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英烈小檔案
曾士峨(1904—1931),湖南益陽人。1925年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1926年轉入中國共產黨,同年參加北伐。1927年9月參加秋收起義,曾參加龍源口戰斗、黃洋界保衛戰、大柏地戰斗等。1930年春任紅四軍二縱隊司令員,同年夏任紅一軍團紅四軍參謀長兼第二縱隊司令員、紅四軍第十一師師長。1931年5月任第十一師師長兼政委,參加中央蘇區第一、二次反“圍剿”。在第三次反“圍剿”中,參加蓮塘、良村、黃陂戰斗。1931年9月8日,在高興圩戰斗中,率部堅守竺高山陣地,沖向敵陣,壯烈犧牲,年僅27歲。1931年9月,中革軍委總政治部暨紅一方面軍總政治部號召紅軍指戰員“向曾士峨學習”。紅軍總部發通令號召向個人學習,曾士峨是第一人。
1928年8月,國民黨得悉紅軍主力去了湘南,意圖乘虛而入,便調動國民黨湘軍和贛軍共5個團,向井岡山發起第二次“會剿”。
根據毛澤東堅守井岡山的部署,留守紅軍利用五大哨口構筑工事,進行作戰準備。黃洋界是井岡山的北大門。守住這個哨口,從酃縣、寧岡、永新來犯的敵人,就無法從北面攻上井岡山。
對地形地貌及敵人可能的進攻路線進行分析后,紅軍確定了黃洋界哨口的具體兵力配備。29日下午,曾士峨率三連與一連進入黃洋界陣地后,立即指揮戰士以班為單位,和赤衛隊隊員們一起抬滾石、扛檑木、挖壕溝、插竹釘……直到夜間,軍民依然在月光下奮戰,加固哨口工事,設置多道防御:第一道是在小路及路旁草叢里布下竹釘;第二道是在小路上每隔一段距離架起竹籬笆,竹子削尖,用鐵絲或樹藤綁緊;第三道是檑木、滾石;第四道是齊胸深的壕溝,以及用泥土和石頭筑成的射擊掩體,掩體前的草叢里也插滿竹釘。大家忙至后半夜,才就地休息。
當天是農歷七月十五日。白天雖然很熱,但到了晚間,山里的霧氣將大家的單衣弄得潮乎乎的,寒氣逼人。曾士峨與黨代表黃益善、副連長陳龍鶴(朝鮮人)跟著戰士們收集落葉和枯枝,燃起幾堆篝火。大家邊烤火,邊議論著即將開始的戰斗。
戰士譚福生坐在曾士峨身邊,問道:“連長,敵人現在到了哪里,他們現在在干什么,明天可能什么時候來送死?”
曾士峨笑著答:“據偵察,敵人已到山下喬村一帶,而明天的仗幾點打,可不是由我們定啰。他們現在在做什么,也沒有通告我們啊!”
大家都笑了,氣氛跟著活躍起來。
曾士峨接著反而不談打仗的事:“你們看今晚的月亮多圓啊。今天正好是七月半,也稱中元節,民間按例要祀祖,用新米等祭供,向祖先報告秋天收成。傳說在中元節當天,故去的親人會回來,所以民間還有放河燈、燒紙屋和紙包祭祀先人的習俗。”
陳龍鶴插話說:“啊,七月十五日還有這么多說道。我們朝鮮有不少節日,比如春節、元宵節、端午祭、秋夕(中秋節)和中國基本一樣,也講初伏、冬至等,不過沒有中元節。”
黃益善接話道:“兩國自古長期交往密切,文化、習俗很多是相同或相近的。”
曾士峨又道:“我剛說的七月半的民俗,有點與我們今天的環境和氣氛不協調。我們要懷念先人,但更要為當今大眾和子孫后代而戰。我們不信神,也不怕鬼,不怕敵人。國民黨軍隊今晚是沒膽量來偷襲的,但還是要提防他們派來奸細……”他往火中添了點柴,又對戰士們道:“大家連日忙活,今天也沒能停下來歇口氣,辛苦了,現在也烤暖了,快點休息吧,養精蓄銳,明天狠揍來犯之敵!”
戰士們借著火堆余溫,一個個懷抱著槍,或坐或臥,很快就進入了夢鄉。曾士峨帶著一名戰士又巡查了一遍哨所和崗哨后,方才找了棵松樹,在樹下側身而臥。
8月30日清晨,黃洋界上一片霧海。8時左右,湘軍吳尚部3個團為了爭得“穩操勝券”的頭功,搶在贛敵王均部前面,開始進攻黃洋界。敵人先往山上打了幾炮,掃了一陣機槍,看到山上沒有動靜,就壯著膽子往上攻。山高路險,敵人只能一個接一個地沿著小路和狹窄的緩坡往上爬,一路還要拆除竹籬笆,哪怕后頭吹著沖鋒號,也快不起來。
面對敵人的進攻,紅軍和赤衛隊員以逸待勞,居高臨下,憑借山險堅守抗擊。濃霧漸散,在哨口南北兩側山坡陣地上的紅軍一、三連,均能遠遠俯視敵人的集結地,也能看清敵人進攻動態。兩個連的工事彼此相距三四百米,能有效地互相支援火力。兩連之間還有聯系的旗語,以隨時配合和統一作戰指揮。為了節省子彈,敵人離紅軍陣地較遠時,曾士峨要求戰士靜觀不動,必須精確瞄準敵人后才開始步槍射擊,只有在敵群沖近時,才能機槍掃射,并適時砍斷捆系檑木的藤索,推動巨石向下滾動,打擊敵人。
眼看敵人逼近三連哨口陣地,曾士峨一聲高喊:“打!”槍聲響起,敵兵接二連三被擊中,有的滾落陡坡,有的躺在草叢中呻吟。槍聲中夾雜著陣陣“唰——”“咕咚——”的沉悶巨響,粗大的檑木和滾石從天而降,砸倒一個個敵人。敵人左右躲閃,又被竹釘刺穿了腳掌,十分惱怒。
曾士峨一手提槍準確射擊,同時緊盯著山下敵人的動作,沉著指揮。他幾次到三連各陣地給大家鼓勁:“同志們,沉住氣,讓敵人走近點,瞄準了再射擊。敵人雖多,但都怕死;敵人武器雖好,但在我們哨口的地形下,很難發揮優勢。要有進行肉搏的思想準備,決不讓一個敵人踏上黃洋界。勝利一定是我們的!”戰士們聽了都信心滿懷。有的戰士拍著槍說:“連長,沒問題。只要我們還有一人一槍在,就不會讓敵人越過黃洋界!”
曾士峨贊賞道:“對!沉著!狠狠地打!”說完又舉槍連續點射。打了一陣,他看到手槍射擊殺傷力不大,且子彈也不多,便順手從身旁正在射擊的譚福生手中拎過步槍,瞄準山下一個半邊身子躲在小土包后指揮戰斗的軍官,“叭”的一槍,該軍官應聲“坐”地,沒了動靜。譚福生還沒來得及叫好,曾士峨又給他使了個眼色,帶著他和另幾名戰士一起,躍出掩體,釋放檑木,敵人的進攻又一次被擊退。
下午4時左右,敵人又一次更大規模的進攻開始了。這次敵軍兵力比紅軍多十余倍。幾次炮擊后,敵人集中全部輕重機槍、步槍火力向哨口猛烈射擊,子彈在石頭上迸出火花,山上樹葉紛紛落地。紅軍戰士和赤衛隊員們仍從容應對。
這時,一直在小井密切關注黃洋界哨口戰況,同時與大井紅三十一團團長朱云卿、黨代表何挺穎等密切聯系,配合組織井岡山整體保衛戰的一營營長陳毅安從小井趕來,還帶來了炮手以及一門迫擊炮。戰士們將炮迅速架好,曾士峨向陳毅安簡單匯報了上午的戰斗過程,提出幾處炮擊目標。當時僅有3發炮彈,前兩發因受潮沒能打響,第三發炮彈準確擊中敵人設在源頭村腰子坑的指揮部,敵指揮所頓時亂成一團。隨著炮聲響起,各個山頭亮出無數紅旗,嘹亮的沖鋒號相繼吹響,隱蔽在各山頭的地方游擊隊、赤衛隊員們齊聲吶喊,前來助戰的群眾也點燃了放在煤油桶里的鞭炮,噼噼啪啪,和松樹炮、步槍、火銃等槍炮聲匯集在一起,酷似千軍萬馬在咆哮。
經過一天的進攻,敵人死傷眾多。早已精疲力竭的敵人,現又聽到漫山遍野的密集槍炮聲、喊殺聲,以為紅軍主力回來增援,遂倉皇回撤。
(摘自“湖湘英烈故事叢書”《為大眾之生息·曾士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