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紀

他們用脊背抵住

破碎的疆土

在血與火之間

站成一道不肯潰散的堤

那些年，風聲緊咬著

地圖的邊角

河流在暗處改道

而山，始終不肯低頭

后來，有人從灰燼里

捧出火，一粒一粒

種進凍裂的土壤

他們沉默地走，

腳印里長出倔強的草

而風，始終沒能吹散

那些不肯熄滅的光

有人試圖用橡皮擦去血寫的年份

可墨跡太深

洇透了整張紙背

后來，我們學會用刀，在骨頭上刻字——

不是仇恨，而是

某年某月，有人曾為黎明

交出全部的黑夜

我們接過他們的火把

但不是為了點燃新的戰場

而是為了讓光

照得更遠

他們留下的路標

有些已被荒草覆蓋

但風來時

仍能聽見鐵與骨的錚鳴

現在，我們站在

他們眺望過的地方

看山河無恙

看鴿群飛過紀念碑的尖頂

而歷史，始終在身后低語——

不是回響，而是

未完成的歌

等待新的喉嚨

但我們不是歷史的拾荒者

而是種樹的人

把根扎進記憶的土壤

讓枝葉伸展向晴朗的天空

當孩子們問起戰爭

我們不必翻動泛黃的相冊

只需指向腳下——

這片曾被鮮血浸透

而今生長傲骨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