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實·有序：高考作文“倒二段”提質技術的價值追求

摘 要 在高考作文寫作中，“倒二段”因其特殊的位置和調性，而具有內容的概括總結、文脈的契合貫通、思辨的補充深化等方面的獨特篇章價值。要寫好“倒二段”，一方面要在全篇結構的整體視域中對“倒二段”進行價值定位，另一方面要明確高考作文“倒二段”獨特的個性職能。在寫作實踐中，“倒二段”寫作的提質可以嘗試通過三條路徑來實現，分別是以概括總結統攬前文、以維度拓展思辨關聯、以讓步強化駁立辨析，以此實現“倒二段”寫作“充實有序”的價值追求。

關鍵詞 高考作文 “倒二段” 篇章價值 充實有序

要正確處理高考作文“倒二段”的提質問題，需在兩個語境中討論，一是“教學指導語境”，一是“考試寫作語境”。要基于高考作文本身的寫作調性來討論，如此才能貼近“教”與“學”的事實和需要。否則，就易用寫作泛化層面的標準來審視高考作文，這樣會帶來考試作文寫作的教學脫離化和隨性的去科學規范化，從而導致高考作文教學指導的弱化和偽理想化。

一、“倒二段”的價值定位

“倒二段”，即作文的倒數第二段。傳統的寫作理念，一般以三部式著眼寫作的結構，如清代劉熙載的“始、中、終”，古希臘亞里士多德的“有頭、有身、有尾”，還有常說的“起、承、轉、合”。從更細的區域劃分，“倒二”處于“中”與“終”、“身”與“尾”、“轉”與“合”的銜接處。在一般化的作文寫作指導中，教師比較重視標題的擬寫、首段雕琢、主體段的構思，還有結尾的打造，而往往容易忽略“倒二段”的教學指導。“倒二段”作為全文段落的構件部分，有其在全文結構上的作用。同時，值得重新審視的是“倒二段”其本身的特殊價值。

在“教學指導語境”和“考試寫作語境”中來討論“倒二段”的寫作價值，我們需要清楚地看到其除了具有共性寫作上的價值外，還有在高考作文這種特殊的寫作活動中的競技價值。概言之，“倒二段”主要有三重價值：在整體結構意義上，“倒二段”有重要的構件價值；在閱讀認知上，“倒二段”有閱讀上的評價判斷、強化主題的認知價值；在寫作實踐上，“倒二段”具有重要的主題深化或內容升華價值。“倒二段”擁有著概括前文、主題升華、身份共情、蓄勢收尾等自身功能。在評卷者心中，有著對“倒二段”在體量的適度、文脈的貫通、內容的契合、主題的升華等方面的閱讀期待。

因此，無論是為了延續甚至升華評卷者良好的閱讀感受，還是協調寫作文本的整體調性，保證全文質量的等量優質，避免“爛尾”的出現，“倒二段”作為主體段，或作為主體段和結尾段之間的思辨連接處，都具有重要的意義，值得特別重視和好好經營。

二、“倒二段”的個性職能

“高考作文是一種功利色彩和競技色彩都十分濃郁的‘生存性寫作’”[1]，要提高倒二段的寫作質量，就需聚焦到就“此”論“此”的精準分析中來，找到解決具體問題的具體辦法。王榮生有言：學生寫作水平不高，通常不是結構性的整體性的缺陷，而是局部性的要素缺失或錯誤[2]。就高考作文“倒二段”本身的性質調性、價值作用而言，“倒二段”有其獨特的考場“職能”，是“局部性要素”完善的重要對象。

1.體量：協調主體段落

寫作學理論中所言的“收束有力”“豹尾”等結果特征表述式的說法，并不能從寫作過程去達成指導高考作文“倒二段”寫作的目標。在高考作文總體字數限定、以完成題目寫作任務和滿足評卷者閱讀期待的基礎上，段落的體量需特定設計。在完成內質思維的打造時，從語段的體量外觀傳遞寫作者的設計信息，給評卷者良好的視覺印象。

這個外觀設計體現在高考作文寫作中就是字數的要求，在全文字數有嚴格限定（下限明確要求800字，上限不超過1100字，限于作文格）的前提下，且每行作文格常在23—25格，“倒二段”字數體量就有了一個相對明晰的考量。基于此考量的“倒二段”，在體量上須有一個相對適度的篇幅型制。此考量的邏輯基礎是“倒二段”內容的性質特征。如果全文設計“開頭、主體段、結尾”的結構，“倒二段”本身屬于主體段落，需要完成承載、闡釋、深化分論點的寫作任務，此時的體量宜在230字左右（含標點），體現在直觀的行數限定上，即10行左右；如果“倒二段”作為主體段與結尾段的過渡，承擔收束主體段的“承上”和引出結尾段的“啟下”的任務，達成作文“轉”與“合”的補充或銜接目標，此時的體量宜在100—150字，體現在直觀的行數限定，即5—7行。

根據“倒二段”的功能性質來設計“倒二段”的體量，既有文章結構設計的原理，也有評卷者對高考作文的段落閱讀期待，還有在全文字數限定的基礎上段落協調性的需要，需契合文章學、心理學、寫作學、排版設計等多種需要。而以行數限定來標記體量適度，具有可視化的操作價值，在寫作行文中考生可以依托這一技術來確保“倒二段”的適度體量。

2.內容：表達充實有序

“考試寫作語境”中，在“倒二段”寫作的時間節點上，考生在素材用例、思考能力、思維荷載上已接近“庫存耗盡”預警狀態，“倒二段”又不能用結尾式的寫法完成。在這“欲止而不能止”狀態下，考生寫“倒二段”易陷入一種湊字數的思維盲區，容易寫出“大、空、虛”式的“空心”文段。基于此，“充實”是“倒二段”這個位置特別、寫作時間特殊的段落的內容調性要求，無論是作為主體段的主干文脈延伸，還是作為過渡段在“轉”與“合”間的思辨補充，“倒二段”都有著提升作文內容充實且嚴密的價值追求。

其次，“有序”是思維“有向”性的體現，有序才能流暢，有序方可更全面和深刻。評卷者都有著高中作文教學的經驗，其必然清楚“倒二段”這個特殊的段落位置和寫作時間節點所帶來的寫作痛點。“有序”是評卷者對“倒二段”非常強烈的閱讀期待，他們在閱讀考生作文“倒二段”時，都希望能較清楚地感知考生的寫作思維路徑。在寫作壓力下的思維表達易陷入意識亂流的無序，增加思維中“熵化”的含量。在思維的高強度和高壓力下，依然能保持思維的有序，這也是選拔性考試所要檢驗的考生素質。因此，高考作文的“倒二段”要力求做到表達“有序”的落實，即著力加強表達思維路徑的方向性。這個方向性有顯性和隱秘之分，為了增強評卷者的有效閱讀感知力，選擇顯性的有序表達更符合高考作文的表達目的。

“充實”是“言之有物”，“有序”是“言之有向”，這既是“倒二段”的本質打造目標，也是評卷者的閱讀愿望。對考生而言，在高壓的考場中，在接近考試結束的時間節點去寫“倒二段”，為了規避“內容空泛”“思維混亂”風險，考生在平時的訓練中就要培養達成“充實”“有序”目標的有效寫作技術，達成評卷者對“有物”“有向”的閱讀期待。

三、“倒二段”的提質路徑

在對“倒二段”進行價值定位和職能分析后，“倒二段”面臨寫作技術落地的問題。高考作文寫作技術的開發，應指向優質完成高考作文寫作任務的目標，又應貼合高考作文本身的寫作思維規律，同時也要具備考生的普適性，具備良好的寫作實踐品格。中學生作文思維“關鍵是教師必須給正在學習思維的學生提供思維的腳手架，為他們思維的列車架設軌道”[3]。

1.以概括總結統攬前文

當高考作文寫作在完成分論點的分述后，文章較好地做到思維的“放”，從思維結構的協調性來說，若在“倒二段”設計思維的“收”，則較好地做到了發散與聚合的結合。此時“倒二段”利用再次辨析核心概念的形式，讓理解更全面，既避免片面思維的出現，又做到前后的照應。

如2022年新高考全國I卷的作文，“倒二段”這樣寫道：

人生如棋，布局，執棋，落子，皆需智慧。本手是基礎，需腳踏實地，長耕久耘；俗手是警醒，當心浮氣躁、好高騖遠時會在耳邊響起；妙手是理想，是深刻理解本手和反思俗手的自我創造。只有扎實“本手”，方能擁有“妙手”那宕開一筆、格局全新之精彩。

本三元主題的作文中，在“倒二段”前，已對“本手、妙手、俗手”三個概念進行了分析，此時“倒二段”就需承擔概括升華的職能，把主體段內容進行高度的概括，然后進行提升，而提升就是三元關系的整合，合“分”為“總”。利用總結式的文字糅合三個主題核心詞，以聯系的視角構建三元關聯的新關系，這是思維層次的提升和思維視野的拓寬，進而拓延意義，深化此三元主題指導價值。

合分為總的概括，能讓評卷者快速有效地感知作文結構上的層次變化和內容上的思辨全面，促進評卷者作出“層次豐富，思辨全面”的正面評價。

2.以維度拓展思辨關聯

若把“倒二段”作為主體段的最后構件看，此時“倒二段”內容就承擔著分論點闡釋深化的任務。以維度思維觀照“倒二段”的寫作，可為“倒二段”的寫作提供多樣的寫作技術支持。

“維度”具有思維橫向關聯和縱向貫串作用，能給思維提供思考的著力點，對拓展思維廣度、遞進思維層次有重要支持力。常用的維度有“措施行為維度”“價值探究維度”“時間縱向維度”“橫向關聯維度”等。維度思維可以由與其相關的標志詞進行句徑牽引。如，“運用……腦髓，放出……眼光，自己來拿”借用魯迅的“拿來主義”，從理念、判斷、實踐等方面牽引措施行為思維；“能夠……”“有助于……”“無益于……”等標志，引導價值探究思維；“以古為經，以今為緯，規劃未來”是牽引“時間縱向維度”句徑的標志詞；“環顧世界，看我中華，洞察社會”能推動“空間關聯維度”的拓展。無論是策略措施的分析、價值的多面探究，抑或時空的縱橫拓展，這些維度很多需要前文的鋪墊蓄力，從性質適合“后置”的特點，契合“倒二段”的特性。且看2024年全國新課標I卷廣東考生一篇59分標桿卷以“措施行為維度”寫作的“倒二段”：

因此，面對不斷涌現的新問題，我們須不斷發展自身、擦亮雙眼、謹慎對待。科技發展如此迅疾，問題的答案真假難辨，新的問題不斷涌現，都在警示我們情況日益復雜，必須謹慎待之，科學析之。AI復活親人，給逝者家屬的心理問題提供了答案，也引發我們對現實親情的思考，提醒人們所見實美好，當下更重要。AI合成視頻技術面世，讓我們不再奉行“有視頻有真相”，而是懂得深入研究，不臆斷其有無。

文段中，“發展自身、擦亮雙眼、謹慎對待”呼應著“措施行為維度”，引導考生思考思想觀念、判斷辨別、實踐行為等多層次的內容，從思想到行動，按照事理的邏輯發展順序，為考生提供思維的抓手，清晰地展現科技浪潮之下青年人應有的思維能力和品質，提升思維行進的有序度和寫作的思維思辨力。

在“倒二段”設計“措施行為維度”，提出措施行為，突破前文既成思路，彰顯立言的實用性，提出論點對現實生活的指導意義，在“曉理”的基礎上“明法”，闡釋論題的必要性，提高論點的觀照高度。在“倒二段”設計維度思維，宕開一筆，拓展考生思維的廣度關聯，以提升考生寫作的維度品質。

3.以讓步強化駁立辨析

在“倒二段”之前的文段，大部分考生習慣以立論形式寫作，用提出論題、分析論點的思維行文，循此拓展與深化，積累了較充分的論述。若在“倒二段”進行論證視角或論證方式的變化，能在思維上打造“又一村”的新視感，而“讓步思維”就是實現思維出新之法。

“讓步思維”其實質是駁立思維，在“讓”中以“回收”的姿態為論述的展開和觀點的確立蓄積力量。駁立思維先呈現或虛擬一個對方觀點，有的甚至肯定對方觀點的某種合理性，然后以這個觀點為“駁點”進行分析辨別，在辨析和駁論中確立本方觀點的正確性，從“非”中求“是”，在“破”中確“立”，以此進行思維的思辨補充，同時又具有引入虛擬對象的巧思，使表達具有雄辯之力。且看2024年全國新課標I卷以“讓步維度”寫作的“倒二段”：

今天，科技在拓寬和提高人的認知邊界和實踐能力，或曰“互聯網、人工智能以超高速高效地為人們搜索到無數問題的答案，人們的問題會因此越來越少”。斯言謬也！誠然，互聯網的普及使人們實現了海量信息的共享，人工智能模擬人類思維的形式、加持人們的思維能力，讓人們更快得到答案。更應清楚的是，科技賦能在提升獲得答案速度的同時，也擴大著認知視野和邊界，增加面對更多未知之問的概率，人們將在更廣范圍和更深層次面對新問題。覓得答案只是人類探索進步之路上的一個“驛站”，知也無涯，不斷地面對和解決更多新的問題才是人類發展的本貌。

文段用“或曰”引出“人們的問題會因此越來越少”這個要“駁”的觀點，用讓步思維引導詞“誠然”引出該觀點的淺層合理性。繼而分析科技賦能在擴大認知視野和邊界的促進作用，人們因此將在更廣范圍和更深層次面對更多的新問題。文段先“立”后“破”，先抑后揚，終而鞏固己方“不斷地面對和解決更多新的問題才是人類發展的本貌”的觀點。

“讓步思維”把讀者視角引入寫作視域，吸引讀者注意力，讀者跟隨著作者的思維行進方向，在閱讀中與作者產生立場上的共情，進而對作者觀點產生認同。辯證地思考對方和本方的觀點，拓展思維的寬度，加深表達的層次，在欲抑先揚、欲破先讓中蓄力，有力地彰顯自己觀點。如此，既有作文主體立論的樹綱張本，又有“倒二段”駁論的破立結合，較好地呈現了思維的思辨、嚴謹和全面。

[本文系2023年度廣東省中小學教師教育科研能力提升計劃項目課題“基于語言建構與運用的高中思辨作文教學實踐研究”（課題編號：2023ZQJK098）階段性成果]

參考文獻

[1]張 華.守正創美：高考作文的開頭技術[J].語文教學通訊·高中，2019（9）．

[2]王榮生.寫作教學教什么[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19.

[3]鄧 彤.說文解字：為思維架設軌道——作文思路生成策略之一[J].中學語文，200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