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上期，小杏子進入大衣櫥的暗道，發現了躲藏在酒窖的老狼，并得知他就是柳漱風。

第七章：周卓然4月2日下午5點鐘 來者不善

鴿群飛遠了，周卓然仍然呆呆地望著天空，仿佛那天空中還留有翅膀飛過的痕跡，煦暖的風把空氣中樟樹甜美的花香送了過來。

“別擔心！\"錦瑟知道周卓然在擔心阿姆斯特丹，她像從前那樣，揉了揉周卓然的頭發。為了安慰他，錦瑟轉移了話題，問道：“你知道昨天城樓上的碉樓是怎樣被炸掉的嗎？”

“昨天晚上，我把很多問題都想明白了，唯獨這個問題，我想不明白，我覺得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劉支隊剛被抓進黑牢的時候，抗日支隊的同志們想趁夜黑進城營救，可是，根本繞不開這個崗哨啊！其實，就算繞過這個崗哨也沒辦法劫獄，因為，還有一個防守更加嚴密的崗哨。

“你知道保安團是怎樣防守城門的嗎？”

“知道，白天的時候，城門口有守衛，有時兩個人，一左一右，有時四個人。聽說到了晚上城門關了，就只剩下城墻上面那個崗哨上有兩個值守的，他們有架機關槍，又是居高臨下，我們的抗日支隊根本攻不下，而且，槍聲一響，城里的隊伍隨時可以開過來….\"

“對，對！\"錦瑟點了點頭說：“你知道他們的輪崗規律嗎？”

“聽說是三班倒，具體我不太清楚。\"

“是，三班倒，雞叫三遍的時候，值夜班的兩個人就會被換下來，新來的這兩個人一直到中午十一點，再被另外兩個人換下。\"

“對，我聽福生講過，守門的兵士和崗哨的兵士各安其位。”

“所以，如果崗哨上的那兩個守衛在天快亮的時候被干掉了，是不是一直要到中午十一點下一班輪值的人來了，才會被發現？”

“不會。人不在崗樓上了，天亮的時候，過往的人抬頭都看得見。”

“所以，要把他們捆縛在崗樓的柱子上，或者干脆讓他們悠閑地坐在椅子上，或者斜靠在某個地方，人們一抬頭就看到崗樓上有人，至于他們總是一動不動，不會有人在意的。“

“對，你這樣說是合情合理的。”周卓然說道，“可是，為什么到了十一點鐘崗樓就被炸掉了呢？\"

“值守的人怎么上崗樓的，你知道嗎？”

“樓梯啊，杉木干搭的樓梯又高又陡，我遠遠地看過的。\"

“對，如果在樓梯上裝置好地雷，再把地雷用木條或樹皮隱蔽起來，到了十一點，那些爬樓梯的倒霉蛋，用力地踩下去，地雷就爆炸了… ，”

“天啦，原來是這樣的啊！”周卓然恍然大悟。“我是說，大白天的，值守這么嚴密，人來人往，除非他是孫悟空，不然哪個凡人做得到啊。咦，你怎么知道的？”

錦瑟笑了笑，小聲地說道：“今天早上王四爹來送了菜的…”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一”周卓然想了想覺得不對勁兒，說：“王四爹是個啞巴，這么復雜的事情，他不能講這么清楚啊，如果寫信，那得寫多少啊。而且，你不是說了嘛，現在送信太危險。\"

“沒想到連你也沒有發現！這就好，這就好！\"錦瑟說，“自從劉支隊被抓之后，我們就更加小心了。你不知道吧？王四爹還有個弟弟也是我們的同志\"

“是說呢，昨天我進城還看到他去賣菜，我以為是王四爹，知道他聽不見，就只跟他笑了笑，揮了揮手。”

“是啊，全城的人都知道賣菜的王四爹是個聾啞人，這省了好多事兒。咦，那不是小杏子嗎？“錦瑟拉了拉周卓然的胳膊，指了指下面，只見小杏子斜挎一只行軍壺，手提黃花梨木食盒，正悄無聲息地從食堂溜出來。

“你不知道小杏子多喜歡這個食盒，前幾年還拿這個要跟我過家家。\"周卓然有點兒為小時候和小杏子一起過家家的事情難為情，于是嘟噻一句說：“小杏子總長不大，估計她這是要跟肖驚心獻寶一錦瑟先生，我還有一個疑問：昨天是初三，沒月亮，那么黑，他怎么看得見崗樓上的兵士？\"

“他們抽煙。”

“原來是這樣啊！\"周卓然對那個傳說中的老狼佩服得五體投地，而老狼曾經就在這個閣樓上，在大掛鐘下，他覺得自己離英雄如此近。周卓然仿佛看見濃稠的暗夜里，崗哨上一根火柴燃起，兩個把臉湊在一起點煙的敵人，還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嘆息，就倒下了…

“他真是一個以一當百的大英雄啊！“周 卓然還沉浸在對老狼的想象和膜拜之中。

周卓然的話讓錦瑟的心中也激蕩起一種難言的驕傲：“我們終于在一起，并肩戰斗！”雖然她并不能完全確認老狼就一定是柳漱風，但是，她仍然無法抑制內心的情感，伴隨著微笑綻放在臉上的是鮮花一樣的紅云，讓周卓然忍不住看了又看，少年也低下了頭羞澀地笑著。

“卓然，你知道嗎？咱們這座小城雖然不大，但是戰略地位非常重要，如今卻被敵人扼守，這就像插入我們身上的一把尖刀，是我們的眼中刺！如果拔掉這根刺，那么，鄂豫邊區不僅僅是多了一個縣，而是抱成了一個團，自身力量壯大了不說，還能跟友軍策應….”

“錦瑟先生，我知道！達仁堂的王先生經常把棋盤當地圖，跟我講布局，講攻守…可惜，他又被抓進去了，還不知道現在怎么樣！”

“別擔心，”錦瑟拍了拍周卓然的肩膀，“我們按照他和博士商量的策略來。”

“現在想來，王先生他們根本就不是在下棋啊，而是在用棋子討論如何布局，怎樣攻守，難怪我越看越糊涂。那次跟先生復盤，我明白了一些，可是，今天覺得明白了更多。\"

“你說說看，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錦瑟微笑著鼓勵道。

“我現在才算全明白了。那次下棋，王先生當敵偽，主守。俗話說‘一眼死，二眼活’，王先生布局嚴整，以守帶攻，按道理博士很難獲勝。但是，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這就像守城的敵軍，一不得人心，二他們在明處，我們在暗處，他們不知道我們下一步會做什么。王先生教育我‘入界宜緩、慎勿輕速、彼強自保、不在厚勢處行棋’，也就是說，布局時先占角，再取邊，最后進入中腹。\"

“對，是這個意思。那你結合目前敵我雙方的強弱布局來講一講，我們該怎么辦？\"

“在那兩局棋里，王先生和博士都用棋子講得很清楚了，所以，接下來說的只是我的理解。要我想，我可是想破腦袋都沒招兒。\"錦瑟非常喜歡這個少年的謙虛，她用眼神鼓勵著周卓然繼續講：“敵強我弱，強攻不可取，那么，我們可以佯攻誘敵，吸引敵軍出城，我們分而殲之。但是，自從上次吃了虧之后，他們以守代攻，而我們打仗最有方略的人卻被他們關在監獄里，所以，我們的優勢并不大。博士很聰明，他選擇了‘聲東擊西’‘圍魏救趙’，也就是說，我們在外圍不斷地攻擊敵人，分散敵軍兵力，造成攻勢，讓敵軍放松警惕，以為我們要攻城，其實，我們真正的目的是劫獄，救出王先生，救出劉支隊，還有其他同志….\"

錦瑟咳嗽了一下，打斷了周卓然的話說：“卓然，你知道嗎？圍棋的棋盤是天，棋子是星星，縱橫的交點是坐標，圍棋是天象記錄儀。后來，圍棋也是戰爭，東漢的黃憲在《機論》里說：‘弈之機，虛實是已。實而張之以虛，故能完其勢；虛而擊之以實，故能制其形。'\"

“我知道。”周卓然明白了，這是錦瑟先生故意不讓他再接著說下去了，也笑著說道：“這個您給我講過。”

錦瑟又揉了揉周卓然的頭發，笑著說：“我知道你知道了。\"

說完，他倆都笑了。為師生之間這樣多次出現的默契，他們總會一起笑。

“所以，明確目的之后，首先就是要干掉城門口的這個崗樓，咱們先瞎他一只眼再說，\"周卓然指著遠處的城門說，“有兩個好處：一，這讓敵人以為我們要從城門攻城，崗哨沒了，重建至少得三五天，但三五天的時間對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他們一定會因此增派城門口的守城兵力，注意力就被吸引過去了；二，沒有了這個全城制高點的崗樓，那么，在晚上翻城墻入城會很容易，即便我們不翻城墻，混一些人走親戚到城里，也不是那么難。現在，我們得選定日子，日子確定之后，游擊支隊開始從城門攻城，另一撥同志劫獄…\"

錦瑟打斷了周卓然的話，笑著說道：“我們目前最大的困難是無法和你的‘大英雄'取得聯系...\"

“我還有一個問題沒有想明白，既然我們無法和‘大英雄'取得聯系，為什么他會提前一天就干掉了城門上的崗哨呢？盡管炸掉崗樓是第二天十一點時的事情，可是，那也是因為他提前埋下了地雷啊。要知道，博士是上午才找到達仁堂的王先生下棋…\"

“對，這個我也沒有確切的答案，\"錦瑟想了一會兒說，“要么是英雄所見略同，要么是碰巧，你還記得那十二個戴禮帽的特務嗎？\"

“記得，就是那天早上從下面往閣樓射擊的那群人。“周卓然指著下面的操場，說：“那時我們都趴在操場上，小杏子說她數過的，白綁腿，黑衣黑禮帽的特務，一共是十二個人。聽說，剩下的那七八個早改成了便衣，這些天一直在城里搜查老狼….\"

“對的。今天早上王山告訴我，他們只剩下六個人了。”

“都是老狼干的吧？他們還想拿下老狼， 看來，剩下的也長久不了\"

“王山還告訴我說，保安團的團長郭小川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估計，也是被老狼干掉了，要知道，老狼最恨的就是漢奸！\"

“這個狗漢奸，他也有今天！”周卓然搓著手說，“哦，對了，王山，王山是誰？”

“王四爹的弟弟啊，就是那個跟王四爹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啊，他倆是雙胞胎，王四爹是小時候發高燒才聾啞的。劉支隊被抓之后，組織就派王山回來了，讓他以王四爹的形象出現，來開展偵查工作…

周卓然再一次恍然大悟，拍著腿說：“哎呀，簡直和王四爹一模一樣，我和王四爹這么熟悉都沒有認出他來，他每日到城里賣菜，卻悄悄地把什么都打探出來了，王先生被抓了，老亨利的福生也被抓了。那么，是誰在和王山聯系呢？\"

“這個，你我都不需要知道，\"錦瑟笑著說，“你只需要知道，日本人站在我們的土地上，他們忘了，每一寸河山上也都站著中華的兒女，這就意味著，他們是站在我們無數雙眼晴之下，不管是日軍還是賣國賊，他們都在我們中華兒女的包圍之中”

周卓然只覺得一腔子的熱血都在往上涌，心里激蕩著一種難以名狀的豪情，他脫口說道：“行動什么時候開始，我真想有一支槍，我也要參加戰斗！\"

“小聲點兒一你還是個小毛猴兒呢。你們是這個國家的未來，要肩負起比戰斗更重要的責任，\"錦瑟很認真地說，“你知道老狼這次要干掉的‘大人物'是誰嗎？\"

\"一個日本特務少佐，滿城的人不都這么說？哦，對了，還有一個大漢奸。\"

“日本特務少佐，這個是以訛傳訛，要殺大漢奸倒是真的。這個大漢奸先后兩次去日本，奉獻大批中國名貴古玩書畫以示忠順，不僅參拜了靖國神社，還叩謁天皇裕仁，自稱‘外臣’，大力推行保甲連坐法的是他，現在修改教材，推行‘奴化教育'的，也是他！“周卓然從來沒有見錦瑟如此生氣過，盡管她仍舊壓低嗓音講話，但是每一個字都是咬牙切齒之后才吐出來的：“這次，他親赴各省，督促學校換教材，利用‘國學'儒家思想大肆奴化民眾。恨他的中國人實在太多，為了保護其人身安全，待他到武漢后，漢口特務機關長渡左近少佐特意派了一隊特務，專門保衛他的安全……”

難怪錦瑟先生如此抵觸這個“大人物\"的到來，周卓然又想起了魏特琳的話：“你不用佩戴太陽旗，你是中國人，你們的國家沒有亡！你要記住是哪年哪月戴過這個東西的，你永遠不要忘記！“是的，周卓然記住了，他現在才深深地理解魏特琳為什么如此嚴肅地對一個小男孩講這樣的話一一如果從孩子開始，漸漸地開口閉口都是“中日親善\"“建設東亞新秩序”，那么，你就會忘記自己是一個中國人，甚至，連自己的父母姐姐是誰殺掉的，你都會忘記。而這，正是奴化教育的目的。難怪老狼要一路追隨，一定要干掉這個害群之馬…

下午的鐘聲剛響過三聲，還不到鴿子歸巢的時候，周卓然因為惦記著阿姆斯特丹，早就有些心神不寧了，鐘聲還在空中回蕩，他已經從教室沖到了閣樓。

上午的數學課是周卓然講的，錦瑟先生寫了一封短信，準備讓海盜黃昏的時候帶給王四爹。下午的國文課是錦瑟先生講的，因為巡視組沒有走，縣里教育局文書不時會來視察，看是否已經采用新編課本。錦瑟的辦法是挑課文里未刪改的內容先上，把這段時間的視察應付過去。

“肖驚心，小杏子怎么沒有來上課？“下課的時候，錦瑟叫住了正要沖出去玩的肖驚心問道。

“嗯，就是，\"錦瑟見肖驚心吞吞吐吐的就知道她想撒謊，但她沒有說什么，只是走前幾步，拖了一把椅子坐下，聽肖驚心繼續說：“小杏子姐姐說她肚子疼…\"

“好，你要多跟卓然哥哥學習，你看，他倆差不多同時在我們這兒學習，卓然哥哥已經開始做助教，都可以給你們當老師了，可是，小杏子呢，\"錦瑟原本是要批評小杏子幾句，可是，說著說著眼前浮現出了小杏子的模樣時，她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還瘋瘋癲癲的…”

肖驚心見錦瑟先生笑了，心里也舒了一口氣，可是，還不到三秒鐘，心又緊縮了起來。只聽見錦瑟說：“東坡的《留侯論》會背了嗎？\"

“會，會的！”

“好，你背給我聽。\"

“古之、古之所謂豪杰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為勇也。天下、天下有大勇者、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此其、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

肖驚心每次背書的時候，聲音總是越來越大。人家背書背不下去的時候，自知理虧，聲音會越來越小。可是，肖驚心不，她越不會背，聲音越大。小杏子告訴周卓然，這是因為她生氣了。

我也這樣，我生氣了，聲音就會很大。\"

小杏子怕周卓然不信，還大聲地跟他解釋。

“不會背生什么氣？”周卓然笑道，“生誰的氣？”

“這還不生氣？\"小杏子覺得周卓然不可理喻，“話不好好說，害我挨批評，我還不生氣？”

周卓然啞然失笑卻也終于明白，原來這是在生寫書人的氣。

周卓然聽著肖驚心越來越大的背書聲，知道她馬上就背不下去了，忍不住笑了。他又想起了小杏子，他覺得小杏子今天有點兒反常。

上午小杏子到教室的時候都快中午了，她給大家分的飯明顯比平日少了很多，而她自己幾乎都沒有吃。往日里大家吃完飯總要在食堂聊聊天，說笑一會兒，順便幫值日的同學做點兒事情。可是，今天大伙兒剛吃完飯，她就說要做清掃，把大家轟了出去。到了下午，干脆不來上課了。她本是個心里裝不下事兒的人，就算是走路看到一條草履蟲也會告訴周卓然的。可是，今天，小杏子把秘密全寫在臉上了，言行如此反常，她竟然誰都沒有告訴到底發生了什么，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周卓然想，既然鴿子還沒有回來，不如去尋小杏子吧。周卓然把往常小杏子可能去的地方遍尋了一番，一無所獲，經過操場的時候還差點兒被肖驚心撞倒了。

“老狼老狼幾點鐘？”

“三點鐘！”

肖驚心邊回答邊跟隨著小伙伴，越過了那條橫線。“老狼老狼幾點鐘？\"

“五點鐘！”

“簡直是又一個小杏子，有這么好玩兒嗎？”周卓然邊走邊笑著看這群無憂無慮的弟弟妹妹，近在咫尺的戰爭仿佛離他們非常遙遠。周卓然拎了一桶水，決定趁鴿子還沒有歸巢，再把它們的小屋打掃一下。

周卓然打掃完鴿屋后，重新給水槽里換上凈水，剛從樓頂的扶梯上下來，就看見錦瑟上了閣樓。

“行動今晚開始，\"錦瑟小聲地跟周卓然說，“今晚雞叫三遍的時候，王山將帶一些同志佯攻城門，目的是誘敵，如果敵人出城追擊，則邊打邊撤，目的是造成從城門攻城的假象，敵人一定會增兵防守，這樣一來，黑牢的兵力一定會削弱，城里守衛必定空虛。我們將分兩隊從城東搭竹筏過棧橋攀城而入，一隊攻擊崗哨，另一隊劫獄….\"

“從城東搭竹筏過棧橋攀城，這真是一個好主意！敵人一定想不到，我們會走水路。\"

“是啊，竹筏都準備好了，過了護城河，竹筏豎起來，就成了攀緣的竹梯。那段城墻因為有護城河，水深墻高，敵人一定想不到，我們會從最難的地方入城…\"

“真好！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不是給你潑冷水，你該完成的任務，已經很出色地完成了。接下來，你的任務是看護著弟弟妹妹們，保護好我們的學校！”

“那您呢？還有，組織和老狼聯系上了嗎？”

“暫時還沒有，我們做了兩手準備，即便沒有聯系上，行動也照常進行，事不宜遲，如果我們再不行動，恐怕黑牢里的同志有生命危險….\"

“啊！這樣啊！咦，郁金香回來了！\"郁金香沒有帶回任何消息，它光滑的腳踝上沒有葦管，在陽臺的扶欄上來回跛步，顯得有點兒茫然，都沒有顧得上吃周卓然準備的拌了魚粉的濕食。周卓然雙手捧起郁金香，把它貼在脖子上摩挲了幾下，才把它推到食盒邊，郁金香這才開始優雅地啄食起來。“看來，福生真的是被抓了…….\"

“情況更糟，不光福生，老亨利鐘表行恐怕也關門歇業了，我們還有其他同志\"錦瑟說，“所以，事不宜遲。”

說話間，鴿子們陸陸續續地都回來了，閣樓上喧騰起來，待它們都吃飽喝足之后，錦瑟把一個裝有小紙條的葦管輕輕地戴在了海盜的腳踝上，剛放走海盜，鴿子們還在屋頂上回旋著飛，遠遠地就看見通向城門的小路上來了兩個人。

“好像是那個日本人，福田次郎，\"周卓然嘟嘯了一句說，“錦瑟先生，您回宿舍，把門從里面反鎖起來，我來對付他們。“對付福田次郎的糾纏，周卓然有經驗，只是，這次和往常不一樣。

錦瑟下樓后，喊了好幾聲“小杏子”，都不見小杏子的蹤影。她原本想讓小杏子招呼同學們晚餐洗漱，今天輪到小杏子值日，竟然都找不見她，替她燒飯的是季鳳濤，錦瑟只好匆匆地交代幾句，讓肖驚心配合李鳳濤，大家自行用餐，餐后自己洗漱。剛交代完，就聽見福田次郎進了學校，只好匆忙向宿舍走去。

周卓然迎上前去，賠著笑臉問怎么不見郭團長？只見福田次郎手里提著一個軍綠色的鋁質行軍食盒，上面刻著“福田大尉\"四個字，這次他沒有喝醉，走起路來步幅很大，手里的食盒隨著身體的走動前后飛揚，見了周卓然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跟身邊的那個偽軍說：“捆！”

周卓然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那個偽軍反剪了雙手，在背后捆住了。

福田次郎走了兩步之后回頭跟那個偽軍交代道：“你的，這里地等我！聽我的信號。\"

周卓然胳膊疼得差點兒接不上氣，腦袋里有那么幾秒鐘一片空白，他發現福田次郎徑直向錦瑟的寢室走去，趕緊大聲地喊起來：“錦瑟先生，福田大尉來了！”

聽到周卓然驚慌失措的大喊聲，錦瑟知道福田次郎來者不善，慌慌張張地想去取貂絨大衣里的小手槍。可是，剛打開大衣櫥，門就被福田次郎一腳端開了。

福田次郎笑著用腳帶上了門，把那個軍綠色的鋁質食盒“咚\"的一聲放在了書桌上，指著飯盒說道：“打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