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哲族民俗非遺產業發展實證研究

一、緣起：政策推動與現存問題

（一）政策實踐導向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化體制機制全面深化改革的發展任務，提出消費潛力釋放，業態轉型加速，產業結構規模化，創作、營商環境保障提升等發展導向。近年來，我國主要從民生保障、擴大內需、科技創新三個層次展開化產業發展政策舉措[]。一方面，措施聚焦化產業在民生保障、社會服務事業上的根本立足點；同時要求技術應用提供保障性作用，通過國家化數字化戰略的具體實施確保基本公共服務的可及性。另一方面，政策要求科技創新圍繞市場展開、法律法規保護圍繞市場服務、人旅游及附屬資源的開發結合地方現有產業結構。

在這一基礎上，中央發布多項知識產權政策，引導專利成果的生產力轉化、民俗文旅資源的商品力提升、知識產權執法的體系化加強、知識產權地方財政事權的逐步下放。隨著我國逐步推進建立非遺保護和利用的管理制度、傳承人教育體系、民俗非遺產業生態系統，眾多針對性政策文件頒布出臺，各省市級非遺保護立法工作深人推進[2，特定主題、特定類型、特定地方的政策工具也逐漸專門化和類型化。

（二）地方調研概況

佳木斯市同江市位于黑龍江省東北部，是赫哲族的主要發祥地和聚居地，屬于邊境口岸型縣域，其第三產業特點展現為項目政策易獲批、基礎設施較完善、產業對政策高度依賴、自身產業結構配套程度差、企業抗風險能力弱。從文化產業發展路徑上看，當地近年來嘗試“文旅、農旅、商旅”的融合發展模式，但在政策回報效度上并不樂觀。在文化旅游實踐中，中俄邊境旅游的經濟回報不彰，難以形成文化產業的內生動力；產業分布層面，縣域“大景區”式的鋪開建設并不符合經濟落后地區產業發展的資源集中度要求。農業旅游同樣缺乏發展基礎，村集體合作經營、舉債融資在政策和法律上審批難、風險高；當地農村宅基地尚存在不規范的托管、流轉、承包問題。商貿旅游缺乏特色，主要體現在網紅景點開發同區位劣勢之間的不協調；以及電商客群特點同初級農產品作為主要商品之間的不協調。

在此基礎上，調研主要立足三個方面的目的。首先，全面準確把握關于赫哲族非遺及民俗、旅游等相關方面的發展現狀及產業水平；其次，在省內尚未就相關產業保護進行地方性立法的背景下，研判當地非遺產業的發展核心和政策需求；最后，結合不同政策工具的類型化特征和現有政策的充分程度，對產業接續發展提出可行建議。

二、實證：數據處理與量化分析

扎根理論系社科研究領域一項較為成熟的方法。在無理論假設情形下，其能有效構建資料體系并對概念輪廓進行提取，進而上升為具有普遍價值的理論，是一種以質化研究為主導的綜合模式。實證部分主要依托兩輪扎根理論的方法應用。第一輪開展三級編碼，針對地方少數民族民俗文化產業展開，系在無概念框架下提煉可以統涵攝文本意義要素的核心類屬，檢驗并得到“直覺系統化”的定性結論[3。第二輪扎根研究則在第一輪的邏輯基礎上開展兩級編碼，引入參考理論框架，縮小資料范疇、提高資料集中度與飽和度，旨在濃縮研究對象內容的陳述，量化并基于顯著指標作出相應結論。

資料樣本信息情況見表1所示。

（一）數據收集與處理

第一輪扎根研究立足訪談問卷、政策報告、學術資料三類資料進行整理和匯總。在研究的編碼環節中，首先對資料樣本進行開放式編碼，篩選提取最高出現頻度的有意義文段進行命名和比較，歸納類屬化明顯的概念單元。進而通過軸心式編碼的邏輯建構過程提煉民俗文化產業課題下影響關系的20項次要概念、“政府主導”“法律規制”“行業自治”“市場趨勢”“產業提升”5項主要概念。最終劃分五項主要概念為“知識產權保護政策工具”“民俗非遺產業市場提振”兩項核心概念（見表2），完成研究主題的生成。

在研究的檢驗環節以飽和度檢驗方法為主。研究將第二類資料的收錄年限在一定范圍內擴展、有限增加第三類資料中的知識元檢索數量，僅得到“大數據利用”“紅色文旅資源”兩個新的次要概念，并可以分別歸入已有次要概念內。因此可以認定編碼內容達到飽和狀態，編碼結束。核心概念范疇領導的概念體系較為客觀科學。

（二）量化分析與結論

通過第一輪質性分析，研究得到三級編碼后的兩項核心范疇，但其產生路徑并不能直觀表現二者的關聯關系和概念范疇對產業市場的影響關系。故研究進一步對一定范圍內的政策文本開展匯總分析，探究他者因素同產業市場之間的關系。也即可以通過核心范疇“知識產權保護政策工具”對政策文本進行定向選取，驗證同另一核心范疇之間的定性關聯，進而考察政策工具結構比例，解構地方民俗非遺產業遇到的發展瓶頸。

表1資料樣本基本信息

表2第一輪扎根研究

表3第二輪扎根研究

第二輪扎根研究將“知識產權保護政策工具”核心范疇項下的主、次概念作為檢索詞，重新投入佳木斯市政務公開信息門戶，得到涉及同江市的政策文本，匯總形成新的資料樣本。基于政策性文件的特點，在開放式編碼部分采用語義網絡分析，以更好地反映語義節點間的差異化和共現關系。由于政策工具的類型研究具有理論抽象性和邊界模糊性，研究借鑒Rothwell等提出的經典政策工具分類方法作為概念預設（見表3）。

第二輪編碼結果得出的范疇間接證明第一輪扎根研究中兩核心概念的高度關聯。同時，通過對次要概念和原始概念的數據量化統計，政策工具在民俗非遺產業市場方面的應用呈現以下特點：一是不同維度的政策工具使用差異較大，使用不均衡；二是環境側政策工具的使用顯著較少，難以滿足非遺氛圍塑造、文化產業資源引導的現實需求；三是從政策工具二級維度來看，“示范工程”“目標規劃”子維度占比較高，體現產業對上級政策的高度依賴性；四是環境側政策工具中的“法律規制”“主體協同”項占比較低，供給側政策工具中的“創新模式”子維度占比畸低。以上研究表明，地方對知識產權法律規范缺乏重視，對行政權解決知識產權糾紛問題產生路徑依賴，同時知識產權信息化保護、數字化建設較為落后。

三、進路：地方實際與調研建議

（一）法律規制提供基本保障

法律規制是環境側政策工具中的重要方面，在我國“統一、分層次”的立法制度下，事權類型多元交織，地方立法體現專門性強、保護范疇具體、措施協同度高的特性[5。佳木斯市至今未出臺關于非遺專項保護的法律法規，缺乏從行政規章向地方性法規的跨越；文件內容上也未針對非遺的載體類別、流域地理或批次周期進行專項保護。

隨著我國文化市場消費力復蘇和商品化加強，近年國務院辦公廳和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印發多項文件，提出推進省以下行政區域內知識產權領域支出責任改革，一定程度放開了知識產權宏觀管理、公共服務層面的財政事權；同時就知識產權執法提出強化屬地裁決責任，提升重點市場和產品的執法力度。相關文件出臺從政策導向層面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立法法》解釋和文化產業層面的地方立法提供有力支撐。截至2024年，我國圍繞非遺的地方立法已有六十余部，在公法保護的權能分配上提供了充足的經驗借鑒。具體而言，亟待明確的問題包括知識產權行政裁決中的援引規范、重點產業領域市場競爭限制和資本引入的邊界、行業自治職能規范、非遺旅游發展指引等。與此同時，進一步統籌和協調跨越市轄區縣的文化生態保護區重新規劃和區域、流域協同立法也是應有之義，其有助于平衡保護力度，統一裁量尺度。

（二）主體協同促進體系建設

主體協同的程度和質量是衡量特定地區或事項中政策保護積極性的重要標準。同江市現有政策表現出在非遺產業發展過程中同級政府部門間協同較為充分，但各級部門和組織間政策落實程度參差不齊，不同非遺項目間資源開發程度、優惠政策配給度、傳承延續性差距較大，歷史考據嚴謹性不足。原因主要在于非遺認定和保護考評機制在省內上下級間標準不統一、修訂不及時導致主體協同存在缺位。具體在地方工作中，政府的非遺現狀調查和申報指導不夠積極；在非遺保護的基礎設施建成過程中，社會資助和傳承人自助占比高；集體類非遺項目傳承人標準認定同省級指標不一致等。

同江市非遺傳承體系具有很強的典型性，專門化保護政策落實中鞏固同級協作、拓展上下級協同成為題中之旨。一方面，應當盡快落實人才、知識梯隊建設，制定出臺系統科學的非遺代表性傳承人推薦評選辦法、優秀產業項目核準辦法等一系列精細制度[。另一方面，各級政策中涉及特定非遺產業所依據的非遺項目的等級是否協調也應當尤其重視。與之相應的，對非遺項目的鑒定需要更加明確和專業，即通過不同行政級別對應的行業協會建立溝通協調機制，形成相同相近類型非遺共享資源、扶助“后進”的互助局面。

（三）數字化創新激發市場活力

近年來，同江市文化產業發展政策的方向感較弱，市場化運作失序、資金分配分散、特色資源挖掘不夠充分，實質上表現出當地對于近年來數字化產業發展方向和要素認識不足。產業數字化紅利性質的另一面需要深厚技術積累和文化符號提煉。應當承認的是，在當前市場消費力復蘇和釋放階段，經濟落后地區在產業導向上存在一定的功效主義，其出發點值得肯定;但應當建立在民俗特色原汁原味、技術落地實效可及、知識產權保護充分三項共識的基礎上[8]。

《關于推進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的意見》明確文化產業新的戰略定位，并對升級路徑和步驟作出重點部署。在對赫哲族非遺產業發展的知識產權保護政策中，環境側政策工具項下“模式創新”子項存在不足，應在知識產權保護和數字化建設層面予以回應智能虛擬講解、模擬場景再現、AR技術體驗等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數字化形式也為非遺產業的市場化、商品化提供了新的路徑。赫哲族古拙的偶像符號、瑰奇的漁獵故事、取材特殊的服飾工藝都為民俗文化元素的提取提供了珍貴參考。與此同時，公知公用素材庫的建設要同知識產權的商品化變現、知識產權的保護監督相適應，即有關部門應當著力平衡專利質量和轉化運用的效度同專利申請量約束性指標相協調。

參考文獻

[1]陳健．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的戰略重點與關鍵舉措[J].國家治理，2023（15）：50-55.

[2]李世輝，史德春.黑龍江省赫哲族文化傳承與創新發展模式[J].黑龍江民族叢刊，2024（02）：148-151.

[3]廖青.扎根理論從經驗世界到理論生成的飛躍何以可能[J].學位與研究生教育，2024（07）：9-17.

[4]鄭煒楠.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政策量化研究[]圖書館論壇，2022，42（08）：62-69.

[5]劉小妹.地方性法規類型與效力的法理思考]廣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4（04）：92-104.

[6]吳瑤.同江赫哲族地區文化產業發展現狀與對策[].黑龍江民族叢刊，2023（05）：80-84.

[7]湯洋.黑龍江省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研究[].黑龍江民族叢刊，2023（01）：122-129.

[8]楊穎.推動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邏輯關系與實踐路徑[J].文化產業研究，2023 （04）：2-14.

[9]張巖，王策．“互聯網 + ”環境下非遺文化的整合推廣研究[].中國電化教育，2018（05）：125-128，135.

（作者：何子康、賈紫涵、郭子怡，哈爾濱工程大學；文棋，東北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