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不死”的五行草

小時候，我很討厭母親讓我喝熬煮的馬齒莧水，黃褐色、酸澀澀的口感讓我難以下咽，可喝完后真管用，一兩次后，我的痢疾就止住了。“這是老輩人傳下來的經驗方子。”母親如是說。

家鄉的田間地頭、房前屋后，夏秋之際常能看到匍匐在地上的馬齒莧，似乎天越熱它越喜歡。炎炎夏日的正午，別的植物都蔫頭耷腦，唯有它水靈靈的，毫不怕曬。有時把它連根拔起曬了好幾天，只要遇水又能活過來，家鄉人稱它為“曬不死”。

對此我很好奇，便去問父親，父親說，傳說中，遠古時候有十個太陽，本是輪流值日，可一次醉酒之后，它們一起上了天，把大地曬得龜裂，莊稼枯死，于是后羿就去射日。最后一個太陽是躲在馬齒莧身下躲過一劫的，太陽感念它的救命之恩，就許它曬不死。當然這只是神話傳說，卻說明一個事實——馬齒莧特別耐旱、耐曬。

馬齒莧是馬齒莧科馬齒莧屬的一年生草本植物。它的外形十分獨特，葉片厚實、圓潤光亮、兩兩對生，好似馬齒，紫紅色的肉質莖富有韌性。若是折斷它的莖，會有黏黏的汁液流出，這是它在干旱環境中得以生存的 “秘密武器”，儲存的水分能幫它度過缺水的艱難時刻。

《本草綱目》這樣記載：“其葉形并比如馬齒，而性滑利似莧，故名。”古人又稱它為五行草，因其“葉青、梗赤、花黃、根白、子黑”，具備五行之色而得名。這普通的野草把“五行”都給占了，可見其生命力足夠強大！

大多數古籍提到馬齒莧可以治療瘡癰腫毒、痢疾、便血、熱淋血淋、崩漏等疾病，這些歷代本草文獻的內容與2020年版《中國藥典》所述功效基本一致，即馬齒莧味酸，性寒；歸肝、大腸經；具有清熱解毒、涼血止血、止痢的作用，可以用于治療癰腫疔瘡、濕疹、丹毒、熱毒血痢、蛇蟲咬傷等。

在日常生活中，若是被蚊蟲叮咬，或是有輕微燙傷，不妨采摘一把馬齒莧，洗凈搗碎后敷在患處，清涼之感能迅速緩解不適。

馬齒莧全草可入藥，在全國各地均有分布。《本草綱目》將其列入菜部，也就是說它除了入藥之外，還可食用。永樂年間的《救荒本草》中，也記載了馬齒莧救饑法：“采苗葉，先以水焯過，曬干煠熱，油鹽調食。”

馬齒莧不僅是饑荒年代的救命草，還是現代人追捧的保健菜。馬齒莧的味道雖然有點酸澀，但涼拌、做餡口感還不錯，尤其曬干后食用。

從現代醫學和營養學的角度來看，馬齒莧是一座營養寶庫。它含有豐富的蛋白質、脂肪、碳水化合物、礦物質及多種維生素。除此以外，馬齒莧還含有眾多有保健效果的成分，包括生物堿類、黃酮類、有機酸類、木脂素、多糖等，尤其是豐富的黃酮類化合物、不飽和脂肪酸、多糖和膳食纖維，這些成分具有抗炎效果，也對糖類和脂肪的代謝有一定的影響。

民間關于馬齒莧還有一個有趣的傳說。相傳，劉秀被王莽追殺時，饑寒交迫暈倒在荒野。靠著食用馬齒莧恢復體力的劉秀，后來成就帝業，還封馬齒莧為“長壽菜”。這個傳說為馬齒莧增添了一抹神秘色彩，也反映出人們對它的喜愛與珍視。

陸游在《詠馬齒莧》中寫：“莖紅葉翠鋪蹊旁，花若繁星點點光。不與群芳爭艷麗，甘同百草共炎涼。”正體現了馬齒莧的精神風貌。這株“曬不死”的五行草，用自己獨特的形態，默默地訴說著生命的堅韌與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