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市金銀街國際青年藝術街區語言景觀研究

中圖分類號：H0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110(2025)08(b)-0010-05

Research on Linguistic Landscape of Jinyin Street International Youth Art Block in Nanjing City

CHENG Yun (Hohai University，Nanjing Jiangsu，2111Oo， China)

Abstract:Linguisticlandscapeservesasavitalanalyticaltoolforexaminingurbanlanguageecology.Withtheincreasing influx offoreignersinCina，Njinghaswiessdtheemegeneofannteaoalblock，ateroiialldsigatedasteJintret IntemationalYouthArt Block，whoselinguisticlandscapeischaracterizedbydiversemulilingual signs.Thisstudyemploysageo semioticframeworktoinvestigatebothtypicalandnontypicalsignsinJinyinStreetnalyingtheirdistinctivefeaturesandteotivationsofdiferntsigcreatorstoevaluateteleveloftebck'sinteationalizatio.Findingsrevealthatwhileultilingalismis prevalent in both typical and atypical signs，the high dominance of Chinese in non-typical signage (94.1% ）unveilsa \"Chinese-dominant，foreignlanguagemarginalized\"realityOficiasignagemaintainsChineseprimacyduetopolicyonstraintsdespiteistiutios intenationalizationeforts，whereasprivatesignagedemonstratesgreatermultlingualdiversitypredominantlymployingforeignlanguages forsymboliccommercialpurposesratherthanfunctionalcommunicationwhichmeanslowattentiontotheactualcommunicativenedsofforeigners.Testudyproposestwooptizationstrategies:setinginformationalsigagewithmnorlanguagesandadding foreignlanguagesonnon-typicalsigagebasedonthesurveyofdemographiccompositionandpracticallanguageneedsofforeignes in Jinyin Street.

Key Words: Linguistic landscape; Untypical sign; Multilingualism; Language service; International block; Nanjing

語言景觀由某個地區的公共路牌、廣告牌、街道牌、店鋪招牌和政府樓宇的公共標牌之上的語言共同構成。這一概念不僅關注語言的視覺呈現方式，更強調其在社會空間中的符號意義和權力關系，是觀察城市國際化程度的重要視角。在中國城市化與國際化并行的情況下，來華交流的外國人不斷增多，南京等新一線城市形成外國人聚居區，區域標牌的語言選擇和文字使用呈現超多樣性特征3，同時由于現實空間是多元、流動和不斷變化的，短暫、流動、多模態的非典型標牌成為城市空間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全面剖析各類標牌內涵，對評估城市國際化水平和語言服務能力具有重要意義。

1金銀街國際青年藝術街區的發展歷程

金銀街是南京市最早出現的外國人聚集區，屬于鼓樓區南秀村社區，因毗鄰南京大學中美文化交流中心，大量國際留學生和學者來此交流，附近更有不少外籍工作人員，多語景觀早已自發形成。2023年，由鼓樓區政府牽頭，南秀村居委會和南京大學共同參與，金銀街國際青年藝術街區正式落成，街區融合南大歷史和國際多元文化，成為南京市最國際化的商業街區。金銀街語言景觀兼具傳統性與非傳統性，街區的藝術性和商業化讓語言景觀不局限于傳統標牌，更包括街頭藝術、菜單和臨時告示等非典型標牌。

2中國國際性街區的語言景觀研究

目前，國內關于國際街區語言景觀的研究聚焦于北上廣等一線城市，重點探討其語言生態和權勢關系。如巫喜麗和戰菊調查廣州“非洲街\"多語景觀特征，發現此地多語現象顯著，但仍以漢語為主導，小語種活力甚微，提出政府加強語言管理服務以滿足不同語言族群閱讀需求。俞瑋奇調查上海古北和北京望京韓國僑民聚居區的語言景觀，發現語言政策取向與民眾偏好不一致，提出政府應考慮社區內實際人口組成并增加標牌中的相應語言。俞瑋奇[79l基于空間理論考察北上廣多個外國人聚集區語言景觀的特征與形成機制，發現外國人聚集區是政府制度、商業資本和個體態度三方共同構建而成的多語空間，并認為三者應該相互融合以促成高水平語言服務的國際性街區。然而現有研究局限于典型標牌，忽視了非典型標牌，且缺少對南京等新一線城市的關注。

3 研究方法

3.1 研究問題

（1）金銀街典型和非典型語言景觀的多語情況和語碼分布狀況如何？是否有異同？(2)金銀街典型和非典型語言景觀中，不同標牌設立者的實際態度是否有不同？

3.2標牌收集、編碼與分析

本研究以南京市金銀街國際青年藝術街區為調查范圍，共收集418個標牌，典型308個，非典型110個。依據Backhaus的研究方法，每一個標牌作為獨立分析單位進行編碼，維度包括單語／多語、官方／私人、語碼等，其中標牌即使只包含一種語言，只要不是中文，就是多語標牌。數據采用Excel進行頻數和百分比統計。

研究采用ScollonScollon的場所符號學理論，重點分析標牌的語言優先級關系(語碼取向)，以揭示不同語言的權勢地位。

4金銀街語言景觀的多語狀況

4.1金銀街典型語言景觀的多語狀況

如表1所示，308個典型標牌中，漢語單語標牌共134塊，占比 43.5% 。多語標牌174塊，占比56.5% ，高于漢語單語標牌 13% ；多語標牌中，漢英組合標牌使用頻率最高，共132塊，占比 42.9% ;英語單語標牌使用頻率較高，共32塊，占比 10.4% ;其次為漢英法西標牌，共6塊，占比 1.9% ；其他多語標牌如漢日、漢英泰西、英荷標牌、漢英俄西越世標牌各1塊，占比各為 0.3% 。

表1金銀街典型語言景觀的語碼分布

可見，金銀街的多語標牌多于單語標牌，說明其國際化建設在語言景觀方面已取得成效，如金銀街入口處設立了含6種語言的標識塔，正面為漢英雙語的“金銀街JINYINSTREET”，側面是不同小語種的“你好\"字樣，指示了金銀街位置信息，表明街區的國際性質，彰顯對外籍人士的開放友好態度。

如表2所示，174塊多語標牌中， 54.6% 的標牌以漢語為優勢語碼， 44.8% 的標牌以英語為優勢語碼， 0.6% 的標牌以荷蘭語為優勢語碼。

表2典型多語標牌的優勢語碼情況

漢語在漢英標牌中，作為優勢語碼的占比為69.7% 。漢語出現的標牌多為路牌、告示牌、樓宇名和店鋪招牌等，處于居中或頂部位置，可見漢語承擔主要的信息交流功能，語言活力高。

英語在漢英標牌中，優勢語碼占比為 30.3% ，在英語和漢英法西標牌中，優勢語碼占比為 100% 。英語作為優勢語碼的頻次遠低于漢語，通常作為漢語的翻譯，如“國際青年藝術街區InternationalYouthArtBlock”，字體較小位于中文下方，但提供了與中文一致的信息。

荷蘭語僅在英荷標牌中出現過1次，為優勢語碼。

可見，金銀街典型語言景觀仍維護漢語權威。由于街區國際性定位和英語作為國際通用語的影響力，英語成為提供信息的第二語言，地位僅次于漢語。語碼地位關系由強到弱依次為“漢語—英語—荷蘭語—其他語言”。

如表3所示，金銀街官方典型標牌共134塊，漢語標牌占比 59.0% ，出現頻率最高；漢英標牌次之，占比 33.6% ;其次為漢英法西標牌，占比 4.5% 的;最后是占比都為 0.7% 的英語、漢英俄西越世、漢英泰西和漢日標牌

官方漢語標牌多由政府和學校設立，包括街道牌、樓牌、警告牌、建筑名等，遵循統一的命名規范，語言為中文或輔以拼音，如\"南秀村5號\"和\"文明駕駛規范停車”。南秀村居委會設立宣傳欄和景觀小品，內容多為社區公告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等政治類信息，以漢語書寫。可見，政府在金銀街扮演管理者角色，官方標牌的語言選擇具有規范性，并在信息性和政治性場景的標牌中維護了漢語權威

官方多語標牌包括漢日、漢英、漢英俄西越世、漢英法西、漢英泰西和英語標牌。漢英標牌占比最多，除街牌、警告牌、建筑名外，道路兩側設有宣傳板，展示南京大學建校歷程，均以中文為優勢語碼，輔以英語提供復制式信息。小語種標牌更多表達象征意義，不提供實際信息。例如，金銀街官方標識塔上的世界語“saluton”，世界語作為人造語言，鮮少有人使用，它的出現并非為了服務真實的語言需求，而是官方打造街區國際性標簽的證明，展現了友好多元的國際化政治姿態。

私人典型標牌中，漢英標牌占比 50.0% ，漢語標牌占比 31.6% ，英語標牌占比 17.8% ，英荷標牌占比0.6% 。相較官方標牌，私人漢語標牌的出現頻率明顯降低，可見私人商家更偏向使用含英語的標牌作為店鋪招牌和小型裝飾牌等。究其原因，一是商業需求。店主用英語這一世界通用語作為店鋪名或提供服務信息，可以招攬不同語言背景的潛在顧客[]，如“Jack'sPlace杰克地方”餐館在門口張貼全英文折扣信息，提高服務質量和營收。二是國際化形象打造。語言符號是一種文化資本，消費者會通過參與符號經濟，來彰顯自身的國際主義與高級格調，而商家也會敏銳捕捉到這點并作為營銷策略]例如\"Talking\"酒吧展示純英文電影海報和掛飾，構建時尚現代的國際化店鋪形象，強調異域情調，從而吸引更多外國消費者。

綜上，官方和私人典型標牌設立者態度不同。官方標牌多出現于政治、教育和信息場景，設立者考慮維護漢語優勢地位，外語用于提供輔助信息或展現國際化形象。私人標牌更多出現于消費場景，多語化程度高，設立者偏好使用英語來告知消費信息或增強店鋪“高級感”。

4.2金銀街非典型語言景觀的多語狀況

非典型標牌受語言政策的管制程度小，語言自發性強，具有移動性、臨時性、多模態性和越界性等[2]，能更好地反映出一個區域的真實語言活力[13]。

如表4所示，金銀街非典型標牌共110塊，漢語標牌47塊，占比 42.7% ，多語標牌共63塊，占比57.3% ，可見，金銀街非典型語言景觀的多語狀況顯著。

首先多語標牌中，漢英標牌的使用頻率最高，數量為51塊，占比 46.4% ，出現頻次略高于漢語標牌(42.7% )和典型語言景觀的漢英標牌 (42.9%) ，可見漢英組合成為非典型標牌設立者的第一選擇；其次為英語標牌，數量為10塊，占比 9.1% ；其他多語標牌數量各為1，占比各為 0.9% 。

優勢語碼標注結果顯示，漢英標牌中，漢語為優勢語碼的標牌占比高達 94.1% ，而英語優勢標牌只占 5.9% ；在漢英法意西俄組合標牌中，漢語為 100% 的優勢語碼；英西韓標牌中，都是英語為優勢語碼。可見，在非典型語言景觀中，金銀街的語碼地位由高到低為漢語—英語一小語種，與典型語言景觀一致。

表3不同主體典型標牌的多語分布情況

表4金銀街非典型語言景觀的語碼分布和優勢語碼

值得注意的是，雖然非典型語言景觀的多語化程度更高，但在漢英標牌中，漢語為優勢語碼的標牌占比高達 94.1% ，遠遠高于典型漢英標牌中的69.7% ，針對這一矛盾點，究其原因，是對外籍人士實際語言服務需求的忽視。大部分非典型漢英標牌多為商店擺在門口的臨時告示牌，用于通知最新消息，實際信息以中文書寫，英語僅作為裝飾語言。如“37coffee\"咖啡店，關于營業時間調整的通知是較大字體的漢語且位置居中，而英語僅為店名，字體小并位于角落，未提供同等價值信息，說明商家仍以中文使用者為服務對象，這會造成外籍顧客在往常時間進店卻吃閉門羹的情況，消費體驗驟降。

表5不同主體非典型標牌的多語分布情況

由表5可知，金銀街非典型語言景觀中，官方標牌24塊，私人標牌86塊

官方非典型標牌共24塊，首先漢語標牌占比66.7% ，其次是漢英標牌，占比 29.2% ，最后是漢英法意西俄標牌，占比 4.2% ，表現形式為政治宣傳橫幅和街頭藝術。政府設置橫幅用于倡導建設文明社區，受眾為中國公民，以漢語書寫。同時，經政府批準，金銀街出現大量街頭藝術創作。如圖1所示，這幅作品繪于街區內的一面墻壁，背景是南京地標紫峰大廈和金銀街路牌，主體是不同種族游客游玩金銀街的景象，有一人拿著多語版本的“你好\"的牌子，讓不同語言背景人士產生身份認同，也傳達了南京市友好包容的國際化形象。

私人標牌中，首先漢英標牌的占比最高 (51.2%) ，其次為漢語標牌 (36.0%) ，英語標牌（ (11.6%) ，最后為英西韓語標牌 (1.2%) 。可見，私人在非典型標牌的語言選擇上與典型標牌一致，傾向多語標牌(漢英和英語)。私人非典型標牌通常是商店外的移動廣告牌，用于展示最新菜單，但出現了與上文一樣的情況，并未提供實際的英語信息，菜名為中文，英語僅為店鋪Logo，外籍消費者難以獲取功能性的餐飲信息，街區內也僅有兩家商店提供中英雙語完全一致的菜單。

圖1金銀街內街頭藝術畫

5 結果討論

5.1金銀街典型和非典型語言景觀的多語狀況對比

金銀街的典型與非典型語言景觀具有共同點。一是多語化程度顯著。多語標牌的占比均超過漢語標牌，漢英標牌為最主要的多語形式。二是語碼地位關系一致。都呈現出“漢語 > 英語>其他小語種\"的權力結構。

不同的是，雖然兩類語言景觀的多語程度都很高，但漢語在非典型多語標牌中的優勢語碼頻次遠高于典型標牌，因此金銀街非典型標牌呈現了實用主義的單語傾向，實際語言使用仍依賴漢語，英語的功能性很低，未滲透到交際層面，可見外語在街區內語言活力有限。非典型語言景觀揭示了金銀街“多語表象，單語實質\"的語言生態，也暴露了街區國際化語言服務的短板，即商戶的語言服務意識與街區的國際性定位的偏差。

5.2金銀街典型和非典型語言景觀中不同設立者的態度

官方標牌中，典型標牌包括公共路牌、歷史文化和政治宣傳欄等，非典型標牌包括街頭藝術和政治宣傳橫幅。在兩類語言景觀中，官方標牌均優先使用漢語，英語為輔助語言，小語種僅為裝飾語言。可見官方標牌以政策合規和漢語權威為導向，核心是構建管理者地位和街區的國際性質。

私人標牌多為店鋪招牌，多語程度高。雖然漢英標牌在兩類語言景觀中出現頻次最高，但非典型標牌中漢語作為優勢語碼的頻次為 94.1% ，遠高于典型標牌。可見私人標牌的語言選擇以生意為導向，通過英語進行營銷，但在語言服務上對外籍人士的實際需求關注度較低。

5.3國際性街區語言服務提升策略

一是深入調查外籍人士語言生活狀況，結合人口結構，科學規劃語言符號體系[793。根據南京大學官方數據，截至2024年9月，共有1400名來自76個國家和地區的國際學生，學生總數前十位的國家依次為：韓國、越南、馬來西亞、泰國、美國、俄羅斯、德國、日本、法國和巴基斯坦[4]。因此，金銀街語言景觀建設應考慮留學生和外籍工作者的實際交流語言，在維護中文權威性和英語通用性的前提下，增加小語種信息類標牌，在真實語言場景中讓外籍人員信息通暢。

二是聚焦外籍人士實際需求，加強非典型語言景觀建設。目前，我國城市語言景觀建設重視典型語言景觀，忽視非典型語言景觀是普遍問題[15]。因此，鼓勵商家在臨時招牌中更多使用外語，既能提升外籍顧客消費體驗，又能促進商業發展，增強街區國際化氛圍。

6 結束語

金銀街國際青年藝術街區作為南京市標志性國際街區，多語景觀建設已取得初步成效，但缺少對外籍人士實際需求的洞察，因此如何將金銀街建設成真正適合外籍人士活動的街區，是政府、商家和個人

的共同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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