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陽法辨治高齡女性不孕癥驗案舉隅

【中圖分類號】R249.2/.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8517（2025）15-0093-04

DOI：10.3969/j. issn. 1007 -8517. 2025. 15. zgmzmjyyzz202515018

ACaseStudyofTreatingInfertilityinElderlyWomenwithWarmYangMethod

ZHAO Yuling HUO Qingyun TIAN He*ZHANG Aiping HOU Yuhua ShenzhenPingleOrthopedic Hospital（ShenzhenPingshan District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Shenzhen518122，China

Abstract：Asaprobleminthefieldofasistedreproduction，advancedaged womencurrentlyadoptavarietyofmethods forpersonalizedtreatmentnd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hasertainadvantagesintreatingadvancedagedinfertilityBasedontheharac teristicsofageandang，asedonthecharacteristicsofmdepeopleslife，thispaperproosesthatifertlityatanadvancedageis closelyrelatedto“yangdeficiency”，andthe treatment method is mainly“warmyang”，seeking yang in yin，andslowing down yang. Iwouldliketolistthreecases，namelytheYinzucaseofwamingandnourishngblood，thecaseofouguiPillofwarmadstran Tian Gui，and the case of Wenjing decoction of wanming and unblocking meridians，for clinical reference.

KeyWords：Infertility；Advanced AgedWomen；WarmingYangMethod；TCMExamination

高齡女性不孕是指在連續有規律性生活至少12個月，且沒有采取避孕措施的情況下，仍未成功懷孕的35歲及以上婦女[1]。隨著“三孩”政策的施行，高齡孕產婦逐漸增多，而隨著年齡的增加，生育能力逐漸下降，不孕不育的發生呈上升趨勢，西醫主要通過人類輔助生殖技術進行助孕，但使用的激素類藥物副作用較大，累計受孕率和活產率都不高[1]，嚴重影響女性生理和心理。高齡不孕可歸于中醫婦科學“不孕癥”范疇，病因證候復雜多樣，中醫辨證論治在高齡助孕結局方面具有一定優勢[2]。《靈樞經》言：“人到四十，陽氣不足，損與日至。”結合現代人長期處于冷氣環境，嗜食生冷冰飲，多靜少動，缺乏鍛煉，可見隨著年齡的增長，身體的陽氣逐漸下降，臨床上通過“溫陽法”治療高齡不孕的效果良好，現將臨床案例3則分享如下，以供參考。

1溫潤養血之毓麟珠案

患者，女，35歲。2019年7月31日初診。主訴：月經后錯5年，未避孕未孕3年。平素月經規律，周期 30～31d ，經期 5～7d ，量中，色紅。末次月經：7月6日，7d凈，量少，色淡。生育史：2-1-1-1。患者5年前月經周期延后至45～50天，經量減少；3年前足月順產后未避孕未孕，體型中等，有正常性生活，男方精液常規正常。刻下：腰酸，下肢困倦，寒熱調，納差，二便正常。

舌暗，苔薄白，脈細。西醫診斷：繼發性不孕。中醫診斷：不孕癥（陽虛血少氣虛證）。治以溫潤養血補氣，方選毓麟珠加減。處方：黨參 30g ，菟絲子、山藥各 30g ，杜仲 20g ，白芍、炒白術、茯苓各 15g ，當歸、熟地、鹿角霜、黃柏、知母、淫羊藿各 10g ，川芎、炙甘草、巴戟天各 6g7 劑。每日1劑，水煎分2次口服。

2019年8月12日二診：患者仍納差，肢體困倦，大便不成形。末次月經：8月10日，量稍增，5天凈。舌質暗淡，苔薄白，脈細。8月12日性激素六項：促卵泡激素 ，黃體生成素4.9mIU/mL ，雌二醇 19.3pg/mL ，孕酮 0.27ng/ mL，泌乳素 275.8μIU/mL ，睪酮 。考慮脾虛濕盛證，改炒白術為 20g ，加蒼術 _15g 。7劑。每日1劑，水煎分2次口服。

2019年8月26日三診：患者肢體困倦感覺有所好轉，胸腔脹滿，活動肩頸不利。舌暗淡，苔薄白，脈細。初診方去巴戟天，川芎增至 _15g ，加葛根、丹參各 30g ，桂枝 15g ，麩炒枳殼、桔梗各10g ，木香 劑。每日1劑，水煎分2次口服。

2019年10月22日四診：末次月經9月6日，量中，7d凈。已停經46天，體能狀況良好。舌質暗，苔薄白，脈細滑。查 β-HCG3153.00mIU/ mL，雌二醇 680.6pg/mL ，孕酮 44.30ng/mL 。囑注意飲食、情志調攝。隨訪至今，于2020年6月順產一子。

按：《景岳全書》云“求子之道，莫如調經”，“調經之要，貴在補脾胃以資血之源，養腎氣以安血之室，知斯二者，則盡善矣”。女子五七，陽明脈衰，脾虛失運，則先天之精無以充養；腎為水火之臟，腎精無源，腎陽不足，則后天之化無以溫煦，血海不盈，沖任虛寒，不能攝精成孕。此例以毓麟珠加減，重脾腎、溫腎陽、養氣血，效果頗佳。四物湯養精血，四君子健脾氣；川芎溫陽暖督“以氣溫之”，鹿角霜養血填精“以味補之”；杜仲和菟絲子溫潤添精，溫暖胞宮。全方溫補先天化腎精，培補后天化氣血，溫而不燥，補而不峻，任通沖盛，胎孕乃成。初診加淫羊藿、巴戟天溫腎強腰，加山藥健脾滋腎；于大隊溫性藥中稍加寒涼之知柏，不僅可人腎經降相火，還能佐制全方溫熱之性。蒼術合白術增強健脾燥濕之效，合黃柏即“二妙丸”主治下焦濕熱；“肩三藥”川芎、葛根、丹參活血止痛善治肩頸活動不利，“胸三藥”枳殼、桔梗、木香宣通胸胃之氣，加桂枝通胸陽，助氣運。多年不孕，隨證治之，患者順利受孕。正如《校注婦人良方》言：“婦人以血為基本，茍能謹于調護，則氣血宣行，其神自清，月水如期，血凝成孕。”陰血化生于脾胃，賴于腎之蒸騰氣化，故臨證不可一味填精補血，應溫潤養血，使陰生陽長、氣旺血生。毓麟珠通過多種途徑對不孕癥進行有效治療，如調節生殖內分泌，增強免疫，促進子宮卵巢血液循環，改善卵泡發育，健全黃體功能，提高子宮內膜耐受性提高等[3]。

2溫攝天癸之右歸丸案

患者，女，36歲。2019年11月3日初診。主訴：月經稀發、未避孕未孕3年。平素月經規律，周期 28～30d ，經期7d，量少，色暗淡。末次月經：10月29日，7d凈，量少，色淡。生育史：1-0-1-0。患者3年前因胚胎停育行清宮術，術后月經周期延長至 40～50d ，外院診斷為“多囊卵巢綜合征”“高泌乳素血癥”，未避孕至今未孕，體型中等，有正常性生活，男方精液常規正常。近2月卵泡監測未見優勢卵泡，婦科檢查未見異常，2019年10月31日查泌乳素 600.1mIU/1 。刻下：無明顯不適，寒熱調，納寐可，二便調。唇暗，舌淡暗，苔薄白，脈沉細。西醫診斷：繼發性不孕癥；多囊卵巢綜合征；高泌乳素血癥。中醫診斷：不孕癥（陽虛命門不溫證）。治以溫腎攝精培元；方選毓麟珠加減。處方：熟地、白芍、當歸、川芎、鹿角膠各 10g ，黨參、茯苓、杜仲、菟絲子各 20g ，炙甘草 6g ，柴胡 12g ，山藥、丹參各 30g7 劑。每日1劑，水煎分2次口服。

2019年11月12日二診：患者月經第15天，無不適，陰超監測排卵示：未見優勢卵泡，EM5mm 。繼予初診方5劑，煎服法同前。

2019年11月17日三診：患者訴11.14日監測仍無優勢卵泡，內膜 5.5mm 。無特殊不適，舌脈同前，予中藥壽胎丸加減健脾補腎養陰助卵泡生長，處方：桑寄生、菟絲子、黨參各 20g ，續斷、熟地 10g 、生地各 10g ，山藥、黃芪各 30g ，白芍、山萸肉、炒白術 15g ，當歸、黃芩、甘草、砂仁各 6g10 劑，煎服法同前。

2019年12月8日四診，LMP：12月1日，患者訴經量稍增，7天干凈，無不適。更方：枸杞子、菟絲子、覆盆子、桂枝、茯苓、丹皮、白芍、桃仁各 15g ，五味子、車前子各 10g ，淫羊藿各10g10 劑，煎服法同前。

2019年1月5日五診：患者月經途期未至，查 β-HCG 0.92mIU/mL 。舌脈同前，予當歸四逆湯加強溫陽之功，更方：當歸、桂枝、白芍、白術、茯苓各 15g ，細辛 6g ，通草、鹿角霜、川芎、熟地、甘草各 10g ，杜仲、菟絲子、黨參、大棗各20g10 劑，煎服法同前。

2020年1月21日六診：患者末次月經1月6日，月經量稍增。夜尿2次，余無不適。舌淡紅，苔薄白，脈沉細。方選右歸丸加減。處方：淡附片、肉桂、炙甘草各 6g ，熟地、白芍、當歸、鹿角膠、巴戟天、淫羊藿、山茱萸 10g ，黨參、茯苓、杜仲、菟絲子、枸杞子各 20g ，山藥、丹參各30g ，三七 3g 14 劑。每日1劑，水煎分2次口服。

2020年2月16日七診：患者末次月經2月3日，7天凈，量中等，無明顯不適，夜尿0～1次。舌脈同前。現月經第14天，陰超監測排卵示，左側卵巢見一優勢卵泡，大小約 19mm×17mm ，EM7.8mm 。以右歸丸化裁，處方：肉桂、黑順片、熟地、鹿角霜、山茱萸、山藥、杜仲、香附、丹皮各 10g ，仙茅 6g ，菟絲子、枸杞子各 20g7 劑。每日1劑，水煎分2次口服。

后如法繼續調治1月余，2020年4月7日就診，停經34天（末次月經：3月4日）。查血HCG2395mIU/mL 。予保胎治療。

按：《素問·上古天真論》曰：“女子七歲，腎氣盛……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可見月經潮止、孕子有無均與天癸密切相關，而天癸的至竭賴于腎中精氣之盛衰。本案患者不孕伴月經稀發，兼癥較少，似難辨證。然“治病必求于本”，立足于陰陽，初始以毓麟珠溫潤養血，繼投五子衍宗丸、壽胎丸，溫補腎氣，當歸四逆湯溫陽散寒調治二月有余，患者腎精得充，天癸得養，則月經如期而至。“陰在內，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陰精寄寓于陽氣的溫熱而內藏，陽氣依托于陰精的充盛而外施，陽虛失于溫煦，“氣化”功能低下，難以攝精成孕。治療必須峻補先天，“溫攝天癸”，天癸體陰用陽之性方能顯現[4]。患者脈象沉細，后用右歸丸，增加桂附，重在補命門溫腎陽，引氤氳之氣，促卵生發，孕力可達。正如傅山所言“夫寒冰之地，不生草木，重陰之淵，不長魚龍，令胞胎即寒，又何能受孕哉”。非桂附，不能峻補下焦之陽，散在表之風寒，逐在里之濕寒。右歸丸方中桂附、鹿角膠、杜仲溫腎中元陽，熟地、當歸、山萸肉、山藥、菟絲子、枸杞子培腎中陰精，陰中求陽，使元陽得以歸原[5]；六、七診中黨參、茯苓、炙甘草健后天，巴戟天、淫羊藿、仙茅壯先天，使天癸化源充足；香附疏達氣機、丹皮清相火熱，防天癸失序妄泄；三七、丹參活血能促進排卵[6]。如此，天癸“體”“用”合一，陰陽調和，經調子孕。

3溫通血脈之溫經湯案

患者，女，36歲。2020年4月21日初診。主訴：未避孕未孕1年余。平素月經規律，周期32d，經期5d，量少，色暗紅，有小血塊。末次月經：4月15日，5d凈，經前乳脹，量少，色暗，有血塊。生育史：3-1-2-1。節育環避孕。患者2019年3月取環后即未避孕至今未孕，體型偏瘦，有正常性生活，男方精液常規正常。女方有甲狀腺功能減退病史，現服用“左甲狀腺腺素納片”（每次 50μg ，每日3次）。婦科檢查、陰道彩超、性激素六項均未見異常， TSH8.11uIU/mL 。刻下：下腹冷感，手足不溫，頭暈、口干，易嘆氣，納寐可，大便1～2天1次，質稀，小便調。舌暗淡，苔薄白，脈細。西醫診斷：繼發性不孕癥；甲狀腺功能減退癥。中醫診斷：不孕癥（陽虛寒凝脈瘀證）。治以溫經和血通脈，方選溫經湯加減。處方：當歸 15g ，白芍、川芎、大棗各 20g 人參、桂枝、干姜、姜半夏、丹皮、香附各 10g 吳茱萸、甘草各 6g ，麥冬、阿膠各 g_g ，柴胡12go7 劑。每日1劑，水煎分2次口服。

2020年4月28日二診：患者諸癥好轉，畏寒明顯改善，無特殊不適。舌脈基本同前。陰超監測排卵示，右側卵巢見一優勢卵泡，大小約 21mm ×21mm ， EM 8.5mm 。予初診方去柴胡、香附，加菟絲子、丹參各 20g7 劑，煎服法同前。并指導患者同房。

2020年5月10日三診：患者無乳脹，腹部已不怕冷，四肢仍怕冷。予二診方加白術、桑寄生各 20g ，繼續服用7劑，煎服法同前。

2020年5月25日四診：患者末次月經5月17日，量稍增，5天凈，無血塊。訴惡心反胃、納差，乳脹，偶頭暈。舌脈同前。予初診方加柴胡、黃芩各 10gΔ7 劑，煎服法同前。

2020年6月1日五診：患者乳脹、反胃明顯緩解好轉，納可，汗少。初診方加葛根 30g 、麻黃5g₇ 劑，煎服法同前。

2020年6月24日六診：患者現停經38天，自測尿妊娠試驗 mL，孕酮 27.05ng/mL ，雌二醇 431.6pg/mL 。予固腎安胎治療。后隨訪，順產1女。

按：本案患者繼發不孕，伴有上環、人流等多次宮腔操作史。平素小腹怕冷，手足不溫，屬寒；月經量少、色暗血塊為瘀，口干為瘀阻津不上承所致；頭暈為血虛；結合病史和舌脈，辨證為陽虛寒凝血，予溫經湯加減。方中桂枝、吳茱萸溫通血脈；干姜易生姜，增強溫陽守中之性;川芎、當歸活血祛瘀，丹皮助諸藥活血散瘀，清血分虛熱；阿膠、白芍、麥冬養陰虛血；人參、半夏、甘草健脾和胃。全方溫陽通脈為主，集活血行脈、養血潤脈、涼血寧脈于一體，是為“通脈”，于大對溫通藥配少量寒涼藥，溫而不火，療效顯著。患者經前乳脹，擅太息，肝主疏泄，純用和胃之姜夏恐力不達，故加柴胡、香附條暢氣機使升降有序。二診正值經間期，加用具有“升”“動”之性的菟絲子、丹參，有利于重陰轉陽，促進排卵；經前期重在陽長，氣能生陽，故在三診時加白術、桑寄生補氣生陽健黃體，倘若妊娠二者還是安胎妙藥。四診、五診分別合用小柴胡湯、葛根湯。不孕女性多兼“郁不成胎”，肝木不舒易下克脾土，正如經方大家胡希恕所言：“溫經湯證患者常合并小柴胡湯證之胸滿、默默不欲食”[7]，患者惡心反胃、納差，乳脹，合用小柴胡調氣機，暢血脈。待少陽諸癥好轉，正值卵泡期，患者少汗，合葛根湯表里雙解，疏通經脈。麻黃具有“宣通”之性，《神農本草經》明確指出麻黃“發表出汗，去邪熱氣，除寒熱，破瘙堅積聚”，且麻黃能發越陽氣，促進排卵8；現代藥理研究證實葛根具有類雌激素作用，能促進卵泡生長和黃體生成。血通脈和，孕育有道。

4結語

“陽化氣，陰成形”，受孕源于陽氣與陰精氣化作用，而陽氣“若天與日”是維持生殖之精的動力，且隨年齡增長陽氣漸衰，故陽虛是高齡不孕之本，溫陽法應貫穿于高齡不孕癥的始終。以上3則驗案分別采用溫潤養血、溫攝天癸、溫通血脈法，詳察虛實，重視氣血，其中氣中陽虛常與脾腎不足有關，血中陽虛常可導致癡血。遣方用藥有所偏重，根據陽虛程度和虛實側重，常選溫陽藥有菟絲子、杜仲、鹿角霜、巴戟天、淫羊藿溫而不燥，或桂枝、艾葉、細辛、吳茱萸溫而通行，或附子、肉桂、干姜溫而益火。臨證當注意，溫陽并非助陽，而是陰中求陽，緩中化陽，以期“陰平陽秘”，以達“少火生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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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晨曄，丁彩飛．毓麟珠方治療女性不孕癥評述[J]．中國性科學，2019，28（5）：74-76.

[4］曾艷玲，朱鴻秋，胥芯蕾．試論中醫“天癸”及其病機規律[J]．中醫藥學報，2020，48（7）：4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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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民族民間醫藥》雜志社編輯部2023年11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