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保障的國家義務及其實現

一、問題提出

學前階段兒童正處于發展關鍵期，殘疾兒童在該階段接受科學適切的教育與康復，能夠有效降低殘疾因素對兒童發展的負面影響[1，有助于殘疾兒童后期的個體化成長與社會化融入。一直以來，殘疾學前兒童作為處境不利的弱勢群體，在受教育權利落實中遭遇諸多困難。為了彌補學前特殊教育這一短板，更好保障殘疾學前兒童的發展權，2021年12月，教育部等部門聯合發布《“十四五\"特殊教育發展提升行動計劃》，提出應“積極發展學前特殊教育”，對殘疾兒童入園接受保育、教育等事項作出要求。2024年11月8日，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二次會議表決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學前教育法》（以下簡稱《學前教育法》），正式通過立法形式明確了幼兒園、幼兒家長、各級政府、特殊教育學校、兒童福利機構等在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方面的責任與義務，遵循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重視保障殘疾學前兒童的受教育權利。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是憲法規定的公民基本權利，而《學前教育法》中關于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機會、教育條件、教育經費等相關規定的充分落實，還需要通過國家義務保障來實現。借助國家義務體系來認識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問題，對推動殘疾學前兒童這一弱勢群體的受教育權從法定權利走向現實權利具有重要意義。

目前，學界對兒童受教育權等權利的探討主要從權利確認與權利保護兩方面展開。權利確認是權利保護的前提，在兒童權利證成研究中，形成了關于兒童權利的尊重范式理路[2J57-62、對兒童權利的價值性辯護β和合理性分析4等思考。對兒童權利保護的研究多從憲法。《兒童權利公約》的相關條款展開，形成了關于兒童憲法權利的制度保障5、倫理意義上的兒童權利保護多主體對兒童受教育權的保障，以及依據基本權利功能理論完善學前教育法律制度[8等觀點。隨著兒童權利研究的不斷深入，殘疾兒童的權利主體地位和權利內容也得到明確，并形成了關于殘疾兒童受教育權等權利保障[]的探索。

國家義務是與公民的基本權利相對應的概念，因公民權利的需要而產生，其存在的唯一目的即為公民權利提供根本保障[，，針對公民權利的實現進行作為與不作為或承擔一定的約束和負擔[2]?；诋敶鷳椃ɡ碚?，基本權利具有主觀權利和客觀法雙重功能[13]。一方面，主觀權利功能即個人可主張，該功能可進一步細化為防御權功能和受益權功能，在受教育權中則體現為受教育自由權和受教育社會權。受教育自由權對應基本權利的防御權功能，殘疾學前兒童及其監護人可以憲法為依據要求國家履行消極義務，避免國家權力對其基本權利的侵害。受教育社會權則彰顯了基本權利的受益權功能，殘疾學前兒童及其監護人可請求國家提供支持，以滿足教育需求。另一方面，客觀法功能指向一種客觀價值秩序，要求國家權力除了保障基本權利的主觀權利功能之外，還應強調基本權利對國家機關的規制和約束[14]，對應殘疾學前兒童的受教育秩序權。從基本權利的功能層次來理解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利和國家義務之間的關系，要求國家應承擔尊重義務、給付義務和保護義務。其中，國家尊重義務強調國家不得妨礙殘疾學前兒童正當的自由行為，應保障兒童的受教育自由權；國家給付義務要求國家積極作為以支持殘疾學前兒童的受教育權實現，保障兒童的受教育社會權；國家保護義務則需要國家采取防范措施來保護殘疾學前兒童的權利，保障兒童的受教育秩序權[15]。

二、國家尊重義務：尊重殘疾學前兒童的受教育權

在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的實現問題上，國家應尊重殘疾學前兒童主體意識與行為的自由表達，保護殘疾學前兒童的個性與差異性，促進殘疾學前兒童身心自由發展。盡管殘疾學前兒童相較成人是稚嫩弱小的個體，相較其他兒童是處境不利的弱勢群體，但在最有利于學前兒童的原則下，應將殘疾學前兒童視作同成人、同其他兒童平等的權利主體，并讓他們因此成為具有自主、自由的\"受塑造對象”，而非單純接受“擺布”把控的“被支配客體\"6]。因此，國家尊重義務應當承認殘疾學前兒童在受教育中的主體地位，以助力每一位兒童的全面發展為目的。鑒于殘疾學前兒童是不滿8周歲的無民事行為能力人，無法形成完整清晰的辨認與表達，且客觀存在的殘障狀況會削弱其發展能力，殘疾學前兒童的監護人出于保護兒童受教育權等合法權益而產生的意愿與行為也在國家尊重義務的范疇內，殘疾學前兒童的受教育自由權可以由殘疾兒童自己行使，也可通過其監護人代為實現[1]。

（一）尊重殘疾學前兒童的受教育平等

尊重殘疾學前兒童的受教育平等，在于使所有殘疾學前兒童都能平等地享有學前教育機會和學前教育資源。學前教育機會與資源向適齡兒童的平等開放，是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自由權實現的先決條件，為殘疾學前兒童的教育選擇、學習自主、發展自由奠定基礎。殘疾學前兒童應當能夠平等參與教育活動，使用學前教育的教具、設施、場所，不因兒童的殘疾狀況等因素，被排除在教育活動之外，遭遇不利于兒童發展的區別對待。

不同于義務教育階段的強制性要求和全面性財政保障支持，學前階段因家長參與度高和國家財政力量有限等，并未被全面納入財政保障體系之中，殘疾學前兒童面臨的入園阻礙更為嚴峻。近些年，學前教育相關政策不斷強調政府在推進學前教育普及普惠安全優質發展中的責任，于財政經費投入、師資隊伍建設、設施設備配置、幼兒園監管規范等方面進行完善?！秾W前教育法》第六條強調國家對薄弱地區學前教育事業的支持和對弱勢兒童群體接受普惠性學前教育的保障，第十三條指出學前兒童“依法平等接受學前教育等權利”?！吨腥A人民共和國殘疾人保障法》（以下簡稱《殘疾人保障法》）第二十一條指出“國家保障殘疾人享有平等接受教育的權利”，《中華人民共和國殘疾人教育條例》（以下簡稱《殘疾人教育條例》）第二條也明確提到國家對殘疾人受教育的保障義務，“禁止任何基于殘疾的教育歧視”。上述政策法規均彰顯出對殘疾學前兒童教育平等的尊重義務，關注并尊重兒童的差異性，為所有學前兒童受教育自由提供了平等的機會。

（二）尊重殘疾學前兒童的受教育自由

不同兒童個體之間、兒童群體之間存在差異，并因此形成了對教育與發展的多層次需求。國家應尊重殘疾學前兒童的受教育自由，使殘疾學前兒童根據自我意愿、自我能力和自我發展目標等進行自主判斷與選擇。鑒于殘疾學前兒童所處的年齡階段，以及客觀殘障因素的影響，應適當考慮其意見，而非完全采納。

1.殘疾學前兒童有權進行教育選擇

尊重殘疾學前兒童的受教育自由首先體現在學前教育的接人端口，即兒童有權根據自身需求和能力狀態對教育場所和教育類型進行選擇。對于教育場所的選擇，即是否需要進入幼兒園接受學前教育，以及進入哪所幼兒園受教育。如若需要系統教育的支持，進而還涉及教育類型的選擇，即是接受專門的特殊教育還是接受融合教育。

學前教育是非義務性教育，殘疾學前兒童有權依據自身情況對是否進人以及進人哪所幼兒園接受保育教育和康復進行抉擇。國家層面學前教育公共服務體系的建設，應尊重兒童基于個體身心更好成長做出的人園或不人園以及人某園的決定，并為其家庭教育提供所需的咨詢指導和其他支持。如一些家長考慮到殘疾子女的現實條件和自己的教育能力，選擇在家教育，一些家長基于幼兒園提供的殘障康復與關照資源、家校距離等事項，做出最佳選擇。在教育類型方面，則應尊重兒童基于自我能力和發展目標考量做出進入普惠性幼兒園或特殊教育學校、兒童福利機構等設置的幼兒園的決定?！秾W前教育法》和學前教育政策都強調推動融合教育發展，但此種理念更多是給付義務和保護義務的積極涵射，而非對殘疾學前兒童的強制入園要求?！稓埣踩藲埣卜诸惡头旨墶芬幎瞬煌瑲埣差愋偷木唧w標準，殘疾學前兒童有權結合其殘疾具體情況選擇更妥善適切的教育類型。國家權力應為殘疾學前兒童的教育選擇做好普惠性學前教育資源支持，以及有利于殘疾學前兒童康復訓練的設施設備保障，加強融合教育建設，擴大殘疾學前兒童的教育選擇機會，并提升其選擇質量[18]。

2.殘疾學前兒童有權開展自主學習

尊重殘疾學前兒童的自主學習權利，指的是讓殘疾學前兒童依據自己的發展需要、興趣愛好、接受能力等自由開展學習活動，強調殘疾學前兒童的求知自由與個性化發展。具體包括對學習內容、學習節奏、學習方式等的選擇，并基于此形成自我學習認知及達成相應效果。傳統學前教育模式多采用國家統一標準，關注兒童成長的普遍性與全面性，課程體系建設等事項上未能很好地回應兒童的個性化問題，難以就殘疾學前兒童的特殊性予以妥善關照。鑒于此，學前教育的內容與形式需圍繞兒童自主性建構及其潛能開發不斷創新，為不同類型、不同處境兒童提供充分的學習機會。

美國在1975年頒布的《所有殘疾兒童教育法》中提出“個別化教育計劃”并不斷完善[，，該計劃面向殘疾兒童的特殊教育需求制訂適合兒童成長的學習計劃，殘疾兒童及其家長、教師、專家等均可參與到學習計劃制訂過程中，保證了殘疾兒童學習的自主性與科學性。近些年，我國學前教育相關政策法規在殘疾學前兒童學習權益保障方面，多是從資源供給與規范運行等方面開展調適，基于“康復教育”\"特殊教育\"\"學前教育\"不同定位有所側重地進行學習機會供給[20]，但對于殘疾學前兒童主體受教育需求的反饋并不強烈。以《學前教育法》關于殘疾學前兒童等弱勢兒童群體的普惠理念為牽引，在后續的政策法規完善中，應平衡并兼容好兒童的全面發展與個性發展，結合視力、聽力、言語、智力、肢體殘疾兒童和孤獨癥兒童的不同殘疾類型及殘疾層級，放寬國家關于學前教育標準的要求，尊重殘疾學前兒童在康復教育、功能訓練、智力教育及社會性適應與融入方面的學習需求，推動融合教育更多方式與內容的呈現，使殘疾學前兒童得以在彈性靈活的學習節奏和多樣化的學習形式中成長。

3.殘疾學前兒童有權實現自由發展

生存權和發展權是首要人權[2II，，生存權指向人的生命的維系，是其他權利得以實現的基礎，發展權指向人自由全面的進步，是權利不斷延展的基本條件。國家義務在保障殘疾學前兒童的發展權時，應尊重殘疾學前兒童對個體發展路向的選擇，尊重殘疾學前兒童發展所含的價值訴求，使兒童個體的潛能在發展過程中平等地、不受歧視地獲得最大限度的培養與激發[22]。

不同于一般性的發展權，殘疾學前兒童因其身心存在的客觀缺陷形成了特殊的發展需要，因此，殘疾學前兒童對發展的謀求具備兩重邏輯，即基于最低限度生存的發展和基于人的自由全面和諧的發展[231]。一方面，殘疾學前兒童在基本生存權的實現上面臨諸多挑戰，重度殘疾、多重殘疾兒童不具備自理能力，這意味著其在學前教育場域中的發展意愿可能更多聚焦于基本生存的滿足，表現為對一般性生存能力的主動獲取和對限制性生存因素的被動克服，如通過學前機構提供的康復訓練使其更自如地生活，實現自我照料。另一方面，殘疾學前兒童基于個性化發展目標與期望形成了一定的促進性能力需求，即對個體自由全面和諧發展的訴求表達，如渴望在讀寫、社交、藝術等能力上有所提升。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第十二條規定締約國應確保有主見能力的兒童有權對影響到其本人的一切事項自由發表自己的意見，第二十九條關于教育兒童目的的第一款表述中提出要最充分地發展兒童的個性、才智和身心能力;我國《學前教育法》第十四條強調學前教育應“傾聽、了解學前兒童的意見\"并“促進學前兒童獲得全面發展”。上述文件中均彰顯出對兒童自由發展權的尊重，重視兒童自由意志的表達，以更好實現殘疾學前兒童的個性化與全面發展，為其之后的就業、娛樂等社會參與和融入做好準備。

（三）尊重殘疾學前兒童的家庭教育權利

殘疾學前兒童在教育與發展事項上存在特殊需求，對家長有著較深的情感、照料等方面的依賴。殘疾學前兒童相對不完整、限制性的意愿與能力表達，意味著家長需要更多地參與到其成長中代為行使權利，家庭教育權在殘疾學前兒童群體中尤為重要?！秾W前教育法》第五條規定了政府在學前教育事業中的主導責任，但主導并不意味著對學前兒童受教育的全面把控，而是更多強調國家義務對公民受教育權利的保障。父母和子女間具有天然的權利，家庭教育權是國家教育權的起點和基礎，國家教育權來自家庭教育權的授予，理應服從于家庭教育權[2105-10。鑒于此，國家應保障家長能夠充分參與到殘疾學前兒童的教育與發展過程中，尊重家長基于兒童利益最大化立場對教育內容與方式的選擇權利、對子女的恰當管教權利等[24]。國家教育權和學校教育權不得排斥、擠占或削弱家庭教育權[25]。同時，殘疾學前兒童家長的家庭教育權必須在法律框架內合法行使。為了避免家長錯誤或落后的觀念、家庭結構的突然變化等因素對殘疾學前兒童成長產生不利影響，國家應積極承擔給付義務和保護義務為家長家庭教育的實施提供指導、支持與服務，通過立法規范家長的家庭教育責任與行為。

三、國家給付義務：支持殘疾學前兒童的特殊教育請求

殘疾學前兒童因其自身客觀的殘障因素和幼兒園對融合教育“低認同”的觀念態度[2，在事實受教育過程中處于不利境遇，其接受高質量學前教育的權利尚未得到充分保障。對此，國家應積極作為，為殘疾學前兒童的學習與發展提供支持。除一般性的學前教育資源外，殘疾學前兒童還向國家提出了一定的特殊利益請求，如在學習、康復、訓練、醫療等事項上需要一定的條件保障，一些不能到校的重度、多重殘疾兒童則需要送教上門服務[27]。諸如此類的特殊請求要求國家履行相應給付義務，為殘疾學前兒童平等受教育提供保障或創造條件[28]。當然，國家給付義務對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請求的支持是有限度的，其保障重點在于使殘疾學前兒童能夠獲得最基本的受教育條件，在于維持基本的社會正義29。盡管殘疾學前兒童是處境不利的弱勢群體，對其請求權的回應也不得損害他人的合法權益，不得破壞社會秩序?？紤]到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的權利屬性與內容，可以從殘障幫扶資源的配置、政府職能的履行和弱勢補償政策的完善三方面要求國家積極作為。

（一）資源性給付：支持殘疾學前兒童在殘障幫扶條件方面的請求國家應當保障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落實的條件，提升權利實現的可行性。幼兒階段是個體生長發育的關鍵期，該時期及時科學的干預對殘疾兒童的意義要大于其他殘疾人群體[30，針對殘疾學前兒童在入園機會、在園教育、幼小銜接等環節仍存在的條件阻滯，國家層面應不斷擴大其資源給付的范圍，提升供給質量。

一是增加對殘疾學前兒童的學前教育經費投人，優化經費使用途徑，避免殘疾學前兒童因資金問題被拒之門外。殘疾學前兒童入園受教育面臨的經濟阻礙主要有家庭貧困，以及幼兒園在專業設施設備和人員的配備支出方面的負擔能力有限等。當前，學前教育政策法規對經費投入、財政補助、費用減免等事項進行了規定，殘疾學前兒童可依據相關規定申請并獲得國家助學金、免除保教費?！秾W前教育法》第六章明確了國家在學前教育投人保障中的義務，提出建立“學前教育實行政府投人為主、家庭合理負擔保育教育成本、多渠道籌措經費的投入機制”，并就各級政府財政補助、國家學前教育資助制度等進行規定。2025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更是提出“逐步推行免費學前教育”，殘疾學前兒童也在該政策的輻射范圍內。地方在進一步的落實中，仍需結合當地經濟發展水平及殘疾學前兒童的規模特點等現實情況，就具體事項進行明確。具體而言，各地應加強殘疾兒童學前教育專項經費管理，使其真正服務于殘疾學前兒童教育事業；應充分考慮殘疾學前兒童的保育教育和康復需要，制定并落實“適當提高\"的生均經費標準;應健全學前教育資助體系，為確有需要的殘疾兒童提供幫助；應對接收殘疾學前兒童的幼兒園等學前教育機構提供資金幫扶，支持其基于教育質量提升所開展的環境優化、場所設施完善、教材器材配置、專業人員隊伍建設等工作。

二是除一般性教育資源保障外，需結合殘疾學前兒童的特殊教育需求完善教育條件。為了便利殘疾學前兒童的學習和活動、改善殘疾學前兒童功能損失、促進殘疾學前兒童能力提升，國家應從學前教育機構和社會保障組織兩方面加強對專門實物資源的投人。在學前教育機構內部條件配置方面，《學前教育法》《殘疾人教育條例》和地方學前教育法規中要求承擔殘疾學前兒童教育的相關機構配備必要的康復設施設備和人員，并鼓勵特殊教育學校和有條件的兒童福利機構等增設學前部或附設幼兒園。為了提升實物資源的供給質量，還應堅持保障與規范相結合，要求并支持相關學前教育機構針對不同殘疾類型、不同殘疾等級的殘疾學前兒童，提供科學適用的場地、設施設備、教材、輔助器具等，滿足不同殘疾學前兒童的日常生活、教育、康復、醫療等需求。同時，加強對上述資源的監管規范，確保其得到有效利用，重視對資源的更新維護與安全隱患排查。從宏觀層次來看，國家層面還需加大社會福利保障資源的供給力度，推動學前教育機構同兒童福利機構、殘疾人聯合會等社會福利組織間的合作，拓寬特殊需求資源的獲取渠道。

三是加強有利于殘疾學前兒童成長的知識技能供給。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涉及許多專業問題，國家無法直接勝任殘疾學前兒童的教育工作，鑒于此，政府可通過許可審批、采購等形式將部分義務委托給專業機構或人員來履行。如日本開展特別支援教育，委任具備專業知識與技能的“特別支援協調員\"為殘疾兒童及其家長提供咨詢服務，做好主體間的協調工作[31]。韓國通過特殊教育學校和特殊教育支援中心為殘疾兒童提供治療支援，特殊教育機構無法勝任時，則會聯系障礙福利機構提供服務[32]。我國在相關政策法規中也明確了兒童福利機構、康復機構等的教育參與責任。面向未來，應鼓勵更多兒童福利機構、康復機構等專業機構及人員加人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資源優化的過程，通過醫療康復計劃、救助項目等形式發揮其專業優勢，分擔普惠性幼兒園在學前特殊教育方面的資源壓力。該過程也需要強調規范性，應對準人條件、程序、教育定位等進行明確。

（二）服務性給付：支持殘疾學前兒童在政府履職能力方面的請求

僅依靠資源給付并不能將殘疾學前兒童的受教育權落到實處，使殘疾學前兒童從中獲益。教育效果的充分顯現，還需要國家通過組織、管理和程序實施服務性給付[33]。教育、民政、衛生計生等政府部門應重點統籌實施殘疾學前兒童的保育教育和康復工作，以增進殘疾人群體的社會福祉和保障殘疾學前兒童發展權為目的，直接或間接向殘疾學前兒童及其家庭提供所需的指導服務，發揮“服務行政”的作用[34]。

服務性給付要求政府部門承擔相應職責，組織開展殘疾學前兒童教育的服務工作。我國自2014年起實施的三期“特殊教育提升計劃\"明確了教育部門的特殊教育統籌實施責任，要求其依托信息管理系統加強殘疾兒童少年教育信息監測服務和動態管理，以更好地服務于殘疾兒童及其家長的信息知曉與利用，計劃同時也對財政部門的特殊教育資助投入、民政部門的福利機構運作、衛生計生部門的殘疾兒童少年醫療與康復等職責提出了要求。隨著《學前教育法》的頒布，殘疾學前兒童人園接受普惠性學前教育的權利得到確認，與之相關的行政組織事項應做出新調整。一方面，教育內部機制中，學校對殘疾學前兒童的依法接收、高質量教育、公正評價以及對教師的專業培訓、規范管理，教師對學生的積極指導、關懷照料和科學訓練，學校和家庭、社區間的相互配合等均需要政府行政權力合理介入進行引導。另一方面，教育外部機制中，教育、民政、人社、財政等各部門間的協同配合、職能互補、責任共擔等，也需要政府基于\"服務行政\"理念優化對殘疾學前兒童的教育服務管理。學前特殊教育財政支持、兒童福利機構等辦園資質審批、特殊教育教輔人員的人事保障等有賴于政府的充分履職。

此外，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在現實中存在一定的人權爭議，需要政府部門遵循程序正義原則進行妥善協調與處理。如學習機會權方面殘疾學前兒童是否有能力人普惠園受教育；學習條件權方面學校和教師是否能夠處理好特殊需求關照和教育公平之間的關系，依據殘疾學前兒童身心情況給予必要和促進性的資源；學習成功權方面殘疾學前兒童能否獲得公正科學的評價，并有機會過渡到新的教育階段[35]。諸如此類的潛在爭議均需要在規范正當的行政程序中予以處理。

（三）制度性給付：支持殘疾學前兒童在弱勢補償政策方面的請求

制度是法治國家中社會共同遵守的辦事規程或行動準則，資源性給付和服務性給付并非隨意開展，均需要制度性給付進行法理確證。國家對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的制度性給付，重在回應該群體基于弱勢補償的政策請求。依據羅爾斯分配正義中的差別原則，殘疾學前兒童基于自身缺陷弱勢獲得其他優勢群體的補償是公平、正當且應得的，此處意在保證殘疾學前兒童\"人是目的”的履諾[3，需通過補償公平的特殊教育政策來實現。這就要求國家在制度層面明確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的資源供給與配置職責，使教育、民政、財政等有關部門的職責落實有章可循。

《學前教育法》規定了幼兒園對殘疾學前兒童康復訓練的支持性資源配置，特殊教育學校、兒童福利機構等的融合教育參與責任，以及人園爭議情形中縣級人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門、衛生健康行政部門等單位的組織評估職責等事項。依據《學前教育法》和《殘疾人教育條例》的相關規定，中央和地方政府部門需圍繞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加強配套政策的供給，加快出臺相應的保障與規范政策，使殘疾學前兒童保育教育和康復的相關事項落到實處。如殘疾學前兒童融合教育的辦園制度中，應涉及對辦園資質、辦園理念、無障礙環境創設、個性化課程建設、科學康復訓練安排、專業教師隊伍配置、幼小銜接等的規定，強調對殘疾學前兒童特殊教育需求的關注與滿足；人園爭議事件解決中對殘疾學前兒童“身體狀況、接受教育和適應幼兒園生活能力\"進行評估時，應完善相應責任主體、評估標準、評估程序、評估結果采納應用等事項的規定；專業機構和人員的配備及發展制度方面，特殊教育、康復、醫療保健等專業機構和人員應被科學合理地納人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的支持資源當中，應重視為殘疾學前兒童家長、教師等提供指導和幫助時的規范性，以及對相關主體專業能力的培訓等;其他有關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的支持扶助制度部署等。當前，美國開端計劃、英國確保開端計劃、印度兒童發展綜合服務計劃等均是保障處境不利兒童受教育與發展的制度安排。除組織管理事項的制度建設外，還需保障殘疾學前兒童及其監護人的立法參與、批評建議、監督檢舉等權利，使殘疾學前兒童及其監護人能夠通過批評、建議、申訴、檢舉等合法合規的方式監督制度建設的全過程，推動殘疾人等弱勢群體補償政策愈發健全。

四、國家保護義務：規避殘疾學前兒童的受教育權被侵害

殘疾學前兒童在現實受教育過程中可能遭遇外界的權利侵害，需要國家承擔保護義務，積極采取措施預防、排除第三人侵害，并對侵害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的行為進行必要的懲罰和補救。第三人侵害是私人之間在基本權益上的侵害[37]，結合殘疾學前兒童所處的年齡段及其表現出的特殊性，其受教育權實現中遭遇的侵害可能來自幼兒園教師、其他兒童和特殊教育學校、兒童福利機構、康復機構的人員等第三人。為了使殘疾學前兒童在實現受教育權過程中能夠減緩或避免第三人侵害的襲擾，在遭遇侵害時得到國家及時的干預和制止，并在利益受損時獲得相應的救濟補償，國家立法機關、行政機關、司法機關相應承擔侵害預防、侵害排除、侵害救濟三層次保護義務[38]。

（一）立法機關承擔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的侵害預防義務

經立法機關制定、認可并以國家強制力保證實施的法律是調整個人行為或社會關系的規范[39]。殘疾學前兒童在受教育過程中易遭遇不平等的對待，為了保證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的充分實現，立法機關應加強立法保護工作，對可能侵害殘疾學前兒童保育教育與發展的事項進行事先預防。

隨著《學前教育法》的出臺，學前兒童受教育有法可依，殘疾學前兒童等弱勢群體也被納入其中予以關照。相較《學前教育法草案》，正式出臺的新法中增加了有關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的規定，如增加第十七條普惠性幼兒園對殘疾兒童的接收義務及爭議情形的處理規定，增加第五十四條招收殘疾兒童的幼兒園應配備必要設施設備和人員的規定。法條的增改體現出國家層面對殘疾學前兒童平等受教育權的高度重視，其中也帶有對殘疾學前兒童可能遭遇的人園歧視、無障礙條件支持不足等權利侵害的提前預防。除《學前教育法》外，有關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的法律規范還有《殘疾人保障法》《殘疾人教育條例》及地方性學前教育法規等。其他國家在殘疾兒童受教育權立法保障方面，也形成了較為成熟的規制。如美國1968年頒布的《殘疾兒童早期教育援助法》，專門保障殘疾學前兒童的受教育權[40]，1975年的《所有殘疾兒童教育法》和2002 年的《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法案》則是推動殘疾兒童個別化教育計劃的重要法案。此外，意大利1992年的《關于社會援助、全納和殘疾人權利框架的法案》、韓國2007年的《特殊教育法》等皆是有效的立法嘗試。

《學前教育法》兼具規范性和促進性，對殘疾學前兒童的受教育權進行確證，明確了權利落實的基本原則與行動邏輯，但在進一步立法機關保護義務的履行中，還需處理好相關法律規范間的銜接與協調，推動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具體規則體系的完善。

一方面，隨著《學前教育法》的出臺，作為下位法的地方學前教育法規必須做出相應調整。當前，北京、江蘇、山東等10個省份陸續出臺了地方學前教育法規，其中均涉及對殘疾學前兒童的規定。從已出臺的地方學前教育法規來看，對比《學前教育法》的原則精神及具體術語，部分省份的法規存在規范詞不一致、構成要件不一致[4I以及不完善的問題。如兩省份在地方性法規中規定，“鼓勵\"幼兒園接收能適應幼兒園生活和教育的殘疾兒童人園[42]，而《學前教育法》第十七條則為“普惠性幼兒園應當接收能夠適應幼兒園生活的殘疾兒童入園”。其中，“鼓勵”一詞是可為模式，“應當”則是應為模式，“鼓勵”相較“應當\"缺少義務強制力，易使得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落實中存在較多解釋與操作空間。又如三省份規定了縣級以上人民政府[縣（市、區）人民政府]制定公辦幼兒園生均經費標準和生均財政撥款標準，殘疾學前兒童的經費標準亦被囊括其中，而《學前教育法》第六十三條則明確由省級人民政府制定并落實相關標準，實踐邏輯上存在抵觸。此外，《學前教育法》中關于爭議情形處理、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的統籌責任等規定，在現行地方學前教育法規中尚未得到明確，且更多的省份仍未出臺地方學前教育法規。

另一方面，應盡快跟進學前教育的相關政策法規，確立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的具體規則。重點就殘疾學前兒童平等人園、在園無障礙條件保障、個別教育支持、兒童發展科學評價、專業人員管理考核、兒童福利機構等社會組織規范辦園等事項予以明確，如普惠園接收殘疾兒童時的評判標準，應收拒收時承擔的法律責任等。具體規則在完善中，應強調權利而非福利，即殘疾學前兒童的立法保護應體現其作為社會公民享有同其他公民平等的權利，而非片面局限的“異于常人\"的救助施舍[43]。

（二）行政機關承擔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的侵害排除義務

立法機關制定的法律法規是遵循一定法理邏輯對可能侵害的事先預防，相關主體權利與義務的具體實現還需依靠行政機關的力量，并且，預防性規范不可能完全避免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遭遇侵害，還需要行政機關積極采取措施控制實際發生的權利侵害。行政機關積極履行行政職能是其侵害排除義務實現的基本前提?！秾W前教育法》《殘疾人保障法》《殘疾人教育條例》等法律法規中明確了各級人民政府及教育、衛生健康、疾病預防控制等有關部門在保障支持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實現中的責任，行政機關不履行或消極履行相應法定職責時，殘疾學前兒童的監護人可以通過行政訴訟等方式維護兒童的合法權益。

國家高度重視殘疾學前兒童等殘疾人的教育機會平等和特殊教育條件保障等事項，但相較其他階段，殘疾學前兒童在教育機會的獲取上仍易遭學校拒絕，即使進人學前教育機構中，也存在著“隨班就座\"4、被欺凌、康復訓練不規范等問題。對此，需要行政機關從立法和執法兩方面進行完善，提升排除第三人侵害的效率和質量。第一層次的行政立法即行政機關應依據《學前教育法》《殘疾人保障法》等法律法規要求，制定并實施一系列保障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的規范性文件。行政機關具有較高的權威性和公信力，由行政機關牽頭將《學前教育法》等法律法規中的法理原則延伸到行政法規中，具體規范并統籌實施殘疾學前兒童教育工作，有利于加強全社會對殘疾人教育與發展的重視，使殘疾人群體從“邊緣化\"走向民生關注地帶。同時，科學完備的規范性文件也有助于及時、靈活、有效地解決殘疾學前兒童在受教育過程中遭遇的阻礙。第二層次的行政執法是法律法規由規范性話語轉向行動并產生實質效果的關鍵。隨著兒童福利機構、康復機構等組織越來越多地參與到學前教育事業中，不同主體在目標、訴求、運行模式上的差異可能滋生出一些矛盾亂象，需要行政機關建立健全監督評估機制，敦促相關教育機構的規范運作。當前，一些規章、意見等政策文件中已對殘疾學前兒童平等入園受教育，以及受教育過程中的無障礙條件保障、康復訓練支持性設施設備和專業人員配置等進行明確，但幼兒園、特殊教育學校、兒童福利機構、康復機構等因其自身機構性質和功能優勢的差異，在教育過程中可能產生無障礙條件不到位、“教育隔離\"[45]、“重訓練輕教育\"等問題。鑒于此，行政機關應加強對各機構在實現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平等、自由、享有等方面的監管評估工作，及時整治或清退有悖立法精神、不利于殘疾學前兒童身心發展的機構，通過行政手段提升殘疾學前兒童教育選擇、教育體驗和教育發展的質量。

（三）司法機關承擔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的侵害救濟義務

司法是維護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公平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當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受到第三人侵害時，可訴諸司法程序以恢復其基本權利。司法機關應運用中立嚴格的程序機制和適用法律制度對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所受侵害進行救濟[46]，追究侵害者責任，對受害者進行補償?！秾W前教育法》第十三條規定：“學前兒童享有生命安全和身心健康、得到尊重和保護照料、依法平等接受學前教育等權利?！边@意味著殘疾學前兒童接受保育教育和康復時的生命健康等權利也受到保障，司法救濟針對的是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過程中產生的權利侵害，而不僅是針對受教育權本身的狹義侵害。

殘疾學前兒童相較其他兒童表現出一定的發展特殊性，兒童的辨識認知、自我控制、自我照料和自我保護的能力相對有限，可能使其在同他人的交往互動中遭遇不公正對待或貶損、欺凌等傷害，危害殘疾學前兒童的人身、經濟等權利，需要國家承擔救濟義務為其提供司法保護。根據侵害行為產生責任的不同，可以將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的司法救濟分為民事訴訟救濟、刑事訴訟救濟和行政訴訟救濟。

一是民事訴訟救濟，針對的是殘疾學前兒童在接受保育教育和康復過程中，受到其他平等民事主體對其人身或財產的侵害。殘疾學前兒童因其殘疾類型和層級的不同，對保育教育、康復和無障礙條件等的需求有所差別，兒童日常的生活能力也會因殘障因素受到一定影響，如此一來，接收殘疾學前兒童的學前教育機構在日常安保、管理等事項上就需要考慮殘疾學前兒童的特殊性并給予充分支持。然而現實中，學前教育機構中的教師和其他人員可能對隱患因素的認識與防控能力不足，致使殘疾學前兒童遭受侵害，產生一定的民事糾紛。如教師體罰殘疾兒童、殘疾兒童和其他兒童間的傷害事故，以及教育機構安保監管不到位、無障礙條件配置不到位致使兒童生命權、健康權、身體權遭侵害。諸如此類的事件確因學前教育機構未能履行較高的看管義務和安全保障義務，殘疾學前兒童監護人可依法提起民事訴訟。

二是刑事訴訟救濟，解決的是殘疾學前兒童在受教育過程中遭受其他主體在刑法上的法益侵害。近些年，性侵殘疾學前兒童、猥褻殘疾學前兒童、教師虐待殘疾兒童致嚴重后果、幼兒園縱火致兒童死亡、幼兒園校車事故等事件層出不窮，如沈陽幼兒園女教師虐打6歲聾啞男童等事件，嚴重侵害了兒童的人身權利。在此類事件中，殘疾學前兒童監護人可以向公安機關報案，由檢察院提起公訴，法院負責案件審判，通過刑事訴訟手段尋求救濟。

三是行政訴訟救濟，對應殘疾學前兒童在受教育過程中同國家公權力的糾紛。盡管行政機關負有實現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的法定職責，其在行使公權力的過程中也可能侵害殘疾學前兒童的合法權益。如《學前教育法》要求縣級人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門應會同衛生健康行政部門組織對殘疾學前兒童身體狀況等方面進行評估，妥善解決殘疾學前兒童人園爭議。當殘疾學前兒童監護人就該事項申請有關部門介人以保障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合法權益，而有關部門拒不履行，導致能適應幼兒園生活和教育的殘疾學前兒童不能順利入園的，殘疾學前兒童監護人可依法提起行政訴訟。此外，行政機關不能依法支付學前教育殘疾資助金等事項，也屬于行政訴訟救濟的范圍。

總而言之，《學前教育法》的出臺增強了關于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的保障話語，殘疾學前兒童受教育權的權利內容愈發清晰，殘疾兒童的權利體系愈發完善。然而，該法在事實層面的效用發揮，還需要國家承擔起特定義務，聚焦殘疾學前兒童的一般性和特殊性，不斷健全學前教育保障機制。應遵循《學前教育法》中普及普惠安全優質的發展邏輯，堅持政府主導，協同學校、家庭、社會等多主體，共同參與學前特殊教育建設，助力殘疾學前兒童的自我成長與社會融人，實現學前特殊教育事業的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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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ional Obligations and Implementation of the Right to Education of Preschool Children with Disabilities

DU Yue，QI Zhanyong

（Faculty of Education，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Xi’an 71oo62 China）

Abstract：The right to education of preschool children with disabilities isa fundamental right of citizens stipulated inthe Constitution，and every school-age child with disabilities has therightto receive preschool education onan equal footing and to achieve self-development.The fullrealization of the right to education of preschool children with disabilities requires the State to undertake the respect obligation， payment obligation and protection obligation，and the State should take into account thegeneral and special characteristicsof preschool children with disabilitieswhen fulfiling the corresponding obligations. The national respect obligation emphasizes respect for the equality of education，freedom of education and therightoffamilies to education basedon the status of preschool children with disabilitiesassubjects. The national payment obligation means that the State shall take positive action to respond to the requests of preschool children with disabilities for special education in terms of resources，services and systems， and provide support for the learningand development of preschool children with disabilities in terms of benefits.The national protection obligation means that the State shall realize the prevention，exclusion and relief of infringement of the right to education of preschool children with disabilities in the legislative， administrative and judicial aspects，so as to guarantee the right to education of preschool children with disabilities.

Keywords：preschool children with disabilities；the right to education；the national respect obligation；the national payment obligation；the national protection obligation

（責任編輯：熊燦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