和范疇；二是邀請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專家檢查與討論分析框架，并根據反饋進行多次調試；三是使用ConQual工具對研究方法與目標、數據收集與分析的一致性及研究發現的支撐關系進行可信度檢驗，結果為高。由此判斷框架要素具有一定的可靠性。

3.2 分析框架閘釋

通過元綜合方法的逐級提煉和梳理，本研究歸納構建了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管理-協同-服務-創新”四維分析框架（MCSI模型）。其中，管理能力是制度規范的核心載體，協同能力是關系網絡的擴展紐帶，服務能力是價值傳導的功能中樞，創新能力是轉型升級的動能引擎，四者形成“制度約束-網絡賦能-價值傳遞-技術迭代\"的協同演化系統（見圖2）。

3.2.1管理能力（Management）

管理能力是新型公共文化空間資源適配的核心調控機制，是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體系的保障支撐，其制度規范、資源配置與組織保障子要素組合形成“規則約束-執行保障-資源適配\"的治理結構閉環，保障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同時也制約協同能力。在制度規范方面，明晰的服務標準、安全規程和考核體系是確保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供給的關鍵，通過建立覆蓋空間運營全周期的標準化制度集群，平衡制度密度與制度彈性，能夠有效消除新型公共文化空間運營管理的不確定性。在資源配備方面，文化資源與便利設施的科學配置是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物質基礎，因此應在資源保障的基礎上及時進行更新維護，積極整合周邊文化資源，從而提高資源的利用效率。若文化資源的選配符合用戶興趣習慣，則更能強化用戶的服務效用感知[27]。在組織保障方面，運營架構、專業人員以及崗位激勵缺失造成了基層公共文化空間的制度體系空轉和服務效能低下等現實痼疾長期存在[28]。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主體往往呈現政府、市場與社會多重屬性交織的特質，決定了其必須破除組織桎楷，回應用戶日趨多樣化、專業化的文化服務需要，才能有效強化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

3.2.2協同能力（Collaboration）

協同能力是拓展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生態網絡的核心紐帶機制，是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體系的關鍵樞紐，其通過跨界協作、政策依托、體系支撐三重復合機制，構建“動員-整合-進化\"的治理生態，既促進管理能力的提升，又為服務能力賦能。在跨界協作方面，新型公共文化空間是多方主體進行利益表達與協商共治的重要場所[29]，建立跨領域、跨部門、跨層級的有效協作網絡和用戶參與渠道，既有利于整合優質閑置資源、管理資源、用戶資源，避免孤島化發展趨勢，又能夠調動用戶積極性與創造力，從而激發空間活力，強化空間韌性。與此同時，有關部門需要對參與空間建設的社會主體資質進行審查與梳理，確保參與主體的規范有序[30]。在政策依托方面，大量新型公共文化空間憑借城鄉存量空間改造升級，其后續投入運營亦需要穩定持久的經費保障與系統完備的戰略規劃，均離不開政策指導與上級部門支持。若缺乏相應的政策環境可能直接造成空間發展的前景受阻23]。在體系支撐方面，公共圖書館、文化館的專業資源是新型公共文化空間服務能力的重要補充，其既能夠提供空間運營的業務指導與技能培訓，又能夠共享資源，建設區域服務網絡，實現總分館協調發展[31]。此外，行業主管部門及行業協會制定的統一服務標準或績效考評體系與管理能力中的空間內部制度規范互為補充，共同推動提升服務品質。

3.2.3服務能力（Service）

服務能力是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價值轉化的關鍵動力機制，是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體系的核心引擎，其通過用戶交互、服務運營、品牌塑造，實現“需求感知-價值創造-意義再生產\"的完整循環，是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建設的首要任務[]，同時服務能力建設也是探索空間創新發展方向的關鍵抓手。在用戶交互方面，廣泛收集用戶意見、精準掌握用戶興趣并制定激勵機制，是提供高質量文化服務的關鍵前提，也是提高用戶滿意度和忠誠度的重要來源[32]。同時，用戶服務的意見反饋還可以為管理決策提供依據。在服務運營方面，秉持公益與可持續的發展理念舉辦各類普惠包容的文化服務活動是活化單一文化產品供給的主要方式，也是公共文化空間的核心內容，其既能滿足公眾的精神文化需求，又能提高公眾文化素養。而協同能力的跨界協作能夠為新型公共文化空間注入豐富的文化資源。在品牌塑造方面，融合在地文化、打造文化品牌和構建傳播矩陣是提升公共文化空間影響力的重要手段，其既有助于空間明晰自身定位、規范運營管理、提供專業服務[33]，也能夠提升空間的知名度和美譽度，吸引更多人關注和參與文化活動，促進文化公平。協同能力的體系支撐能夠有力擴大空間的品牌輻射圈，而創新能力的場景營造則是文化品牌取之不盡的源頭活水。

3.2.4 創新能力（Innovation）

創新能力是推動新型公共文化空間適應社會需求的核心調適機制，是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體系的變革動能，其通過場景營造、數字賦能與模式變革實現“體驗升級-業態重組-技術賦能”的全面迭代，既反哺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服務能力，又倒逼空間的管理能力調整優化。在場景營造方面，優美的選址環境、景觀化的布局設計以及鮮明的主題定位所營造的舒適氛圍，是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從大量傳統公共文化服務中異軍突起的制勝法寶，既促使其成為城市風貌的重要組成，融人民眾生活場域，又作為文化地標吸引游客到訪，彰顯空間魅力[15。其中，管理能力的制度規范明確場景運營標準，確保服務品質。在數字賦能方面，數字平臺打造、數智技術應用以及網絡服務生態建設對于公共文化空間的服務效能提升發揮了關鍵作用。一方面，數智技術將分散的文化服務節點進行整合，拓展文化可及性與便捷性，極大提升文化資源利用效率；另一方面，用戶得到賦權，能夠從被動接受者轉變為參與者和分享者，乃至文化服務的組織者和發起人[34]。在模式變革方面，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創新服務功能與網絡空間的根本目的是以集成式服務功能延伸服務觸手，打破傳統空間的壁壘限制。而造血功能則是空間由單純公益性向公益性與市場性融合發展，既提高其自我發展能力，又滿足民眾多樣化需求，增強可持續發展能力。

4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提升的組態路徑分析

4.1案例選擇

QCA的案例選取應當遵循典型性、內部最大差異性與可獲得性原則[35]。在典型性方面，由上海市文旅局等主辦的“長三角及全國部分城市最美公共文化空間大賽\"搭建全社會共同參與的空間營造平臺，覆蓋全國158個城市與數千個空間，形成一批可復制可推廣的樣板案例。在內部最大差異性方面，該賽事以實用性、設計性為標準，涵蓋基層、商圈、閱讀、文博和跨界等多類空間評選賽道，為本研究提供了豐富的比較維度，有助于識別不同條件下可持續發展能力的關鍵路徑和組合條件。在易獲得性方面，選取新聞報道、學術論文、公眾號推文以及大眾點評評論等資料翔實的40項“最美公共文化空間獎\"案例作為分析對象（見表5）。出于時效性考慮，數據收集起止時間限定為2020年1月到2025年1月。

4.2變量設置與校準

本研究選取存續情況、官方認證和民眾反饋三個指標作為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結果變量，具體原因如下：首先，在空間的存續情況方面，是否持續運行是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直接體現，本研究通過高德地圖和媒體報道搜集案例空間的運行情況。其次，政府部門是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建設的主導者，在空間規劃建設、運營管理和監督審查等環節起到關鍵引領作用[3，是否獲得官方認證是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重要指標。本研究通過國家級榮譽和中央媒體報道情況反映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權威認可度。再次，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為民而建，民眾反饋結果能夠彰顯空間服務效能[32]，積極的反饋結果有利于增強用戶黏性，吸引更多公眾參與，是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重要依據，本研究選取UGC內容平臺一大眾點評的用戶評分作為民眾反饋指標。

條件變量則遵循元綜合方法提煉出的MCSI模型進行設置，該模型明確了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管理、協同、服務、創新能力四大維度。在賦值過程中，根據三角驗證原則對不同來源的資料進行交叉驗證，包括新聞報道、學術論文、微信公眾號推文以及大眾點評評論等。同時，通過與領域專家定期討論和確認，對照初始概念逐一排查案例資料中的相關信息。如果案例中確認實施了初始概念相關實踐，則該初始概念被賦值1，反之賦值為0。并在此基礎上匯總各二級維度下的初始概念得分，得到該能力維度的總評分。此外，本研究還隨機抽取部分案例進行反復審核和驗證，確保賦值的準確性和一致性（結果變量和條件變量的數據來源和賦值規則見表6）。

在此基礎上，將原始量表數據中的變量進行歸一化校準處理，形成[0，1]的隸屬集合[37]。為兼顧結果的穩定性與錨點的靈活性，本文采用直接校準法，以完全隸屬值（ 75% ）、完全不隸屬值（ 25% ）和交叉點臨界值（ 50% 為校準點，結合Excel的Percentile函數計算各維度變量的校準錨點（結果見表7），并借助fsQCA的Calibrate函數對數據進行校準。此外，為防止校準后數值恰好為0.5隸屬度的案例被刪除，遵照已有研究加入0.001的常數[38]。

4.3數據分析

4.3.1單變量必要性分析

單變量必要性分析是評估變量對結果解釋力及定性比較分析的關鍵步驟，旨在檢驗結果變量產生前提，若條件總在結果出現時存在，則為必要條件[39]。一致性是衡量條件變量必要性的關鍵指標。

當一致性指標 ?0.9 時，條件變量為必要條件；介于0.8-0.9時，為充分條件。通過fsQCA3.0軟件分析，得出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單變量分析結果（見表8）。

數據分析表明，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可持續發展能力各維度一致性指標均低于充分必要條件閥值。因此，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可持續發展能力提升無必要與充分條件，需要綜合考量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管理能力、協同能力、服務能力、創新能力之間的組合效應，通過組合匹配掌握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提升的并行因果關系。

4.3.2條件變量組合分析

在必要性分析基礎上，運用fsQCA3.0進行條件組態分析，將案例頻數閾值設定為1、一致性閾值設為0.85，生成簡約解、中間解、復雜解3種結果。同時出現在簡約解與中間解當中的條件變量被視作核心條件，僅出現在中間解的條件為邊緣條件[22]。綜合分析發現，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提升的路徑有4種條件組態，分別是創新突破型、管理驅動型、服務整合型、效能提升型。各組態路徑的一致性均高于0.8，且整套組態解的結果覆蓋度約為0.75，表明整體結果一致性程度好并具有較強的闡釋力（見表9）。

4.4穩健性檢驗

為了確保組態路徑的穩定性和非隨機性，需要進行穩健性檢驗。檢驗方法包括調節一致性閾值、條件變量、案例數和校準閾值等方式[40]。本研究通過調整校準臨界閾值對組態路徑結果進行穩健性檢驗，完全隸屬與完全不隸屬臨界值由0.75和0.25調整為0.8和0.2，檢驗結果顯示復雜解、簡約解和中間解的組態構成相同，覆蓋度和一致性數值變化較小。因此，判斷整體上研究結果較為可靠。

注：表示核心條件存在， ? 表示輔助條件存在， ? 表示核心條件缺乏， ? 表示邊緣條件缺乏，空白表示條件可有可無。

5研究結論與討論

5.1 結論

本研究綜合運用元綜合分析法與fsQCA對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理論框架與組態路徑進行深入探討。借助元綜合分析法，對國內外114篇權威文獻進行系統梳理，提煉出“管理-協同-服務-創新”四維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分析框架（MCSI模型）。并在此基礎上將管理能力、協同能力、服務能力、創新能力作為條件變量，以40個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營造案例為研究樣本，運用多案例定性比較分析方法對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進行單變量必要性分析和多因素組合路徑分析。單變量必要性結果顯示，新型公共文化服務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不存在單一充分必要條件，需綜合考量各能力維度的組合效應。

在多因素組合路徑方面，本研究歸納了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有效提升的4條組合路徑。路徑一：創新突破型（＼～協同能力*創新能力）。該組態反映出 36.3% 的案例通過把握品質化、差異化的文化體驗需求，以強勁的創新發展勢頭優化空間管理與服務能力，切實提升空間的可持續發展能力。在福建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博覽苑、市美術館等為代表的案例中，文化空間及其自然、人文環境的獨特內涵得到充分挖掘，為激活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提供錨點，AR、VR、AI等科技賦能提升文化展示與傳播的可及性，重構觀眾認知范式。此外，空間還拓展出研學教育、文創開發、版權運營等造血功能，構建“文化 + 場景 + 技術 + 服務”多要素集合生態，強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路徑二：管理驅動型（管理能力 ?_～ 協同能力 *_～ 服務能力）。該組態反映出15.4% 的案例依托管理能力的制度化優勢，破解組織效能瓶頸，確保空間服務品質，從而調動空間可持續發展潛能。南京市建鄴區二十四小時美術館、阿那亞劇場、安徽省美術館等為代表的典型案例通過構建戰略決策、專業執行、后勤與安全保障多維協調的精細化制度體系，以全周期標準化流程確保文化服務供給的穩定與高效，以資源整合機制盤活存量資產、優化功能布局，從而破除空間“粗放式\"運營模式，實現文化資源由“分散割據\"向\"協同共振\"轉變，有效維護了健康、可持續的文化運營秩序。路徑三：服務整合型（協同能力*服務能力）。該組態反映出23.6% 的案例憑借協同能力與服務能力的交互共振，為創新能力和管理能力發展奠定基礎，探索出由“政府供給\"向“社會共創”的自我服務模式轉型邏輯，從而提升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以浦東美術館、西南聯大先鋒書店、岳陽圖書館等為代表的典型案例憑借“跨界資源 + 用戶參與\"編織合作網絡，強化“普惠性 + 動態性 + 場景化\"的服務供給模式，形成了“IP孵化 + 商業反哺”的品牌生態循環，構建了“資源-服務-用戶\"的動態平衡系統。以上模式通過重組外部資源形成價值沉淀，并通過柔性治理方式有效激發了公共文化空間的內生發展動力。路徑四：效能提升型（管理能力*服務能力*創新能力）。該組態反映出 40.3% 的案例憑借管理能力與服務能力的雙輪驅動，并輔以創新能力加持，實現空間的漸進式自主變革，以提升公共文化空間的可持續發展能力。金沙遺址博物館、陶溪川文創街區、百聯TX淮海I年輕力中心、博物館等典型案例重視組織規范、人才梯隊與可用資源的配置優化，奠定口碑基礎，推動了“場景 ⁺ 技術互動\"的服務體驗升級，拓展了服務效能的增長點。在此基礎上，憑借功能場景與技術手段的催化作用，加速制度更新與服務迭代的互動頻率，實現了文化空間的標準化、精細化、智能化等多方面效能提升，有效提升了空間的可持續發展能力。

5.2 啟示

根據上述分析，本研究得出全面提升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有益啟示：（1）聚焦優勢資源，打造亮點品牌。創新突破型與管理驅動型兩條組合路徑表明，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在精細管理或轉型創新方面的突出優勢能夠打破“全要素均衡”發展桎梏，探索出差異化的可持續發展能力提升可能。對此，空間運營主體應當充分審視自身資源稟賦，尤其處于成長初期的空間應更加注重內部機制優化與創新能力培育，從而建立可持續的競爭優勢。（2）深化服務職能，回應文化需求。服務整合型和效能提升型兩條路徑共同驗證了服務能力作為新型公共文化空間服務價值轉化的核心作用。回應公眾的文化服務需求既是空間建設的初心使命，更是促使空間從“網紅\"實現“常紅”的根本遵循[13]。因此，空間運營主體不但應主動關注公眾興趣與意見反饋，還應重視將地方文化元素融人空間設計與活動策劃，實現與社區發展深度融合。（3）搭建協同基座，凝聚跨界資源。作為承載各類優秀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關鍵載體，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資源匯聚、協同、轉化能力決定了其服務實效[13]。泉城書房超然樓分館、曾家巖書院等運行異常空間的調研資料表明，資源枯竭威脅到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因此，空間運營主體需要注重培育協同能力，充分整合零散的政府資源、社會資本與專業力量，形成“共建共治共享”的治理生態，匯聚持續發展的澎湃合力，從而突破資源稟賦不足的瓶頸。

5.3 研究不足

本研究嘗試探討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理論框架與組態路徑，囿于相關主客觀因素限制，本研究還存在一定局限：一是元綜合樣本納入的完整性。國外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建設和品牌建設情況復雜，盡管已放大檢索詞并展開引文追蹤，但仍有遺漏的可能。二是框架搭建的主觀性。盡管本研究采取抽樣、留樣、專家探討等方式檢驗編碼結果，但質性研究法不可避免會受到編碼人員的主觀影響。三是條件變量賦值的嚴謹性。本研究使用的前因變量源自網絡數據，部分變量可能未包含其中，后續可以借助問卷調查等定量研究方法進一步完善條件賦值。

參考文獻：

[1」何義珠.新型公共文化空間：概念、生成過程及結構[J].圖書館理論與實踐，2023（4）：41-46

[2]宋雪.全國各類新型公共文化空間數量已超3.88萬個[EB/OL].[2025-03-01].ttps：/travel.cnr.cn/dsyjdt/20241225/t20241225_527020638.shtml.

[3］趙萌萌.新空間運營，不是賣賣咖啡、文創就能行[EB/OL].[2025-04-11].htps：//culture-travel.ctv.com/2025/02/26/AR-TIP1YSsaRD4QDCO5JOuL3e250226.shtml.

[4]侯雪言“空間-場景\"互動視域下鄉村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實踐與場景闡釋[J].藝術百家，2025（1）：57-64.

[5]李斯，張皓，陳一.我國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發展現狀與未來展望[J].圖書情報知識，2024（4）：6-13.

[6］張曉陽，姜靈玉.文旅融合背景下城市書房創新發展定位與對策研究[J].圖書館工作與研究，2022（9）：29-36.

[7]文立杰，紀東東.鄉賢嵌入鄉村新型公共閱讀空間生產的樣態與邏輯[J].圖書館，2025（1）：8-16.

[8]陳小衛.空間型24小時自助圖書館可持續發展探討[J].圖書館雜志，2017（6）：39-42.

[9]金武剛，王瑞蕓.論城市圖書館服務體系高質量發展——以城市書房建設為突破口[J].圖書館論壇，2022（10）：73-83.

[10」金武剛，鄭文昕，韋雪茹.面向“十五五\"的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建設展望——基于上海實踐的思考[J].圖書館雜志，2025（4）：12-20.

[11]侯雪言，周宇輝.新型公共文化空間有效嵌入城市社區的維度與路徑研究[J].圖書館，2024（11）：8-16，52.

[12]周林興，賈千慧.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下鄉村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建設探索[J].圖書館學研究，2025（4）：34-42.

[13]李國新，李斯.我國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發展現狀與前瞻[J].中國圖書館學報，2023（6）：4-14.

[14］湯誠，劉曉霞，王春迎.場景理論視域下的“ + 城市公共閱讀空間\"營建[J].圖書情報知識，2023（4）：10-18，31.

[15]文捷敏，余穎，謝鴻璟.文旅融合背景下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的形象感知[J].圖書館論壇，2025（1）：29-39.

[16］洪芳林，龔蛟騰.國家新型公共文化空間行動路向[J].國家圖書館學刊，2023（5）：60-74.

[17]馮為.我國城市書房建設發展策略[J].圖書館工作與研究，2024（5）：108-112.

[18」郭欣萍，付靜靜.新理念新空間新發展——圖書館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建設概覽與思考[J].圖書館，2024（5）：1-7.

[19]Hoon，Christina.Meta-synthesisofqualitativecasestudies：AnapproachtotheorybuildingJ].OrganizationalResearchMeth-ods，2013（4）：522-556.

[20]Kong，LilySustainableculturalspacesintheglobalcity：Culturalclustersineritagesites，HongKongndSingapreJeNew Blackwell Companion to the City，2011：452-462.

[21]Catalano，AmyPatersofgraduatestudents'informationskingbhavior：aetasynthesisoftheliteratureJ]JoualfDocumentation，2013（2）：243-274.

[22]杜運周，賈良定.組態視角與定性比較分析（QCA）：管理學研究的一條新道路[J].管理世界，2017（6）：155-167.

[23］延書寧，陳波.場景視域下城市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發展模式與優化策略[J].中國軟科學，2024（11）：56-66.

[24］楊小虎，魏淑艷.中國地方政府生態環境治理失效的多種組態及糾偏路徑——基于15個警示案例的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J].東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1）：64-73.

[25]Munn，Zachary，Poritt，etal.Establishingconfidenceintheoutputofqualitativeresearchsynthesis：theConQualapproach[J].BmcMedicalResearch Methodology，2014，14：1-7.

[26]胡媛，蔣天森，高薇，等.開放政府數據影響因素互作用框架之元綜合研究[J].現代情報，2023（12）：100-110，121.

[27]郝伶俐，陶鑫.襄陽城市書房可持續發展中的問題及對策研究[J].圖書館理論與實踐，2022（2）：60-66.

[28]顏彬.鄉村振興戰略下農家書屋的媒介背景、現實困局與轉型路徑[J].圖書館，2021（8）：20-24，41.

[29］高春鳳.數字化賦能鄉村公共文化空間的機理與路徑[J].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5（1）：17-27.

[30］戴艷清，鄭童.長沙市民間自辦公共閱讀空間發展研究—以雨花區“和 ∣+ 共享圖書館\"為例[J].圖書情報工作，2021（20）：42-49.

[31］肖蒙，曲如曉.鄉村振興背景下縣級圖書館總分館建設研究[J].中國圖書館學報，2023（2）：71-87.

[32]何盼盼，陳雅.圖書館公共文化空間建設研究[J].圖書館建設，2019（2）：106-111，118.

[33］鄒淑梅，龔蛟騰，王鳳姣.圖書館新型公共文化空間建設進展、挑戰與方略[J].高校圖書館工作，2023（5）：21-28，81.

[34]王勇.數字技術賦能鄉村公共文化服務：作用機理、現實困境與優化路徑[J].圖書館工作與研究，2024（10）：15-22，32.

[35］郝文強，孟雪，段智慧.動態能力視角下城市數字化轉型的理論邏輯與組態路徑——基于全國重點城市的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J].電子政務，2023（7）：73-86.

[36」石繼華.我國城市書房地方立法分析研究[J].圖書館理論與實踐，2024（2）：25-31.

[37］練靖雯，趙宇翔，吳大偉，等.數字人文類文化遺產眾包項目可持續發展路徑探索——基于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fsQ-CA）[J].情報理論與實踐，2023（9）：149-157，184.

[38]Fiss，PeerCBuildingbetercausaltheores：AfuzyseapproachtotypologiesinorganizationresearchJ]AademyfMan-agementJournal，2011（2）：393-420.

[39］冉連.智慧化驅動超大城市精細化治理效能提升：關鍵因素與組合路徑[J].云南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4（6）：100-109.

[40]張明，杜運周.組織與管理研究中QCA方法的應用：定位、策略和方向[J].管理學報，2019（9）：1312-1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