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全面深化改革方法論的辯證要略

中圖分類號：G322.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6-5982（2025）07-0097-13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舉中國改革事業偉大旗幟，將全面改革的生動實踐不斷推向縱深，引領中國式現代化邁向新征程。全面深化改革是極其復雜的系統工程，需要在認識、把握和創造性運用改革的客觀規律中，探尋和堅持正確的改革方法論。習近平指出：“改革開放是前無古人的嶄新事業，必須堅持正確的方法論，在不斷實踐探索中推進。” ① 習近平對推進中國改革方法論的系統精微論述及其諄諄要求，內蘊中國共產黨敢于改革、善于改革和改革成功的制勝脈絡，展示了當代中國改革的理論創制和活力場景。

結合現有文獻梳考習近平關于全面深化改革方法論的系列論述，筆者將習近平全面深化改革的方法論探性地凝定為具有標識性意義的多個辯證要略或“改革思維”：思想解放與理論創新相統一；堅持守正與大膽改革相呼應；集中決策與發揚民主相貫通;頂層設計與基層探索相交互；系統集成與總體協同相聯動；深化改革與全面開放相促進；改革破難與堅毅攻堅相聚力；改革思維與哲學智慧相確證。學習和研究習近平全面深化改革的方法論，予以“思維要略”式的歸納闡釋，對于深入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一系列重大改革部署，更好地從事當下的改革實踐，破解改革征程中可能遭遇之難題，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一、思想解放與理論創新相統一

習近平強調：“理論創新對實踐創新具有重大先導作用，全面深化改革必須以理論創新為先導。”①黨的百年奮斗歷程表明，每當重大轉折時刻，尤其在重要改革時期，思想解放與理論創新互相促進，共同推進和引領社會變革。思想解放以理論創新為指向，理論創新以思想解放為前奏，二者交織互推、貫通一致。

20世紀70年代開始的改革開放實踐，若不是破除了“兩個凡是”的僵化理念，就不可能有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全面改革開放帷幕的拉開；若不是沖破了“姓資姓社”的思維禁錮，就不會有黨的十四大提出的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使市場在國家宏觀調控下對資源配置發揮基礎性作用的決策。馬克思曾把理論創新比喻為“思想的閃電”，當“思想的閃電”擊中“人民園地”③，人們思想認知大大提高，意即理論創新成功之后，又進一步引導、激發和促進人們思想全面解放。思想解放和理論創新互為條件，共同統一于改革的主體、意識與實踐的三維框架之中。

首先，在思想解放中認識規律，實現理論創新。思想解放了，就能沖破思維單一固化模式，去除主觀教條和機械照搬的路徑依賴，排除習慣勢力和主觀偏見的各種束縛，實事求是地觀察事物和分析事物背后的本質，認識和把握規律，進人到新的思想認知和理論創新層面。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持思想解放的開放思維，實事求是地深人觀察當代中國現實問題，揭示并遵循社會各領域的發展規律，實現了改革中的理論和實踐創新。以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為例，從黨的十八大提出“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到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再到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更好維護市場秩序、彌補市場失靈”③；從“基礎性作用”到“決定性作用”，再到“效率最優化和效益最大化”，這種認識上的漸次深化和不斷推進過程，恰是遵循市場經濟規律的實事求是過程，亦是在思想解放前提下實事求是地深化認識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規律的過程。概言之，在不斷變化的世界里，只有思想解放，更好地認識和把握規律，及時進行改革的理論創新，才能在追求真理中實現社會進步。

其次，以思想解放和理論創新為前提，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實踐中的問題和矛盾，需要突破傳統觀念，在深入改革中解決。習近平指出：“改革是由問題倒逼而產生，又在不斷解決問題中得以深化。” ① 既然改革因問題倒逼，那么，就要深入思考問題產生的原因，以思想解放的思維去認識和分析問題，凝練思想認識，形成理論創新成果，指導當下的改革實踐。顯然，理論創新是以思想解放為前提，共同聚力于深化改革和破解問題。與其說思想解放與理論創新形成于彼此激發的促動邏輯，毋寧說二者均以改革為指向，在著力突破傳統思維圭桌之后，成為整體性推進改革的精神力量。在思想解放和創新理論指導下，啟發民眾，塑造組織和形成社會新的思想氛圍，由此將上升到一個文化、文明的新高地，于是一個具有思維高度的民族將全新地呈現于世界面前。思維的高度決定了改革的深度，堅持思想解放與理論創新相統一，共同作為改革的前奏，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方法論。

“思想解放與理論創新相統一”這一辯證要略給我們以下啟示：一是保持思想解放的自覺性，營造改革的社會氛圍。實事求是是思想解放的理論來源和哲學依據，在真實客觀的現實訴求中，不斷營造和建立思想引領、凝聚社會共識、調動人民參與的整體氛圍，不斷突破時代和認知的局限性，把思想解放的思維突破機制轉變成改革的動力機制，形成全社會各個領域自發自覺擁護改革的強大勢能。二是保持理論創新的主體創造性，保證改革的正確方向。黨的生命力取決于其思想的先進性、人民性及其對于復雜改革實踐的引領能力，只有體現時代、達到指導思想和國家意識形態高度的理論，才能實現理論強黨和引領人民前行的目的，然后用創新的理論去指導和推進改革進程。為此，必須始終堅持理論創新的主體能動性，發揮黨的全面領導這一巨大優勢，牢牢掌握國家意識形態主導權，引領改革的正確方向。三是必須堅持思想解放與理論創新有機結合，不斷厚植改革理論。黨的百年奮斗實踐，是在一次次思想解放和理論創新的交互推進中，使黨的改革理論不斷成熟，引導和推動國家與社會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使黨的事業不斷取得新成就。

二、堅持守正與大膽改革相呼應

習近平指出：“我們的改革開放是有方向、有立場、有原則的。”③他還強調，“要真槍真刀地推進改革”③。改革是一場革命，更是順應歷史潮流的求變之道、應變之道。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改革是在不斷自我完善中致力于長期執政能力的提高，以高水平的領導實現高質量發展。而高水平領導的突出特征是改革中守正與守正中創新的完美結合。改革以守正為前提，守正以改革為動力，不堅持守正的改革是錯誤的改革，而回避或摒斥改革的教條式固守，終會室息“正”的生命秩序與蓬勃能量。

首先，改革中要堅持守正。習近平在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上指出：“我們始終堅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求真務實，堅持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不動搖，堅持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不動搖，勇敢推進理論創新、實踐創新、制度創新、文化創新以及各方面創新，不斷賦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以鮮明的實踐特色、理論特色、民族特色、時代特色。”黨領導人民彌足珍貴的改革經驗，主要就是一種執著而清醒的守正定力，確保改革不管遇到國內外任何復雜情況，都要沿著正確方向，堅持道不變、志不改。一是“必須堅持黨對一切工作的領導”。黨的領導是中國社會改革的主心骨，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將黨的領導列為改革重要原則的第一條，體現了改革中的方法論自覺。二是“必須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為了人民、依靠人民，改革才有意義和動力。三是“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要推進黨的理論創新，以創新理論指導時代改革。四是“必須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道路決定前途命運，不管如何改革，都不偏離正道。五是“必須堅持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不斷建立充滿活力的社會主義政治和經濟體制機制。①由上觀之，改革中的守正，指的就是領導主體、政治立場、旗幟方向、創新理論和改革道路等原則性問題。堅持守正是全面深化改革的定海神針，堅定地做到在任何重大矛盾、風險和斗爭面前，固根守魂、立定腳跟、從容應對。心有定力，則八風不動；保持定力，可守志篤行。

其次，守正中要大膽改革。堅持改革中守正，并非不允許突破和創新。相反，深化改革是為了更好地發揮黨的領導優勢，展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和制度的優越性，讓人民群眾的獲得感得到充分滿足，讓守正更加充滿力量和自信。新時代背景下，要大膽改革的，是那些阻礙發展新質生產力的生產關系和不適應經濟基礎的上層建筑中的一系列觀念、制度、機制等，要建立有利于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新型生產方式、新型治理形態、新型現代文明形態。改革要成功，需要以巨大勇氣和膽識，沖破思想觀念上的障礙，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籬，敢于觸碰阻礙改革的既得利益者的奶酪，要“殺出一條血路來”③。目前，改革已經進入深水區，這就要求我們在改革面前，要敢于啃硬骨頭，敢于涉險灘。就國際環境來看，面對“世界開放指數”不斷下滑、全球開放共識弱化、全球化遭遇逆流等環境，要勇于突破外部“小院高墻”，鍛造抵御和應對嚴峻國際環境的控局能力，為國內改革提供資本、要素、技術、市場等方面動力保障和環境維護，為中國式現代化發展持續注人新動能。

“堅持守正與大膽改革相呼應”這一辯證要略告訴我們：“堅持守正創新”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方法論。堅持守正與大膽改革相依相生。在個人微觀層面，黨員領導干部要堅持正義，守持正道，一身正氣，正直正派，敢想敢干，團結同志，攻堅克難，具有改革擔當的精神銳氣，勇于同一切腐敗現象作斗爭，堅決同阻礙改革發展的利益梗阻做切割，以取得真正的改革績效。在國家宏觀層面，始終不渝在黨的領導下，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緊緊牢記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五個必由之路”，堅持把全面推進中國式現代化作為新時代最大的政治主題，以實際成效回答新時代高質量發展的滿意考卷。

三、集中決策與發揚民主相貫通

中國共產黨歷次改革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堅持充分發揚民主和集中決策相統一，其本質就是堅持民主集中制。民主是在集中指導下的民主，集中是在民主基礎上的集中，將這一重要領導制度和決策機制運用到黨和國家全面深化改革的各個領域，依循充分民主與科學決策相結合的工作機制，贏得了普遍共識，凝聚成改革攻堅的堅實力量。

首先，把民主集中制作為最重要的政治紀律和組織紀律推進改革。習近平指出：“民主集中制是我們黨的根本組織制度和領導制度。” ① 民主集中制是黨的領導制度，既能充分發揚黨內民主，最大程度激發黨的創造活力，又能及時而正確地集中決策，避免和克服了議而不決、決而不行的分散主義，提高黨和政府的工作效率。堅持民主集中制是我們黨在革命、建設和改革實踐中一條極為重要的經驗，是黨長期堅持的優良傳統和重要法寶。③民主集中制的制度設計及其有機涵納各領域改革的實踐機制，形成全面深化改革最強大的政治、組織、制度和工作方法優勢。正因如此，黨的領導干部要將民主集中制作為“最重要的政治紀律和組織紀律”③來開展黨的各項工作，將其有效地運用到改革攻堅的重大實踐中去。

其次，在正確集中和廣泛民主中形成改革的重大決策。黨的十八大以來，一系列重大改革舉措都是堅持和貫徹民主集中制的結晶，彰顯了我們黨集思廣益的改革智慧。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是一項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改革宣言書，它集中展現了充分發揚民主和集中決策相統一的鮮明特色，是形成凝聚全黨智慧的行動方案。④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同樣是廣泛發揚民主和堅持集中決策的智慧成果。廣泛的民主和正確的集中已涵養成中國共產黨全面深化改革的歷史主動和方法論自覺。

再次，在堅持全過程人民民主中全面深化改革。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創造性地提出堅持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重大命題，將黨領導下的社會主義民主推向更深、更廣，強化了黨內民主集中制的民意根基和集中效能，使得基于各種利益為訴求的改革決策及其推進過程，兼具民主決策的科學性和集中統一的權威性，更能獲得社會整體認同。黨的民主集中制中的“民主”，主要的就是一種協商性民主。在民主協商基礎上形成集中決策，使得這樣的“集中”蘊藏著最廣泛的人民意愿和最深厚的社會動能。由于全過程人民民主與黨內民主的契合融通，國家政權建構形式與黨內根本組織制度嵌合交疊；由于黨中央為人民的利益全力以赴且擁有定于一尊的統一權威，這就注定了改革決策的科學性、可行性和全面推進改革最堅決的動員力、執行力和凝聚力。《決定》提出的要“健全全過程人民民主制度體系”，旨在為全面深化改革進一步構建民主與集中的良性、高效互動機制。

“集中決策與發揚民主相貫通”這一辯證要略啟迪我們：一是必須履行最廣泛的民主，要在改革的重要決策形成、政策推進和措施運用的整個過程中，廣泛發揚黨內民主，堅持全過程人民民主，充分發揮各級黨組織、黨員和廣大人民群眾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二是必須實行高度正確的集中，黨的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和最高政治領導力量，黨的性質所蘊含的先進性、人民性、方向性，決定了黨的領導的至高性、根本性和中心性，繼而決定了一個先鋒隊政黨領導改革的全面性、持久性、徹底性，更決定了民主基礎上的集中決策和黨的全面統一領導所形成的高水平組織改革的強大驅動力，確保了黨的領導意志和為人民而改革的決策得到最有效、最迅速的貫徹執行。

四、頂層設計與基層探索相交互

習近平指出：“堅持把自上而下的改革和自下而上的改革結合起來，鼓勵地方、基層、群眾積極探索。”①改革的頂層設計與基層探索的密不可分關系。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歷次重大改革，都是在黨中央頂層設計下，以基層探索為依據，基于群眾廣泛期盼和呼聲，制定黨和國家改革的一系列重大舉措。通過這種上下互動、彼此賦能和全方位、各領域、深層次的變革，迎來了黨領導下的國家、社會和人民生活的嶄新面貌。

首先，改革中的頂層設計與基層探索互推共進。“我們要增強戰略思維、辯證思維、創新思維、法治思維、底線思維，加強宏觀思考和頂層設計”②。這些是進行改革的頂層設計必需的全局性、整體性思維，表明改革中的頂層設計是一個需要審慎規劃的綜合性戰略安排，同時這種戰略安排及設計需要隨時隨地吸收來自基層社會探索的現實素材。基層探索中蘊含著勇于摸著石頭過河的智慧膽識和勇敢作為，需要改革者具有“第一個吃螃蟹”的探索精神、舍我其誰的無畏勇氣，使頂層設計者能夠把握和駕馭改革規律，提高改革決策的科學性，進一步形成新的改革舉措。

其次，改革中的頂層設計，意指以科學的思想理論、有效的組織謀劃、系統的制度建構等進行方向引領和全面布局。一是，思想理論與政治方向層面，要科學回答“新時代為什么要全面深化改革、怎樣全面深化改革等一系列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③。二是，國家制度和治理體系層面，始終突出以制度建設為主線。三是，制度定位與總體目標層面，要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使各方面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四是，組織安排與改革演進層面，加強黨對改革全程的集中統一領導，全局謀劃改革方案，全面推進、立柱架梁、系統集成、積厚成勢，推動解決體制性障礙、機制性梗阻，從局部破冰突圍到全面改革推進的歷史性轉軌。另外，改革的頂層設計既定性地將“五年規劃”、愿景目標、宏偉藍圖、最高綱領等融入現代化建設的整體規劃當中，實現改革的接續性和貫通性。概言之，頂層設計強化了國家和社會改革的進程，建立了科學的規劃預期，引領了基層探索與創新方向，提供了基層改革的正確方法，激發了人民群眾改革膽識與自信。

再次，改革中的基層探索，意即全面深化改革是一場需要廣大人民群眾廣泛參與并提供創造智慧的社會變革活動。改革為了人民，改革依靠人民，人民是中國改革事業的根本立場與力量源泉，是馬克思主義群眾觀在改革實踐中的集中體現。20世紀70 年代末，“中國農村改革第一村”小崗村人民的舉動，鑄成了中國農村聯產承包責任制改革的燎原之勢，這是肯定基層無畏探索的基礎上，黨中央進行頂層設計和正確領導的經典案例。改革中無論遇到怎樣的困難，都要發揚和尊重群眾的首創精神，讓干部敢為、地方敢闖、企業敢干、群眾敢首創的“四敢精神”成為基層改革總基調，將頂層設計的要求有力落實到基層改革實踐中，使基層探索成為促動頂層制度設計的可靠動力。

“頂層設計與基層探索相交互”這一辯證要略給我們的啟示是：其一，頂層設計與基層探索互相依存。改革中的頂層設計是基于基層探索為素材來源，進行全局思維和整體建構下的宏觀駕馭、方向引航、戰略前瞻和系統組織，展現上層領導者改革布局、控局、破局的睿智和能力。改革中的基層探索是在頂層設計的戰略謀劃與評估整合下，引導和鼓勵廣大人民群眾敢試敢闖、大膽創新和積累經驗的能動過程，需要基層領導者在貫徹上級決策過程中必須具有堅實的組織力、執行力、創造力。其二，頂層設計與基層探索彼此借力。頂層設計為基層探索提供方向引領，基層探索為頂層設計提供實踐支撐，二者共同構成改革的系統性動力。頂層設計以其使命性質的戰略愿景規劃，規范并指引著基層探索，提倡并推動基層探索創造精神，提供改革中的制度供給。基層探索不斷輸送頂層設計所必需的基礎資源、改革能量和創新活力，避免頂層誤判。頂層設計和基層探索的交互性，表征著二者同步推進、渾然一體的能量傳輸和動能轉換邏輯。

五、系統集成與總體協同相聯動

全面深化改革是一項艱巨的系統工程，習近平指出：“這項工程極為宏大，必須是全面的系統的改革和改進。”①他進一步強調：“注重系統性、整體性、協同性是全面深化改革的內在要求，也是推動改革的重要方法。”③系統集成與總體協調具有聯動關系，系統集成是效果形態，總體協調是動態機制，二者是互相促成的關系。

首先，在系統集成上彰顯協同性。“系統集成”本是一個信息技術詞語，將這一科技語匯精確地用在改革上，涵示了改革的各領域、部門及要素之間所具有的一種技術模塊匹配，表明改革應具備的精細化、安全性及耦合度，體現黨的全面領導、各方面整體協調、各領域同步推進的高質效狀態。相較于此前改革中出現的淺層化、局部性、不平衡等問題，新時代改革由局部探索、破冰突圍到全面深化中的“系統集成”，突出了改革的“系統性、整體性、協同性”特征。因此，一要堅持全國上下一盤棋。必須堅持“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實行“舉國體制”等協調方略，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最大優勢得到全面彰顯，讓改革舉措落地生根，發揮整體協調效能。二要共寫改革大局文章。要正確把握、服從和服務改革大局，“只要對全局改革有利、對黨和國家事業發展有利、對本系統本領域形成完善的體制機制有利，都要自覺服從改革大局、服務改革大局，勇于自我革命，敢于直面問題，共同把全面深化改革這篇大文章做好。”①三要注重改革各方面相結合。這種審慎施策、各方聯動、聯動協同的優點是避免某些環節“掉鏈”或走偏，保證艱巨復雜的改革工程達到改革績效上的帕累托最優效果。

其次，在總體協同上強化集成性。改革的系統集成，強調的是改革結構的完整性和嵌合度狀態，即形成改革攻堅的整體合力，達致系統集成的聚焦效應。一要發揮頂層設計的改革合力。習近平指出，“堅持黨的全面領導，堅定維護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一領導，發揮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核心作用”②。二要凝聚各領域之間的改革合力。改革的對象是全方位的，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黨的建設等各個領域均處在改革的場景建構之中，需各方配合才能形成合力。三要用好重點領域的牽引力。按照馬克思主義關于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的關系原理，重大的經濟體制改革具有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推進作用，因此要以經濟體制改革為主軸。四要激發全體人民參與改革的主體性合力。人民群眾歷來是參與和推動一切改革、創造歷史奇跡的主體性力量。五要注重改革方案與舉措配套協調。改革方案如同“施工圖”，各項改革舉措必須遵循改革方案，形成改革部署與改革落實的協調統一。

“系統集成與總體協同相聯動”這一辯證要略啟示我們：一是改革必須全面統籌。系統集成是改革中的設計謀劃、布局構造和改革舉措等的整體性構思，是要達到改革預設目標的整體統籌，系統集成講究科學構建，通過各要素協同聯動取得成效。二是改革必須同心同力。總體協同是在系統集成模塊構筑下的有計劃、有組織、有層次的秩序化力量集聚，以形成強大的改革驅動效應。總體協同著重強調機制執行，憑借系統集成的目標要求，展現改革主體萬眾一心、同心同力的強大合力。三是系統集成必須靈活。改革中的系統集成，依靠多元主體協同合力，形成階段性的目標改革成果，所以系統集成不是靜止固化的，而是機動靈活地伴隨改革的進程動態推進，始終保持一種耦合協調的狀態—一在政策舉措上相互配合、在機制互動中疊相互嵌、在改革成效上相得益彰。

六、深化改革與全面開放相促進

習近平指出：“實踐發展永無止境，解放思想永無止境，改革開放也永無止境。” ① 改革和開放是馬克思主義及其政黨引領社會發展的根本要求。中國共產黨在革命、建設和現代化實踐各個時期均鐫刻了改革和開放的深厚烙印。歷史車輪滾滾向前的永恒趨勢決定了改革之勢與開放之理的變革邏輯。改革是動力，開放是活力，發展是目的。深化改革和全面開放相互統一、共同促進。當下，改革與開放的要求更加迫切和緊密。

首先，新的開放格局的形成，對改革提出了更高要求。改革開放初期，中國共產黨制定了“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的基本路線，改革與開放成為須臾不可分離的戰略國策。開放本質上要求各種社會發展要素的有序流動，改革則是打破阻礙這種流動的郁結和梗阻。中國社會進入新的發展階段，人民群眾多層次、全方位、高質量的社會訴求不斷提高。與此同時，國際開放環境面臨諸多障礙。習近平指出：“加快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是根據我國發展階段、環境、條件變化作出的戰略決策，是事關全局的系統性深層次變革。”②

“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絕不是關起門來封閉運行，而是通過發揮內需潛力”③。新發展格局導致新的開放市場和更高水平的對外開放，必須加快推進有利于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和發展質量與效益的深度改革。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關于“七個聚焦”的改革要求，把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與推進中國式現代化貫通起來，以推進中國式現代化作為評價改革的績效，新的開放局面將改革目標推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其次，改革全面深入推進，要求開放要有更高水平。關于開放對于緩解國內改革攻堅的作用、中國對世界各國開放、開放與全球發展秩序治理等論述，習近平闡明了為什么和怎么樣進行高水平開放的問題。一是，對外開放助力解決深化改革中的難題。對外開放不僅是中國對外國的開放，更包括國內不同地域之間的高水平開放，即通過建立國內統一規則、規制、標準和管理等制度型開放，破除區間壁壘，形成全國統一大市場。高水平開放亦是全面深化改革的大勢所趨。二是，中國要勇于走向世界。開放是當代中國的鮮明標識和中國式現代化的鮮明標識。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進一步擴大自主開放，尤其對不發達國家單邊開放，優化區域開放布局，構建國際地緣關系，推進“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等戰略。中國更加積極地創造條件向世界開放，不斷擴大改革視野、積蓄國家改革能量，引領全球發展正確走向。三是，要營造對外開放的體制機制環境。習近平指出：“我們將加大外商投資準人，推進國內高水平高標準自由貿易試驗區建設，完善法治化、便利化、國際化的營商環境，促進內外資企業一視同仁、公平競爭。”④為此，要推進全球改革治理，便于各國相互開放。世界經濟發展的根本問題是增長動力不足，因此要“推進結構性改革，為增長創造空間、增加后勁。”①全面開放中要堅決反對單邊保護主義，在彼此開放中形成互利共贏、共同繁榮、共建共享。

“深化改革與全面開放相促進”這一辯證要略給我們如下啟示：其一，改革呼呼開放。改革本質上是打通前進道路上的瘀滯、梗阻，化解矛盾與解決問題，為社會發展提供更加通暢和廣闊的空間。所以，改革需要開放，只有通過開放，改革才能拓展更寬融通渠道和推進更大匯通疆域，抓住一切露的時域空域，更大范圍和最大程度地累積改革成效，備置充裕資源，積蓄深度改革的能量。其二，開放要求改革。全面深化改革的深度和廣度指向于所有領域，波及無限空間，包括突破思維認知，深切而靈活地盤活一切資源。越是更大范圍更深層次的開放，越是需要將改革作為開路先鋒，引改革于縱深。開放的特點表現在觀念上反對教條，體制上打破僵化，文化上吐故納新，制度文明上借鑒先進、吸納外來并守正創新，開放的程度反映了改革的力度，不斷擴大的開放幅度內求于改革的深度和廣度。其三，改革要取得成功必須不斷開放。開放是占領新領域、獲得更大市場份額的必要途徑，開放寓于改革之中，是改革的鮮明特征，開放中面臨的挑戰和障礙反過來又要依靠改革堅決地予以解決。改革與開放的制動牽拉和彼此遞進關系，是社會發展的不竭動力。

七、改革破難與堅毅攻堅相聚力

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是一項長期、艱巨、繁重的工作，更是一場深刻的革命。黨的百年奮斗歷程啟迪我們，前進中的困難不可避免，也并不可怕，關鍵要始終保持勇于破難、堅毅攻堅的勇氣與意志。改革就是破難，破難就得攻堅，攻堅必須堅韌，這是一個認準難點、抓住要害、強攻硬啃的連續聚力過程。

首先，改革難度增大，必須堅決破難。當下的改革已不是局部、淺層、減量改革，而是涉及黨和國家工作全局的極為復雜、全領域、增量性改革。因此，這增加了改革的難度，未曾破除的思想禁錮需要堅決破除，未曾觸動的既得利益需要敢于觸碰，未曾打破的藩籬障礙需要果斷打破，未曾深入的改革領域需要大膽深人，未曾根治的頑瘴痼疾需要徹底根治。在制度建設上，把我國制度優勢轉化為國家治理效能的改革任務進入一個新的關節點；在干部隊伍建設上，客觀面臨破解大黨獨有難題的艱巨任務，干部隊伍標本兼治的要求進人新的臨界點；在改革目標上，要做到兼顧各方利益，需要分步驟、階段進行，這是一個艱難的格局調整和機制轉換的過程，具有改革成效的長期與短期、顯性與隱性、整體與個體之間的矛盾。在中國式現代化前進道路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全面深化改革面臨新的挑戰。習近平強調：“我們的事業越前進、越發展，新情況新問題就會越多。” ① 當前中國的改革已進入攻堅階段，唯有傾力聚焦難點、堵點，勇于破除險灘、暗礁，不放過每一個必啃的硬骨頭，才能在危機中育新機、變局中開新局。

其次，破難是場硬仗，改革意志要堅定。1848年，馬克思在《新萊茵報》上呼吁無產階級的革命斗爭時提出：“誰最勇敢、最堅定，誰就能取得勝利。”②改革精神的內核是意志，當所有破難要素均具備的情況下，唯有意志決定成敗。當下如何體現改革意志？一要擔當作為不止步。習近平指出：“繼續打硬仗，啃硬骨頭，確保干一件成一件”③，“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一場硬仗。要把握好‘加法’和‘減法’、當前和長遠、力度和節奏、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政府和市場的關系，以銳意進取、敢于擔當的精神狀態，腳踏實地、真抓實干的工作作風，打贏這場硬仗。”④發展機遇難得，唯有抓住千載難逢的改革時機，“結硬寨、打呆仗”地干下去，才會功不負我。二要勇挑重擔做示范。習近平強調，“形勢在變、任務在變、工作要求也在變”，要求全黨“必須準確識變、科學應變、主動求變”③。所有具有改革條件的地區和領域都應當勇于爭當改革的先鋒和標兵，成為改革攻堅的奮進榜樣，飽含改革向前的正念、正氣、心志，讓全社會形成爭先創優、銳意改革的濃厚氛圍。三是遇到難題敢于亮劍。改革者需要具有浩然正氣的價值觀，在急難險重面前不畏縮，擁有敢于擔當的勇氣和孜孜攻堅的意志，成為改革的中堅力量和社會進步的中流砥柱，以渾身正能量聚成改革磅礴力量。

“改革破難與堅毅攻堅相聚力”這一辯證要略啟迪我們：其一，改革就是破解難題。社會承平日久、國家運轉多時，必然累積眾多問題，有的則是十分棘手的治理難題，改革的直接任務就是清除障礙、攻堅克難。一個致力于推進中國式現代化、讓人民群眾過上美好幸福生活的執政大黨，既要正視前進道路上的重重關隘和困阻，又要保持自我革命的決心。其二，改革需要勇氣和意志。我們黨成立伊始即不畏艱難地推進且實現了百年翻天覆地的偉大變革，遭遇的困厄險阻何其多，其為民族和人民事業而斗爭的意志何其堅。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新征途上，到了“山更陡，浪更急”的關鍵時刻，既要有正視問題的觀察力、不畏困難的自信力，更要有勇毅、強韌及推石上山的意志力。

八、改革思維與哲學智慧相確證

習近平指出：“學哲學、用哲學，是我們黨的一個好傳統。” ⑥ 哲學是中國共產黨人的精神武器。哲學智慧涵養著外在表現的方法論形態，改革的方法論折射著內在支配的哲學思維，二者是“體”“用”交融、表里嵌合的辯證關系。在習近平的一系列講話、座談、指示中，折射出他從辯證唯物論、唯物辯證法、重點論與全局觀、歷史唯物主義認識論與實踐論、人民主體論、知行合一論、實事求是等哲學高度，闡述當下中國“改什么、怎么改、改到哪”等基本問題，改革的成功實踐也印證了其哲學思維及其方法論的科學性。

首先，全面深化改革的實踐方法遵循“兩個結合”的哲學智慧。習近平靈活運用以馬克思主義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融會貫通的哲學思想為根據，提出改革的方法路徑。譬如，堅持矛盾特殊性原理，做到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方法：“要堅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入山問樵、人水問漁'”①。又如，堅持歷史唯物主義原理，強調“堅持人民至上”的立場觀點方法：“馬克思主義歸根到底就是一句話，為人類求解放”③等。

真正的哲學是時代精神的精華。馬克思主義哲學以及民族文化對于社會實踐和歷史發展的時代塑造、文明凝結和方法指導的思想作用。誠如馬克思所言：“任何真正的哲學都是自己時代的精神上的精華”。 ③ 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科學運用馬克思主義哲學領導全面深化改革的雄闊實踐，形成指導當下中國改革的“表現自己精神狀態的最實際的呼聲”④，具有極強的時代意義、實踐意義、人民意義。

其次，“兩個結合”的哲學智慧促進全面深化改革的方法論理論構建。全面深化改革是系統工程，尤其需要從哲學思維高度進行改革內涵設計和方法論框架構筑。習近平全面深化改革的方法論以“兩個結合”為哲學依據遵循，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系統性、邏輯性和結構性完整的中國化改革模式和體系化方案。略列如下：2013年11月，習近平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指出六對關系，是“兩個結合”在改革實踐中的生動運用，彰顯高屋建瓴、駕馭改革的領導能力；2014年2月，習近平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精神全面深化改革專題研討班上講話，揭示了局部與整體、原則性與靈活性等哲學上重要范疇與實踐依循的改革奧秘；2019年7月，習近平在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總結會議上講話指出五個“相結合”，是“兩個結合”在改革實踐中的靈活運用，指明了改革的策略方法；2022年1月，習近平在省部級領導干部在學習貫徹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上講話指出：“我們要有全局觀，優先解決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以此帶動其他矛盾的解決”③；2024年7月，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了“堅持以制度建設為主線”等重要原則。這些都是哲學上的矛盾論、重點論、實踐論、認識論等重要范疇的改革實踐詮釋是以“兩個結合”為魂脈指引，被賦予了濃厚哲學氣韻和哲學理念積淀而成的改革方法論戰略構思。

“改革思維與哲學智慧相確證”這一辯證要略啟迪我們：其一，全面深化改革是一場政治意義空前的社會變革，需要深邃的哲學智慧。在全面推進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需要正確處理改革發展穩定、內政外交國防、傳統與現代、城市與鄉村、沿海與內地、政府與市場、活力與秩序、發展與安全、守正與創新等眾多頗具辯證意蘊的重大命題。其二，全面深化改革是一個艱巨系統的工程，需要高超的哲學智慧。系統性改革工程需要領導者具備英明的決策、不渝的意志、無私的擔當、破難的能力等素養，為此必須持續運用新時代十年來的改革經驗及凝固其中的哲學意涵，創造性提煉新的改革方法，破解改革難題。其三，全面深化改革是關涉人類發展命運的全局性變革，需要高遠的哲學智慧。中國共產黨人是踐行“兩個結合”哲學世界觀和方法論的典范，中國的改革實踐充分尊重社會主義建設規律和人類社會發展規律，依靠人民主體性變革力量和實現全人類解放的價值性目標，不僅要回答中國之問與時代之問，更要回答世界之問與人類之問，以中國改革經驗不斷貢獻中國智慧。

（責任編輯趙亮）

The Important Dialectical Strategies of Xi Jinping' s Comprehensive Deepening of Reform Methodology

Zhu Lianping

Abstract： Xi Jinping's methodology for comprehensively deepening reform can be highly summarized as the dialectical principles： the unity of ideological liberationand practical innovation; Adhere to upholding integrity and boldly reform in harmony;The integration of centralized decision-making and the promotion of democracy;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op-level design and grassroots exploration; System integration and collaborative efforts are linked together; Deepening reform and promoting comprehensive opening up; The unity of reform and perseverance in overcoming difficulties;Reform thinking and philosophical wisdom complement each other.These dialectical points demonstrate the methodological implications and ideological logic of Xi Jinping’s comprehensive deepening of reform.Learning and exploring the methodological thinking ofXi Jinping'sreform has important ideological and practical guidance value.

Keywords： comprehensively deepen reform; methodology; reform and opening 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