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化時代化馬克思主義行的歷史文化緣由探討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實踐告訴我們，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什么好，歸根到底是馬克思主義行，是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行。\"[1]6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理論成果，是被實踐證明了的科學理論。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之所以可以在中國大地煥發光彩，離不開其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內在契合。“中華文化崇尚和諧，中國‘和’文化源遠流長，蘊涵著天人合一的宇宙觀、協和萬邦的國際觀、和而不同的社會觀、人心和善的道德觀。\"[2]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宇宙觀、天下觀、社會觀、道德觀，是中國化時代化馬克思主義得以扎根生長的文化沃土，是中國化時代化馬克思主義彰顯真理力量與實踐偉力的重要基石。

一、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宇宙觀相契合

宇宙觀即世界觀，是人們對整個世界的總的看法和根本觀點。“天人合一”和“道法自然”的觀念深深熔鑄在中華民族血液之中，塑造了中國人對人與宇宙關系的獨特認知方式，成為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標識。

（一）“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與“天人合一”相吻合

“天人合一”是中華民族對人與宇宙萬物關系的總體概括，這種宇宙觀并不是一種純粹的自然觀，而是以人為中心的天、地、人三者的和諧統一，即人類社會與自然環境的辯證統一。“天”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中，具有自然和社會的雙重屬性。作為自然意義上的天，是農業的重要影響因素；作為社會意義的天，被賦予權威和神秘的象征意義。而“人”所代指的是普遍意義上的百姓。中國人以一種統一的、聯系的觀點認識人與世界，而非割裂人與宇宙的關系。《系辭下》曰：“易之為書也，廣大悉備，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兩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天道、人道、地道缺一不可，共同構成和諧共生的共同體。莊子的“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表達的也是同樣的觀點。中國人認為萬物與人共處在聯系發展的整體之中，唯有和諧統一、合而為一，方為人與宇宙的正確相處之道。“天人合一”作為中華文明的底色，熔鑄在中國人民對宇宙的整體看法之中。

“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的當代命題，其精髓在于揭示了人類與自然并非主客二分、彼此割裂的存在，而是構成了一個內在關聯、相互依存、協同演化的有機生命整體。從天地人整體聯系的視角出發，“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的生態文明追求正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天人合一”宇宙觀的最終指向。它強調人類并非孤立于自然之外，而是處在一個相互影響、相互依賴的共同體之中。人類社會的生存與發展，其物質基礎完全依賴于自然系統的穩定運行與持續供給一從呼吸的空氣、飲用的水源到維系生命的食物與能源。同時，人類活動亦深刻反作用于自然，塑造著山川地貌、物種分布乃至全球氣候。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堅持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化保護和系統治理，推進生態優先、節約集約、綠色低碳發展。”[1]50將生態環境保護作為系統工程推進，以聯系的、全面的觀點看待生態環境問題。從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化保護和系統治理，到全面推行河長制、林長制；從劃定生態保護紅線到統籌劃定落實三條控制線；從大規模國土綠化行動，到構建以國家公園為主體的自然保護地體系；從開展領導干部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到深化生態保護補償制度改革，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偉大實踐本質上都是在踐行“天人合一”的古老智慧，努力構建一個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護協同并進、人與自然相互滋養的生命共同體。

（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與“道法自然”相吻合

“道法自然”是老子宇宙觀的主要觀點。道家認為天地并不是最根本的，最根本的是“道”。世界萬物包括人都是從這個“道”產生的，“道”最根本的屬性就是自然無為，人類要尊道貴德，依循萬物的自然無為本性去愛護和利用自然界中的所有事物。老子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二十五章》）其核心在于強調宇宙萬物（包括人類社會）運行的最高法則在于效法“自然”一即事物本然的狀態、自發的秩序與內在的規律。道家強烈反對人類以自我為中心、憑借智巧強力對自然進行無休止的干預、榨取與改造。同時老子警示“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 （《老子·十二章》），直指過度物質追求與感官刺激將導致人性異化與精神迷失。道家認為，將自然萬物僅僅視為滿足人類無限欲望的工具與資源，不僅違背了“道”的運行法則，而且將人類自身拖入了物欲的深淵與生態的災難。其倡導的“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知足”“知止”觀念的核心在于尊重生態系統的自組織能力與承載力閾值，主張以順應自然之道的方式獲取適度、可持續的生存資源。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這一理念的精神內核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道家“道法自然”

的召字思想尚度契合，共問指問一種超越傳統發展模式的生態智慧。“道法自然”強調宇宙萬物有其內在的運行法則（道），人類活動必須順應而非違逆自然規律，追求一種無為而無不為的境界，即尊重自然本性、不強加干預。本質上呼喚的是一種摒棄人類中心主義狂妄、尊重自然內在價值與運行規律的生存智慧。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則生動地揭示了生態價值與經濟價值的辯證統一，它并非將保護與發展對立，而是深刻認識到：健康的生態系統即綠水青山，本身就是最基礎、最寶貴、且能持續產生效益的“資本”，也就是金山銀山。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必須牢固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站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高度謀劃發展。”[1]50同時從發展方式轉型、環境污染防治、生態系統提升、碳達峰碳中和推進四個方面細化了將生態環境保護轉化為生產力的方式，從依賴資源消耗、環境破壞的粗放型增長轉向依托生態優勢、科技創新與綠色產業的集約型發展，實現了生態保護、經濟增長與民生改善三者協同共贏。這與“道法自然”所倡導的遵循規律、珍視自然本真價值一脈相承——保護良好的生態環境（法自然之“道\"），維護其完整性與穩定性，恰恰是獲取長遠、穩定、高質量經濟福祉（得自然之“利”）的根本前提。二者都摒棄了將自然視為予取予求的“資源庫”或需征服對象的工業文明思維，共同主張將人類的經濟社會活動深度嵌人并順應自然系統的整體循環之中。這不僅是經濟模式的轉變，而且是對“道法自然”古老智慧的現代踐行與價值升華。

二、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天下觀相契合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天下觀是中國人民處理與其他國家關系的基本準則。普天之下本為一體是中華民族的傳統天下觀。而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所倡導的“人類命運共同體”“堅持胸懷天下”“中國夢”正是這種天下觀的當代體現。

（一）“人類命運共同體”與“協和萬邦”相呼應

“和”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獨特標識。“和”文化在中華文化中占據著重要位置，也是社會文明程度的重要評價標尺。《尚書·堯典》贊揚帝堯：“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于變時雍。”“協和”以及“雍”是其所追求的最終目標。中國人將“和”作為一種具有普遍性的價值準則，并將其貫徹于家庭關系、民族關系之中。一方面，中國人重視家庭的和氣與和睦，“家和萬事興”正是對家庭和諧重視的體現。另一方面，中華民族自古都不是好戰的民族，和平始終是中華民族對民族關系狀態的追求。中華民族并不旨在謀求偏安一隅的小家小業的和平幸福，而是希望萬邦都可以和諧相處、合作共贏。

和平與發展仍然是當今時代兩大主題，我國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這既是基于現實的科學認知，也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精華在當代的創造性運用。“協和萬邦”之“和”與“人類命運共同體”所追尋的和平同根同源，體現著中國人民對和平發展的不懈追求。而“萬邦”與全人類相對應，體現著中華文化的包容性。“人類命運共同體”正是“協和萬邦”在當今時代的再現。“和”是每一個中國人的內心期盼，這種持久的追求和向往沒有時代之別。如何處理國與國之間的關系是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需要持續解決的問題。在“和”文化的指導下，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從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出發，在堅定“四個自信”的前提下，從多個維度構建起中國式國際關系。一方面，將“和”文化與全人類命運相聯結。“和”文化倡導不同民族之間消弭差異、和平相處、共同發展。而不同民族得以和平相處的前提是各民族同處一片天地，和則兩利、斗則兩傷。因此，習近平總書記秉持為人類進步事業奮斗的初心和使命，創造性地提出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3]。人類命運共同體是“和”文化的本質體現，不僅從理論層面擴展了“和”文化的范圍，而且在實踐層面更具有號召力，得到了越來越多國家的認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與維護全人類共同利益之間存在一致性，其不僅消解了各主體的利益糾葛和矛盾，更提供了促進世界性普遍交往和維護人類共同利益的‘建構性方案’。\"[4]這是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提供給世界解決國際問題的新方案。另一方面，從唯物史觀出發，推動構建全球利益共同體。馬克思認為：“‘思想’一旦離開‘利益’，就一定會使自己出丑。\"[5]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充分認識到脫離“利益”談“思想”會重新陷入思辨唯心主義的圖圖，因此始終重視將共同體方案與現實的利益相聯系。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始終是世界和平的建設者、全球發展的貢獻者、國際秩序的維護者，愿擴大同各國的利益交匯點，推動構建以合作共贏為核心的新型國際關系，推動形成人類命運共同體和利益共同體。\"中國所要構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要實現的并非本國利益的最大化，而是在尋找各國利益交匯點的基礎上，探尋合作共贏的新路徑。這種人類命運共同體并非一元主導，而是兼顧多元的機制，是在尊重各主體差異性的前提下，允許各主體合理表達訴求，以期實現合作共贏的新模式。

從“協和萬邦”到“人類命運共同體”，不變的是中華民族對“和”文化的孜孜追求。

（二）“堅持胸懷天下”與“厚德載物”相契合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周易·坤》）作為中華民族立身處世的準則，厚德載物具有豐富的文化內核。“厚德”之“德”意指德行的自我進階和惠顧他人，凸顯了中華民族崇德向善的價值傳統和倫理取向；“載物”之“載”有負載、托載、承擔之意，具有立己達人的內涵。“厚德載物”以“柔順”“平和”“博愛”的特質凝結為海納百川的包容精神，使得中國能以寬廣的胸懷和國際的視野尊重和包容不同觀點、不同文化，在交流互鑒中實現共同發展。“堅持胸懷天下”與“厚德載物”在理念上具有內在的一致性。二者都強調超越狹隘的自我利益，關注更廣泛的利益群體和全球福祉；都倡導以包容、合作的態度對待差異和多樣性；都蘊含著對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深刻認識和對人類共同價值的追求。

胸懷天下是中國共產黨人繼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厚德載物”理念的時代體現。堅持胸懷天下，堅持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世界歷史視野、全球歷史眼光，同時也升華了中華民族厚德載物、兼收并蓄、海納百川的開放胸襟和包容情懷[7]。在當今全球化深入發展的時代背景下，世界各國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人類面臨著諸多共同挑戰，如氣候變化、環境污染、恐怖主義、公共衛生危機等。這些問題的解決需要各國攜手合作、共同應對。中國共產黨作為具有遠大理想和使命擔當的政黨，始終以世界眼光審視中國的發展，積極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致力于為解決人類問題貢獻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中國在國際事務中積極踐行胸懷天下的理念，展現出大國的責任與擔當。通過“一帶一路”倡議，中國與沿線國家加強基礎設施建設、貿易投資、人文交流等合作，促進共同發展；在應對氣候變化方面，中國積極履行《巴黎協定》，提出積極穩妥推進碳達峰碳中和，推動全球綠色低碳轉型；在公共衛生領域，中國在新冠疫情期間向眾多國家提供醫療物資援助和疫苗支持，分享抗疫經驗，為全球抗疫作出重要貢獻。這些實踐是順應時代潮流、把握歷史規律、應對人類發展之問的正確選擇。從古人的厚德載物到中國共產黨的堅持胸懷天下，體現的是中華民族對美好德行的追求和寬廣的胸襟。

（三）“中國夢”與“天下為公”相吻合

“天下為公”語出《禮記》“禮運”篇：“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惡其不出于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天下為公，作為在中國社會流傳兩千多年的思想，至今影響猶在。“大同”作為中國人民長期以來對美好生活追求的體現，也是中國人民對社會治理的深切期待。我國最早的詩歌總集《詩經》中“民亦勞止，汽可小康”的詩句，同樣表達著中國人民對美好生活的期待。近代以來，康有為編撰《大同書》，力圖將儒家的“公天下”與西方的自由、民主思想相結合，然其大同社會的美好構景終究未能實現。但是“天下為公”卻是一代代中國人民始終追尋的目標。這種天下為公的美好愿景一方面要求天下成為每個人的天下，即人民可以當家作主；另一方面，要求社會安樂和諧、人民安居樂業。

構建“天下為公”的理想社會，實現“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的圖景既是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面臨的時代問題，也是中國人民內心的深切期盼，而這種期盼在當代中國的現實展現便是“中國夢”。“中國夢”與“天下為公”的理念在價值追求上高度一致。兩者都致力于實現人類社會的共同幸福，強調社會的公平、正義與和諧。這種契合性不僅體現在理念上，而且體現在實踐上。“中國夢”強調社會公平與共同富裕，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中國夢”并非中國人民傳統夙愿中“大同社會”理想的再現，而是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時代背景下，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深刻體現。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并明確指出中國夢的本質是“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8]53。中國夢的提出既是中國共產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本質體現，也是中國人民的歷代追求。中國夢一方面將國家、民族和人民三者作為一個有機的整體共同熔鑄于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宏圖之中。中國夢所要實現的是國家、民族和人民三方的協調發展、共同發展，要實現的是國富民強的目標。另一方面，中國夢絕非海市蜃樓，而是有著清晰的實現藍圖，其核心目標可以概括為“兩個一百年”的目標，即到 20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100 周年和2049 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100 周年時，逐步并最終順利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中國夢既深深體現了今天中國人的理想，也深深反映了先人們不懈追求進步的光榮傳統。從“天下為公”到“中國夢”，反映的是中華民族對美好生活的持續追求。“中國夢”作為“天下為公”在新時代的呈現方式，涉及的主體、涵蓋的內容更加全面，更加具有國際情懷和視野。

三、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社會觀相契合

社會觀是對整個社會的總的看法和根本觀點。社會觀具有鮮明的差異性，不同的社會發展形態具有不同的社會觀。

（一）“堅持人民至上”與“民為邦本”相得益彰

《尚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民本思想是中國傳統社會的主流思想，其中“民”即人民群眾，“邦”即國家，人民與國家從來都是不可分割的。中國的傳統觀念對人民與國家關系的認識與馬克思主義對二者的認識是一致的，即國家是由人民組成的，人民是國家的根本。因此，為了維護城邦的穩定，就必須保持人民群眾的穩定。正如孟子所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民心所向決定著政權的穩定程度，這也是統治者重視民心的根本所在。歷史和現實都證明，不重視人民群眾、視人民為草芥的王朝都難逃覆滅的危險。即使是近代社會，因為失民心而失掉政權的事例比比皆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蘊含的治國智慧是幾千年文化的精華所在。

“人民”是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的關鍵詞，一切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成為馬克思主義政黨治國理政的根本遵循。如何處理與人民群眾的關系，是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必須解決的時代課題。今天，中國共產黨倡導“以人為本”“人民至上”，其重要思想來源之一就是古代的民本思想。但我們需要清楚地認識到，古代的這種民本思想和中國共產黨的群眾路線都強調了人民群眾的重要性，但二者有著本質區別。古代的民本思想雖然重視人民的作用，但畢竟是站在統治者的角度，為統治者的利益服務的；而中國共產黨始終強調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中國共產黨來自于人民，是人民的政黨，應把人民群眾的利益放在首位。毛澤東同志強調：“應該使每個同志明了，共產黨人的一切言論行動，必須以合乎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最大利益，為最廣大人民群眾所擁護為最高標準。\"9]鄧小平同志講：“中國共產黨員的含意或任務，如果用概括的語言來說，只有兩句話：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一切以人民利益作為每一個黨員的最高準繩。\"[10]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8]40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人民性是馬克思主義的本質屬性，黨的理論是來自人民、為了人民、造福人民的理論”[1]19，更加明晰了馬克思主義政黨與人民的關系，人民性是馬克思主義的本質屬性，黨的一切理論的出發點和落腳點都是為了服務人民、造福人民，為了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期待。在經濟建設中，要不斷破解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等問題，推動高質量發展，更好滿足人民群眾個性化、多樣化的生活需求；在政治建設中，要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使國家政治生活和社會生活的各個環節都聽得到人民聲音、體現人民意愿，解決人民最關心的切實問題；在文化建設中，要繁榮發展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不斷提升公共文化服務水平，豐富人民精神世界、增強人民精神力量；在生態文明建設中，要努力解決好突出的生態環境問題，為人民創造天更藍、山更綠、水更清的生活環境；在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中，要做到改革為了人民、改革依靠人民、改革成果由全體人民共享。人民與馬克思主義政黨始終保持著密切的關系。新時代，堅持人民至上已經成為我們黨治國理政的根本價值取向，為我們黨在新時代治國理政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指導和實踐遵循。

（二）“以德治國”與“為政以德”相輔相成

在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中，德治和法治常常相伴出現。《論語·為政篇》指出：“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這一論述一方面闡述了德治與法治的關系，另一方面強調了德治的重要性，即以德治和禮制引導教化人民，人民不僅有羞恥心，而且更愿意歸順，更加有利于國家治理。“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意為為君者以德治國，方能如北極星被眾星拱之一般，得到更多的民心。為政以德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內容之一，也是為政者治國的重要原則。漢朝的統治者認識到僅僅依靠嚴酷刑法治國的局限性，從而將“德主刑輔”“禮法并用”主張作為治國理政的主導思想。在這一思想的指導之下，漢朝迎來了發展的黃金時代。德治作為一種軟教化，雖沒有刑法的嚴酷，但卻更能增強群眾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增強政權的穩定性。名臣賢君之所以獲得人民的交口稱贊，其中不乏其德治所帶來的影響。

“‘以德治國’是在批判地繼承中國傳統‘德治’思想的基礎上提出來的治國方略。\"[1]一方面，中國傳統的德治思想為“以德治國”提供了理論源泉。然而“以德治國”并非傳統“為政以德”思想的簡單重復，而是在批判繼承傳統德治思想的基礎之上，結合中國發展的具體情況進行的理論發展和創新。另一方面，“以德治國”不斷完善和充實“為政以德”的內核和元素。理論是否具有持久的生命力在于理論能否適應時代的發展并不斷更新，而非故步自封。因為理論是思想的結晶，是時代精神的精華，但是并不適用于所有時代的發展，必須根據時代的需要不斷填充新的元素。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將德治與法治作為國家治理的重要方式，強調“必須堅持一手抓法治、一手抓德治”。強調德治與法治的協同聯動，重視德治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融合，是對“為政以德”思想的新時代闡發。

（三）“堅持守正創新”與“革故鼎新”內在一致

《周易·雜卦》曰：“革，去故也；鼎，取新也。”革除舊的，求取新的，是中華文化得以源遠流長的根因所在。正是在不斷消除阻礙時代發展的舊因素、發展新的元素的基礎上才創造出了特色鮮明的中華文化。革故鼎新從根本上來講就是強調創新，而非墨守成規、故步自封。歷史上具有重大意義的變法，其之所以能產生重大的社會影響，就是因為敢于向社會發展不相適應的律法、制度提出挑戰，也正是因為敢于與生產力不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宣戰才推動了生產關系的繼續進步，社會才能穩步向前。商鞅變法如此，王安石變法亦然。中國的改革開放之所以成功，也正是“革故鼎新”的當代展現。正是因為中國人民所固有的不墨守成規的文化基因，才推動著改革向前發展。

當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要解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必須堅定不移貫徹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不斷推進理論創新、實踐創新、制度創新、文化創新以及其他各方面創新，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必須堅持守正創新”[120。守正創新包含兩方面的內容，一方面是守正，即以往的被實踐證明的正確的經驗要繼續堅持；另一方面是創新，即要根據時代和實踐的變化，不斷賦予馬克思主義理論以新的內容、新的要素。其中，守正是創新的前提，創新是守正的必然要求，二者相輔相成，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發展。守正創新也是馬克思主義時代化的體現。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之所以在21世紀的中國大放異彩，最根本的原因在于這種與時俱進的精神品質。所謂與時俱進，即是能根據時代的發展不斷補充新的元素，能夠結合中國的具體國情不斷豐富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精神內涵，而這種精神從根本上講正是“革故鼎新”的體現。新中國成立70多年來，正是因為堅持守正創新。不斷與時俱進，才取得了社會主義革命、建設和改革的巨大成功，中國才能用幾十年的時間完成發達國家幾百年的時間所完成的歷史巨變。在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新征程上，應該充分吸收革故鼎新、除舊布新的思想智慧和創新求變、開拓進取的膽識魄力，進一步增強進取意識、機遇意識，以“謀創新就是謀未來”的自覺，探索符合“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和“四個全面”戰略布局要求的新途徑、新辦法，著力破除與經濟社會發展不相適應甚至阻礙經濟社會發展的體制機制和思想觀念，堅持變中求新、變中求進、變中突破，開創經濟社會發展的新局面。

四、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道德觀相契合

“道德觀是人們對人與自身、人與他人、人與社會、人與自然倫理關系的系統認識和根本看法，是依靠社會輿論和勸說力量，用善惡進行評價的行為準則、規范體系。”[12]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之所以在21世紀的中國煥發別樣的光彩，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在于其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人心和善”“自強不息”“講信修睦”的道德觀相契合。

（一）處理“三種關系”的思想與“人心和善”相一致

“人心和善”是中國人對他人以及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看法。與西方所謂的原罪論不同，中國人始終秉持“人性本善”的觀念，認為人的本性都是純良的、人的天性是善的。因此在與人交往的過程中，中國人始終將“與人為善”作為行為準則，強調人與人之間的和諧。孟子所謂“側隱之心，人皆有之”，正是對這種善文化的詮釋。中國人的善不僅體現為善心，更體現為善行。正如儒家“仁者愛人”所倡導的那樣，真正品德高尚之人不僅要愛自己，還要愛他人、愛萬物，在實踐中體現自己的善心與善行。人心和善“形成于中國傳統的倫理關系之中，其蘊含的講仁愛、崇正義、尚和合等價值理念，所體現的以和為貴、與人為善、助人為樂等傳統美德，已深深植根于中國人的精神中，體現在中國人的行為上\"[12]。人心和善作為中華民族幾千年來堅持的道德觀，體現了中國人講求仁愛的道義情懷。

人心和善的傳統道德觀在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這里體現為中國共產黨人處理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關系的基本準則。首先，在處理人與人關系方面，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強調通過構建和諧勞動關系推動社會和諧發展。一方面，增加和諧因素，通過健全勞動標準體系、加強勞動保障監察等多種方式最大程度保障勞動者權益；另一方面，通過進一步加強勞動人事爭議調解仲裁法律援助工作、健全勞動關系協調機制等方式減少不和諧因素。通過構建和諧的勞動關系推動構建社會和諧。其次，在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方面，堅持“生命共同體”意識，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黨的二十大報告特別提出“中國式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1]23，強調要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自然和生態環境。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強調人與自然是一個生命共同體，唯有保護好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才能實現民族的永續發展；人與自然之間不是單向索取的關系，而是要追求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共生。最后，為了處理人與社會的關系，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從民主法治建設、公平正義建設、誠信友愛建設等方面深入發展和完善了和諧社會建設。中國傳統道德觀所強調的人心和善，從根本上強調人以“仁愛”之心善待自然、他人和社會。唯有如此，整個社會才能獲得良性發展。

（二）“堅持自信自立”與“自強不息”相呼應

自強不息是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重要精神動力。“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周易·乾卦·象傳》）健，即天道運動生化萬物的過程，而君子也應該如天道運化萬物一般，發憤圖強，永不停止前進的腳步。“君子”是中國人對德行高尚的人的統稱，這種對君子的期待也是中國文化對仁人志士的期待。“自強不息”的精神包括兩方面的內容。一方面，君子應該有克服艱難險阻的勇氣和魄力，不應該在困難面前退縮，而應該有想盡各種辦法處理困難的能力；另一方面，君子應該自信。自信是行事的前提，一個人若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又何談得到別人的信任。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自強不息”在當今中國的展現便是“自信自立”。無論是個人還是一個民族，要想贏得他人的尊重，一方面，必須要自立，有依靠自己的實力解決問題的能力；另一方面，要有足夠的自信，相信自己可以勝任任何一項任務。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必須堅持自信自立。\"[1]19并從三個維度闡釋了自信自立的原因及要求。首先，從民族發展之維來講，自信自立、自強不息是支撐中華民族從苦難走向復興的強大精神力量。任何一個民族的發展都是民族自身獨立探索的過程，從來沒有教科書。近代以來，被西方洋槍洋炮打開國門的中國人民，開始了跌跌撞撞探索民族復興的歷程。由不同社會階層推動發起的洋務運動、戊戌變法、辛亥革命等均以失敗告終。民族危亡，中國向何處去？一代代仁人志士開始探索民族的復興之路。其次，從理論的生命力之維來講，馬克思主義給中華民族帶來了生機。正是因為無數仁人志士的不斷探索，才找到了馬克思主義這條拯救中國社會的正確道路。馬克思主義理論之所以在中國社會取得成功，就是因為它“從中國基本國情出發，由中國人自己來解答”，這條從中國具體國情出發的道路是被實踐證明的適合中國的正確道路。最后，從科學理論的實踐維度來講，強調要堅持馬克思主義信仰。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我們要堅持對馬克思主義的堅定信仰、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堅定信念，堅定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以更加積極的歷史擔當和創造精神為發展馬克思主義作出新的貢獻，既不能刻舟求劍、封閉僵化，也不能照抄照搬、食洋不化。”[1]19中華民族自強不息的根本原因是對民族的自信、對個人的自信，是中華民族歷經五千多年而不衰的重要原因。

（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講信修睦”相承接

《禮記·禮運》曰：“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講究信用、睦鄰友好是中國人的立身之本、安身之基，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之一。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中，信存在于人與人之間，是個人在社會中立身的根本，人若無信將很難在社會中生存。正如墨子所言：“言不信者行不果。”正是因為中國人重視信用，“季布一諾”才廣為流傳。社會性是人的本質屬性，人無法脫離社會群體單獨存在。信是聯結人與人之間聯系的重要紐帶，是社會協作的重要前提。只有每個社會個體都自覺重視規則、講究信用，人與人之間才能建立起良好的合作關系。中國人將講信修睦固定為一種道德準則，講究主體的自覺性，而非強調通過契約的形式強制建立信用。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當代中國社會主流價值體系的核心，涵蓋了國家層面的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社會層面的自由、平等、公正、法治，以及公民個人層面的愛國、敬業、誠信、友善。“講信修睦”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重要理念，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多個層面具有內在的一致性和承接性，體現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新時代的延續和發展。在個人層面，“講信修睦”強調個人的誠信和友善，這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公民個人層面的誠信、友善要求相一致。誠信是個人立身之本，是社會交往的基礎。在現代社會，誠信不僅體現在個人的道德修養上，而且體現在經濟活動、社會交往等各個方面。友善則強調人與人之間的和睦相處，體現了中華民族的仁愛精神。在社會層面，“講信修睦”強調社會的和諧與穩定，這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社會層面的法治要求相契合。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社會信用體系建設，把誠信建設擺到了更加突出的地位。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華文化強調‘言必信，行必果’、‘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像這樣的思想和理念，不論過去還是現在，都有其鮮明的民族特色，都有其永不褪色的時代價值。”[13法治與信用二者之間具有天然的聯系。一方面，法以信為基礎。法律是道德準則與社會規則相結合的產物，是規則化的行為準則。另一方面，信以法為保障。法通過契約的形式將信的內容具體化和規則化，健全的法律為社會信用的實現提供了保障，促使社會信用得以發展。在國家層面，“講信修睦”強調國家的誠信和國際合作，這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國家層面的富強、和諧要求相一致。誠信不僅僅是單純的道德要求，而且是國家和社會穩定的重要前提。對內，政府要取信于民，以誠信贏得人民的信任和支持，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與和睦友善的社會治理共同體建設相互支撐；對外，國家要遵守國際法和國際承諾，為人類謀進步、為世界謀大同，以實際行動贏得國際社會的尊重和信任，提升國家的軟實力，促進國家的富強與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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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杜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